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节 含意、隐意和明意的认知实验研究
通过对含意、隐意和明意相关理论的分析讨论,我们可以感受到话语意义的研究是一项长期且艰巨的任务。随着认知语言学、心理语言学和实验语言学的发展,通过实验手段对不同理论所代表的语言认知机制进行验证的方法,受到越来越多专家和学者的推崇,进一步推动了语言意义认知机制的实验研究。本节将围绕一个研究焦点、两个关注问题和三种处理模式对语用认知机制的研究现状进行简要介绍。
一 一个研究的焦点
“等级含意”是“含意”吗?
在对一般会话含意的研究中,等级会话含意是研究热点,也最受争议。这些理论纷争为探索话语意义的认知处理机制提供了切入点。
在本章第二节我们介绍了新格莱斯主义的等级含意理论;例如当话语中使用任何低于“全部”的等级词(例如“一些”)时,说话人将自动撤销“全部”的意义,得到“不是全部”的等级含意,如[1-26]。简言之,等级含意是由较低等级词触发产生的否定上一级等级词的交际意义。如果采用巴赫的“隐意”理论,通过对“一些”字面的逻辑推理进行语义补全,仍能得到“不是全部”的完型式隐意。虽然新格莱斯主义内部对等级含意的解读存在分歧,但是他们也具有共同点;即使说话人没有明说,听话人根据等级词本身固有的规约等级含意也能理解到:今天不是全部同学迟到了。
例1-26
今天一些同学迟到了。
事实a:全班共20名同学,晚于八点半到教室的有3人。
<一些(3人)—不是全部(20名)>
然而,根据后格莱斯主义所提出的关联理论,“一些”的字面意义并不重要,它仅仅是被编码的语言成分,即便是说话人说出了“一些”,也“有可能是全部”,根据不同的语境信息和交际意图,听话人会有不同的含意解读;推导需依赖语境。试比较:
例1-26
今天一些同学迟到了。
事实b:全班共20名同学,20名同学晚于八点半到达教室。
<一些(20人)—是全部(20名)>
考虑事实b,我们可能解读出的交际意义是老师给学生留面子而进行委婉地批评,本意希望学生以后不要再迟到了。
我们认为如“一些”和“全部”这样逻辑结构相对非常严密的数量词,语境信息对此所产生的影响有限。但是像形容词,虽然也属于霍恩数量等级的一个子类,相对来讲需要更多的语境信息。我们以“热”为例,试读下面的语例。
例1-27
饭是热的。
例1-28
水是热的。
例1-29
孩子的头是热的。
例1-30
昨天天气热。
“热”是描述温度高低程度形容词,也是等级含意词,位于<温、热、烫>这样的等级阈值内。根据等级含意理论,当形容某个事物“热”时,其含意应当是“不烫”。因此,应用新格莱斯主义的等级含意理论推导会话含意时,由上面的例子可以得出:
[1-27-1] 饭不烫。
[1-28-1] 水不烫。
[1-29-1] 孩子的头不烫。
[1-30-1] *昨天天气不烫。
很明显,[1-30-1]这样的表达是不恰当的。“热”既可以形容饮食温度,也可以形容气温和体温等程度“高”,但是分属不同语义群的程度形容词所辐射的等级阈值是不同的,这就可能导致当我们需要一个比程度“高”(热)“更高”级别的形容词时,在有些语义范畴内没有很好的对应。显然,形容气温的词,很难找到比天气“热”程度更深的,同形容饮品和食物“烫”一样的形容词,除非加字。我们可以加上“特别”“太”“极其”等副词,来形容程度比“热”更高的天气温度;但如果按照等级含意理论推导,将[1-30-1]修订为[1-30-2],就会得到相反的意思:
[1-30-2] 昨天天不特别热。
所以,例1-30“昨天天气热”这句话似乎无法套用等级含意理论进行理解,需要另行探讨。这也证明了新格莱斯主义所坚持的对“字面意义”或“所说的话”的理解是必要的。(关于汉语程度形容词的字面意义是否具有认知优先处理机制的实验研究可见刘思和杨益[Liu & Yang],2019[2017])。
二 两个关注的问题
