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0章 圣米格尔:小朋友的艺术世界
面对学校课程项目,我有点抓狂。我开始有点想念研一的生活,不是指那些变态的数学课,而是每当我燃烧完脑细胞也解不出来的数学题的时候,两个室友都会给笔记给我看,还帮忙讲题。要不是室友的这种保姆级教学,我现在估计还在原来的学校待着。
说要建一个网站,但是老师不教全靠自学,我登上油管,自己查着相关视频,一步一步模仿着来。虽然这次的是集体项目,但我还是想先自己做完整的一遍,然后技术熟练了在进行讨论,如果每个人分工的话,有一部分会成为知识盲区。做了好久,终于勉勉强强弄出一个看起来还行的网站。我把作业发到脸书里,队友很惊讶我居然提前一周就完成了项目作业。
我转向正在做晚饭的saulo:“你们难道都喜欢在截止日期临近的时候才做完作业吗?我提前一周做完,难道很奇怪吗?”saulo有点惊讶地看着我:“为什么要提前这么早?我们一般是提前几天开始讨论,一周也太过了吧。还有,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完成小组作业?你这不是剥夺了别人的参与权吗?”
我一直以为很多事情提前准备好是正确的,这样在截止日期之前才能从容不迫,但感觉现在想想好像不完全是那么一回事。“尝尝吗?”saulo给我递了一个夹了芝士的塔可:“有的时候我们并不是很在乎你能力有多强,你觉得你一个人能把作业完成的很好是你能力的体现。但是,其实作为队友来说,更想要的并不一定是搭便车,而是大家一起聚在一起迸发各自闪光点的那个过程。”
晚上,蒂尔歌校长找了我,在他办公室门口,我就闻到了一阵食物的香味,期待地推开门,发现梅丽莎也在,还有房间里有好几个其他学院的同学。校长今天煮了大锅饭,这味道!果然是海鲜饭。
瓜达拉哈拉并不是一个靠海的城市,沃尔玛里海鲜可选品种简直少之又少,大部分都是冷冻的,价格也不便宜。看着面前一大盘金灿灿的米饭中满满的都是大虾、带子、蛤蜊、青口贝等,校长真是出手大方,撒上柠檬汁,用大勺往嘴里送了一大口。那种海产品的鲜味瞬间充满整个口腔,贻贝的肉非常有嚼劲,上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海鲜饭几年前在葡萄牙的时候了。校长不做黑暗料理的时候,手艺还是非常可以的啊。
我和梅丽莎两人疯狂进食,以致于让旁边的骷髅都觉得天空神学院都是不给饭吃的。蒂尔歌校长看到我俩这么买他的账,非常满意:“本来以为你们经受了犯罪女神试卷的暴打,会消沉好长一段时间,没想到是瞬间回血。”
他自己挖了一大勺送到嘴里:“真好吃。今天请大家来,就是想告诉大家,这一次,没有人通过了升级考试。”其实我并没什么意外的,虽然觉得有点可惜,可能要等待一段时间才能进入中级课程的学习,但是期间也可以把自己的基础铸就的更加牢固。不过抬眼看起来,大部分骷髅还是神情比较落寞的。
蒂尔歌校长又往嘴里送了口饭:“其实,我最近又看了几本书,书上说师傅领进门,修行靠自身。你们基础课程之后大家基本的能力都具备了,至于是不是中级不过是个形式罢了,如果努力修行,相信各位自然水到渠成。最近我看现世中这个共享课程做的特别好,我们也可以改革一下,我准备精简一些中级课程放在我们马上要上线的数字化平台上。”
这校长还真不是一般人,这个改革起来都毫无前奏,还大刀阔斧。蒂尔歌校长继续往嘴里送饭:“中级课程和初级课程最大的不同,其实并不是内容本身,而是你们要以两人及以上为单位进行团队合作,每次出中级任务团队也都会安排至少两个人。当然,中级任务也得是过了中级结业考试的事情了。”
天空神学院就只有我和梅丽莎两个人,我们自动被分成了一对,而另外来自火神和水神学院的三个人被分成了一队。走出校长办公室,我有点好奇梅丽莎为什么会想要升级,结果梅丽莎说其实她是被选上的,不过后来想了想也没什么损失,就答应了,结果被犯罪女神的试卷弄得都快神志不清了。
胡安和索菲亚朝我们走来:“考试没过,看你俩心情好像还不错。”原来到了中级就需要两人一起去执行任务,之前还以为他俩在恋爱,一天天形影不离的。我马上油嘴滑舌的说道:“被伤得肝肠寸断了,请吃饭吧安抚一下。”梅丽莎听完连忙附和。索菲亚非常无语:“你们刚刚不是在校长办公室大吃特吃了吗,这一秒消化的咒术是你们发明的吗?虽然不是什么用的上的咒语,那也能让你在亡灵世界留个名了。”
