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告别——给我六年的期限,让我等你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为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
慎重地开满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席慕蓉《一棵开花的树》
1967年的圣诞节,注定成为三毛今生今世那段璀璨爱情的起点。那一天,她遇见了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她的荷西。
西班牙的圣诞节有一个风俗,圣诞夜十二点一过的时候,左邻右舍都会走出家门,跟同楼的人互祝平安。三毛这天住在马德里的徐伯伯家,当她下楼的时候,遇见一个从楼上跑下来的男孩Jose,一个正在读高三的学生,而那时三毛已经大学二年级了。
仿佛是命中注定,Jose一见到三毛,就像冥冥之中,有一股强大的魔力把他的魂给勾去了。而三毛呢?初见Jose,三毛也像触电一样惊呆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英俊的男子?如果有一天可以做为他的妻子,在虚荣心上,也该是一种满足了。”
如果说,这世界上真的有一见钟情,那么,这应该就算是了吧?那一刻,两个人初相遇,电光火石之间,你惊艳了我,而我爱慕上你,心心相映,心照不宣。
虽然三毛倾心于Jose的英俊,但是,由于两个人之间毕竟相差六岁,而且自己已经经历了一场无望的恋爱,所以,当时并没有打算做Jose的女朋友。两个人作为一对好朋友相处,打棒球,打雪仗,一起去逛旧货市场,常常从早上九点逛到下午四点,虽然口袋里没什么钱,有时候只买回一根鸟羽毛,但是两个人在一起,单纯又开心。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毛不在的日子,Jose满脑子想的都是三毛,根本无心学习。一天,他干脆逃学,专程去文哲学院找三毛,请她看一场电影。再后来,Jose便常常最后两节课不上,逃课跑来找她,就站在三毛楼下的一棵树下执着地等她,三毛的室友总是开玩笑:你的表弟又来了!
因为这个温和得有如晨曦一样的男孩,三毛给他起了一个中文名字:和曦。但是“和曦”两个字太难写了,于是简单化处理,就叫“荷西”吧!Jose开心地接受了这个属于他的中文名字。
在一起相处的日子久了,荷西感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三毛,他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要和三毛结婚,做她的丈夫,保护她,给她快乐。
一天散步的时候,荷西鼓起勇气,对三毛说:“再等我六年,让我四年念大学,二年服兵役,六年以后我们可以结婚了,我一生的愿望就是有一个很小的公寓,里面有一个像你这样的太太,然后去赚钱养活你,这是我一生最幸福的梦想。”
六年,真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时间。有多少人间悲喜将会在这六年中次第上演,又有谁能保证,这长长的六年中,彼此的感情能一成不变?三毛不敢轻易承诺,她问他:“我们都还年轻,你也才高三,怎么就想结婚了呢?”
“我是碰到你之后才想结婚的。”
“哦,这算什么理由呢!”
“碰到你,就想和你在一起。除了结婚,还有更好的办法,与你长相厮守吗?”
三毛知道,荷西是认真的,刹那间,她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她忍住泪水,对荷西说:“荷西,你才18岁,我比你大得多,希望你不要再做这个梦了,从今天起,不要再来找我……你要听我的话,不可以来缠我……”
“是我做错了什么?”荷西问。
“你没有做错什么,我跟你讲这些话,是因为你实在太好了,我不愿意再跟你交往下去。”三毛忍泪说。
荷西叹了一口气,说:“除非你自己愿意,我永远不会来缠你。”
说完,那个英俊的男孩一步一步离开了,他慢慢跑起来,一面跑一面频频回头,脸上还挂着笑,向三毛挥舞着手里的法国帽,喊着:“Echo,再见!Echo,再见!”马德里是很少下雪的,但就在那个夜里,天下起了雪来。看着荷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茫茫的夜色与皑皑的雪花里,三毛几乎忍不住喊叫起来:“荷西!你回来吧!”可是她终究没有说。虽然她也喜欢他,可是,荷西连大学还没有上,她不能耽误了他,更不忍伤害了他。
这以后,荷西真的就再没来找过三毛,那棵树下再不见他等候的身影。有谁知道,这一别,会不会成为永别呢?
虽然荷西第一次求婚,三毛没有立即答应,但她内心里对这个大男孩还是很有好感的。马德里皇宫那个公园里,荷西挥舞帽子喊着“Echo,再见!”的情景历历在目。荷西的那段话,一直萦绕在三毛耳边:“等我六年,我就娶你!”
这句话,在两个人心中播下了一颗希望的种子。这一个,要用实际行动来实践诺言;那一个,要耐心等待男孩慢慢长大。这颗种子,只等时间来慢慢发酵,慢慢沉淀,慢慢升华,最后在某一个刚刚好的时刻萌芽,开出最艳丽多彩的花。
我爱你,与你无关
真的啊
它只属于我的心
只要你能幸福
我的悲伤
你不需要管
——歌德《我爱你,与你无关》
是哦,那年你虽然没有答应我的求爱,可是我依然爱你。我爱你,与你无关,只关乎我自己的心。我自己告诉我的心:这个女孩,就是我要找的那一个。别说是六年,就算是用尽一生,我也心甘情愿,孑然一身,为她守候,耗尽青春,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