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雪势渐起
又下雪了。
这已经是今年第二场雪了,看着势头好像还很大。
天边黑压压的云朵,笼罩在帝都之上。
一辆黑金马车停在帝都警局门口。
塔洛斯扶了扶帽檐,拴好马儿,快步走入警局。来到站岗的两名警卫身前时,警卫辨识出这个气度冷冽,身侧佩剑的男人掏出的徽章。
西风骑士团战徽。
这种战徽是国王陛下亲赐,象征着卓越战功,另一方面,也是一种身份的代表。
这枚徽章足够塔洛斯将那个疑似间谍的斗篷少年带出。
警卫向男人收枪致敬。
男人点头道。
“请向你们局长禀报,那个名叫厄斐狭的少年现在开始将由西风骑士团接管。”
警卫愣了一下,沉声道。
“好的,先生,请稍等。”
警卫就要离去,廊道里传出一道厚重的说话声。
“不用稍等了,我已经来了。”
塔洛斯看着一个大胡子警长迈步走出廊道,烟斗在他嘴里叼着,还在噗噗冒白烟。
“人,你们可以带走。”
然后大胡子就沉默下去,烟斗倒是沸腾了。
“我替王座谢过费耶警长。”
塔洛斯略显轻松,原本觉得查办处不会太轻易放过厄斐狭。
大胡子没好气的嘟哝道。
“不敢当,不敢当。”
然后费耶挥了挥手,做出送客的示意。
塔洛斯耐下心与大胡子费耶说了王座的其余授意,然后带着被铐住的斗篷少年上了马车。
塔洛斯不禁失笑,这位脾气不好的费耶警长早年与自家王座有些过节。今天这么好说话估计还是看在国王陛下的面子上。
雪势,越下越大。
马车上,相对而坐的二人神色各异。
塔洛斯闭目养神,厄斐狭率先打破沉默。
“你们抓我没有任何用处,我不可能告诉你们关于黑月铁骑的一点信息。”
塔洛斯笑了笑,没有立刻说话。
厄斐狭也不再说话。
“抓你有没有用处我不清楚,我只是听从王座调遣。”
“至于早晨的爆炸”
塔洛斯停顿一下,缓缓道。
“你这样毫无储魔量的家伙怎么做的出这种事?”
少年看了看手铐。
“我来这座城市,只是想找一个人。”
少年缓缓道,语气有些哀伤,他坐在那儿,好像在很努力很认真的回忆。
塔洛斯无动于衷。
最终二人也没有继续聊下去。
马车在行驶在大雪中,一片雪色,一点黑色,哒哒的马蹄声清脆响亮,逐渐消失在花岗岩石砖的缝隙里。
————
北海洛普兰,首都,蔷薇王城,又名月季之都。
漫山遍野的月季在风中轻轻摇曳,高大的落地窗前,身着黑红燕尾服的削瘦男人端着一杯冰冷的红茶。
男人望着窗外波浪起伏的湖面,远处巨大的风车在缓慢转动,风车下面的齿轮传动可以传输动力,这些动力将被转化成蒸汽,输送去往城市中供市民使用。
男人将发散的思绪瞬间收回,抿了一口手中的茶水,沉声道。
“狭斐尔现在到哪里了?”
一旁落地窗的影阴中传出一道渗人的声音。
“禀幕主,狭斐尔王座去往了白苑,目前我们这边只有伊普西龙跟在他身边。”
“让伊普西龙警告过他了吗?”
男人不急不缓,将红茶饮尽,问道。
“已经警告过一次了。”
男人摩挲着杯盖,眼神示意那个属下可以退下。
那道影子消失之后,男人伫立良久,最后悠悠叹息一声,走入一阶通道。
通道,尽头闸门的那端,蒸汽缭绕,刺耳突兀的金属碰撞声好像是恶鬼的呼啸。
一道一道高达十英尺的机动甲胄挥舞着巨剑在互相练习战斗技巧,他们浑身的铁甲不停震动。
喷张的鳞片,转动的轴臂,啮合的齿轮,四射的火花。
这就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机动甲胄,依靠葡萄矿做能源,辅以蒸汽机为核心,将人体的动作以齿轮传递并放大,同时放大的还有力量。
“哧——”
一阵蒸汽呼啸,一具通体涂色克莱因蓝的修长甲胄仰天释放完全身积攒的压力,鳞片开合。
随后有机械师前来为甲胄调试。
那台蓝色甲胄抬起机械义肢点动耳边按钮,一张金属面罩迅速化作六枚收起至头颅俩侧。
面罩下是一张极为俊美的脸庞,一缕褐色发丝黏在青年的额头上,青年笑着问候一旁透明通道里的男人。
“克莱斯曼先生,外面的天气还好吗?”