我大气地对服务员说道:“既然索菲亚请客,店里能无糖的产品都来一遍,谢谢。”索菲亚翻了个白眼:“你真的是……”我一边吃着无糖冰淇淋,一边说道:“这周六,我和salina她们要去圣米格尔。那地方怎么样?”索菲亚来了兴致:“你这样的外行人,不懂艺术不懂宗教,过去也只是看看风景看看壁画,和教堂博物馆自拍,去哪都没区别。不过,放心,那里和瓜纳华托一样,都挺安全的。”和瓜纳华托一样……我瞪了回去:“你不要诅咒我。”
难怪索菲亚会拿瓜纳华托举例子,原来圣米格尔距离瓜纳华托就一小时车程,要不是上次因为露西亚的事情,应该在独立日假期一并玩掉了。虽然离得近,圣米格尔给我的感觉和瓜纳华托并不相同。如果开车进入瓜纳华托的话,你很可能会经过一个庞大的地道网络,在地下畅通无阻地穿行;如果是步行在瓜纳华托城中,五颜六色的建筑总是给人一种时光感,街道是有历史味道的。
但是圣米格尔却是一反常态,明亮宽阔的街道让我有种当年走出巴塞罗那机场或是置身于巴塞罗那街头的感觉,广场最中心的粉嫩嫩的教堂显得颇为调皮。周边的建筑最高的层高不过两三层,阳光没有遮挡,肆意地洒在每一片区域。
正如索菲亚所说,我对着粉红教堂一阵自拍,好给爸妈交差。一路跟着salina闲逛,走了没一会儿她嫌累了去咖啡店里休息。我一个在小商品市场晃来晃去,继续打卡拍照,在出口处发现了一张颜色鲜艳的壁画。虽然看不懂画的是什么,但是色彩很有冲击力,果断合影留念。
一转身,准备上楼梯,就看见一个小骷髅,看身上的服装和头饰至少也是两百年前的了,我内心真的是非常不爽:每次出来玩都要碰到这种事情,果然是本命年。小骷髅发现我可以看得到她,也得非常惊奇。但是作为被犯罪女神狠狠教育过的人,我甚至介入别人的事后果会有多危险,在自己能力不足的时候该认怂就要认,千万不要觉得自己能当救世主。
我很快收回了视线,装作没看到地从她身边走过。她很快跟了上来:“我刚刚明明看到了,你能看见我。”我充耳不闻,接着往前走,并且加快了步伐。毕竟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在巴亚尔塔港的什么都不会的人了,自保能力还是有点的,她不能勉强我什么。而且她看起来还是个小学生的样子,说不定要我帮她找妈妈,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她显然不放弃,可能是隔了好多年才见到一个能看到亡灵的人:“你聋了吗?”,她抬手把我面前的楼梯变成了光滑的平面。我驱动魂器,让风聚在脚下,成功地走到了地面上。她震惊地看着我:“我的天,你有和那些骷髅一样的能力。你哪学来的?”
我停住脚步,看来她对亡灵学校还挺有兴趣,不如劝她去那上学,要是她不听的话,后面不再搭理她就是了:“你想学吗?”她看上去非常期待地点了点头。我一看有戏,马上把亡灵学校大吹特吹,有的没的都添油加醋地说了上去。
她听后觉得非常满意,看起来只差临门一脚了:“那亡灵学校在哪啊,怎么去?”我想了想:“对你来说应该不难,但是具体的我到还真不知道要怎么穿过异世界的大门去到亡灵世界。”小骷髅瞬间地落了下来:“原来在别的地方啊,我不想离开这里。”我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回去后打个报告让索菲亚他们来处理吧。
小骷髅估计是几百年没和人说过话了,显然不想放弃我:“你长得好奇怪呀,以前我都没见过你这样的面孔,直到最近才看到一些。你是哪里来的?”“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呀?”“你们大人都是坏蛋。”小骷髅很生气地吼道。
我再次停下脚步,准备好好数落这个小朋友一下,断得干净一点,不然她要是缠我一路,让别人看见了,以为我是精神病:“就算我告诉你我是哪里来的,你那个年代你也不会知道。我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很多东西都是鸡同鸭讲。我不是那个有能力帮助你的人,我会找人来帮你的,你放过我吧,就到这里吧。”
小骷髅可能被我的暴躁给吓到了:“鸡同鸭讲是什么?”我没好气地说道:“你看,我说很多话,还需要想尽办法给你翻译,这样很累。”小骷髅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是说不懂就要问的吗?妈妈说每个人都是要学习的,等到长大了就会了,你难道以前不是这样吗?为什么变成了大人就不耐烦以前的自己了呢?”
