第7章 合影
陈尧一个劲儿地在男人的肩膀上挣扎，但又不敢大声喊，毕竟就算被别人救了，也还是要被送回福利院的。
他想，或许这对夫妇也跟岑开之一样，从事着药物研究，需要小孩帮他们做什么人体实验吧。
正当陈尧满脑子胡思乱想之时，男人在一个汉堡店门口停下，把陈尧从肩膀上放了下来。他推开了汉堡店的门，随着门口铃铛的清脆响声，一阵阵烤肉和烤面包的香气钻进了陈尧的鼻子，连早饭都没吃的陈尧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你吃什么？”女人问陈尧。
“孩子第一次来，肯定不知道选什么好，你帮他选了吧，我跟你吃一样的就行。”男人在后面推着陈尧往店里面走。
自从妈妈去世，陈尧已经很久没吃过汉堡了。此时，女人也点完了餐，她在陈尧的对面坐下，顺手扔在桌子上一个小玩具。
“这玩具给你。”女人见陈尧没动，直接撕开了玩具的包装袋，把玩具放在了陈尧的面前。
陈尧漫不经心地摆弄起了玩具，猛地一抬头，发现墙上有很多顾客的照片，其中一张照片竟然是自己的妈妈！再仔细看看，照片中竟是妈妈与婴儿车中的自己。原来陈尧和妈妈来过这里，只是他当时太小了。
陈尧脱下鞋子，站在卡座上。是妈妈啊，是陈尧日思夜想的妈妈。他用手指轻轻地抚摸着照片上的妈妈，泪水模糊了双眼。
这时，服务员把餐端了上来。女人指着陈尧摸着的那张照片问服务员，“这张照片我能带走么？这是我朋友的照片，这个男孩是我朋友的孩子……孩子挺想妈妈的。”
服务员看着满脸泪水的陈尧，说道：“可以的，没问题。你揭下来拿走就行了。”
陈尧看了看服务员，又看了看女人，女人微笑着点点头，陈尧终于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将照片从墙上揭了下来。
陈尧穿好鞋，用纸巾擦了擦脸，又将照片背面的胶一点一点地擦干净。
女人递给陈尧一张湿巾，“吃饭前擦擦手。”
陈尧接过湿巾擦了擦手，又用干的纸巾擦了擦，叠好放在一边。把和妈妈的合影小心翼翼地装进了口袋。
女人一改刚才强硬的语气，温柔地说道：“这个汉堡特别好吃，里面是一整个鸡腿炸的，你尝尝看。”
陈尧拿起比自己的脸还大的汉堡，不知从哪儿下口。以前跟妈妈在汉堡店吃大汉堡的时候，都是妈妈帮他切好。
女人似乎看出了陈尧的心思，她将汉堡拿到自己的面前，用刀将汉堡切开，分成四块，将一块肉最大的，并夹满酱汁的汉堡放进了陈尧的盘子里。
男人说：“拿起来大口吃，这是你的可乐。”说着将吸管插进可乐，递到了陈尧的面前。
这时，店门口的铃铛又响了起来，有顾客进来了。
“王叔好，我妈和我爸在哪个桌？”原来是个小男孩，看起来跟老板很熟的样子。
老板热情地招呼男孩，“若风啊，你可好长时间没来叔叔这了。”
男孩一点也不怯懦，竟有几分大人模样，说道：“对呀，我也可想来了，但是我哪有时间啊！我妈给我报了英语班、日语班，还有武术班，下个月就要去上学前班了。还说我要是逃课就要揍死我，我哪有空出来放松啊！”
老板被男孩的话逗得前仰后合。
男孩接着说：“我不跟你闲聊了啊，我还没吃饭呢，可饿死我了！下午我还得去上课呢！”
“好好好，不耽误你了啊，大忙人，你快进去吧，你爸妈在照片墙中间那桌。”老板指了指里边。男孩拽了拽衣角，挺直了身子走了进去。
“亲爱的母亲大人，父亲大人，中午好。”男孩站在桌边滑稽又礼帽地问好。
看见坐在里边的陈尧，他又拉高了声音，冲着陈尧郑重地说道：“你好。”他转而把眼睛看向男人和女人，“请问，他是谁？难道是你们背着我生的私生子？是我素未谋面的好兄弟？”
女人忍不住用手拍了下桌子，“你废话怎么这么多？你还吃不吃饭了？”
“吃，吃啊。”男孩笑嘻嘻地坐在女人身边，毫不客气地将女人盘子里切好的汉堡挪进了自己的盘子。
“他怎么有玩具？我的呢？”
听男孩这么一说，陈尧将放在一边的玩具拿起来递给了男孩。
男孩摆摆手，说：“哎！兄弟，我怎么能要你的呢？是黑心父母不给我买，我是不会怪在你头上的。”
此时，女人的一记铁拳重重地落在男孩的头上。
“妈，你干嘛啊？我就是开个玩笑。他一看就是走丢了，大鼻涕还挂脸上呢。”
男孩的爸爸在一旁哈哈大笑，“谁让你那么贫，哈哈哈，活该，活该啊你！”
“你就幸灾乐祸吧，有你苦头吃。”男孩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还不住地抬起头示意陈尧快吃。
“上午学什么了？”女人突然发问。