盖瑞特和哈尼希(2007:74)提出实验语用学领域的两个主要关注的问题:
1.“母语受试”区分“所说的话”与“含意”和“隐意”的能力。
2.语言意义的认知处理机制。
在最近的三十年中,涌现了大量的对“一般会话含意”的实验研究,重点关注一般会话含意是否在何种条件下都能从各种实验中推导出来,实验方法分为线上和线下两类。
针对第一个问题,一些最初的实验研究证明,说话人不会主动区分格莱斯的“所说的话”和“所含的意”的概念,并且有意或无意地将此作为支持后格莱斯主义的理论,如吉布斯和莫依斯(Gibbs & Moise,1997)、尼克尔和克拉克(Nicolle & Clark,1999)和贝齐登霍特和卡亭(Bezuidenhout & Cutting,2002),这三个实验设计之间有一定的连续性。吉布斯和莫依斯(1997)是公认的第一个研究说话人能否系统地区分“所说的话”和“所含的意”的实验研究。在实验I中,对于每个刺激项目,都有两种条件—“最简解读”(“所说的话”)和“扩展”(一般会话含意嵌入),以供受试选择。实验II与实验I相同,只是在测试之前需执行一个指令。该指令用例子向受试解释说明了格莱斯对话语含意的划分。
尼克尔和克拉克(1999)重复了吉布斯和莫依斯(1997)的实验,另进行了两处改进。首先,他们设计了三个条件—“说话人所说的话”“说话人的话语意思”和“说话人想要传达的内容”供受试选择;其次,在实验II的指导语中,他们虽然给出了“明说”和“含意”的解释,但不要求受试使用这些语言学术语来指导他们的判断,相反,他们允许受试使用自己的术语。贝齐登霍特和卡亭(2002)中的实验I给予参与者与尼克尔和克拉克(1999)相同的条件,但没有指导他们的判断标准。他们发现,在包含特殊会话含意、一般会话含意和最简解读的选择中,特殊会话含意最受青睐,选择最简解读最少。这与尼克尔和克拉克(1999)和吉布斯和莫依斯(1997)的发现一致,表明说话人对格莱斯二分法的主观判断与理论划分不符。
然而,多林等(Doran et al.,2012)的研究指出前三个研究在方法设计上存在一些问题:
1.没有给出一致或连续的标准来引导受试进行判断。虽然都安排了测前指导,但并不要求受试应用理论的划分做出判断。
2.采用的刺激类型过少,无法就核心问题得出全面的结论。
3.将“最简解读”当做“所说的话”,结论似有偏颇。
多林等(2012)为解决上述问题设计出一种新的实验范式。他们从一般会话含意与真值条件之间的关系入手,发现受试能够系统地将一般会话含意同真值条件区分开。从实验收集到的各组数据来看,受试对不同类型的一般会话含意的反应不同。
针对第二个问题—语言意义的认知处理的机制,越来越多的学者们用实验的方法证明各自理论学派的科学性。就最初的实验方法而言,多数研究依赖于真值的对错推断,以及不同语境依赖条件下受试的反应时间。近二十年来,采用心理语言学和认知科学常用的如眼动、事件相关电位、鼠标跟踪、核磁脑成像等先进实验手段进行的语言学实验层出不穷,让我们越来越走近语言认知处理的真相。
三 三种意义认知处理模式
前文曾多次提到,格莱斯的合作原则及其四准则是推导会话含意的基础。他对所说的话和所含的意的划分引发了一场关于语义/语用界面的长期论辩,也是新/后格莱斯主义的主要冲突点,这些理论争端在诉诸实验方法验证时,分别对应三种不同的认知处理模式,主要关注字面意义的认知处理机制以及语境信息的干预阶段。
经典格莱斯学派恪守格莱斯的基本观点,即“所说的话”或“字面意义”必须首先“无条件” 地处理,而语境信息在字面意义确定后参与到第二阶段的认知处理过程。当如语境信息与字面意义冲突,则字面意义撤销,产生特殊会话含意;如不冲突,则会话含意确定(刘思等,2012:3—4)。这一观点受到了新/后格莱斯主义的修正和批判,正如新/后格莱斯主义的列文森(2000:186—187)所指出的“格莱斯怪圈”,即将格莱斯的四准则作用于“所说的话”来确定“所含的意”是有问题的。前文提及的研究(贝齐登霍特和卡亭,2002;吉布斯和莫依斯,1997;尼克尔和克拉克,1999)已经对说话人能否系统地区分“所说的话”和“所含的意”的能力进行了实验研究,开启了语言认知处理模式的先河。