我有点被她问住了,仔细想了想确实有点道理,但是就在几天前的犯罪女神实在是让我印象太过深刻,我绝对不能在纠缠下去了,小朋友嘛,三分钟热度的事情,一定要坚持住不搭理她,她很快就会觉得无趣了。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转身走向另一地下市场。小骷髅在我背后做了个鬼脸:“大人都这么傲慢。”
巨大的土黄色墙面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斗篷,有红白绿墨西哥国旗颜色的,有印着阿兹特克人像的,还有各种稀奇古怪花纹的。我进了店家,询问着斗篷的价格。小骷髅听到我说了斗篷两个字以后大笑:“原来大人也有很多不知道的啊,还说这是斗篷,这明明是萨拉佩啊。”我有点尴尬,没理睬她,继续问价格,听完价格后我突然感觉爱马仕好像也不是那么贵了。小骷髅在背后双手抱胸:“看来张着你们这样脸的,都是有钱没处花阿,大人都是笨蛋。”我闭上眼想让自己冷静冷静。
旁边的店家则是出售各种骷髅相关的艺术品,墙上挂满了主角为骷髅的画作,穿着华服的骷髅全家福或者骑自行车遛狗,还有很多像手办一样的骷髅人像。小骷髅在一旁评论到:“你脖子上挂的那个可比他们这的好多了,大人们越长越大眼光却越来越差。”
我真的是有点忍无可忍:“小妹妹,人不大,嘴巴这么毒难怪你没朋友,这就看到你一个人。听我一句劝,我读的书课比你多多了,小孩子才会沉不住气。”感觉我是戳到她痛处了,她居然不反驳,还沮丧地把头低了下来,绞着手指:“可你连萨拉佩都不知道。”
我继续反击她:“其实我用谷歌查一下就能知道了,现在的科技很发达,和你们那时可不一样。你看,这又绕回到我之前说的,我们之间的沟通成本很高的问题了。”她突然爆发冲我大喊:“对,你们大人说的都是对的,我就是那个又蠢又坏,不学无术,调皮捣蛋的坏孩子,我不是你们想要和喜欢的那种好孩子。”我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有具体说不上来,最终再次选择狠心离开。
我对着摄像头中规中矩扯了扯嘴角,等着自拍的倒计时。小骷髅突然跳到了我的脖子上:“你那也叫笑吗?”说着,双手向外狠狠拉着我的脸,露出八颗以上的牙齿。照完,我用手把她拽了下来:“你干什么吗?”小骷髅略带鄙视地看着我:“教你看着那个东西笑啊。我看之前很多张着你这种风格脸的人都很会摆造型呢,头发白的人都比你拍的好。”他对着我做了个鬼脸:“你这个东西好神奇哦,能看到你的脸呢。我还看到很多人对着一个黑乎乎的大方块疯狂凹造型。但是为什么不能看到我的脸呢?”
