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为官因势而定
“你提名让若谷担任市长,总该让他知道,你为什么提他吧?”丁文魁说道。
“这事你还没跟他说吗?”夏立言问道。“我就等着由你给他讲。”丁文魁拿起开水瓶往泡茶壶里倒着热水说。夏立言将瘦弱的身体向后一靠,说道:“这事说来也简单,我们也只是不想让赤峪变成某个人的赤峪,或者说让赤峪的经济秩序更符合市场经济的规范。在我们纪委眼里,这个社会除了大家都看得见的利益流通渠道外,还有一条利益流淌的暗河。作为纪委书记,我有责任使暗河干枯,尽量减少领导干部腐败的机会,努力压缩腐败空间。若让文魁去担任这个市长,他必然走向腐败。”包若谷吃了一惊,他怎么可以这样说一位市委副书记?反观丁文魁却如没事人一般,只是笑而不语。“你不用奇怪。”夏立言仿佛看透了包若谷的心思,继续说,“文魁和单玄明都是省长孙达文的嫡系部队,而且文魁还是他的表弟。赤峪市赤峰房地产开发总公司董事长劳佩民是孙省长的同学,这几年,他利用这层关系已经在市区拿到不少土地进行房地产开发项目。外界传言是文魁书记打招呼拿的地,其实,他从未打过招呼,实际上是劳佩民自己利用了孙省长和文魁这两张牌,取得下面一些部门领导的关照拿的地。”
“那你怎么能说丁书记会走向腐败呢?这与他无关嘛。”包若谷问道。
夏立言拿起白瓷杯,一口喝干了铁观音,继续说:“他当然会。他明知劳佩民借他的名义在各部门游说,却一声不吭,还应邀出席他的饭局,甚至收受他的礼品。比如这里的高档烟酒、茶叶茶具,几乎都是由劳佩民供给的。但有一点,他自己不吸烟,这些烟全贡献给了办公室。当然,他也有他的难处,劳佩民的邀请和送礼,他不能拒绝,一旦拒绝,面对的不是劳佩民,而是上层领导,那就将得罪他们。”
“所以,是有人希望我担任这个市长,但我不能担任这个市长。如果我担任了这个市长,我可能做不到于天勤这样公开、公平、公正,反而会成为某些人聚敛财富的工具和保护伞,将成为腐败分子。”丁文魁接过夏立言的话说道。
包若谷冷静地听着,心中衡量着这些话语的真实程度。丁文魁话音一落,他再次问道:“可您岂不是错过了这次晋升为正厅的机会了吗?”
“为官因势而定,你觉得我是升了官,走向监狱好呢?还是不升官,自由平稳地走向退休好呢?”丁文魁反问道。包若谷还是疑惑不解地问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比如担任市长后,您也走于市长的路呢?”但话一出口就觉不妥,自己在港南省官场又不是一天两天,问得未免太幼稚了。丁文魁不屑一顾地答道:“那样的话,我会比于天勤更惨。而且于天勤并没能管住劳佩民拿地,他怕把单和我全得罪了,工作做不下去,几次私下里和我交换意见,我都诚恳告诉他,让他按规矩办。”
“那为什么不选择向正鑫,而要选择我?”包若谷终于说出了内心中无法解释的问题。
夏立言微微一笑,说道:“知道你一定会问这件事,叫你到这里来的目的就是要和你讲这件事。”夏立言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色,有意缓和一下口气说道,“单玄明是黄岭市崖南县人,崖南是有名的建筑大县,出了不少建筑包工头,号称十万建筑民工闯天下,其中就有不少是单玄明的亲戚朋友。那些建筑包工头得知单玄明到赤峪市担任书记后,便陆续跟了过来。其中就有他的内弟袁杰,这人在黄岭市注册了黄岭市人杰建筑工程有限公司,在赤峪注册了一家分公司,专门承接赤峪市政府重点建设项目的建筑工程。除此之外,还有山峰建筑、田岭建筑、石岙建筑等七八个建筑公司。这些建筑公司在于天勤来赤峪市担任市长前,承包了不少赤峪市政府投资的建筑项目,有的甚至只承包工程,不搞实际建设,一拿到工程项目,抽走10个点,把工程甩给其他人去做。于天勤来后,对这一状况进行了整顿。随着这些势力受到打击,这些建筑公司便只能与其他建筑公司一样平等参与竞争,往日优势一扫而尽,赤峪的建筑市场环境得以改善。现在于天勤一死,如果让向正鑫担任市长,可想而知,于市长的努力将付诸东流,黄岭的建筑公司很可能再次在赤峪一统天下。问题还不止这些,我们更担心的是存在建筑质量、投资超预算及重大利益输送问题。”最后这几句话,把包若谷听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问道:“有这么严重吗?”
