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师还是父亲
下了一早晨的雨到中午才停,到了下午第二节课时,灰蒙蒙的天终于开始明亮起来,操场也渐渐变干,只剩下几个倔强的小水坑。
唐悦白一向很讨厌下雨,讨厌灰暗的天空。
昨天下午放学后,唐悦白去找李舟,等了很久,却没等到。
回家的路上吹了夜来的凉风,有些感冒。又看到这雨天,唐悦白感觉整个人像是被湿冷包裹。
今天是周三,是同学们最喜欢的一天,因为下午第三节是社团活动,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但前两节化学和英语,让唐悦白很是煎熬,英语勉强能跟上,但化学对于唐悦白来说很是头疼。
伴随着铃声,第一节化学课终于结束了,唐悦白长叹了一口气。
正伸懒腰着,后桌的蓝心月扯了扯唐悦白的衣服,邀请她一起去厕所。
走廊上,陈燃和哥们儿转着篮球玩儿。
已经十月了,空气中已经有了一丝凉意,陈燃却仍穿着短袖。
陈燃看到唐悦白走出教室,一个箭步来到唐悦白面前,手里的篮球差点和唐悦白的脸来了个亲密接触。
蓝心月早见惯了陈燃在唐悦白面前献殷勤的样子,脸上一副故作嫌弃又很懂的样子说:“本公主要亲自去上厕所了,你们二人还不退下。”
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不存在的刘海拨到耳后,翻个了白眼走了,留唐悦白和陈燃二人憋笑。
唐悦白往陈燃胳膊上锤了一拳,“要是砸到我你就死定了,没收了”,一边说着,一边把篮球抢了过来,拿在手里抛着玩儿。
陈燃一边装作吃痛的样子,一边说:“唐悦白,要是我周五的篮球赛输了有你的一份责任。”
“滚,我有正事想找你帮忙。”
陈燃笑着对唐悦白说:“到底要我帮忙还是要我滚啊?”
“好兄弟,到底帮不帮?”
“谁跟你是兄弟,你先说什么事儿吧。”陈燃正色道。
“一两句说不清,放学跟你说。”
“我放学要练球。”
“那你晚上给我打电话。”
“行吧,先把球还我。”陈燃一边说着一边抢过球跑了。
这时蓝心月正好上厕所回来了,揽过唐悦白进了教室:“小唐,我刚在厕所听到有人说来了个代课老师,长得超级帅……”
“叮铃铃,叮铃铃”上课铃响了,同学们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唐悦白坐在第一排靠门口,和后桌的蓝心月聊着天,听到铃声响了,才一边说着话,一边转过身把上节课用的书和本子收进抽屉里。
这时,正处于课桌边缘即将跌落的橡皮发出了求救信号,唐悦白也感应到了橡皮的危险,猛地伸手去抓,可惜为时已晚,可怜的橡皮还是地掉了下去,滚了几层的灰,跑到了教室外面。
唐悦白心想:还是下课再捡吧。正这样想着,唐悦白又感应到了自己的危险,侧过头去,果然,同桌小胖正用凶狠的目光瞪着自己。
“好,我现在就捡。”
“下次不借给你了。”
唐悦白刚站起身,却愣住了。
只见一个身穿风衣的人出现在了教室门口,那人很高,臂弯里是几本书,带着圆框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还举着橡皮,示意着橡皮的主人。
唐悦白赶紧走过去,接过橡皮,说了声谢谢老师便迅速回到了座位上。
只一秒,唐悦白好像回到了和父亲离别的场景。
父亲也是身着风衣,站在不远处,唐悦白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父亲的模样,眼前却越来越朦胧,父亲转身离开,走向天空的深处,天空是大片的蓝紫,大片的黄红和大片的墨黑色交织,父亲的身体越来越小,影子越来越长,直到风衣的一角和影子一同揉进了暮色里。
此刻,教室外面的天空是明亮的蓝白。
那人在门口停顿了两秒,扶了扶眼镜,才大步走上讲台。
“同学们好,我叫徐树,可以叫我Mr.徐,你们的王老师去生小宝宝了,所以我就暂时,代咱们高一三班的英语……”
“老师,您多少岁啦?”
“老师,您有女朋友吗?”
“……”新来的徐老师在讲台上面带微笑地介绍自己,耐心地回答着学生们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唐悦白好像被那人身上某种特别的东西吸引了。
那人走路的样子很好看,膝盖弯曲的弧度,裤腿的褶皱,步调的节奏,皮鞋与地面接触发出的声音,都让唐悦白的心砰砰作响,风衣的一角飘飘扬,像是伴随着一串音符,随修长的腿一起迈上讲台,蓝皮书本轻落在讲桌上,骨节分明的手在黑板上写着自己的名字,一笔,一画,徐树,徐树,徐树,好像只过去了几秒钟,又好像有十年那么久,这个名字就在唐悦白心中扎了根。
徐树的声音早已被同学们的热情盖住了,因此,只得故作无奈地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双手撑在讲桌上,等着同学们安静下来。
还是班长站起身,大声说道:“同学们,安静一下,徐老师生气了!”这才安静下来,等着徐老师发话。
徐老师笑了,又俯身微微对同学们说道:“嘘,同学们,现在,我们悄悄去艺术楼的活动室,那里不会吵到别的班,记住,去的路上跟着我,不要发出任何声音,明白了吗?”
同学们都很配合的轻声说:“好!”“对了,带上本子和笔……”
由于他们的教室靠楼梯间,因此,从三楼下到一楼,经过一楼靠右的七班和八班,再上到艺术楼的二楼,就来到了活动室,这里比教室多了一些自由的气息。
活动室跟教室差不多大,但没有了书本试卷的堆叠,显得宽阔了不少,也没有教室里的整齐划一的桌椅,只有正方形的木质方凳,四周的墙上挂了一些书画作品,后面有一排课桌,上面堆了一些手工绘画作品等,活动室前面仍有讲台、黑板、多媒体等,靠窗还有一架钢琴。
徐树让同学们围成了一个凹字形,自己在讲台上鼓捣着多媒体。同学们叽叽喳喳地搬动着凳子,随着音乐声响起,才逐渐安静下来,把视线转移到徐老师身上。
徐树微笑着,蹦跳着来到教室中央,跟着节奏扭动着身体,手臂在空中挥舞着,时而在空中画着圈,时而随着腰腹上下摆动,有时只是自然的垂下,只有肩膀和双腿配合着,时而双腿交叠,时而鞋尖敲击着地面,再加上一串串音符,仿佛进入了一个彩色的世界。
徐树热情地打着手势邀请同学们加入进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舞蹈派对,同学们刚开始还有些害羞,只三两个人进入了舞池,但渐渐地,大家仿佛被感染了,全身充满力量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生命中的某些特别的东西突然开始焕发生机,所有的同学开始和徐树一起舞蹈,有的人试图控制着自己淘气的四肢,有的人故意做一些滑稽搞笑的动作,有的人只是双脚离地跟着蹦跳,但所有人都是快乐的,都是彩色的,都在发着光。
在一片欢笑中,唐悦白有些悲伤,她不禁回忆起,同是英语老师的父亲,不知道父亲是否也会带着自己的学生一起跳舞?
母亲说父亲是一个浪漫的人,常常和她在家里听着音乐,喝酒,舞蹈。
那么,此时的父亲会不会在另一个时空里,带着我和同学们一起在教室里跳舞呢?
看到舞蹈着的同学们,唐悦白好像感受到了短暂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