新/后格莱斯主义由于其所代表的理论根源不同,提出不同的处理模式,其中三个模式值得注意:语境驱动模式(关联理论)、默认处理模式(默认原则)和标准化处理模式(标准化理论)。语境驱动模式的支持者从根本上否定了“所说的话”的字面意义,认为在说话人参考语境信息之前无法推断出话语含意。默认处理模式的支持者认为,字面意义将首先无条件地处理;在没有突出的语境信息相互矛盾的情况下,语境可能会(或可能不会)干预意义处理的后期阶段。标准化处理模式是一种新颖的概念,该模式的实现需要会话双方意图互认且具有相同的背景信仰。本节将分别介绍三种理论模式及相关实验研究。
1.两种传统的竞争模式:默认推理模式与语境驱动模式
上述两种模型的针锋相对源于新/后格莱斯理论之争,学者更多通过认知和心理学方法来探索等级含意处理模式,最近十年内的较为突出的是伯特等(Bott et al.,2012)、汤姆林森等(Tomlinson et al.,2013)、波利泽尔等(Politzer-Ahles et al.,2013)以及尚拉和伯特(Chemla & Botts,2014)的实验研究。麦鲍尔(Meibauer,2012:769)认为这些研究都基于一个共识,即语用理论应该是经济的,语用认知处理的模式也是同理。
默认推理模式的认知过程是线性的,即有先后顺序,最具代表性的实验研究是克拉克和露西(1975),他们提出话语会话含意理解三步走假设:
第一步,听话人会无条件地首先理解话语字面意义。
第二步,听话人会根据语境判断字面意义是否合适;如果合适,那字面意义就被确定下来,并可推知说话人意图。
第三步,如果字面意义不合适,听话人还会根据合适的会话原则并结合语境推导出话语的非字面意义,进而确定说话人意图。
列文森(2000)认为默认推论是由于较低一等级词的出现而自动生成的。会话含意由默认原则推导得来,除非在下一阶段被语境撤销或阻止,默认处理机制就是一个不考虑语境信息自动处理的即时过程。因此,这种推断的第一步耗时较少,而第二步如果语境信息与第一阶段与所得语用推断相矛盾,那么该推断将被否定和撤销,因此这种处理方式是耗时的;如果第二步语境与推断出的信息不矛盾,那么人们就成功得到句子的会话含意。语言处理的这种“自动性”或“默认性”以及撤销的过程是识别默认推理模式的明显触发因素。而贝齐登霍特和卡亭(2002)的实验验证了三种推导会话含意理论模式,分别是文字—第一序列模式、局部语用处理模式和平行处理模式。该实验基本证明了会话含意处理的模式更倾向于平行处理模式。不过,他们的研究引起了广泛的怀疑。贝齐登霍特和莫里斯(Bezuidenhout & Morris,2004)试图通过眼动实验验证默认模型和未指定模式,实验结果表明后者更合理。贝齐登霍特的这两项研究试图证明字面意义处理优先的默认推理模式更加合理,但两组实验的结果并不十分支持。
语境驱动模式源于后格莱斯主义的关联理论,斯珀伯和威尔逊(2002:132)强调语境的重要性,即“在理解过程之前就已确定”。他们对语境的定义覆盖广泛,包括百科知识、认知来源(长期和短期)记忆、感知力和新观察到的环境信息。卡尔斯登(2002:81)认为语境是思想语义的心理表征。在这种观点中,句子的字面含义变成仅仅是“刺激”而根本没有预先确定的含义。当听话人试图理解说话人的意思时,最佳关联发挥核心作用。因此,语境驱动模式认为,话语的交际意义由语境确定并且在一系列复杂的认知处理之后确定下来。基于关联理论的语用策略,听话人会以最少的努力来处理话语含意,直到得到的解释满足会话的交际意图才会停止。卡尔斯登(2002:379)对语境的相关性进行了定性,“只有那些与其所在语境内的认知效果相符的语境信息才是相关的”。这一定义将语境驱动模式构建为单向语言处理模式,即只有听话人在选取真正“相关”的语境因素后,才能确定交际意义。因此,在语境驱动模式下处理语言意义时,反应时间会增加,而且只有在某些语境情境下才有会话含意。
