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8章
许是白露昨晚在她耳边说的消息太过震惊,以至于沈婉容一夜都睡得不踏实。
“啊。”早膳还没用几口,沈婉容就打了无数个哈欠了。
白露舀了碗粥,吹温之后放到沈婉容面前,“没睡好?”
沈婉容无精打采地点点头,喝了口粥就放下了。
“你说陛下他这是什么意思?”
果然还是记着这事呢。白露心里可后悔了,昨夜就不该告诉她。
“圣心难测。”白露说。
沈婉容托腮思考,似是自言自语:“给太子造势的一个机会被二皇子捡了去,你说陛下是还嫌二皇子势力不够滔天嘛,上赶着给他送民心过去?”
“这事哪有这么简单,太子在盛京抓耳挠腮了多久不也没有解决嘛?就算二皇子去了,也不好说。”白露在沈婉容旁边坐下。
沈婉容越想越气郁,总不能是秉文帝哪一城百姓的性命去考量自己这两个蠢蛋儿子吧?
这就离谱。
“不吃了!”沈婉容气呼呼地扔下勺子,猛地站起来就走。
“哎!”白露被她惊到,“这又是哪里来的脾气?”
立秋贼兮兮地溜到白露身边,贴着白露问:“郡主又生气了?”
白露也没好气,白了立秋一眼,想着她整日无所事事气又上心头,拿起桌上一盘子就塞到立秋怀里。
“把这收拾了。”
立秋:“?”
我难道不是一个看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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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沈婉容一个人在家里生着不知所谓的气,那边赶路回京的太子宋承安也是心有郁结。
召他回京的调令来的突然,他硬是半点没收到风声,一知道是宋承宇来接替他之后那更是寝食难安,加上匆忙赶路,人憔悴了不少。
加上马车颠簸,宋承安已经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安慰觉了,眼圈青黑。
此刻方想小憩一会就被马车外的噪声吵得心烦气躁。
宋承安自认为人尚为温良可也耐不住如此折腾。所以他带着几分怒气撩开车帘准备下车说教一番。
当倾盖白雪迎面而来之时,宋承安只感觉眼前一黑,浑身上下竟是半分力气也使不上来。
还是贴身护卫眼疾,一把扑倒宋承安,护着他躲开了。
宋承安是惊魂未定,好半晌才起身,这条路是京都和盛京之间一条捷径,当时只图快,倒是忽略了冬日积雪容易崩塌。
索性是有惊无险,宋承安快速调整好心态,命令护卫重新整装出发。
只是这样,又是耽搁了不少时间。
皎皎往赵澈怀里拱了拱,睡了过去。
赵澈温柔地顺了顺皎皎的皮毛,另一只手执起白棋,往琉璃棋盘上敲下。
琉璃与玉石的碰触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伴着赵澈似有似无地叹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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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晚上总是来得特别快,夜色里繁杂隐退,喧嚣躲进家家户户的烛光里。
万物归于沉寂。
公主府的后院还点着一盏灯。
“所以?”沈婉容盘腿坐着,只是虚虚披着一件外衫,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瑟瑟发抖的婢女。
“你在争取为自己留个全尸吗?”
婢女一抖,又开始磕头认错,“郡主,奴婢知错了,再也不敢了!郡主饶了我吧!”
这一声声吵得头疼,沈婉容皱眉,白露立刻意会,“还不拖出去?”
候在外面的人忙进来拉起地上的人拖着出去,那凄厉地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沈婉容伸了个懒腰,披着的衣服顺势滑落,“赵澈找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白露上前把外衫重新给沈婉容披上,“难免总有手脚不干净的人混在府里,郡主怎么还怪上侯爷了?”