男孩囫囵着说：“扎了一上午马步，动一下跑一圈，我的腿都没有知觉了。我要是以后长不高，肯定就是你害的。”
女人说：“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是吧？”
男孩反驳道：“不是你问我的吗？怎么还急了？不过个子矮也没关系，你们不说我贫么，我可以去讲相声。以我的颜值，再加上碎嘴，保准能闯出一番事业。”
“行了行了，就你那口条？等会儿回家换身衣服，下午的课就先不去了，咱们一起送他回去。”
“他去哪啊？你们知道他家在哪？”男孩满脸疑问。
陈尧擦了擦手和脸，站起身来，“我吃饱了，谢谢你们。我还有别的地方要去，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你还要去哪啊？我们可以陪你一起去。”男孩一边往嘴里大口塞肉，一边热情地询问。
看着表情严肃的女人，还有满脸疑问的男人，陈尧又坐了下来。
“我其实是来找我的弟弟妹妹的。他们被岑叔叔领养了，我听说他们住在这附近。”陈尧心想，反正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要想找到岑开之的家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既然有认识的人相助，何不利用起来？
“岑叔叔啊？”女人把目光看向男人。
男人正嚼着汉堡的嘴停了下来，夫妻俩面面相觑。他们知道，陈尧说的八成就是岑开之。领养了福利院的孩子，还住在这附近，除了他还会有谁？
女人对陈尧说：“岑叔叔这几天不在家，好像就留了艾圣自己在家。你等会先去我们家，我打个电话帮你确认一下。”
这时，店里的老板过来了，他端来了一盘蛋糕。
女人说：“老王，我们没点这个啊。”
老板笑嘻嘻地说：“这不好久没看到若风了嘛，听说他小小年纪天天还挺辛苦的，你们可别虐待孩子啊。”
“对，对。他们老虐待我。”若风边抓着薯条往嘴里送，边说到。
女人斜眼看了若风一眼，“他啊，吃得比猪多，睡得也比猪多，亏不了自己。天天偷着给自己买零食，吃完了才回家。”
若风心里咯噔一下，把嘴里的吃的咽了下去。“妈，你都知道啊。”男孩谄媚的笑着。
“蓝若风，你有什么事是妈妈不知道的？跳绳的计数器你也给改了吧，跳一下加两个？”女人的手比划着二的动作。
老板笑着说：“你这儿子可太有意思了！我就喜欢跟若风聊天。”老板将目光移到陈尧那，问道：“这孩子是你亲戚家小孩？”
“不不，什么亲戚啊，这是我的亲兄弟。”若风看着陈尧笑嘻嘻的说，“继续吃啊，兄弟，你这饭量可长不高啊。”
女人看向角落里的桌子，“曼曼可真乖啊，自己在那写作业。”
女人转而看向吃得满脸都是酱汁的若风，感叹道：“女孩就是好，再看看我们这个，跟个皮猴子似的。”
老王笑着说：“是啊，这孩子省心。若风也不错啊，男孩子调皮点聪明。”
“不过不是我吹，我这个女儿，天生读书的料，次次考双百。”老王一脸骄傲地看向坐在角落里的女儿。
吃饱喝足，陈尧来到了蓝若风家。女人让他们在门口等一下，自己先进了屋。
不一会儿女人就打开了门，往里望去是一个不大的客厅，客厅里都是陈列柜，上面摆着很多证书和奖杯。
陈尧瞟了一眼有名字的证书，“叔叔阿姨，你们是做什么工作的？”陈尧问到。
“你看我们像做什么的？”男人打趣到。
陈尧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开口。
“哎呀，你们别说了。我要跟……哦对，还没问你叫什么呢？你叫什么名字啊？”若风问到。
“我叫陈尧，耳东陈，尧舜禹的尧。”陈尧一板一眼地介绍着自己的名字。
若风也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好陈尧。我叫蓝若风，蓝精灵的蓝，若风可不是弱智和疯子哦，是未若柳絮因风起的若风。怎么样，好听吧？当然了，你的名字也不错，就是比我的稍稍逊色了那么一丢丢。”若风比划着那么一丢丢的动作，两个人一起笑出了声。
若风把自己的玩具车都拿了出来，一股脑儿地全倒在了地上，让陈尧随便玩。
男孩幽默风趣的处事态度和表达方式给予了陈尧最大的善意，陈尧在心里默默地记住了蓝若风这个名字。
女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陈尧，我打电话给岑叔叔了，他说艾圣和你的弟弟妹妹都在家，他等一下就回来。我可以先送你去他家，他家就是对面那栋。”