“这还只是建筑市场方面的事。还有一个就是工业企业污染治理的问题,向正鑫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竟然连单书记的意见也不听,公然与于市长对立,反对搬迁汲水县的污染企业,坚持让企业自主投入建设治污设施,允许污水处理后达标排放。谁都知道这一做法是空谈,因为一些唯利是图的经营者往往舍不得治污设备投入及运营的费用,千方百计偷排污水,有的还将治污处理中的污染物偷倒偷埋,结果是污染照样存在,无法根治。”夏立言说的这些,有的包若谷其实已经有所察觉,有的却是首次耳闻,不禁心惊肉跳。
向正鑫离开常委会会议室后,直接回到政府大楼,躲进自己的办公室,心情就如窗外阴沉寒冷的苍穹。他连日光灯也懒得开,关上门,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这是一个让他万万想不到也无法接受的结果。他曾多次与丁文魁交流过思想,拐弯抹角、旁敲侧击、深入浅出、抽丝剥茧、费尽心机,总算吃准了丁文魁的心思,丁文魁其实不想担任市长。那么,只要于天勤一走,这市长非他莫属,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包若谷来时,他也曾有过一丝担忧,但见包若谷排在自己后面,便觉得没什么威胁了。更何况单玄明这个一把手力挺自己,应该可以十拿九稳,谁知道事与愿违,结果是竹篮打水。
让向正鑫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是,其他常委竟个个都投包若谷的票。于天勤的死是突然的,此前没有一点征兆,包若谷要串通也没这个时间。除非丁文魁跟其他常委打招呼,但也不像,丁文魁有一票,应该是他自己投的票。如此看来只有一种解释,其他常委都看好包若谷,买了这只“潜力股”。那些人也真是,平时一桌吃饭时都怎么说的?“向市长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向兄弟大胆向前冲,我们都做你的坚强后盾。”“向市长是单书记的得意门生,只要单书记大力推荐,向市长自然就可披挂上阵。”可想不到真正到了需要投票时,却个个另投他人。
这一刻本该与单玄明一起分析一下原因的,但人家却找包若谷谈话去了。他们会谈些什么呢?结成新的同盟,让包若谷为他单玄明所用?完全有可能。向正鑫忽然觉得自己将有被单玄明舍弃的危险,因为看到自己在常委中如此缺乏人气,便像抛弃一只养烦了的狗一样将他扫地出门。向正鑫于三九寒天在阴冷的办公室里惊出一身冷汗。
丁文魁的居室里,夏立言还在向包若谷介绍着赤峪市企业界与少数官员之间利益输送的种种说法,这些说法都来自一封封举报信。夏立言说:“近五年来,这方面的举报信一直不断,但都是匿名的,可里面内容却眉目清楚。如反映某项重点工程最后结算远远超过预算、概算,工程联系单所涉费用占总造价五分之一,甚至还存在偷工减料、工程质量不达标等问题。”包若谷听得心惊胆战,不禁问道:“查过吗?”夏立言被问得一愣,似乎不知如何回答。他当然查过,而且也有初步结果。所有调查都是秘密进行的,不惊动任何人,只查信中所提情况,不幸的是很多都是事实。比如重点工程耗资从不到十亿追加到十三亿的记忆江大桥,表面上看,固然有地质复杂、工期延长、材料涨价等因素,实际上的情形很难查清。群众反映建造过程中有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的情况,但大桥建成两年来都在顺利通行,质量问题没暴露,纪委也无法深查。再比如,领导干部贷款投资或借钱给企业,参与企业利益分配,这些情况虽能查实,可处理很难。想到此,他只好说:“大桥是单书记内弟完成的,也算是形象工程,我们总不能打自己的脸。再说纪委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凡匿名举报的,一般不查,所以也就分析综合一下情况,具体未予查实。”
