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近在眼前的哀伤
说起这件事，封无轶更是恨得牙痒。
“容罡有个爱好，喜好别人的娘子，他还在世之时，后宫嫔妃基本都是他用卑鄙手段抢来的。”
“当然，他也很在乎自己的名声，做事干干净净，清除掉一切那女子曾经成过亲的痕迹。”
“这件事情，灵香对皇上解释过很多次，皇上也派人到蜀中去查过，但最后都没人能证实这件事的真实性，所以……”
“他反而认为，是我们为了脱罪，故意捏造的，怨恨也就越来越深。”
听荷其实很能理解容时的心情，封无轶的身份一旦被公开，对他来说无异于是致命的打击。
皇室最讲究血统的纯良，如果到今皇上不是先皇的儿子，不仅容时要被迫让位。
连他们这些儿女都要跟着倒霉。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跟父皇沟通，门给你留着，你爱走不走，天牢潮湿，上去饮上一杯浊酒，心情也是不错的。”
听荷没关门，推开玄铁门离开了地牢。
上来还钥匙的时候不忘嘱咐：“慎刑司内，封无轶可以自由活动，他若想走，便让他走，不得阻拦，父皇若是怪罪，一切罪名由本公主担着。”
“啊？”
“这……”
那可是囚禁了十几年的犯人，听说之前是囚禁在其他寝宫的。
想来定是罪大恶极之徒，公主此翻做法会不会太过草率？
掌事觉得有必要禀报一下皇上，小事可以由着公主胡来，这件事断然不能出差池。
听荷前脚才走，掌事的后脚就跟着出去了。
容时才洗漱睡下一小会，这已经是他五天夜王入睡时被吵醒了。
还让不让人活了，不睡的时候没事，一睡下准有事。
容时头顶的无名怒火蹭蹭蹭的往上涨。
“李顺，去看看是谁，说不清楚个所以然，就脱出去斩了。”
他的性格是温和了不少，不代表可以让人欺负。
接连这么多天被吵醒，简直忍无可忍。
李顺没多久就面色凝重的回来，关于封无轶的事情，连李公公都不知道，帝师究竟怎么得罪了皇上！
李公公把听荷去慎刑司，和她嘱咐给衙差的话复述一遍。
“皇上，您看……”
容时心头的火很旺，却是怎么也烧不起来。
他刻意的逃避这个问题，躲了几十年了！
小六这是又一次揭开了他心底的伤疤啊！
容时有气无力的挥挥手：“退下吧！”
“是。”
容时披上一件大氅，推开了窗户。
寒风呼啸而过，夹杂着片片米雪。
冬天正在远去，春暖花开是人们该期待的美好，皑皑白雪又何尝不是另一番风景？
就像他自己，凡事都有两面。
他恨封无轶，又忍不下心置于死地。
说到底，始终是血脉相连。
说起来，他也该去看看太后了！
很久很久，具体的时间，连过目不忘的他，都不记得多久没去过太后寝宫了。
皇太后这几年身体不好，整日郁郁寡欢。
在别人都就寝的时间，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便来到院中赏雪。
雪花落在她的肩膀，化成水，打湿了衣服。
睫毛结上一层薄如蝉翼的冰霜，远远的，都能感受到这个老人身上的悲伤。
容时只是想来看看，没想叫醒皇太后，哪知太后根本没睡。
听到脚踩到白雪的声音，皇太后本能的扭头看一眼，霎时怔住。
她以为只是清理积雪的下人，却看到了难以置信的面孔。
二十年？
不，三十年？
到底多久，容时没主动来找过她，她不记得了。
只记得从他知道真相那天开始，便再未踏足过她的寝宫。
“皇帝。”太后声音哽咽，片刻之间，眼眶已是泪眼朦胧。
容时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太后，面对他心中的耻辱。
他只是轻轻点了个头，转身便要离开。
太后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挽留。
他能看她，就心满意足了。
容时走了几步，还是停下脚步，没有回头，背对着太后说：
“天凉，别在外面吹风了，早些歇息，后日赫儿册封太子妃，小五也在那天大婚，您可别病了！”
“这……”太后有些震惊，“太子册封太子妃，哀家知道，但小五……跟谁成亲啊？”
太后问完就后悔了，儿子难得来看她，她不应该多嘴惹他生气的。
“新任郎中令，何影。”
太后诧异，容时居然回答了她的问题，一时间老泪纵横。
抬手轻轻拭去眼泪，太后用近乎卑微又小心翼翼的语气说：“挺好的，皇帝，既然来了，不如喝口热茶再走吧！”
容时不答，也不动，伫立许久，才默认般的微微点了下头。
皇太后不知道容时为什么会改变态度，但这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
皇太后激动的手忙脚乱，吩咐侍女：“快去烧热水。”
“你去把哀家珍藏的茶叶拿出来。”
“你去把灶房里热着的那盒莲子糕拿来。”
侍女很少见皇太后的情绪波动这么大，不敢耽搁，分工合作，有条不紊的按照吩咐进行着。
容时这是第一次走进坤羽宫的屋子。
大殿里庄严肃穆，一草一木，每一把椅子的摆放，都还是当年的模样，没有移动过一分一毫。
“母后，这椅子该换了，都掉漆了！”
皇太后自从进了门，脸上的笑容就没收敛过。
“没关系的，哀家这儿平日也没什么人，哀家自个儿坐不了那么多，放着也是放着，不用换。”
容时看了眼皇太后，“嗯。”
这坤羽宫，门可罗雀，的确是没有必要。
容时坐下，侍女拿来了茶叶和开水，皇太后亲自冲泡，满心满眼，都是对儿子的疼爱。
容时却是看着莲子糕若有所思，小的时候，最爱吃的就是这莲子糕，软软糯糯。
可笑他怎么着也算是个皇子，却是连饭都吃不饱，这莲子糕，嫔妃们都不敢吃多，怕发胖失宠。
于是就成了别人丢弃的垃圾，也成了他填饱肚子活下去的食物。
所以他爱的不是莲子糕，而是生命。
皇太后没注意到容时阴郁的表情，拿了一块莲子糕递给容时：“皇帝，尝尝看，还是小时候的味道，哀家一直给你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