女人看着满地的玩具，指着蓝若风说道：“玩完了就收起来，或者摆到你自己的房间去，我送陈尧去岑叔叔家，马上回来。”
“我也要去岑叔叔家，他家不是有很多小朋友嘛？今天好不容易放半天假，让我去跟他们玩吧。”若风也起身想跟着一起去。
女人看着凌乱的地板，再看看若风渴求的眼神。“好吧，你迅速把东西收拾好，我们在门口等你。”
“我帮你一起吧。”陈尧说到。
“不用不用，我速度快，你不知道放哪。你们先走，我很快就来。”趁着邹爽去了门口，若风凑近陈尧，小声说道：“你把书包给我，我给你装点好玩的。”
陈尧只得把书包递给了若风。
若风收拾玩具很麻利，还没等陈尧换好鞋，若风就冲到了门口，身后还背着陈尧的书包。
“你给人家书包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啊？”女人问。
若风加快了穿鞋速度，一脚蹬进了鞋里。“没什么啊，就一些玩具和零食。我跟他们分享用的。你不是教我，好东西要跟朋友分享么？”
女人无奈地摇摇头，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岑开之家。
三个人站在一个壮观的别墅门口，陈尧愣住了。没想到岑开之这么有钱，看来唐思和唐念肯定生活得不错。
女人按响了门铃，一个稚嫩的声音问道：“谁啊？是爸爸回来了吗？”
岑开之领养孩子以后就出差了，女人还没见过这两个孩子。她轻声说：“我是对面楼里的邻居，是你爸爸的朋友。你哥哥刚才在我们家，我把他送过来了。”
女孩警觉地说：“我哥哥都在家里啊！你是不是骗子？”
陈尧走上前，“念念，我是陈尧，这个阿姨是送我来找你们的。”
大门“叮”的一下打开了，从门缝中能看见唐念抱着一个兔子娃娃站在那。
“陈尧哥哥你怎么才来啊？念念，不对，艾婥可想你了，一直在等你来。”但是唐念没有往前多走一步。
“你现在叫艾婥了？岑艾婥？”陈尧退回到了那道缝看不见的地方。
唐念点了点头说：“唐思现在叫岑艾琪。”
这时，岑艾圣出现在了唐念的身后，他从那道缝里往外看，“是邹爽阿姨啊。我爸他不在家，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您有事给他打电话吧。”
“嗯，阿姨给你爸爸打过电话了，这才送陈尧过来的。”
“陈尧？陈尧真的来了？”岑艾圣显然有些兴奋，他把门一下子彻底推开，拘谨地站在门外的陈尧，此时完全“暴露”在了岑艾圣和唐念的面前。
岑艾圣转而又鄙夷地望着陈尧，说道：“不是说好你自己找来吗？怎么？谜底没有解开？”
“艾圣，你不请我们进去吗？我带了好多东西，太沉了。”若风的背都被书包压驼了，脚还自顾自地往屋里挪，根本不管岑艾圣是什么态度。
“妈，你先回去吧，我玩完了就回。”蓝若风对邹爽说到。
岑艾圣本想说些什么，突然又微笑了起来，用余光看着若风挪进了屋，一边微笑一边点头。
“那你们自己在家要注意安全，岑叔叔等会就回来了，饿了的话我现在就给你们点外卖。”
“不用了阿姨，我爸爸回来应该就会带着我们一起出去吃了。您不用担心，我爸爸回来我会让他给您打电话的。”
邹爽见岑艾圣这么周到懂事，没有多说什么就回家去了。
“唐思哪儿去了？”陈尧环顾了一下四周，没见到唐思的身影。
“那小子要玩捉迷藏，我们正找他呢，还没找到，要不我们一起玩吧。”
若风一下来了精神，“行啊，我和陈尧还有妹妹再藏，你重新找。你本来玩这个就厉害，你就负责找人就行了。”
“刚才是艾圣哥哥藏，我找，我还没有找到，他自己就出来了，还是我找吧。”唐念小声说着。
“我找就我找，你们都去藏着吧，藏哪里都可以。限时三分钟，可以开始了。”岑艾圣趴在沙发上开始了倒计时。
若风嗖的一下就不见了踪影，陈尧带着唐念往屋里走。所有的门都是打开的，只有楼梯间和通往地下室的门是关着的。
陈尧把楼梯间的门一打开，里面满满当当的堆着一些杂物，根本没有容身的地方。陈尧注意到，还是有一个很小的角落，足够唐念一个人钻进去的。陈尧把唐念安置在楼梯间里，自己则往关着的那扇门走去。
唐念赶忙叫住陈尧，“地下室不能去，爸爸都会把门锁上。”
陈尧点点头，把楼梯间的门关上了。他刚想去二楼，回头时发现地下室的门并没有锁上，里面有光从门缝里透出来。
陈尧慢慢地靠近通往地下室的大门，他轻轻地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