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大义灭亲抓侯虎，文王托孤立姬发

1.兄弟有别

南宫适离了周营，一路上晓行夜住，走了多日，来到曹州，到黑虎府里下书。

黑虎正坐，家将禀：“千岁！西岐派南宫适来下书。”

黑虎听得是西岐差官，降阶迎接，笑容满面，让到殿内行礼，分宾主坐下。

黑虎欠身问：“将军这次来，有何见教？”

南宫适：“末将奉主公姬昌及丞相姜子牙之命，有信上达。”

取书给黑虎，黑虎拆书看，大意：“君侯崇将军，你哥哥坏事做得太多了，天下人都恨不得吃他的肉、睡他的皮。但一家之内，有贤有愚，我一直听说将军仁贤，怕到时打起来误伤了将军，就像昆仑山的火焰烧起来，玉石俱焚，那我就太为将军惋惜了！君侯如果觉得我说得有道理，也请你说句话。岐周丞相姜尚敬上。”

黑虎低着头，连着把信看了三五遍，一边看一边点头：“子牙说的话，真是有道理。我宁可得罪祖宗，怎肯得罪天下；宁可到了地下向父母请罪，还可留下崇氏一脉，不至于断子绝孙。”

南宫适见黑虎暗暗点头，自言自语，又不敢问。

黑虎终于抬头，大声说：“将军！末将谨领丞相教诲，也不用写回信了，将军就先回了，多多拜上大王丞相。请丞相放心，我把我哥哥亲自押送辕门请罪便是了！”

摆酒请南宫适尽兴喝了一场。次日，南宫适回周营。

黑虎命子应鸾守曹州，吩咐副将高定、沈冈，点三千飞虎兵，赶往崇城。

探马报给崇应彪，崇应彪领众将出城迎接黑虎。崇应彪马上欠身打躬：“王叔，侄子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黑虎：“贤侄！我听说姬昌攻打崇城，特来相助。”

崇应彪感谢不尽，并马进城，入府上殿。

黑虎问姬昌为什么来攻打崇城。崇应彪答：“不知何故。前几天小侄已经和西岐打过一场了，小侄败了……现在有叔叔帮助，真是我们崇家的幸事。”

次日，黑虎点三千飞虎兵，出城到周营索战。

南宫适已回过子牙，子牙正坐，忽报崇黑虎请战。子牙令南宫适出城，看看怎么回事。

南宫适到阵前，只见黑虎身穿大红袍、黄金甲，头戴九云冠，脸黑得像锅底、胡子红得像火焰，黄眉金睛，骑着火眼金睛兽，兽背上架着两把斧头。

黑虎见了南宫适，厉声大叫：“无名之师，无故侵犯，该死！”

南宫适叫：“崇黑虎！你哥哥恶贯天下、陷害忠良、残虐好人，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说完举刀直砍黑虎，黑虎举斧相迎。兽马相交，刀斧并起，战了二十来个回合。黑虎在骑上暗暗对南宫适说：“末将只打这一仗，下次就押着我哥哥过来。将军，你委屈一下，假装被我打败了吧。”

南宫适：“是，听君侯安排。”

虚掩了一刀，拨马就走，大叫：“崇黑虎！我打不过你，不要追我！”

黑虎就不追了，掌鼓回营。崇应彪在城楼观战，见南宫败走，黑虎不追，忙下城迎黑虎：“叔叔，你把南宫适打败了，怎么不乘胜追击啊？你不是有一只神鹰，怎么也不放？”

黑虎摇头：“贤侄，你年纪还小，不懂事情。你没听说姜子牙是在昆仑山上修道的，我用法术，他肯定能识破，他也要用法术了，反而弄巧成拙。我们见好就收，先胜西岐一场再说吧。”

2.拿下长兄

二人一起到府前下马，上殿坐下，共议退兵之策。黑虎：“你写一个奏章，差官去朝歌见天子。我写封信，请你父亲回来，这样姬昌可擒、大事可定。”

崇应彪同意，派家将孙荣去朝歌送奏章和信件。

孙荣到了朝歌。崇侯虎拆信一看，只见黑虎写着：“姬昌听信姜尚，起猖獗之师，讨伐崇城。崇应彪出敌，损兵折将。弟弟听闻这事，星夜进兵，打了两场，各有胜负。因此派人上达王兄，启奏纣王，发兵剿叛除奸，肃清西土。事在燃眉，不可羁滞，弟弟在崇城翘首企盼。”