男人微微一笑,回答道。
“殿下只管放心,外面的天气很好。”
随后男人转身朝熟悉的实验场地走去,却也没停下语调。
“安雅公主让我捎句话给殿下,她很想念你。”
那台克莱因蓝甲胄里的俊美青年闻言一怔,红了些许耳廓,他抬手握拳,给自己鼓劲,那没脱下的甲胄也跟着握拳,那个检修的机械师冷冷一瞥,俊美青年顿时束手束脚,不再动弹。
男人走进一间实验室,里面有一个口吐白沫翻白眼的孩子被吊在一件装置上。
四周的电流滋滋作响着汇集到那个孩子背后的金针上。
那是四根长长的金针,并排着刺入孩子的脊柱。
一个头发灰白,乱糟糟的老头正在喝酒,大口大口的往自己嘴里灌。
克莱斯曼皱眉,语气有些生硬。
“博士,我想我肯定跟你说过很多遍了!”
“我不反对你研究机械甲胄的神经系统,也不反对你寻找适合的实验对象。”
“可你现在这是在干什么?实验对象已经这么少了吗?!需要你用这么小的孩子来进行你这疯狂的实验吗?!?”
克莱斯曼说到最后,额头青筋凸起。
那个半空中悬着的孩子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现在仍在浑身痉挛抽搐,电流丝毫未减。
头发灰白的老头轻轻放下酒壶,斜着看了眼一旁怒火中烧的男人,轻声道。
“路边的流浪儿……”
“是他自己求我的。”
说到这,老头布满褶皱的脸庞上忽然有了些笑意,看上去像是怀旧,又像是嘲讽,老头继续说道。
“克莱斯曼,当年可是你亲手把你那个十一岁的儿子推入了地狱。”
“怎么?你现在要来责怪我?”
“是要斥责我这老东西没有人性?呵呵呵”
老头挠了一把头顶,怪笑着翘起二郎腿,一只手悄悄扭了一下旋钮。
“和你这个连父亲都算不上的‘幕主’比起来,我似乎更慈悲一点吧?”
克莱斯曼面无表情,片刻之后,坐在老头一旁的椅子上,一把抢过老头的酒壶,用胸口的手帕细细擦拭瓶口,再对酌起来,眼里满是房间里的灯光。
“嘁!”
老头面露鄙夷道。
“每天不吵一架,你不爽?”
“现在伤感起来,当时干什么去了?”
“不愿杀了狭斐尔,不愿再让他失忆,将他流放,却又去阻止他寻找真相。”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一个父亲,做到你这种程度,也是废了。”
“你这样,真的是对他好吗?”
老头仿佛是说累了,费力举起手挥了挥。
一旁角落里沉默守候的助手立刻将早已被停止实验的孩子从装置上搂下,将那四根金针从男孩的脊柱中缓缓拔出。
足有半指长的金针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不清楚,现在洛普兰军事上的事情让我忙不过来,可越是忙不过来,我越是想起往前的事情。”
“有些东西真的失手打碎了,就再也无法弥补。”
男人苦笑道,他头颅低垂,发丝遮住了表情。
“不止东西……”
男人最后呢喃道。
居然睡着了,老头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我还南北呢!”
