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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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亲爱的 可爱的爷爷

“现在该干点啥呢?”

“你该去看书了。”

“我看不懂。”

“胡闹!这么大的孩子了,到现在还不识字。字母学会了吗?”

“学会了。”

“那你说,电视上写的是什么?第一个字母怎么读?”

“3。”

“‘3’不是字母,是数字。这些都是字母。知道了吗?”

“知道了。”

“现在说说,这是什么字母?”

“我忘记了。”

“又是这句!这不是一般的字母,是你妈妈名字的首字母。”

“Ж[4]?”

“妈妈跟你一样大的时候才叫这个名字。现在妈妈叫另外一个名字!想一想!”

“Е?Евгения[5]?”

“对啦!接着说,第二个字母怎么读?”

“В[6]。”

“真棒!接着呢?”

“Г[7]。”

“聪明!然后呢?”

“还是3。不对,不对!是Е[8]。”

“没错!下一个呢?”

“下一个是Н。然后是И,再下一个还是И,不过这个И是戴帽子的。对不对,爷爷?”[9]

“完全正确。那所有的字母连在一起呢?先别着急说出口,动动脑筋,好好想一想。身子别晃,坐好。来,拼读一下。”

“我不会。”

“那就唱!”

“唱?”

“对。像唱歌那样,唱出来。”

“Ев-ге-ний(叶甫盖尼)。”

“很棒!接着,下一个单词。”

“下一个是字母О[10]。这个词是Москва(莫斯科)。对不对,爷爷?”

“你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拼。”

“О-Н-Е-Г-И-Н.”

“那连在一起呢?”

“Евгений Онегин(叶甫盖尼·奥涅金)。”

“聪明!”

“爷爷,那上面的小字母怎么读啊?我一个也看不懂!”

“那里写的是‘柴可夫斯基’[11]。”

“叫‘科尔尼·伊万诺维奇’[12]的那个?”

“我的天呢!不是那个人!”

“那是哪个?”

“彼得·伊里奇。”

“他是干吗的?”

“这是伟大的作曲家,知道了吧?”

“电视上的这个照片就是他?”

“对,是他。”

“他的胡子那么大,真有意思!现在出来的这个人是谁?他的女儿吗?”

“我觉得不是。”

“那是谁?”

“报幕的人。”

“她的屁孔怎么长那样啊?”

“不是‘屁孔’,是‘鼻孔’。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该记住了。好了,坐直,别晃来晃去的。我要听了,别吵啊!”

“听什么?报幕人都说了些什么啊?那这个叫Евгений Онегин(叶甫盖尼·奥涅金)的人什么时候开始表演啊?”

“已经开始了。”

“现在又在干什么呢?”

“乐队奏乐。”

“那里怎么放那么多空椅子啊?音乐家都生病不来了吗?无聊!要不我们换个台吧?说不定有‘晚安宝贝’的节目?这里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

“安静!演员马上就出来了!看,这不是吗!”

“这是在农村的小房子里吗?他们在干什么?”

“煮果酱。”

“什么果酱?”

“樱桃果酱。”

“带核吗?”

“不带。”

“那樱桃核哪里去了?”

“用夹子夹出来了。”

“然后就扔掉了?”

“对!”

“扔到乐队里面去了?”

“安静,别吵!”

“这又是在干什么呢?”

“唱歌。”

“唱关于狮子的歌?”

“什么狮子啊!跟狮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对,就是在唱关于狮子的歌。‘狮子听到了,狮子听到了’。爷爷!”

“什么事?”

“狮子到底听到了没有啊?”

“不懂你在说什么。”

“如果狮子真的听到了,会发生什么?它们会跑过来吗?”

“谁?”

“狮子啊!”

“不会。这里不是马戏团。”

“那是什么?”

“剧院。”

“狮子到剧院里来吗?”

“很少。极少极少。”

“走过来的这两个女人又是谁?”

“两姐妹。”

“她们叫什么名字?”

“胖胖的那个叫奥莉雅,黑黑的那个叫丹妮娅。”

“那第三个姐妹呢?”

“没有,只有两个。”

“如果她们的妈妈来了,就是‘三姐妹’[13]了。”

“那就不是歌剧了。”

“那是马戏?”

“不是,是戏剧。”

“煮樱桃果酱的这两个人是谁?”

“妈妈和佣人。”

“那么年轻?”

“老天啊!别吵了!能不能闭嘴?哪怕一分钟也好。”

“奥莉雅有钱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看她穿得很漂亮,衣服上有花边。那丹妮娅呢,是不是很穷啊,爷爷?”