包若谷本想追问为什么不向省纪委报告,但转念一想,报告省纪委,省纪委还是要向省委常委会报告,其结果可想而知,便改口说道:“纪委办事应当维护市委工作大局,大家都做增光添彩的事,偏你这里冒出来扯脸皮抹黑,领导岂不对你有想法?再说了,为官清廉的情形大多相似,人人两袖清风;为官腐败的状态却千变万化,各有各的腐相。查腐败本就难,光靠你纪委书记向前冲,一把手不支持,弄不好便左右不是人。”夏立言忙说:“感谢若谷同志的理解啊。”正说着,响起了敲门声。
丁文魁起身说道:“是张部长来了吧?”说着便去开门。门外果然是张岚山,他进了门,换了鞋,搓着手说:“就从办公室走到这里,手都有点冻痛,这天气是越来越冷了。”见包若谷和夏立言在沙发上坐着,便打招呼道,“包主任、夏书记,你们早来了?”张岚山原是省委组织部办公室主任,包若谷在担任李书记秘书和办公厅副主任期间与他交往颇多,关系密切,所以张岚山顺口就叫了包主任。夏立言半开玩笑地更正道:“小张,若谷同志马上要担任市长了,你可要改改称呼了。”张岚山笑道:“对对,我这人是太恋旧,总是怀念那些跟在领导身边无忧无虑的日子。”包若谷笑道:“你别听夏书记开玩笑,爱怎么叫都行。”
夏立言又冲着张岚山说道:“小张,听丁书记说,你为我们准备了晚餐?”张岚山其实并未接到丁文魁的指示,却笑着说道:“是的,小事一桩。”回头问丁文魁道,“丁书记,要不我让汤部长把饭菜送到您居室来,怎么样?”丁文魁说:“好啊。”
张岚山转身进了卫生间,给市委组织部汤副部长打电话。
丁文魁对着张岚山的背影说:“少送几个菜,让小食堂张师傅把我们四个人的饭菜送这里来。”夏立言忙说:“不用了吧,让单书记知道我们一起在你这里吃饭,岂不又给你添个拉帮结派的罪名?还是我们各自让秘书告诉老张晚上不到小食堂吃饭吧。我是已经让小刘说过了。”包若谷不知所措地点点头。丁文魁一想也对,说:“还是你想得周到。小张,那就听夏书记的。”张岚山说的汤部长是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汤兵渊,赤峪本地人,他的小侄子在市区新河大道旁开了一家香汤大酒店,提供吃、住、玩一条龙服务。那里酒菜一流,是政府不少部门招待客人的定点场所,只要汤副部长一句话,送酒送菜那是招之即来的事。那酒店离市委、市政府大院虽然远,但有保温措施,酒菜送过来也不会太冷。
张岚山打完电话后,走出卫生间说:“说好了,汤部长说他会亲自送来。”
“坐吧,喝点茶。”丁文魁又拿了个小白瓷杯,边倒茶边说。包若谷不清楚张岚山是否知道刚才夏立言讲的这些情况,不便继续刚才的话题,便换了个角度,问张岚山道:“张部长,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丁书记暗中和你打过招呼?”张岚山看了一眼丁文魁说:“你别忘了,我可是省委组织部过来的,这点组织原则还是把得住的。我可以肯定,在跨入会议室门槛之前,除了省委组织部三位,没有人知道有推荐市长人选这一项。”丁文魁点点头说:“从正规渠道上看,应该是这样。”