老头说着站起身走出实验室,看在这小子都累成这样,让他休息休息也无妨。
老头走到门外,斜靠着栏杆,发呆似的看着那些动作沉重却又敏捷有力的甲胄互搏。
一旁的黄铜蒸汽输送管道缓缓张开,喷吐出大量的水汽。
蒸汽供应停止了,这意味着今日上午的训练结束了。
乱糟糟的头发盛着蒸汽,身形佝偻的老人在一片雾气里扭过脑袋,对着那些由自己亲手研制的机械吐了口唾沫。
齿轮啮合的无比单纯,最后却是推动起夺人性命的剑刃……
————
白苑帝都。
布雷特顿城堡。
西风骑士团团长,雪热王座名下的私人财产。
厄斐狭被仆人剥去斗篷,面容清秀的少年低垂着头颅,脑后用红丝绳捆住的发束如同狼的尾巴。
少年被带到一处书房,仆人们随后退出房间,守候在门外。
厄斐狭打量着四周。
一张宽大的实木桌子,一张椅子,一架两米高摆满了书籍的书柜,一盆铁树,一幅肖像画。
画里是一位戴着丝巾遮面的女子,婉约绰绰。
除此之外房间里再无其他物品,整洁干净。
想来房间的主人性格也是如此,简单明了,直率如斯。
既然不清楚雪热目前的想法,厄斐狭就只好默默站定,不去触碰任何物品,只是静静看着窗外的花园。
塔洛斯在半小时后推开主门,雪热大踏步走了进来,大氅早已交给仆人,男人身着一袭笔挺军装。
塔洛斯步伐轻盈后退,带上房门后,代替仆人亲自守在门外。
正午即将到来,可帝都满是飞雪,视野模糊,只有白蒙蒙的一片。
房间里的窗台上,有不安的风鼓动窗帘,使得书架上的光影如同精灵一般旋转跳跃。
雪热望着个头只达他胸口的少年,少年脱去斗篷后只剩一身粗布麻衣。
少年眼神倒是清澈,只是有些不大灵动,就如一潭死水。
“厄斐狭,这个名字很奇怪,想来你应该是用了化名。”
雪热揉了揉脸颊,白苑今年的冬天,风冷如刀。
“不过没关系,我不在乎。”
雪热倒了杯热气腾腾的咖啡递给桌旁的少年。
少年如今脱去斗篷,没有了遮掩,脖子上的黑月纹身愈发明显。
雪热端着杯子踱步到窗前,厄斐狭将目光移动到他的身上。
“你是什么时候加入的黑月铁骑?”
少年皱了皱眉头。
雪热转过头看了少年一眼,淡淡道。
“这似乎并不涉及黑月铁骑,怎么?不愿说?”
厄斐狭注意到雪热布满青筋的手掌攥紧了一下。
少年略作思量,道。
“大概是六年前。”
雪热闻言一怔,旋即眯眼,转过身,第一次真正的从头到尾审视了一遍面前的少年。
六年前,这可真是个敏感的时间点。
七年前的北海洛普兰夜袭白苑重城卡维启,一年后,双方正式开战,史书称之白北战役。
也就是说,这个少年参加了大大小小的白北战役。
雪热想起战场上的刀光剑影,硝烟四起,不免又想起这些年来经历过的生生死死。
那些死去的同袍,那些血性方刚而又熟悉的面孔一一在雪热眼前闪过。
厉气从心而生,一股冷冽的杀意自雪热站立处缓缓满溢在了房间中。
不同于昨天在街巷他对面前的少年拳脚相向。
那时的雪热以为他仅仅是个刚刚入伍不久当了逃兵的愣头青,而此刻的雪热真正动了杀心。
少年沉默的和雪热对视。
雪热长呼一口气,将杯沿略有咖啡渍的玻璃杯放到桌上。
“帝都不允许像之前那样的事故再发生!尤其是一个北海洛普兰的魔导士的存在。”
“我在离开这里之前必须替帝都除去这个隐患。”
少年听到这里抬头疑惑的看了眼雪热。
“我需要你把那名魔导士引出来,到时候自有我去解决。”
雪热停顿了一下,斜瞥了一眼站着的少年。
“厄斐狭,你别无选择,别忘了你现在的处境。”
少年不语,片刻后开口道。
“可以。”
“只是我有一个条件。”
雪热挑眉,他原本以为少年至少会有些反抗,或是不愿合作,只是没想到这个名叫厄斐狭的家伙会如此果断。
要知道这种与敌国联手谋划本国的行为,可是叛国之罪,是要被凌迟处死的。
“你可以说说看,我再决定答不答应。”
雪热对着少年说道。
厄斐狭看了眼窗外奋力低飞的鸟儿,远处还有如同披上一层雪衣般的水杉树在风中摇晃。
“我想让你找一个人,我现在只知道名字。”
说到这,厄斐狭有些难受的揉了揉后脑,那里有块小小的疤痕,是一道手术疤痕,曾经有个男人自称是他的父亲,满目哀伤,抚摸着他脑后的伤疤,说现在的“他”就来自这道伤疤。
厄斐狭一个字一个字说出,像是窗外的鸟儿振翅,一下一下。
“春莉莎·苏”
————
“咚——嗡”
帝都中,那高耸入云的蒸汽塔又开始释放压力,多余的蒸汽滚滚四散。
白苑学宫内,学生如潮水般散入四方街巷。
某个角落里,一个背包少年被三个同龄的男孩子和一个瘦高男人包围起来。
“兰丁霍文,你小子还不上交这个月的保护费,上次的拳头是没给你吃好吗?”
