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幼儿情绪理解概述
一 情绪理解的概念
情绪理解是情绪能力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指的是个体基于情境环境对情绪反应做出的识别与认知，包括对表情的识别、对情绪的认知与解释。目前，研究者对于情绪理解定义的侧重点均有所不同。Camras认为情绪理解侧重于个体对情绪表达的认知与解释的能力，是儿童在早期就已形成的对个体的心理活动、动机行为以及情境情绪理解的能力。Cassidy和Parker认为情绪理解侧重于个体大脑对情绪情境的储存与反应功能，个体通过观察情境，能够产生对他人情绪产生的原因以及情绪所造成的后果的认知，大脑因此将观察到的信息进行储存与整理，进而控制个体对信息所产生的情绪反应。Harris和Izard认为情绪理解侧重于个体的有意识行为，个体能够有意识地识别与认知自身的情绪以及情绪产生的原因、情绪造成对外部环境的后果等。因此，他们主要以个体在外部环境中表现出的情绪反应为研究内容，以及研究个体心理活动内容与个体外部环境所表现的情绪反应之间的关系。Halberstadt和Carpenter认为情绪理解侧重于个体的发展过程，个体对情绪最初的识别与认知是外部情境的情绪反应。随着时间的推移，个体的不断发展使其能够对外部情绪进行深入理解，会考虑到他人更为复杂的心理活动过程。综上所述，情绪理解可被定义为：个体不仅能够识别与认知他人外部的情绪反应，还能够了解与理解更为复杂、深层次的心理活动，探索他人情绪产生的原因以及所造成的后果。
二 情绪理解的分类
情绪理解包括对表情的识别、对情绪的认知与理解，不同的研究者对情绪理解的内容有不同的分类。
（一）按照年龄发展阶段对情绪理解分类
Pons和Harris根据个体不同的年龄阶段将情绪理解的内容划分成为9个层次的类别：（1）情绪识别：3—4岁的幼儿基于面部表情对基本情绪（喜、怒、哀、乐）的识别；（2）基于外部因素的情绪理解：3—4岁的幼儿开始理解外部因素如何对情绪产生影响，以及理解情绪所带来的后果；（3）基于愿望的情绪理解：3—5岁的幼儿开始能够理解对某一件事抱有不同的愿望时会有不同的情绪反应与情绪理解；（4）基于信念的情绪理解：4—6岁的幼儿开始知道个体的内心对事物怀有信念或者态度，不论其信念是否正确，都会对个体的情绪反应与情绪理解产生影响；（5）基于线索的情绪理解：3—6岁的幼儿能够对记忆与情绪之间的关系进行理解，如幼儿曾经经历过一件快乐的事情，当幼儿的记忆被激活，再次回忆当时的场景时依然能够产生情绪反应；（6）情绪调节策略：6—8岁的幼儿能够对自己的情绪采用策略进行调节；（7）情绪隐藏：4—6岁的幼儿已经能够开始理解内心真实的情绪与外部表现出来的情绪之间的差别；（8）基于混合情绪的理解：8岁左右的幼儿能够理解在情境下可以产生多种不同的情绪反应；（9）基于道德的情绪理解：8岁左右的幼儿能够理解积极情绪或者消极情绪的产生都是基于道德判断产生的，当个体受到道德称赞时会产生积极情绪，当个体受到道德谴责时则会产生消极情绪。
（二）情绪理解的维度分类
此外，还有研究者认为情绪理解的内容由三个维度，共10个成分构成：（1）第一个维度（基于外部环境的情绪理解）：它由3个成分构成，其中包括面部表情识别、情绪情境识别与情绪反应；（2）第二个维度（基于内部状态的情绪理解）：它由3个成分构成，其中包括基于愿望、基于信念以及基于情绪表达规则的情绪理解；（3）第三个维度（基于反思的情绪理解）：它由4个成分构成，其中包括基于混合情绪、基于道德、基于情绪调节以及基于情绪产生原因的情绪理解。