我一时不知如何回复她,想了想:“因为嘴太碎了,你要是能收敛一点,说不定就能看见了。”她不满地噘着嘴:“什么嘛。再来一次吧,我可以帮你摆出那些人的姿势。”说实话,我的拍照姿势我几乎可以说是数十年如一日的’专情’,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觉得比个剪刀就是最大上线了,salina也说过我这个问题。还没等我同意,小骷髅就飞快地在我手机上按下了拍照按钮,然后举起我的手臂,在三秒钟内迅速帮我摆了个奇怪的姿势。
一连接近十张照片后,我眼疾手快地把把手机揣在兜里,以免她再抢过去。这丫头看着感觉自己很乐在其中啊,也不知道那些照片好不好。和她约定完不再抢手机后,我再把手机掏出来,点进图库,这是我第一次看着自己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照片里,不知道爸妈看到会不会吓坏了还是会觉得很有趣呢。
我看着照片笑了出来:“看不出来,你对拍照懂得还挺多的。”小骷髅毫不客气:“那是,这么多年我可是有一直在观察学习。”我滑动照片的手指停顿了一下,小朋友都这么与时俱进,看来我还是迂腐了。我把照片发到寝室群和家庭群里,就退出了界面。
小骷髅有点惊讶:“你不看看她们的回复吗?”我一惊:“你怎么连社交软件都知道?”她完全不以为意:“太多人都这么干,一拍就拍好几十张,发到什么地方,然后好像又很多人会评论的样子。还有的人手在那举着根本没放下来过。”我笑了,是的,太多人这样了,他们看手机屏幕里倒映的风景的时间比真是的风景的时间还要多。
我继续往前,走出了露天集市,看到砖红色的墙上紫红色的花蔓延在墙壁上开的正是鲜艳。我举起手机准备来一张,小骷髅惊了一下:“这你也要拍,你们那没有花吗?”。我仔细想了想,也不知道该说有还是该说没有,在中国大城市里,都是钢筋混凝土,高档的办公楼都由物业打理,怎么会允许这种爬墙花的存在。我只能和她解释说:“这花让我心情好,所以想拍。”“那倒是。”她很快又给我创新了一个拍照姿势。
小骷髅建议道:“你要不要去艺术学院,我看很多人都会去那拍照。”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警戒心再次升了起来,不知道她有没有在那里给我挖个坑,犹豫很久还是跟她去了,毕竟是一个重要景点,迟早也会去到。两层的小楼主打拱门设计,中间的庭院有不少大龄树木,小骷髅让我站在柱子前,说这样能拍出走廊的深邃感。
我探头张望着每个房间里的工作室,里面内容各不相同。小骷髅有点迷糊地看向我:“说真的,你能欣赏这些画吗?我看有的画还没我画的好。”说实在的,虽然以前画过素描,但要说真的去欣赏全部的艺术,那还真没那本事:“其实,我觉得这个需要分类讨论。具象的画,就比较好理解,比如:蒙娜丽莎、或者说是墨西哥画中的亡灵;但是抽象的呢,往往让我也很费解,比如:塞汤伯利的黑板,还有其他很多,当然,我相信他们卖得这么贵应该是有意义的。”
小骷髅犀利的目光射向我:“说白了你也看不懂。但是这个东西难道不就应该是让人看懂吗?都看不懂的话,又有什么价值?”我会想起当时我在卢浮宫,楼上楼下不停跑就是为了和卢浮宫那三个镇馆之宝合张影,到了蒙娜丽莎那里的时候,小小的房间门庭若市,大家都急着争相拍照,但其实没什么人去看介绍,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蒙娜丽莎折射出了什么思想,只知道这画看上去倒还挺逼真的,有的时候我觉得那的很多不知所云的名画都不如卢浮宫地下展厅的斯芬克斯吸引我。真是作者笑我肤浅,我嘲作者无知。
不过,我的摸着良心说:“墨西哥的画已经挺写实的了,尤其是在壁画那一块;就像中国的水墨画那样,你可能不理解作者的意思,至少你还能看出个山山水水。还有墨西哥的雕塑,有些也很有意思,像巴亚尔塔港的那几个雕塑,具象中带着夸大,让人有感知又不缺艺术性,这种我就很喜欢。有的时候我也很迷茫在我们大城市广场那里摆着的一些抽象雕塑。”艺术不是应该给大众看的吗?如果只提供给小部分富豪,那艺术家和打工仔也没什么区别。
“中国和墨西哥很不一样吗?你更喜欢哪里呀?”小骷髅很是好奇。这个终于到了我的表现时候:“这个其实很难说,你要辩证的去看,每个国家都有她……”小骷髅瞬间没了耐心:“你说话好累哦,一句喜欢哪个这么难吗?嘿,你看那个人,她正在拿着笔往画布上糊了一堆海藻。”我定睛看了看:“人家脑子里可不这么想。”虽然我也觉得骷髅说的形象。
走进了圣米格尔集市里,和国内菜市场没有太大区别,瓜果蔬菜高高摞起,不过,还有很多其他的商贩,有一排一眼望去尽是五彩缤纷的菊花,层层叠叠的各色花卉,让人很有购买欲望。转身还有很多买零食小吃,鲜榨果汁的店铺。这么一看,我又馋了起来。
我来到一家果汁店面前,下意识地问小骷髅她想喝什么,但又感觉仿佛有哪里不对,理论上他们可以随意获取这些。小骷髅一脸艳羡的看着一杯杯红红绿绿的果汁:“我不能喝的,因为我一偷东西,那玩意自动恢复原状。”说着,她把手伸向桌上的一杯火龙果汁,拿着就跑,但没出一秒,火龙果汁又回到了原位。
也是,要是没有这样的规定,现世早乱套了,但是,我想了想说:“我买给你应该就可以了吧?说吧,想喝什么?”小骷髅有点期待:“全部都要。”我突然有点能体会索菲亚的感觉:“你看到那个表格了吗?从那里面选吧,杯子就这么大,太多了也放不下。”但我很快发现,她其实并不能看懂价目表上到底指的是什么,于是就随便指了一个。
拿了做完的果汁,我俩找了个不太引人瞩目的角落。她一把抢过她的那份,吸了起来:“天呐,原来这些东西喝起来是这样的感觉,好甜好甜。我那时候都没有见过那个红红的还有黄黄的水果。”听完,真是感慨自己生在了好的时代,物质丰富,不仅仅是农产品数量增加,料理的器具和方式也层出不穷,变化多端:“那你那时候都吃些什么?”