一个居中胖墩狞笑着捋了捋袖子,上前一拳打在少年的肚子上,疼得少年闷哼出声。
一旁瘦高的家伙一手拽过少年的书包,打开后翻找里面的书本。
“哇,瞧瞧这是什么?”
那人握着一个薄薄的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有两枚银币。
兰丁霍文紧张吼道,一双眼里满是怒火。
“那是我母亲的买药钱!不准动它!”
“是谁的……什么钱?”
瘦高男人一手放耳边作做出聆听的样子,边说边笑起来。
“啊!是我们的,是兰丁霍文先生赏赐给我们的……哈哈哈哈!”
一群人全都捧腹大笑。
那瘦高的男人笑容逐渐消失,冷漠的甩下一句话。
“给我打。”
一时间,兰丁霍文倒在地上死死护住脑袋,拳脚如雨点落在肉体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充斥了巷子。
兰丁霍文的嘴角溢出丝丝血水,他的视野开始模糊不清,一颗门牙被一脚踢碎。
自从父亲走后,那些平日里与他不对付的同学开始吵笑捉弄他,起先他没有跟母亲说,怕母亲担心,母亲一个人撑起家庭,拉扯妹妹和他长大很不容易,他知道的。
不能再惹祸了,要是被学校发现聚众闹事退学,他可不是贵族,不像眼前这些人,喜怒全凭心。
一道闪烁的身影渐渐清晰,一袭灰衣,围着宽大围巾。
男人名叫伊普西龙,北海洛普兰黑月铁骑分支,暗星卫。
外界传闻这是一支隶属于洛普兰某大贵族的刺杀小队,实际上暗星卫只听从幕主的调遣。
暗星卫有二十四人,全由幕主栽培,各自身份不明,所掌握的手段也都不同,以希腊字母为编号,每人都是一名优秀的刺客。
而站在巷口这边观望里面情形的伊普西龙,是一位五阶魔导士。
魔导士分十二阶,曾有圣经记载,世间有位十二阶大贤者,可开辟日月天地。
每一位魔导士的等阶都是与生俱来的,后期最多也就只能凭借葡萄矿多次洗刷血液,来提高一二阶级。
只是,魔导士存在一种传承,度血,一位魔导士可以将自身半数血液度给他人,他人将获取魔导士半数阶位,度少则少,度多无用。
所以,魔导士十分在意自身血液,对他们而言,流血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过去的百年里,也有人打着魔导士和魔种无异的口号四处猎杀魔导士,为的就是魔导士的一身血液,价值千金,用来度血也可以造就俩位低阶魔导士。
这群猎杀魔导士的人也被称为猎魔人。
伊普西龙的围巾围住了口鼻,只剩一双犀利阴暗的眼睛,他浅灰色的瞳孔倒映着四人和地上的兰丁霍文。
“人们的愚蠢往往在于同类相欺,欺辱,欺骗,欺凌。”
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巷中此起彼伏。
那个瘦高家伙细细思索,一双眼珠滴溜溜转,眼前这个家伙身份不明,而他自己的凭靠也只是他父亲的一个小小男爵头衔。
反正教训这个兰丁霍文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必要再多生枝节,一旦对方是什么高位贵族,那招惹他可就要遭殃了。
瘦高家伙当机立断招呼手下先行跑路,只是,下一刻,他的脑袋就被人从后一手按住,从头顶传来的大力让瘦高家伙双腿颤抖。
“这这……这位先生,大人,大人!您看错了,我们在跟那家伙演戏呢,彩排…彩排!”
