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天晴了

正如碧荷昨日说的，一夜过去，雨停天晴。

柳知意早早地起床了，洗漱完算着时间一头钻进自己院子里的小厨房里。

沈亦柔被碧荷哄着喊起来的时候，小厨房里的糕点正好出锅。盖笼掀开的一瞬间，香气四溢。

还迷迷糊糊地手揉着眼的沈亦柔猛一吸气，立马清醒了，也不用碧荷伺候着穿衣服了，自己三两下就穿好，踩着鞋子就要往外跑，还是被碧荷伸手给捞回来穿好了才放她出去的。

“阿姊！你在做糕点吗？好香啊！”沈亦柔眼都没睁开就扑过去抱着柳知意的腿撒娇。

“小馋猫。”柳知意笑着点点她的鼻子，“就你鼻子灵，那你猜猜是什么好吃的呀？”

“我猜——一定是红豆糕吧！”

“呀，我们阿柔鼻子还真是灵的，猜得这么准呐。”柳知意捻了一块放凉的红豆糕给腿上的小挂件，剩下的就一块块装进餐食盒中。

沈亦柔乐滋滋地接过红豆糕；“才不是呢，”她咬了一口，“因为我知道阿兄最喜欢这个了。”

“人小鬼大，”柳知意将装好的食盒递给旁边的婢女，赶着沈亦柔一起出去：“快去洗漱了，可莫要让你阿兄等得久了。”

“知道了知道了。”

送走了沈亦柔，院子里一下子静下来，柳知意还突然感觉不太适应，心里空落落的。

柳知意摇头轻笑，回了自己屋里去。

说来，她这几年有些迷茫，正好趁着沈亦柔不在这两天，好好想想，

沈亦闻今年也不过整二十，就已经成为人人敬仰的少年将军。

可她已经二九年岁，这几年里不是练练琴棋书画、刺绣写作，就是去教沈亦柔这些东西，终日里困在这四方墙内。

偶尔出趟门，还要顾及世家风范，不可出差错……

很累，也……

很没必要。

柳知意坐在窗边，芊芊玉指轻抚上窗棱，她想到昨日夜里沈亦闻不拘形象蹲在这扇窗外的模样。

少年意气风发，伶仃活泼。

她回头往梳妆台看去，雀鸟花卉云纹镜中的自己端的一副正襟危坐模样，椅子不过半，腰肢挺立，小腹微收。

很是端庄大气，外人皆是夸赞。

可她好像，也只有这点子能夸的了。

大家会夸沈亦闻保家卫国，有勇有谋，可见了她只不过一句“柳家娘子真是世家闺秀的典范”，她不知道，这是好事吗？

是，这是好事，这是优点，更是她要继续坚持下去的。

但她更想大家觉得她在别的方面也很好，不说像沈亦闻那般为国家做实事，至少也能在都城拼一片天地。

她能做什么呢？

开琴坊？会被说坠落俗尘。

教书？会被说抛头露面，不知羞耻。

可是，她为什么要管别人说什么呢？

不行，她必须要管，她背后是整个家族的荣辱，她可以无所谓，柳家却不行。

柳知意深深地叹口气，敛眉起身推开门，唤来碧荷。

碧荷听见走过来，服身：“小娘子。”

“陪我出去走走吧，”柳知意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们从偏门躲着走，别让阿耶阿娘知道。”

碧荷疑惑地抬头，却还是应下了。

柳知意带头走在前面，碧荷落半步紧跟着她。

“二娘，我们要去哪啊？”

“不知道，随处逛逛。”

“哦，好。”

“好什么，也不怕是我把你卖给人牙子？”

“二娘才不会。”

“为何不会，省的你天天吵得我头疼。”

“就是不会。”

柳知意听到她这话，哑然失笑。

***

“阿兄快尝尝，这可是知意阿姊亲手做的哦。”沈亦柔兴冲冲地让婢女把红豆糕拿出来摆上。

沈亦闻今日带她来了京郊附近的一片原野，这的风景极好，空气清新，上至世家子弟，下到乡野小孩，都爱到这春日放鹞，冬日赏雪。

她在这跑了一上午纸鸢，累极了。

这会儿正坐在铺着锦布的草坪上刚吃完将军府准备的午饭。

“柳儿做的？那定然是好吃极了的，”沈亦闻一口咬下半块红豆糕，他没急着咽下，细细品味后，点头，“真真是天下美味！”

沈亦柔单手托着腮，手肘支在膝盖上，听到她没脸没皮的兄长说出这话，撇嘴说道：“阿兄真可怜。”

“嘿！你这小丫头，怎么说话呢，你阿兄我又如何可怜了？”沈亦闻挥挥拳头，佯装要揍她。

“就是可怜，都不能和知意阿姊光明正大的相处，”沈亦柔不仅不怕他，还要补刀，“不仅可怜，还没用。”

沈亦闻见她一副嘚瑟模样，脸都憋红了，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怎的，“再说，我真要揍你了哦！”

“哦！”

沈亦柔冲他扒扒下眼皮，赶在沈亦闻拳头挥起前带着婢女跑去和别的小朋友们玩耍了。

沈亦闻被他这古灵精怪的亲妹妹逗得直乐，嗤笑：“跑这么快，小爷总不会真的揍你。”

沈亦闻心里百转千回，视线又落回到那盒红豆糕。

是小柳儿亲手做的，很好吃。

他在心里默念。

乐滋滋地将手里剩下的半块塞进嘴里，左手托腮，右手里已经又拿起一块端详起来。

不光好吃，还好看。

不知不觉间，这红豆糕全让他一个人吃完了……

惹得玩累回来的沈亦柔好一顿生气。

沈亦闻挠挠头，哄着她说下次给她买醉香楼的鸡腿，这才躲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