国内研究者从不同的角度对情绪理解内容分类进行了探讨与分析，其一是从情绪状态的角度，对情绪理解内容分类进行整理与分析，认为情绪理解内容应该包含表情识别、情绪情境识别以及混合情绪的情绪理解；其二是从情绪过程的角度，对情绪理解内容分类进行整理与分析，认为情绪理解内容应该包含基于愿望的情绪理解、基于信念的情绪理解、基于情绪表达规则的理解以及基于情绪调节的理解。[8]
（三）幼儿情绪理解的分类
幼儿情绪理解的内容包括以下几个方面：（1）面部表情识别：面部表情是人们将感受、情绪展现给外部的一种方式，有研究发现婴儿早期便能识别面部表情，甚至可以模仿他人的面部表情。[9]2—3个月的婴儿也能识别基本情绪（喜、怒、哀、乐），但只能识别静态的面部表情。[10]经典的视崖研究也证明了婴儿在识别面部表情时，将他人的面部表情作为社会参照，并由社会参照来指示婴儿做出行为反应。社会参照能够指导婴幼儿根据他人的情绪表情做出行为反应，还能帮助婴幼儿通过这些情绪表情来理解他人的意图。[11]研究发现，在识别不同的面部表情上，只有19%与26%的幼儿能够识别出消极情绪（悲伤、愤怒），有64%的幼儿能够识别出积极情绪（快乐），15%的幼儿能够识别出中性的面部表情。[12]幼儿在识别面部表情时也有显著的性别差异，女孩的面部表情识别能力高于男孩，尤其是在识别消极情绪（悲伤）时更是高于男孩。[13]（2）情绪情境识别：指幼儿根据情境中存在的信息与线索来识别他人的情绪。研究发现，他人在情境中的情绪反应能够被3岁幼儿进行情绪识别，这就表明3岁左右的幼儿能够根据情境中的信息与线索来识别他人的情绪。[14]（3）基于愿望、信念的情绪理解：基于愿望的情绪理解是指幼儿理解对某一件事抱有不同的愿望时会有不同的情绪反应与情绪理解；基于信念的情绪理解是指幼儿开始知道个体的内心对事物怀有信念或者态度，不论其信念是否正确，都会对个体的情绪反应与情绪理解产生影响。3岁左右的幼儿开始能够理解基于愿望的情绪理解，4岁时开始理解基于信念的情绪理解，在幼儿6岁时能够根据信念有关的情绪来理解相关的任务。随着年龄的增长，幼儿基于愿望、信念的情绪理解能力也随之提高。[15]（4）基于混合情绪的理解：基于混合情绪的理解是指幼儿对他人在同一个情境下产生的多种不同情绪的理解。由于幼儿认知水平较低，因此幼儿很难理解他人能够同时具有多种不同的情绪。Donaldson以幼儿对混合情绪的理解能力进行研究，提出幼儿基于混合情绪的理解共经历三个水平。水平0（4—5岁）：4—5岁的幼儿只能理解一种情绪，无法理解两种或者多重情绪；水平1（5—8岁）：5—8岁的儿童开始能够理解个体能同时拥有多种情绪，但只能根据情绪产生的顺序对多种情绪进行理解，不能理解多种情绪可以同时产生；水平2（8—11岁）：8—11岁的儿童能够理解他人可以产生多种不同的情绪，也能理解同一情境下能够产生不同的甚至是矛盾的情绪。
三 幼儿情绪理解的影响因素
（一）言语发展对幼儿情绪理解发展的影响
言语发展水平的高低能够对幼儿情绪理解发展产生重要的影响。有研究发现，幼儿掌握新型词汇的水平与其发展面部表情识别能力有着显著的关系。[16]并且，幼儿掌握言语语法能力的水平能够显著地影响其情绪理解能力的发展。同时，言语环境也能够对幼儿的情绪理解能力发展产生影响。亲子之间的对话内容、对话风格、对话频率等均与幼儿的情绪理解发展能力有着显著相关性，这就意味着幼儿的情绪理解发展会受到不同言语环境的影响。[17]研究发现，从1岁半开始到11岁之间的这个发展过程，是儿童发展情绪理解能力的关键时期。[18]在这期间，由于4岁左右的幼儿言语水平得到快速发展，能够与他人进行有效交流与情绪表达，因此，有研究发现4岁是幼儿发展情绪理解能力的重要时期。[19]
