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南樟之危
紫色凰鸟张开巨大的羽翼，翱翔天穹，钟，蓝，炎三人在后始终力追不上，追出数十里后却见那凰鸟巨大的身影渐渐压低，最后在群山间失去了踪迹。
雷阵已经停息，兽群也已跟随凰鸟指引来到了安全地域。冰天雪地中的三人焦急四处寻找杜凰的身影。但这里山势崎岖，到处深谷险壑，寻找人影谈何容易。
钟思长已经极其焦虑，炎采烟对他二人道：“你们继续寻找，我去请师尊过来！”
炎采烟离去后，钟思长与蓝巡欲再分头寻找，却见到地面兽群不知何故忽然整齐地朝一个方向奔去，当天空的飞鸟群掠过他俩身边，蓝巡拍手道：“它们定是寻找杜凰去了！”
钟思长眼前一亮，喜笑颜开道：“是呐！兽群知恩图报，定是寻找恩人去了！我们快追吧！”
二人遂紧随兽群身后，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了脚下奔腾的百兽身上。钟思长不禁自嘲自己，道：“野兽都能寻找她的踪迹，而我们朝夕相处却仿佛相隔天涯。”
蓝巡默不作声。
“若是能找到她，这次一定要想个法子不与她失去联系。”钟思长暗暗下定了决心。感激之余，钟思长又对蓝巡道：“蓝兄，多亏你点醒我，若没你在旁，我真不知怎样才好。”
“你谦虚了，就算没有我你也能很快明白的。”
百兽越过山谷，来到了一座陡峭山峰前，山势太高，兽群不能上，只聚在山脚下不停咆哮。钟思长见鸟群依然在成队飞行，于是继续随着鸟群向着山顶飞去。
果不其然，山顶雪地上躺着一个几乎赤身的少女，正是力竭而昏倒的杜凰，身上的羽毛还没有完全褪去。钟、蓝二人回避不看，不敢下落接近。
“你下去吧！”蓝巡道。
钟思长却踌躇不前。
“吴邶竹不在这里，只有你能救她！我——我不方便。”自蓝巡下山以来，始终与众人保持着些距离，钟思长见他执意如此，于是他脱下自己羽袍，落在了杜凰身边。
他闭上眼将她全身包裹起来，“蓝巡，你懂得医术，替她看看吧！”
蓝巡却拒绝道：“我只是微末功夫，不能当真。当下要立即赶回与师尊见面。事不宜迟，走吧！”他率先而行，钟思长于是抱起杜凰紧随在后。
一路上蓝巡都少言寡语，但他却坚持将自己的羽袍披在了钟思长肩上。“多谢。”原来蓝巡也并非冷漠之人，钟思长遂问起了这位同窗半年前的伤势。
“你的伤恢复了吗？”
“好些了。”
二人皆心事重重，一路上沉默不语。而钟思长怀中抱着依然昏迷的杜凰，眼泪不停的涌出，恨不能立刻返回师尊面前请求救治。
正念想间，静澜师尊与炎采烟已见到了他们。
钟思长托着杜凰，眼泪焦急涌出，“周师尊，请你快看看——”。静澜道长望向杜凰气色已知大概，他说道：“不碍事。你们放心些。”
得师尊一言，三人心中才安定下来，而钟思长已是冷汗满头，他长长缓了口气。
回到村里，所有弟子今日全部待命村中，士气低落，每个人都沉闷寡言。
待到晚上，杜凰终于苏醒过来，羽门众人才活跃了一些。春回峰同窗们纷纷询问她化身凰鸟的奇事。而杜凰醒来以后不仅毫无疲态，反而更加活泼，只是眉目间比以往少了一分俏皮可爱，多了一分灵动锐利。
钟思长与吴邶竹在屋外与两位师尊在一起，询问着杜凰的事情。待师尊们细细解释过后，他们才知道原来杜凰的真正身份。
“非常之地，必进非常之人。杜凰天生冰雪之心，伤心之情甚于别人。百兽互相践踏，才催生了这种剧变。”剑罡道长叮嘱他二人：“今日之后，杜凰今非昔比。你们当以此为激励，但不要另生攀比嫉妒之心。”
钟思长含笑说道：“杜凰师妹有这般大进步，我们为她高兴不及，怎会与她攀比。师尊也说了，她是鸑鷟寄身之主，岂是我们凡夫俗子可以攀比的。”
吴邶竹却道：“人之贵贱在乎志气，岂能以它物作为衡量？杜师妹如今能够运用兽身，恐怕也不能为所欲为，她族人给与她的重担只会更加沉重！”
剑罡道长捋须微叹，道：“三帝仙门，本就不是为常人所创立。凡所属弟子，即便先前没有多少原始之责任，但进师门之后难免有着无形重担——日后你们自会知晓。”
静澜道长道：“不说这些，我们还是先去寒山将军那里吧。她孤身一人完成了改道大事，耗力不浅，还须与她好好商谈明日要务。”他又对钟，吴二人道：“杜凰苏醒未久，还须人照看，由你二人最是适当，你们去吧。”
