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悟扫落花

天还没大亮，一悟便被师父叫起来，去扫院子里的落花。院子里有三五棵桃树，在春天中妖艳了几天，开始讨厌地落花。

一悟揉揉眼睛，摇摇晃晃，半醒半不醒，来到了庙门。用劲全身的力气搬庙门，随着“咣当咣当”的声音，有点生锈的庙门被一悟打开，门外的空气走了进来，门内的空气走了出去。

一悟冲着外面探探头，一条小道通往了密林，一条大道通往了山下，门口是青石头铺的路面，路面上有游客扔下的饼干，两个白鸽子头对头在吃饼干，不争不抢，非常友好。

一悟撒了尿后，拿起扫帚准备扫院子，看着满地的落花，他又犯了愁。院子里铺满着砖，本来没有多少土，应该不难扫，但院里有树，春天会落花，秋天会落叶。一悟讨厌落花和落叶，他辛辛苦苦刚扫过，一会儿又有了，只能重新去扫。

一悟拿着扫帚，看着满地的落花，坐在石头台子上发呆，心里想着这花扫来扫去，还会落，不如不扫。

师父来到一悟身边，对一悟说：“一悟，花啥时候落地，叶啥时候离开树枝，你不知，我不知，对吗？”

一悟想了想，觉得师父说得对，点点头。师父含笑说道：“一悟，一扫落花落叶，花是花，叶是叶；二扫落花落叶，花不是花，叶不是叶；三扫落花落叶，花还是花，叶还是叶。”

一悟听不明白，瞪着眼，问：“五扫六扫……九扫十扫呢？”

师父说：“你扫一扫不就知道了。”

一悟没有说啥子，拿起扫帚，开始扫落花，师父笑嘻嘻斜躺在青石台阶上面，望着弯着腰的一悟，光光的圆头，圆圆的脸蛋，浓眉大眼高鼻梁，看起来，挺帅气的一个小和尚。

一悟的扫帚落地，落花纷纷飞起，花中有土，土中有花，花中有花。

一悟专心扫地，想着快快扫完，然后去练功，一悟的眼睛、鼻子、手、脚、屁股，都集中为扫地而忙乎着。

师父望着晃动着扫帚的一悟，觉得一悟像个小蝌蚪，正在河水里自由自在地遨游。

在一悟的心里，师父就是一个大坏蛋，为啥师父不扫非要叫他扫？

一遍扫过，一悟累的够呛，大汗淋漓，脸上、手上和衣服上落满了尘土。

一悟丢下扫帚，开始洗脸，洗手，歇息，就在这个时候，刚才一悟扫过的地上重新落满了一百来朵花。

一悟拿起扫帚，二扫落花。

花中有土，但土明显减少，花中有花，花中无花，一悟不再那么累。

半个小时后，二遍扫过，一悟没有一扫那么累，开始洗手，洗脸，歇息，就在这个时候，刚才扫过的院子重新落下了花，三三两两，挤眉弄眼，嘲笑着一悟。

一悟想彻底把院子扫净，三扫落花……

两个小时后，一悟九扫落花后，看着满院没有一个花瓣，得意洋洋，对师父说：“师父，徒儿九扫落花，一扫实在累，二扫有点累，三扫有一点点累……八扫身轻如燕，九扫喜气洋洋。”

一阵风吹过，一朵花落在了得意洋洋的一悟鼻子上，接着三三两两的花瓣落在了地上。

师父说：“一悟，又落花了，你得继续扫。”

一悟像泄了气的皮球，浑身散了架，双脚接地，双手抱头，哇哇哇大哭。

师父站起来，对着花树，叹息道：“一悟哭了，是风的过错，还是花的过错？”

一悟站起来，眼角带泪，用小手指着师父的背影，说：“你的过错。”

师父听一悟如此说，拿起扫帚开始扫落花，刚扫过，风轻轻一吹，又落下来一地花，师父又扫，风轻轻一吹，又落了一地花。

一悟看得高兴，裂开嘴大笑，却忘记了自己的眼角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

师父九扫落花，花依然在落，师父丢下扫帚，躺在地上，花瓣落在师父的身上，师父说：“一悟，用身体接花比扫花轻松。”

一悟听师父如此说，躺在师父身边，花瓣落在一悟的身上，一悟说：“师父，头顶的花好好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