“没怪他。”沈婉容淡淡地说:“只是觉得有些好笑,对别人和颜悦色到最后反倒亏了自己。”
白露沉默。
傍晚时分,立秋在门口撞倒了方才那个婢女,匆忙拉扯间掉下的都是沈婉容的金银玉器,立秋也不傻,当即揪了她到沈婉容面前。
这不盘问不知道,一盘问可真是吓人。
这些婢女眼红沈婉容的首饰,又想着沈婉容平日里散漫又好说话,竟然盘算着把沈婉容的东西运到外面卖了。
她们想着这几日源源不断地贺礼送进来,沈婉容又对府里开支最不上心,变生了此等龌龊心思。
今日第一次犯事就被立秋抓个正着。
沈婉容原本是不想管这事的,还是白露说要以儆效尤她才出面的。
到底还是那婢女不懂事,当着沈婉容的面说什么“因为郡主心地善良,待人以宽所以才有了这糊涂心思。”
难道说因为心地善良待人以宽就可以让手底下的人如此肆无忌惮吗?
沈婉容是在这八个字上跌过跟头的人。
白露走到沈婉容身后,轻轻捶打沈婉容的肩,再这么整日看话本,估计沈婉容的脖子迟早要断!
“郡主打算如何处置这些人?”白露柔声问道,她是知道沈婉容为什么生气的,所以,哪怕是听到再怎么惨绝人寰的手段处置这人,她也不会惊讶。
“都赶出去吧。”沈婉容平淡地说,眼皮都没有多抬一下。
白露动作稍滞,也是真没料到沈婉容会这般慈悲。
“怎么?”沈婉容回头,好笑地看着白露略带惊讶的表情,用手戳了戳她的腰间软肉,“在你心里我是有多冷血无情啊?”
白露笑着躲开沈婉容的手,奉承:“怎么可能?郡主最多情了。”
“人我要赶,规矩我也要立。”沈婉容收了嬉笑的表情,严肃说道:“明日你就同夏至商讨一番,给我好好立下规矩,若是再有此类事情发生,就不是赶出府这么简单了。”
“是。”白露低垂着头,随口又提了一句,“宫里送来的那几个小丫头倒是懂事。”
“什么宫里送来的小丫头?”沈婉容仰头看白露,毫不知情。
被沈婉容这么一问,白露才想起来这事还没和她提呢,当初就是怕沈婉容来气,直接把人撵出去,才把人偷偷留了下来。
这一时嘴快,说漏了。
白露尴尬掩嘴,被沈婉容盯得实在是瞒不下去,坦诚道:“是皇后送来的几个女孩,我看她们年纪小小,若是被赶回去定要受罚,就自作主张把她们都留下了。”
“皇后?她有这么好心?”沈婉容倒是不在意白露的逾矩,反而把注意力都放在张皇后那。
“莫不是要借这些女孩子对我痛下杀手吧。”沈婉容开玩笑地说了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白露面露忧虑,“那要不我把她们送出去?”