二人奉命离去。剑罡、静澜俩道长遂往寒山宜住处去。
村中角落，摞起了一座高高的草堆。这里远离房舍，一旁只有一口水井为伴。幽月冷冷，照临大地。一个白衣少女背负着宝剑，独自在这里徘徊。
微微寒风吹动袍带，路过这仰面望月的人，却难以知道她的心思。
她彳亍地行走了几步，又行走了几步。围着在井旁走了个圈。
不久，又走了一圈。
也许觉得月色不够明亮，她忽然地跃上了稻草堆，想看得清楚些。
她还未立稳，便见到一人已经躺在草堆里，一双眼看着夜空。
“你怎么在这里？”偶遇之下，明彩本能地情不自禁。
蓝巡坐起身来想离开。可不知道为何，他始终没有站起身来下定决心离去。
“你——”
蓝巡看着她闪烁着月色的明亮眼睛，半晌之后，吐出一句，“你还好吗——”
明彩微微低下了面庞，但她却转过了身去，只留个蓝巡一个飘逸的背影。
“我很好。”蹙眉不展，明彩偏着头想往后多看一眼。但是她始终没有往后再多看一次。
她仰望着明月，沉默不说话。有那么一刹那，那亘古不变的月光好像给与了短暂的她一个满意的答案。
“你背负了剑，你已经选择你要走的路。”
蓝巡起身，“谢谢你教给我御空术。”
“我是不会回来的了——”
蓝巡已经飞向远处了。残酷的话终于说出了口，只剩一堆草木停留。
剑罡道长怒道：“你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这里不需要你留下。”
寒山宜咬牙道：“这条路我一定要攻下去！撤我的职也没用！”
“不仅撤职，明天我亲自送你回去！”
寒山宜委屈皱眉，强忍泪水不下。
剑罡道长魁梧身躯立在一旁，面容怒气未消，然而他还是说道：“你不是一般的羽门弟子，此处危险非同小可。你只有尽快回到海中，我们才对鳞川族长有个交代。”
提到鲂芦族长，寒山宜终于落下泪来。她心中纠结不堪，进退两难。
静澜道长好言道：“她当初不肯孤身离乡，晚来了半年。如今她也不会听你的话。”
“不听话怎地？出了差错如何交代？简单事情简单做，不必拖拖拉拉，惹那额外是非！”
静澜道长不答话，他看着寒山宜，只见她紧抿着嘴唇，两只手紧紧握着玉笛，手背骨节也紧绷了。他也轻叹道：“地浆如此接近地面喷发，掌门已经知晓此处情况。你的无心之举，已经为羽门立下了大功，剩下事无须你再去做。”
剑罡道长亦好言道：“羽门全部弟子我们都要设法转移。箭门妖孽这次下了决心，目标就是你们这新一代的羽门弟子。你牵挂同门，我深深感动，但事关存亡，牵动两派，不要再任性了！”
二位师尊齐看她，实在不想动用法术逼迫她离开，要是自愿离开当然是最好。
终于，寒山宜麻木地点点头，她说道：“我愿意离开。但请两位师尊告诉我，怎样转移这七百羽门弟子？”
俩道长互视一眼，犹豫要不要说出。寒山宜却不给他们商量机会，她手握长笛抵在喉间，“身为主帅，临阵脱逃，在鳞川是灭族死罪。我乃开山将军，落雪行有我之名，师尊若不肯告知我稳妥方法，踏出门外之时，寒山宜必自裁于此！”
一个碧玉年华的小姑娘，竟然是如何都奈何不得，剑罡道长气消长叹，“告诉她吧。”
为担责任，寒山宜今日独立完成了九洞九渠工程，然而师尊更关注的是她所展现的鳞川阵法之神威。这般年纪，这般修为，这般志气，实在后生可畏。
静澜道长深思片刻，布下遁光罩，隐匿了三人身影。
“箭门八王之休门王的身份已经知晓，来者不善，掌门真人有令，此次要完全震慑箭门余孽，以夺主动，要贼人往后不敢轻举妄动，最终目的要为你们争取更多的成长时间。”
“所以你不必担心，武部朝霞峰膺击道长与文部秋来峰拒礼道长已在附近，杜微云，玄今傲等往届师兄师姐也已在村中护卫着你们。只待荒王余众现身，你们将由往届最优异的羽门弟子护送回山。”
寒山宜问：“那师尊们呢？”
澎湃的肃杀剑意已经溢出了剑鞘，剑罡道长缓缓说道：“自然是教他们有来无回。”
知道时间不多，寒山宜终于愿意配合师尊们的计划。她说道：“他们引动了这么多的地底炎河，我无法引回。但白天时我已将杏鳍圣鲸所产十颗鲸珠的灵气全部布在了南樟周围，我布下了我族的护城大阵，请山青、拒礼俩位师尊们暗中多多加持，但愿能保南樟无虞！”
静澜道长答应了她，“那么，今夜你就启程吧。由玄今傲师兄一行人护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