崇侯虎看了大怒，拍着桌子骂姬昌：“老贼！你逃官欺主，罪当诛戮。圣上几次要讨伐你，我还帮你说了好多好话。如今你不知道感恩，反而欺负到我头上了！若不杀老贼，誓不回兵！”

即穿朝服，进内殿朝见纣王，奏明此事。

纣王：“这老不死的之前逃官，辜负我的一片好心，现在又敢借着我的名头欺负爱卿，实在可恨啊。爱卿先回故地，朕再点将提兵，协助你一起捉拿老贼。”

崇侯虎领旨，带领人马三千，离了朝歌，不一日便到了崇城。

报马来报黑虎。黑虎暗令高定：“你带二十名刀斧手，埋伏于城门里。听我腰下剑声响处，给我把大王爷拿下！押送周营，辕门会合。”又令沈冈，“我们出城迎接大千岁去，你把大千岁家眷抓到周营，辕门等候。”

吩咐完，同崇应彪出城迎接。

崇侯虎带着人马到了，笑着对黑虎说：“贤弟此来，愚兄不胜欣慰！”

又见崇应彪，三人同行。刚进城门，黑虎将腰下剑拔出鞘，一声响，只见两边家将一拥上前，将侯虎父子二人拿下，绑缚手臂。

崇侯虎大叫：“怎么回事，弟弟怎么抓哥哥？”

黑虎：“好哥哥啊！你位极人臣，却不做好事，残害百姓，监造鹿台，恶贯天下，四方诸侯同心要灭崇姓。姬昌写信来，为我崇门分辨贤愚。我现在把哥哥拿下，押解周营定罪，不过得罪祖宗；我不这么做，那是得罪天下、自取灭门啊。所以要将兄长押送到周营。”

黑虎将崇侯虎父子押送周营。到辕门，侯虎见原配李氏同女儿站在那儿。崇侯虎父子大哭：“没想到被至亲陷害，一门都要死光了！”

3.奇丈夫

黑虎到营门下骑，探事马报进中军。子牙请入，黑虎行礼，子牙迎上帐：“贤侯深明大义，亲自押解兄长过来，真是天下少有的奇丈夫啊！”

黑虎躬身：“感激丞相的恩情，手札降临，照明肝胆。不才领命遵依，所以将不仁之兄拿献辕门，听候军令。”

子牙请姬昌上帐。

姬昌到了。

黑虎进礼，口称“大王”。

姬昌：“啊！原来是崇二贤侯，怎么到这里了？”

黑虎：“不才的哥哥，逆天违命，造恶多端。小弟今将不仁义的哥哥押到辕门，请大王处置！”

西伯听了，心里不高兴：一胞兄弟，亲手陷害，也是不义！

子牙在一旁看西伯脸色，就说：“崇侯不仁，黑虎讨逆，不因骨肉之情而退却，真是忠贤君子，慷慨丈夫！”

子牙传令：“崇侯虎父子，斩首！”

不一时，崇侯虎父子二人首级斩了，来献中军。西伯从来没有见过人的首级，猛见献上来，吓得连忙用袍袖掩面，叫：“吓死孤家了！”

子牙传令：“将首级号令辕门！”

斩了崇家父子之后，还有原配李氏和女儿，黑虎请子牙发落。

子牙：“你哥哥作恶多端，和原配没有关系，况且是外姓，有什么罪恶可言呢。令嫂、令侄女，可以安排她们衣食住处，君侯看着办吧。如今君侯不如亲自坐镇崇城，派将领镇守曹州，这就万无一失了。”

黑虎就放了嫂子，请姬昌进城，查府库、清户口。

姬昌摆手：“贤侯的兄长死了，这些自然都是贤侯该管的事情，孤何必再进城查看。姬昌这就告辞了。”

黑虎再三请求，依然留不住。

姬昌、子牙辞了黑虎，带着兵回西岐。

姬昌自从见了崇侯虎的首级，神魂不定、身心不安、郁郁不乐。一路上茶饭不思，睡卧不宁，只要一合眼，蒙眬之间，就见崇侯虎站在面前，惊疑失神。一路上都是这样，回到西岐还是这样。

朝歌那边听报，崇黑虎献兄周营，姬昌将崇侯虎父子枭首示众，崇城已属黑虎。北边地方都不服朝歌。文书房微子看到奏本，又喜又忧：喜的是侯虎死了，该死；忧的是黑虎独占崇城，西伯擅自征伐，此事重大！

抱本来奏纣王，纣王看本大怒：“侯虎屡建大功，今天被叛逃的西岐老贼杀了，太可恨了，太痛心了！”

传旨：“先打西岐，拿下姬昌，再打曹州，拿下崇黑虎！反了他们了！”