“别啊。”沈婉容爬起来,转了个身面向白露,“她都把人送到我跟前了,哪有不用的道理啊?再说了,你不是也说这些人懂事嘛?留着吧。”
“万一出事呢?”白露还是不放心,害怕自己一时心软给沈婉容留下隐患。
沈婉容不在意地挥挥手,站起身朝卧房走去,白露紧随其后。
“她要是真蠢到让这些女孩子下手我也无话可说了。”
看白露还是不放心,沈婉容有些后悔说了这么一句玩笑话了。
“好了好了,别担心了。”沈婉容贴上白露,挽住她的手臂,“大不了你把她们安排得离我八百米远,让她们连我的衣角都摸不到。”
沈婉容这胡说八道的本事真是愈发厉害,白露立刻露了笑,推着沈婉容,把她押到床榻上,“那就都听郡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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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盼来个晴日,却要去皇宫里陪那些夫人小姐。
连最喜欢的打扮时间都显得没意思起来。
随随便便换了身不出错也不出挑的天水碧罗裳,甚至连发髻上的水晶步摇都是中规中矩的样式。
若不是太后盛情,她可不想把大把时光浪费在这些无聊之举上。
宫中白雪未融,覆盖了那层明黄屋檐。
沈婉容大老远就见到一人穿得花枝招展,被人群簇拥着款款走来。
“那位是张皇后的外甥女陈绘如,据说马上要当上皇子妃了。”白露轻轻提醒道。
比起沈婉容的不问世事,白露就对这些了解的多得多。
沈婉容冷笑一声,“可真是气派。”
这话被走近了的陈绘如听了去,她倒是脑子简单,单纯把这话当是夸奖了。
对着沈婉容还是笑脸相迎。
“郡主殿下!。”陈绘如撒开了身边女孩的手,小步上前想拉起沈婉容。
陈绘如在当初寿宴上远远见过沈婉容一面,现在离的近了才知道什么叫“风姿卓越”。
她光是站在那里,不言不语,只是浅笑着却叫陈绘如沉醉其中。
沈婉容把手缩了回来。堆起一个笑,“陈小姐。”
“郡主,今日也是来赏梅的吗?”陈绘如才不在意沈婉容的动作呢,继续上前一小步,又抓住了她的手,这一次,更用力了些。
“只是可惜了这些红梅还没完全盛开,要不然一定更为壮观。”陈绘如略带遗憾道,复又兴致高昂起来,“不过在这见到郡主真是太高兴了。”
沈婉容微微蹙眉,低头看向两人交握的手。
陈绘如长相甜美,圆圆的脸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攻击力,樱桃小口,鼻梁不算高挑,鼻翼却生得精致,眼尾微微上挑,让其大而圆的眼睛多了些韵味,眉型似柳叶,常年养尊处优的日子让这女孩子看起来看起来更加赏心悦目。
就在沈婉容暗暗打量陈绘如的时候,陈绘如也在心里疯狂称赞沈婉容。
啊!郡主的眼睛怎么可以这么干净,眸子都是亮着光的!
啊!这沉檀色的口脂太衬郡主了!
啊!这如同美玉一般美白剔透的鼻子是真实存在的吗?
要是沈婉容不出声,估计她还能继续感叹下去。
“陈小姐,你的朋友还在等你呢。”
陈绘如倒好,头也不回,继续直勾勾看着沈婉容,“没事,让她们等。”
沈婉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接招了,好在她眼睛尖,瞥到那后头人群里,有个还算熟悉的人。
“淑瑶?”沈婉容朝那边大声喊了个名字。
陈绘如顺着沈婉容看去,就见一袭青衣的周淑瑶走到前面,缓缓给沈婉容行了礼。
“参加郡主。”
借着扶起周淑瑶的机会,挣脱了陈绘如的桎梏。
“你今日也在啊?”沈婉容一副姐俩好啊,就怕别人不知道她和周淑瑶亲亲密密。
细看之下周淑瑶就有些局促了。
“是……是啊。”
“那等会你陪我一道逛逛?”沈婉容提出邀请。
周淑瑶还没说一字,陈绘如就挤到她俩中间,一手挽一个,“我熟,我带你们逛。”
沈婉容暗自咬牙。
白露背过身去偷偷笑,夏至还是一副风雨不惊的样子。
“白露姐姐,你笑什么?”夏至不明白。
“你看啊,郡主为了甩开这陈小姐都开始和周小姐互称姐妹了?”白露细心为夏至解释这其中弯弯绕绕。
可惜,夏至对这些当真是一窍不通,“为什么要躲开陈小姐呢?”
白露被她问得一愣,陈绘如虽然是张皇后的外甥女也有可能是为了的二皇子妃,但现在对沈婉容来说不过只是个小女孩,这么防备好像是有些过了。
不过很快,白露就想明白了,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她凑到夏至耳边低语:“你仔细看那陈小姐的眼神,像不像调戏良家妇女的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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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绘如:你礼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