“别说话了!丹妮娅也很有钱。”

“真有意思。一个长得白白的,一个长得黑黑的,一个很活泼,一个有点忧伤。爷爷,我看这个活泼的女孩儿在用手指头蘸果酱尝,另外一个叫丹妮娅的女孩儿一直在假装看书,她看的书可能是算术书。快看,爷爷,跳舞和唱歌的节目要开始了,我们换个台吧。”

“等一下,等一下就会有意思了。”

“是不是该上来男的了?”

“有可能。”

“来了!来了!看啊,爷爷,这个人披着斗篷呢!爷爷,这人是谁啊?海京吗?”

“小姑娘你好呀!你这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啊?”

“刚才说了,海京马上就要上台了。”

“刚才说的是乐队指挥要上台了,不是说有人要上台表演了。”

“那这个人呢,就现在走上来的这个,叫什么名字?”

“林斯基。”

“我还以为是普希金呢。他穿得跟普希金一样。”

“不是,这不是普希金。”

“那他怎么披着斗篷?”

“因为这个所以那个!你有完没完了?别打扰我听歌剧!”

“那他是好人吗?”

“非常好的人。”

“这个人又是谁呢?”

“诗人。”

“他是那个很活泼的奥莉雅的丈夫吗?”

“现在还是未婚夫。”

“那未婚夫是好还是不好呢?”

“看对谁来说了。”

“爷爷,快看!又有一个人和林斯基一起走过来了。是海京吗?”

“海什么京啊?海京是乐队指挥的名字。”

“那他是谁?”

“地主老爷。”

“听不懂。”

“你用不着懂。”

“那他是谁?普希金?”

“怎么成普希金了?”

“因为他穿着斗篷呢,头发也是卷的。”

“不对,不是普希金。”

“那他叫什么名字?”

“叶甫盖尼·奥涅金。”

“根本不是!这是阿尔贝宁。”

“瞎说!”

“阿尔贝宁,就是阿尔贝宁!我认识他。昨天我在电视上看到他了,他用冰激凌把自己的妮娜害死了,这个人简直疯了。”[14]

“完全不对。那是别的节目。你说的应该是戏剧。”

“那我们现在看的是什么?”

“歌剧。”

“什么歌剧?”

“《叶甫盖尼·奥涅金》。”

“他是好人吗?”

“一般人。典型的纨绔子弟。”

“那丹妮娅喜欢他吗?”

“非常喜欢!喜欢得不能再喜欢了。看到没有,丹妮娅从家里跑出来,和他散步呢!”

“那他是干什么的呢?诗人吗?就像林斯基那样?”

“不是。”

“那就是‘小兔子’?”

“不懂你在说什么。”

“爷爷,是这么回事!林斯基是诗人,写诗的人,那这个叶甫盖尼·奥涅金呢,就是‘小兔子’。”

“一点也听不懂。什么小兔子?”

“嗯,那就是大兔子。”[15]

“啊——散文作家啊!这样说就对了!不是,他不是散文作家。”

“那他做什么?”

“什么也不做!亲爱的孙女啊,你一个接一个地问,问得我头晕!别说话了,看电视。”

“丹妮娅已经爱上他了吗?”

“好像是。”

“爷爷,接着丹妮娅就要跳河了吗?”

“胡说八道。”

“我没有胡说八道。我亲眼看到了。当时,她还是磨坊主的女儿。”

“好了,你叨叨吧,接着叨叨!我的天啊,已经该幕间休息了。”

“接着会演什么?”

“写信。”

“听写?”

“比这个还要糟糕。是写作文。嘘!开始了。”

“这么快就开始了?”

“难道还要等谁?三,二,一——开始了!”

“她要干什么?这是要躺下睡觉了?”

“和佣人聊天。”

“用俄语?”

“当然了。”

“我一句也听不懂。她们聊什么呢?”

“主要是聊爱情。佣人说,爱情是愚蠢的,现在最好躺下睡觉。”

“那丹妮娅怎么做的?”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么,她让佣人出去,自己要给叶甫盖尼·奥涅金写信了。”

“那她唱的是什么?”

“唱了很多。比如说,‘我无法抑制住自己,我要写信给你’。”

“她要表白了吗?”

“对,要表白了。嗯?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扭起来了,椅子上有钉子?”

“我肚子疼。”

“是操心太多了吧?”

“爷爷,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我得赶紧上厕所。”

“那还等什么?快点去啊!”