一旁中大夫李仁启奏：“崇侯虎对陛下有功，陛下喜欢，但他对天下人有害，天下人讨厌。现在西伯灭了他，天下都在讴歌。崇侯虎死了，就像身上长疥癣[32]一样，小事一桩，不值得陛下这么生气，大动干戈。如今东南那边才是大事，请陛下三思。”

纣王听了，想了好久，终于打消了念头。

4.文王托孤

姬昌病得越来越严重。

一天，姬昌传旨：“宣丞相进宫。”

子牙进内殿，到龙榻前跪下：“老臣姜尚奉旨入内殿，问候大王，贵体好些了吗？”

姬昌叹息：“孤今天叫你来，没有别的事。孤坐镇西北，统领二百镇诸侯，深感圣恩不浅。如今虽然天下大乱，但还有君臣名分。孤征讨侯虎，虽然得胜而归，心里一直不安。君在上，不奏天子自行诛戮，这是擅自行动啊。何况孤和侯虎爵位一样，孤竟然杀了他，大罪啊。自从杀了侯虎，孤每夜都听到悲泣声。我想自己不久于人世了，今日请爱卿来，我有一句话，万万不可忘记。我死之后，纵然天子恶贯满盈，切不可听诸侯唆使，以臣伐君。丞相如果违背我的话，日后地下不好相见。”说完泪流满面。

子牙跪下：“臣蒙受恩宠，身居相位，怎敢不受命？”

君臣正说着，殿下姬发进宫问安。

姬昌见姬发来了：“孩子你来了，我正要找你。”

姬发行礼。

姬昌：“儿子你还年轻，我死之后，不要听他人的话，以臣伐君。就算天子不德，也不得造次，不可背负弑君的罪名。”

又说：“你过来，拜子牙为亚父，早晚听他的指教，听丞相的话就是听我的话。请丞相坐下，再拜他。”

姬发请子牙上座，下跪拜为亚父。

子牙叩首榻前，哭着说：“臣受大王重恩，肝脑涂地，粉身碎骨，也不足以报国恩之万一。大王别再为臣担忧，保重龙体，不日自愈！”

姬昌对姬发说：“商虽无道，我们还是商的臣子，应当恪守其职，不得僭越。你要睦爱弟兄，悯恤万民，我就算死了也没什么遗憾了。”

又说：“见善不怠，行义勿疑，去非勿处。此三者是修身、治国、安民的大略，你要记住。”

姬发再拜受命。

姬昌又说：“我蒙受纣王的不世之恩，再不能目睹天颜了，再不能演算八卦教化万民了。”

说完就去世了，年九十七岁，后谥为周文王。时商纣王二十年仲冬。

西伯姬昌薨[33]，在白虎殿停丧，百官共议嗣位。子牙率群臣奉姬发嗣西伯之位。

姬发安葬了父亲姬昌，尊子牙为尚父，其余百官都加一级，同心协力，各种规章制度，都按先王留下的来。

5.黄口小儿

汜水关总兵官韩荣，得报姬昌已死，姜尚立太子姬发为武王。韩荣大惊，急忙上报。

上大夫姚中见到奏本，与殿下微子共议：“姬发自立为武王，其志不小，此事不可不奏！”

微子叹气：“姚先生！诸侯见当今圣上如此荒淫，进奸退忠，都有无君之心了。如今姬发自立为武王，不久就会有河山鼎沸、扰乱乾坤的事情。我们今天去面君说这事，昏君决不以此为患，多说无益！”

姚中说：“老殿下，话虽如此，可我们当臣子就要尽到臣子的本分。”

姚中抱着奏本，一人到摘星楼来见纣王。

纣王：“有何奏章？”

姚中：“西伯姬昌已死，他的第二个儿子姬发自立为王，颁行四方，诸侯归心者甚多，将来为祸不小。臣看到这样的边报，心里十分恐惧，陛下应当快快兴师问罪，以正国法。如果拖着不办，恐怕其中观望的人都要效仿了。”

纣王笑：“姬发一个黄口小儿，能做什么？”

姚中：“姬发虽然年幼，但姜尚多谋，南宫适、散宜生这些人，谋勇双全，不可不防。”

纣王：“姜尚一个江湖术士，能有什么作为？”

纣王果然不听谏言。

姚中出殿后长叹：“灭商的人，必定是姬发！”

语文便笺

事在燃眉

原著出处：如今事在燃眉，不可羁滞。

释义：燃眉，像火烧眉毛那样的紧急；比喻非常紧迫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