“你没看到黎美女拿到统计结果时那个惊诧的模样吗?手都发抖了。”张岚山还要说时,手机响了,“是汤部长,有什么变故吗?”他疑惑地问道,“喂,什么?请我们到酒店去?什么?汤老板要我请客。这个可以有,但还得等我请示一下领导再定。”他挂了电话,说,“领导,您看怎么办?汤老板要我请客。反正是周末,也没什么事,要不我们都去那边?”丁文魁看着包若谷,包若谷笑笑说:“我听您领导的,该怎么的就怎么的。”夏立言兴奋地说:“这个好,有小张请客,就去那边吧。这么冷的天,这么远的路,菜送到都凉了。丁书记这里有好酒,带两瓶去。”
“去倒是不用带酒,还怕香汤没好酒?”丁文魁一笑,说。张岚山于是给汤副部长回电:“就定在五点半,找一个隐蔽些的包厢,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这么冷的天,总不至于让我们从街上逛荡着过去吧?对,让他开车来接。”
夏立言笑着说:“小张还是挺能办事的。”
“我这是为各位领导做好服务工作嘛。”张岚山谦虚道。作为组织部部长,他对身份最是清楚敏感,在这里他无疑是位置最低的。本来如果只按常委的身份,他还在包若谷之前,但刚刚推荐了包若谷为市长人选,情况就变了。包若谷很快就会被任命为市委副书记,位列单玄明之后。那么,现在在他面前的竟是三位副书记,他自然只能认真做好服务工作。
向正鑫是地道的赤峪人,他的老家就在赤峪市丹山区临河街道。赤峪市的地名来自市区西北面一片大山形成的大山峪。主峰天梯山耸入云霄,海拔近两千米,几路山脉绵延至此忽成七道断崖,且每道断崖岩石胭红,古人由此命名为赤峪。赤峪口是一个近五十平方千米的峪口湖,这是一个历史悠久的人工围湖,湖堤早已几经翻修,最近一次大概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浇铸了钢筋混凝土地梁、坝核,配以石砌坝面,修建得相当稳固,看上去气势恢宏。自堤坝与峪口山体衔接处的泄洪口起,有一条宽二百余米的大河蜿蜒而下,穿城而过,名为赤峪河。千百年来赤峪河水滋润养育了两岸人民,成了名副其实的赤峪母亲河。
赤峪城最早只建在河的北岸,多少年来,形成了北岸城市、南岸农村的固有格局,而且赤峪城模仿长城建造的城墙就离北河岸不远,一道城墙三道门,中间是正门,出城过河是一座十米宽的大石桥,两侧相隔一千米处有两道边门,边门出城是两座浮桥。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大石桥被拆建成宽二十米、钢筋水泥结构的跨河大桥,但两座浮桥却一直沿用到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一座被拆建成现代化的双孔斜拉桥,另一座被拆建成了多孔跨弧桥。改革开放以来这一格局被完全打破,主城区大幅度向东南方向拓展,沿河两岸也已修起了大大小小各种类型的桥,城区已经延伸至赤峪河尽头的记忆江了。记忆江是一条通海大江,入海那一段属于赤峪市下属的吻海县。在赤峪河与记忆江的交汇处有一港口码头,常年有渔船靠岸销售海鲜。
丹山区在赤峪城东南面,由原来的丹霞县撤并而来,因区域靠近丹霞山而得名。那里曾是依城致富的风水宝地,村民一年四季种菜的收入要超过城里人做工的收入。而现在,那里已成为赤峪市高楼林立的新城区,向正鑫所在的村也已整体搬迁,那里已建起了赤峪市最大的工业园区。
撤县那年,向正鑫正担任丹霞县县委书记,参与了撤县建区的全部工作,完成任务后,被提拔为副市长。当年他才三十六岁,在全省干部队伍中是最年轻的副厅级干部之一。两年后,他进入常委班子,并明确为常务副市长。第二年,杨凌市长调走,单玄明明确告知他,要安心本职,积极有为,尽职尽责支持新任市长工作。知道市长一职与自己无缘,他也就没了竞争的欲望。但于天勤担任市长以来,单玄明私下里曾隐约地表示过对于市长做法的不认同,甚至在一次酒醉后与人说,希望于天勤尽快离开赤峪,他要向省委提议由向正鑫担任市长。