支持语境驱动模式的经典实验相对较多。根据诺韦克和波萨达(2003)以及伯特和诺韦克(Bott & Noveck,2004)的研究结果显示,含有一般会话含意(或等级含意)的答句比不含一般会话含意的答句需要更多的处理时间,以此表明与语境因素相关的会话需要更多的处理时间。由于时间限制,受试需要对单个量词句进行真值判断,例如“一些大象有鼻子”。在这种情况下,“真”的回答表明一般会话含意不属于“所说的话”的范畴;而“假”的回答表明“所说的话”是包含一般会话含意的。他们的研究证明了处理等级含意需要额外的处理时间,支持语境驱动模式。内斯和山肯(Neys & Schaeken,2007)及谢瓦利尔等(Chevallier et al.,2008)的研究从另一个方面间接证明了语境驱动模式的合理性,当受试由于时间限制其认知空间被高度占用的情况下做出反应时,受试优选更加“逻辑化”的反应。黄和施耐德(Huang & Snedeker,2009)通过眼动仪器采用<无、一些、全部>和<一、二、三>等“等级量词”来构建一个新的视觉范式。他们的研究发现了语义处理和语用处理之间的存在时间差异的证据。他们由此得出结论,等级含意的推断速度很快,但在此之前需要一定程度的语义分析。
布雷赫尼等(Breheney et al.,2006)从不同的语境入手,验证会话含意的认知处理模式。他们将等级含意分别置于上限语境和下限语境的设计中,进行了三次实验测试。在实验I中,他们遵循贝齐登霍特和卡亭(2002)中的实验模式,通过在目标句中设置触发词的语句,让受试进行逐段自控速阅读任务。通过测量反应时间,他们发现在仅上限语境中处理等级含意所需反应时间更长,因此支持了语境驱动模式,这与贝齐登霍特和卡亭(2002)中的结果不同。在实验II中,布雷赫尼等(2006)使用典型的等级词对<一些,全部>,而不是<或,和>,探索如何在中性语境中推导出等级含意。默认推理模式预测等级含意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根据其默认性来推断;而语境驱动模式预测中性语境里推导不出会话含意。这一实验可以测试出等级含意在实际处理过程中对语境的依赖程度和语义的默认程度。实验II结果表明语境驱动模式更具有解释力。在实验III中,布雷赫尼等(2006)设计了一个“其余部分”的触发点,阻止了句子对等级含意的默认推论。结果表明在下限语境中,等级含意依然可以推导出来,并且处理时间没有滞后。因此布雷赫尼等(2006)的三组实验成为语境驱动模式最有力的支持。
尽管如此,帕尼萨等(Panizza et al.,2009)似乎与布雷赫尼等(2006)的立场相反。他们使用更先进的眼动追踪方法来探索等级含意处理。他们得出结论,最常用的等级量词是<一些,全部>,连词<或,和>,情态动词<可能,必须>,等级形容词<冷,温,热>等等。他们使用数字作为目标材料来测试一般会话含意的认知处理。实验I是一份调查问卷,设计了上限语境和下限语境直接测试会话含意。实验II是一个眼动跟踪,用于研究实验I中句子的使用难度。根据布雷赫尼等(2006)的实验III,他们没有使用<一些,全部>这组等级词,而是采用了数字来测试推断等级含意是否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他们的研究结果倾向于证明等级含意词(如数字)具有标准化的下限解释。但他们的实验仍有一个未解决的问题,即没有解释在上限语境中处理数字,似乎比在下限语境中数字更耗时间。他们认为这个问题可能需要通过更先进的实验方法解决。