“那等一下,你给我讲,发生了什么。”

“一定!”

“好了,爷爷。”

“洗手了吗?”

“洗过了。我不在的时候演什么了?”

“没什么,还在写。”

“地址写好了吗?然后,她就要投到信箱里了?”

“不用,佣人的儿子会来取信。”

“直接送给奥涅金?”

“直接送到本人手中。”

“那他读完了吗?”

“这不,正读呢。”

“怎么样?他愿意跟丹妮娅结婚吗?”

“等一下就知道了。”

“太好看了!”

“上半场结束了,现在幕间休息。”

“快看,爷爷,戴项链的报幕员又出来了。她说的什么啊?”

“她说,有些小孩子,坐在椅子上晃来晃去,把进口的椅子都弄坏了。柴可夫斯基都生气了。”

“这是在说我吗?”

“那还能说谁?”

“下面该演什么了?”

“奥涅金在和丹妮娅解释。”

“奥涅金不想和她结婚?”

“现在开始演了,马上就会知道了。你怎么闭上眼睛了?”

“我害怕。”

“怕什么?”

“怕奥涅金过来说,不想跟丹妮娅结婚。”

“奥涅金已经来了。”

“他唱的什么?”

“他想让丹妮娅不要拒绝。”

“那她拒绝了吗?”

“没有拒绝。”

“真是个笨蛋!应该拒绝!现在奥涅金又说什么了?”

“他说,他根本就不爱丹妮娅。”

“那丹妮娅呢?”

“深受打击,呆呆地坐着。”

“被枪打了?”

“不是,心里受到打击。”

“真可怜!结束了吗?可以睁开眼了吗?”

“睁开吧。幕布拉下来了。”

“现在该演什么了?”

“我的小宝贝,然后,就该小女孩儿躺到自己舒服的床上,美美地睡觉了。”

“亲爱的、可爱的好爷爷!我最最亲爱的爷爷!别赶我走!剩下的不多了,我就是想知道,后来发生什么了。”

“该拉丽娜的舞会了。”

“是丹妮娅和奥莉雅两个人的舞会吗?这个讨厌的叶甫盖尼,也会来吗?”

“会来的。嘘!开始了。”

“舞会?”

“没错!看,开始跳舞了。”

“海京指挥吗?”

“对。”

“为什么开舞会,庆祝五一劳动节?”

“不是,庆祝丹妮娅的命名日。”

“那为什么这个叶甫盖尼·奥涅金不和丹妮娅跳舞,却和她的姐妹、那个活泼的女孩儿跳?”

“他想报复林斯基。”

“那林斯基会怎么样?”

“很明显,生气了啊!”

“那丹妮娅呢?”

“也生气了。”

“最好让这个可恶的奥涅金跟林斯基跳舞,对不对啊,爷爷?”

“你说得对!你棒,你最棒……”

“我知道,我知道,天下属我第一强。我说得对吗,爷爷?”

“不要再晃来晃去,不要破坏家具。你怎么了?发抖啊?”

“我害怕。”

“怕什么?”

“我怕他们会打起来!”

“他们不打架。”

“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会发生家庭丑事。”

“什么丑事?”

“决斗。”

“什么是‘决斗’?”

“这个简单,就是‘砰’,完事了!”

“用机关枪?”

“用大炮。”

“那大炮好还是不好?”

“求求你了,老天爷,让她闭嘴吧!”

“现在这个人唱什么呢?”

“他在唱,自己在别人家闹事了,请求原谅。”

“那其他人对他说了什么?”

“别人就说,没关系,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叶甫盖尼·奥涅金呢?”

“回家啦。”

“坐电气火车?”

“骑马。”

“就像在马戏团那样?”

“没错。”

“那奥莉雅呢?”

“把手折断了。”

“谁的手?”

“她自己的。”

“那她的妈妈呢?”

“昏倒了。”

“昏倒是什么意思?晕倒,椅子倒,那么,‘昏’就是‘椅子’的意思,对吗?”

“别说话。别晃。你看你,激动得都坐不稳了。老实点,这不,要结束了。”

“看完干什么呢?”

“你知道的,该干什么?”

“上床。”

“没错。现在什么都不要说,齐步走上床去。”

“可是还没结束呢。”

“你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去睡觉!马上!”

“不要睡!”

“哦!你这么大声跟自己的好爷爷说话?”

“亲爱的、可爱的好爷爷,让我再待一会儿吧。我真的很想亲眼看看,他们是怎么开枪的。”

“你怎么知道会有人开枪。”

“是你自己说的啊,叫她……过来……然后决定……”

“决斗!”