可令他意想不到的事太多,于天勤不是被挤走的,而是暴亡;省委不直接指定市长人选,而是提名两人进行票决;票决结果居然又在省委提名的两人之外。所有这些意想不到,都在一天内发生了。向正鑫在光线阴暗的办公室内,寻找着自己吐出的烟圈扩散的方向。他有太多的事想不明白,所以独自蜷缩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连灯也不开,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窗外灰蒙蒙的天色和移动着的乌云告诉他,温度一定很低,办公室里因为开着空调,温度适中,所以感觉不到一丝寒意,但向正鑫却感到有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直逼心脏。其他常委不投他的票,还有另一种解释:他们觉得于天勤的死与他和单书记,甚至丁书记有关。说白了就是他们怀疑三人中有人谋杀了于天勤,因为于天勤一死,他们三人都有可能成为得利者。
他扪心自问,自己做过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吗?能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吗?不要说做,就是想也不敢想。丁文魁会做这种事吗?他多次表示不愿干市长一职,对市长一职畏之如虎,应该也不会干那种事。那么就是单玄明了,他似乎曾在自己面前讲过希望于天勤离开赤峪的话。原以为凭着他与省里某领导的私人关系,会想办法将于天勤调走,谁料想会出现这样一个结果,就算一点不了解内情的人也能看出来,如果于天勤是被谋杀的,单玄明一定难脱干系。如果真是单玄明出手杀掉了于天勤,那么单玄明的真正利益点在哪里呢?难道是为了帮他向正鑫扫清上升途中的障碍?未必吧?他自认为单玄明是他向正鑫进步的靠山,直到今天,他的每一次进步都离不开单玄明。但要让单玄明为他向正鑫的进步去杀人,这恐怕还难以令人相信,他与单玄明的关系还没达到这一层面。那么,如果是单玄明干的,他一定还有新的利益点。这个利益点不外乎赤峪的建筑市场,如果是出于这一利益点的需要,也许有人会舍命一搏。
但这又让他暗吃一惊。如果于天勤因此被谋杀,再如果一切如愿由我担任这个市长,自己挑得起这个担子吗?于天勤在赤峪创下的建筑市场局面,能在自己的手里回到杨凌市长时的状态吗?如果回不去,自己必将成为忘恩负义之人不说,恐怕也难逃于天勤的下场。如此说来,让包若谷接手这个市长,对自己也未必不是好事。这样一想,向正鑫眼前一亮,把手中燃着的烟往烟灰缸里一插,抬起头久久凝视窗外,他要把这层关系再仔细梳理一遍。
正当他凝思聚神思考分析时,桌上的手机发出了“嗞嗞”的振动声。他的第一反应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打扰我?不去理他。可是,这声音却响得非常固执,他只好起身去看一眼显示屏,居然是“雨霁”二字。他身体的某一部位受到了突如其来的刺激,右手不由自主地拿起手机翻开双屏盖接听。“向老板,你在忙什么啊?我是大东方雨霁啊,你都快半个月没来了,我都想死你了。”细嫩的声音让向正鑫立刻便有骨酥肉麻的感觉,但他不愿在电话里与她对话,平淡地说:“老六在边上吧?让他听电话。”对方似乎也感觉出语气不对,极不情愿地将电话交给了另一个人。“向哥,有什么吩咐?”向正鑫此时已经想通了那层关系,心中豁然开朗,正需要放纵一下自己,便说:“叫上几个兄弟,晚上乐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