作为对布雷赫尼等(2006)中性语境设计的回应,麦鲍尔(2012:772—774)认为没有一个所谓的“中性语境”,因为会话参与者总是试图自己创造语境,“在实验语用学中,没有必要将词汇知识与语境或百科知识严格分开……在没有给出明确的语境的情况下,受试倾向于自主寻求一个适合的语境。即使实验给出了明确的语境,也难以控制受试不参考其他方面的信息参与到话语理解之中”。
可见,默认推理模式与语境驱动模式都承认语境在推导过程中的作用,但对它的依赖性是不同的。根据凯特索斯和卡敏斯(Katsos & Cummins,2010)对默认推理模式的说法,“语境可能会介入第二阶段,但它在一开始就会生效。语境驱动模式认为当语境信息与会话含意不矛盾时,支持该会话含意的语境中耗时更少;但是一旦有含意撤销,那么反应时间将显著变长”。语境驱动模式认为,在支持会话含意的语境中所需的反应时间要比产生阻碍的语境所要的反应时间长;因为推断会话含意需要听话人从说话人的话语中提取可能存在的话语含意,且每当参照语境进行推断时,就需要更多时间来处理(参见伯特和诺韦克,2004)。
2.标准化处理模式
巴赫和哈尼希(1979)提出“标准化”作为推断意义的“捷径”。共同语境因素为构建间接施为行为“言语行为图式”提供了基础,而这进一步又成为语言处理的“标准化理论”和标准化处理模式的基础。根据巴赫和哈尼希的观点,人们无须每次都从非标准化的形式从头开始推算隐意。对标准化处理模式来说,共同语境因素和说话人的意图是必不可少的(巴赫和哈尼希,1979:193),“[……]话语和语境可以激活说话人和听话人共有的共同信念,以便他们能够合理地对话语的走向进行预测,听话人可以识别出说话人的意图[……] [和]语音行为模式的中间步骤因此被跳过”。
出于同样的原因,我们可以合理地预测,在听到一句标准化了的话语之后,会话双方在相互理解的基础上可跳过标准化的中间步骤。因此,标准化处理模式以言语行为图式的省略为特征,基于说话人和听话人共同语境因素做出标准化的解释。换句话说,在标准化处理模式下,即便语境信息与话语意思产生矛盾,也不会产生语义撤销,因为如果发生这种情况,那么听话人就会认为说话人想要表达的东西可能比话语意思更多,并且听话人可以相应地对那些“矛盾不规范”的字句采取得当的回答。因此,标准化处理模式认为,如果会话双方的交际意图、共同语境因素和完型式隐意都控制得当,那么不论是语境信息支持还是阻碍,推导出会话含意的反应时间都没有显著差异。盖瑞特和哈尼希(Garret & Harnish,2007)的实验比较了标准化处理模式和默认推理模式。为了评估两种模式,他们通过设计支持隐意产生的语境和阻碍隐意产生语境来研究隐意的推导机制。他们发现,在标准化处理模式中,即使在阻碍隐意产生语境中,由于隐意对句型语法的依赖,也能够推导出隐意。相反,默认推理模式则认为隐意(如果有的话)仅在支持的语境中触发,因为默认推断需要支持的语境信息。正如盖瑞特和哈尼希(2007:81)所说,标准化的解释依赖于词句固有的意义,所以即使在语境不支持的情况下,依然可以推导出标准化的话语含意。
我们认为,标准化是一种认知过程,它在语言处理中更容易理解。这一过程所涉及的共同语境因素,包括说话人意图、语言知识、惯例和心理语境、特设语境等将被同时激活,随时做好准备供说话人提取加工。
综上,我们不难发现有关语用认知机制和语用条件的问题仍未得到妥善解决,在相关实验结果中也存在相悖或难以解释的实验现象。我们认为在设计实验之前,应当充分考虑会话含意的分类,认识到下列几点“不同”(刘思,2010:154),尽可能地规避一些设计的缺陷。
1.认知机制主要包括两个不同的方面:话语意义表达和理解;它们的处理机制是不同的。
2.同时既表达又理解的认知机制与单纯的表达或理解机制是不同的。
3.会话双方互相理解与从第三方视角解读一段会话的认知机制不同。
4.对口头会话和对书面会话的认知机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