瘦高家伙一动也不动,看着那些四散的跟班,心中叫苦,怎么就只抓他一人嘞?当下为了求饶,胡说八道。
伊普西龙没有说话,而是看了眼身后地上昏迷的兰丁霍文。
这个孩子很有成为魔导士的资质,大概天生四级魔导,如果加上后期修习,也许能达到六级魔导。
只是他是白苑人,牵扯太多,牵挂也多。
先前伊普西龙就是看上了兰丁霍文的潜力,打算使这个少年变得无牵无挂,再对他一通洗脑,最后带回北海洛普兰,交由幕主决断。
所以才有了伊普西龙去往兰丁霍文家中。
那次,躺在床上病重的女人永远也不会想到,是窗外的一声鸟叫救了自己一命。
伊普西龙想到自己少年时的经历,他与兰丁霍文实在是太像了。
只不过一个故事发生在遥远东方的大夏,一个发生在中部小国白苑。
那一声鸟叫让伊普西龙想起了故乡的一句诗。
“解鞍欹枕绿杨桥,杜宇一声春晓”
很美好的意境。
伊普西龙痛恨那个仇人,那个剥夺了他童年的人,将永远被伊普西龙铭刻在脑海中,每日清晨傍晚都要将那人憎恨一遍。
伊普西龙却也很乐意为他人送去痛苦,但唯独除了孩子,那种本该快乐生活的孩子。
一支风筝,拆去了引线,消去了风,不出意外最终会坠落尘埃。
“回去告诉你背后的人,安心过完余生,不长了……”
伊普西龙在瘦高家伙的耳边低语,声线悠悠。
随后甩手将他摔在墙上。
他来到已经苏醒但还装作昏迷的兰丁霍文面前蹲下。
围巾男人呵呵笑了起来。
“为什么不还手?”
兰丁霍文见躲不过去,硬着头皮睁开眼睛,朝地上吐出一口带血唾沫,掉了颗门牙,现在样子有些滑稽。
“他们是贵族,我不是,打了一个会有下一个。”
“不如不还手。”
少年拍拍身上的灰尘,扶着墙站起来道。
“贵族?呵呵,那我不是打了吗?”
伊普西龙双手叠放胸前,望向远处一座细高塔楼,那边楼顶有个捧书身影,也在注视这边。
对方看来也是魔导士,阶位还不低,至少不低于他,至于为何不出手,不知道,伊普西龙也不想知道。
这次孤身前往白苑只是听命行事,目标只有两个,保证狭斐尔王座不死,再保证其不知过往发生的事。
一共只有三次出手的机会,上次警告狭斐尔,这次救了少年也是要算的。
还剩下一次,伊普西龙就必须要返回洛普兰了,这是幕主定下的规矩。
“我们不一样”
兰丁霍文想把那颗飞掉的牙齿找回,一边在雪地里摸索,一边平静回答,在他的左手手心里已经紧紧握着两枚银币,刚才那个瘦高家伙被摔时松手丢掉的。
“你是强者”
伊普西龙闻言大笑。
“我是强者?哈哈哈!强者就能为所欲为!?”
兰丁霍文看着那个以掌捂脸狂笑的男人,他的围巾上落满了雪花。
一道衣着简朴的身影出现在巷口,走进些,兰丁霍文才看清是一位老人,老人穿一件群青长袍,手夹一本羊皮书,领口绣有金银花图案。
金银花是白苑国花,只有白苑皇室才能纹在领口。
兰丁霍文是清楚的,作为白苑子民他也十分喜欢金银花。
金银花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
“忍冬”
没什么寓意,是兰丁霍文从书上读到的。
书上还有句题外话,让少年记忆犹新。
“唯忍过寒冬,可绽放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