“对,对,就是这个词。”

“快去睡!”

“哎呀,亲爱的爷爷!哎呀,可爱的爷爷!我最最最喜欢的好爷爷!”

“瞧,真是个机灵鬼。知道怎么对付自己的爷爷。嗯,好吧。再待十分钟。最后十分钟。老老实实坐好。开始了。”

“哦,磨坊!那磨坊主呢?爷爷,磨坊主变成乌鸦了吗?”

“磨坊主是别的歌剧里面的人物。”

“我们已经看过了吗?”

“看了一千次了。”

“这个故事讲的是一位公爵和别人结婚了,磨坊主的女儿就跳河了,变成了一条美人鱼,后来又变成了一条小美人鱼。对不对啊,爷爷?”

“讲得基本没错。闭上嘴巴,哪怕一分钟也行啊,不然你的力气全都用光了!”

“现在这个人唱什么呢?是在唱蛇吗?”

“唱哪门子蛇啊?”

“唱的是蟒蛇。刚才唱的是狮子,现在许多蟒蛇要溜走了。爷爷,蟒蛇要溜到哪里去啊?”

“你要把我逼疯了!根本不是什么蟒蛇。‘去哪里,你们要溜去哪里,我幸福的时光’,所以,不是什么蟒蛇溜走,而是幸福的时光。听懂了吗,你?”

“懂了。那它们到底要溜去哪里呢?”

“我不知道。坐好,别晃!听好了,如果你再破坏椅子,我马上换到二台。”

“爷爷,不要!求求你了。二台可能正在播放古怪的喝完。”

“你又胡诌什么呢?什么喝完?”

“在古怪的喝完啊。”

“不是在喝完,是河岸。”

“河岸?这是什么?是法语吗?”

“不是,是俄语。”

“无所谓了。最好看枪毙的节目吧。”

“什么节目?”

“那个……嗯,就是那个……枪毙。”

“不是枪毙,是决斗。”

“对,决斗。”

“算了算了。”

“那他们的机关枪呢?”

“不用机关枪,用手枪。会有人拿来的。看,拿来了吧。”

“一把枪装满弹了,另一把没装,对不对啊,爷爷?”

“不可能的事。决斗很公平,两把枪都装满了。”

“装的地雷弹?”

“子弹。”

“然后,他们就要开枪打了?要是一个人开枪晚了呢?”

“那就呜呼了。”

“‘呜呼’就是要演奏小号了吗?亲爱的、可爱的爷爷,快把我藏起来……我害怕……”

“别叫了,不要爬到桌子下面!”

“我怕……我好怕……他们要开枪了。我最好闭上眼睛,捂上耳朵。爷爷,已经开枪了吗?”

“开过枪了。爬出来吧!”

“谁打死谁了?”

“奥涅金打死了林斯基。”

“真的打死了?”

“千真万确。你哭什么呢,小傻瓜?”

“我心疼奥莉雅。就这样躺在了地上。笨蛋,傻瓜。我再也不想看这么讨厌的节目了。”

“说得没错。去睡觉吧。你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后面会发生什么呢?丹妮娅会跳河吗?”

“不会。”

“那会发生什么?”

“明天我会给你讲。现在跟我说‘晚安’,然后回房间睡觉觉。”

“晚安,亲爱的、可爱的爷爷。做个好梦,祝你梦到小山羊、小毛驴……”

“山羊和毛驴就不用了。别磨磨蹭蹭了。麻利点。”

“小毛驴半夜来,小山羊早上来……”

“走,走……”

“明天早上给我讲,发生了什么。”

“我保证。”

“爷爷,现在已经是明天了。我可以进来了吗?”

“首先,你要有礼貌地敲门,然后呢?你知道的,然后怎么做?”

“我知道,我知道。应该说:早上好,亲爱的、可爱的爷爷。那现在,给我讲讲,后来发生什么了?她跳河了吗?”

“没有。”

“那怎么样了?”

“嫁给了一个将军。”

“这个将军老吗?”

“就那样。不是很年轻。”

“真是个笨蛋!我绝不会跟老头儿结婚。”

“为什么?”

“因为老头儿都有老婆。我要嫁给一个年轻的、头发卷卷的、长得好看的人。”

“为什么偏偏要嫁一个头发卷卷的、长得好看的人呢?”

“这样和他一起走在街上就不会不好意思了啊!”

爷爷是小朋友最亲爱、最可爱的玩伴,回想一下爷爷做过的、让你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