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柔软的手
头疼,撕裂般的疼;胸闷,宛如在做换心手术。
他坐在直升机上一路急行,也不知飞了多远,突然跌落在了硕大的云朵里面,直升机变得支离破碎,已经不再能行,四周的星星和月亮触手可及。
他走下直升机,踏着云,想伸手抱抱月亮,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身体开始急剧下降,他想用意念控制住身体,可他发出的一切指令都起不了效果。
原本这个身体并不是自己的,除了这个头颅,其它都是荷花小姐的杰作。
一定要找到自己的身体,只有自己的身体才会听自己头颅发出的指令!
恍惚间,他看见了许多许多的乌鸦,不停地从远处飞来,飞到他的身边,围着他在飞翔。
恍惚间,他似乎落在了群鸦的身上,群鸦带着他不停地往下飞。
下面好像是他的身体,正在呼唤着他的归来。
他大叫一声,他终于感觉到了他的头颅,他的头颅正在朝着他的身体飞过来,进行着一次完美的结合。
他试图睁开眼睛,却感到一双柔软潮湿的手敷在他的眼皮上,于是又沉沉睡去。
在梦中,他成了两部分――头颅去了遥远的地方,身体去偏偏落在了凡尘之中。
他的头颅飘来飘去,被荷花小姐安装了金属身体;而他的身体一直静静地躺着,一个熟悉的声音经常出现在他的身体旁边,他的身体能够感觉到那熟悉的存在。
这是一种撕裂般的存在,他为此而痛苦。他的身体每时每刻都在呼唤着他的头颅,他的头颅却像脱缰的野马,一点也不听召唤!
残留在身体上的意识,来源于心。
心是人类的第二个大脑,可以思考、决断。
人们常常用心肠好坏来形容一个人,失去了头颅,但他依然有意识。
他很惊奇这个想法,想抬起手,摸摸自己的头,感觉一下到底有没有头,可他努力了千万次,最后都是徒劳地放弃。
昏昏沉沉经历了一个个梦境,梦中的那个荷花小姐宛如魔术师一样,给他的身体安装上了控制面板,他变成了机器人。
有时候他想这样也好,没心没肺的活着,就不会疼痛难忍。
可他还是感觉到了无尽的疼痛,来自于全身。
他感觉到一切都是虚幻般的存在,这一切都是梦中的世界。
许多次,他本能地希望抓住一些实实在在的东西,这时他总会握到一双手。
在他尚且模糊的记忆里,这双手软软的滑滑的,带着一种特别舒服的温度。
他渴望着睁开眼睛,看看这双手的主人,手的主人一定是一位妩媚动人心魄的姑娘。
他讨厌没完没了的梦境,宛如有个魔鬼在操纵着梦境。他一定要战胜那个魔鬼,一定要醒过来!
他绝不能让自己的头颅变成别人操作的木偶,尽管坐上直升机很美,但那是一个脱离了身体的头颅,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头颅!
他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头颅,他不能没有眼睛,他要用眼睛看看这个世界。
尽管这个世界有时候很残忍,但他并不厌世,在他的记忆里,他还是一个乞丐。
当乞丐也好,可以去想去的地方,没有太多的牵挂。
令他可喜可贺的是,他的头颅终于在他的千呼万唤下,开始慢慢地向他的身体靠拢,和他的身体完成了一次完美的对接。
“亲爱的头颅,不要离开我!”
“我从来都没有离开你!”
他的身体开始和他的头颅对话,进行着完美的对接。
“可我还是感觉到了你的不存在!”
“是呀,我也感觉到我离开了你,去了一个特别特别远的地方!”
“这么说,你还是离开了我!”
“也许吧,可我最终还是回来了。”
头颅和身体宛如一对情侣,在密切地交谈着,彼此述说着相互的不理解和思念。
“哇!”
“哇哇!”
又是那讨厌的乌鸦声,多次他在梦中听见那乌鸦叫声,宛如黑夜中飘过的鬼叫,让他心惊肉跳。
每次这个时候,他总会抓住那双柔软的手,只有那双手,可以让他的心得到平静。
他再一次抓住了那双在梦中给予他力量的手,柔软并富有温情的手。
他决心醒过来,当他的头颅已经回到了他的身体时,他觉得没有任何魔鬼可以继续让他沉睡。
当灵魂和肉体完美地结合在一起的时候,人便具有了无坚不摧的力量。
眼皮有千斤重,头颅和身体却没有了裂痕,醒过来吧!
他一次次地努力着,他甚至讨厌那个在梦中出现的荷花小姐,要不是她捣乱,他也许不会沉睡如此长时间。
只要睁开眼睛,就会摆脱所有的梦魔!
他艰难地向上抬着眼皮,一次又一次,绝不能放弃!
一道刺眼的光像针扎一样刺入了他的眼睛,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你终于醒过来了!”停留在半是混沌半是清醒的思维里,他看到了让他依恋不舍的面容,听到了无数遍他曾经听过的声音。
“我的头还在我的身体上吗?”他试着发出一点声音。
“你终于能说话呢!太好了!”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是一个美丽的面孔,这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由于惊喜,她一下子握住了他的手。
这是一双特别温暖的手,在梦中曾经出现了无数次的手。
“你是谁?我……”
他有许多的问题想问,可一阵疲惫不堪的感觉再一次笼罩了他,他的双眼不由自主地闭上。
当他再一次醒过来时,他看见的是灰色的窗台旁边放着一张发旧的木头桌子,桌子上放着几本发黄的书。
他发现他躺在一张软软的床上,穿着一身宽松的内衣,盖着一床蚕丝被。
他抬起手,想摸摸自己的头颅,可他并没有足够的力量抬起手,他挣扎的声音弄的床发出了一阵阵“咯吱咯吱”的响声。
“你怎么可乱动,快躺下!”熟悉的声音从身边传过来,她提着一壶冒着热气的马奶酒走了过来。
她的头发宛如飘动的瀑布,让他感到了一种流动的美。
“你已经半个月没有吃东西了,你的身体太虚了,喝点马奶酒,活动一下筋骨,我一会给你做你爱吃的酥油糕点。”
姑娘把马奶酒倒在一个白色的酒杯里,用口吹了吹,一手扶起他,让他端坐在床上,另一只手拿着汤勺,慢慢地往他的口里灌马奶酒。
一股热乎乎的东西从他的口中流到了他的胃里,他喃喃自语道:“原来我的头颅一直没有离开我的身体!”
她微笑注视着他,好像有许多话要说,但还是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