（二）家庭教养环境对幼儿情绪理解发展的影响
不同的家庭环境能够对幼儿情绪理解发展产生不同的影响。幼儿的情绪理解能力受到父母的情绪表达以及父母与幼儿之间的沟通、交流质量的影响。因此，根据以往的研究可以发现，不同的家庭教养环境会对幼儿的情绪理解能力产生不同的影响，和谐的家庭环境与良好的家庭教养方式能够促进幼儿情绪理解能力的发展。研究发现，相比非留守幼儿，留守幼儿的情绪理解能力得分更差，这就意味着留守幼儿的情绪理解能力发展有一定的缺陷，这会影响留守幼儿以后的情绪能力发展，以及影响留守幼儿的社会交往能力与社会性发展。[20]国外有研究者以3—5岁的寄养幼儿为研究对象，对寄养幼儿的情绪理解能力与心理理论进行探究。结果发现，寄养幼儿与非寄养幼儿在情绪理解能力与心理理论方面均有显著差异，寄养幼儿明显存在不良的心理与行为、情绪理解水平较低等现象。[21]
（三）亲子依恋对幼儿情绪理解发展的影响
抚养者与幼儿的情感交流影响幼儿的情绪理解发展。有研究表明，亲子之间的依恋对幼儿的情绪理解能力有显著的影响，当幼儿对抚养者形成安全型依恋时，其情绪理解能力能够得到更好的发展。[22]研究发现，幼儿在1岁左右对母亲产生的依恋关系能够显著地预测幼儿6岁时的情绪理解能力。[23]有研究者以中国家庭教养环境为研究背景，通过采用情境故事与情绪表情图片来研究幼儿的情绪理解发展，并根据幼儿依恋的不同类型来研究幼儿的依恋与情绪理解之间的关系。结果发现，安全型依恋在情绪理解上有显著的优势，即安全型依恋的幼儿在情绪理解总分以及基于外部因素的情绪理解、基于愿望与信念的情绪理解得分上显著高于其他依恋类型的幼儿。[24]从依恋类型理论角度出发，当幼儿为安全型依恋时，幼儿与抚养者之间的沟通与交流是积极与健康的，因此幼儿能够在与抚养者的互动中学习到如何准确地识别与理解他人的情绪反应。
（四）父母元情绪理念对幼儿情绪理解发展的影响
父母元情绪理念与幼儿情绪理解发展密切相关。有研究表明，具有良好的情绪理念的母亲与幼儿的情绪理解发展呈显著的正向相关，[25]而与幼儿的攻击性行为、焦虑倾向等呈显著的负向相关。[26][27]具有良好的情绪理念的母亲，通常向幼儿展现较为积极的情绪，并对幼儿的情绪反应进行帮助与指导，进而推动幼儿情绪理解能力的提升。[28]母亲情绪紊乱阻碍幼儿情绪识别能力的发展，母亲对幼儿的情绪过于干涉也会阻碍幼儿情绪识别能力的发展。[29]也就是说，母亲对于幼儿自身的情绪反应进行过度地干涉与管教时，可能会对幼儿情绪理解发展产生负面影响。当母亲的情绪理念较为紊乱时，难以调节自我情绪与幼儿的情绪反应，从而会导致幼儿的情绪理解能力水平较低。通常来说，母亲在家庭中是幼儿主要的抚养者，因此母亲情绪紊乱，难以解决自我情绪与家庭中其他人的情绪，更会破坏整个家庭的教养环境，让幼儿在消极的家庭教养环境中成长，这样则会不利于幼儿的情绪理解发展。此外，父亲作为家庭中的一员，在家庭环境中经常具有消极的情绪，对幼儿的情绪反应过于指责与冷漠时，也可能会不利于幼儿情绪能力的发展。[30]研究发现，父母的元情绪理念能够对幼儿的情绪调节与情绪理解能力起到显著的预测作用，并且能够根据幼儿的情绪调节与情绪理解能力对幼儿的社会行为进行间接的预测。[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