她一鼓作气吸完最后一口:“大部分都是黄色的。就是马铃薯,黄黄的,坑坑洼洼的那种,还有玉米,一颗一颗很好吃。每天最期待的事情就是能够吃玉米。”我慢慢吸着果汁没有再说话,但是心里有点难过。
她拿着空杯子扔进垃圾桶里:“你还没进去过粉红教堂吧?那里面超有意思的。”我笑了笑:“对我这样的人,我可能更感兴趣教堂粉红色的外墙,我已经在外面拍了照了。”她听完感到很沮丧:“感觉那些上了年纪的人都比你会玩。我可是亲眼看着那个教堂一点一点建起来的。”
我想着反正也得回到中心广场去吃饭,不如用一用她这个免费导游。原来教堂始建于17世纪,但是那个时候它还没有这么少女心在一众教堂中显得平平无奇。不过后来,一个原住民采用众多的红砖,慢慢把教堂变成了这样的独特风格。她对宗教的博学确实惊艳到了我,到并不是因为她信教,而是常年累月听导游一遍遍灌输,一套说辞背得很溜,如数家珍:“你看这个画是……”,我甚至于觉得她完全和梵蒂冈以及卢浮宫的讲解员不相上下。和科隆一样,外面都是华丽的哥特式风格,里面的大多陈设和漂亮的彩色玻璃都大差不差,说实在的不如外面的牛排馆吸引我。
小骷髅看我想走,忙拉住我神神秘秘地说:“长老在楼上藏了私房钱。”听完我笑了,忽然发现这个教堂确实和我之前见到的不太一样,也可能是我记得不太清晰了。之前的教堂外面的墙砖清晰可见,但是到了里面都是粉刷华丽,满是浮雕,很少会有这么裸露的石砖,站在这个教堂里,我甚至感觉自己是站在了瓜纳华托的地下通道,确实可疑。
我悄声问道:“长老存了多少钱?”她以为我来了兴趣,姿势夸张地说:“好大一笔,大概有好几百。”我捂嘴偷笑:“出来一起吃饭吧,长老也真是廉洁清贫,一块牛排钱估计都不够。”
我们站在牛排店门外,小骷髅说道:“你进去吃吧,我在外面等你。”我好奇:“你不想吃吗?它闻上去这么香,很难有人能拒绝肉的美味。”她抓了抓脑袋:“其实我也没有吃过,闻上去是很好,但我看它有的时候还滴着血。而且,就算你买给我,我也不能在那里面吃,别人会吓坏的。”我并不介意:“想尝一尝吗?”她犹豫娱乐一下,略微点了点头。
等我们从店里出来时,手上拿了两份外卖。但是我突然犯难,不知道该去哪里吃好。小骷髅倒是给了一个提议,一个距离近但没人去的地方:教堂钟楼。说实话,我觉得她这个提议非常符合现在的需求。但我还是想都不想地就拒绝了:“这不合规矩,要是被发现了,我就要去警察局了。而且,我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用魂器去飞檐走壁。”小骷髅笑完了腰:“谁要你用魂器了,走吧,我知道钥匙在哪。”我眼见拉不住她,只能把外卖塞进包里,跟了上去。
小骷髅:“听着,这话我也不是不经脑子乱说。现在这个时间点,刚好教堂里的人都去用餐了,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还有他们没事的时候都不会去那地方,教堂是城里最高的地方,游客都看不到我们。”我有点惊讶于她的有理有据,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了这么个还挺靠谱的办法。我们穿过教堂中间的庭院,悄悄溜进了钟楼了,她告诉我要是就在画框的背后,我伸手一摸果然摸到了,我俩蹑手蹑脚完成了靠门,闪进,关门的一连串动作。
这是我第二次去到教堂礼堂以外的地方。很多地方的教堂可以登顶,比如科隆和圣家堂。我第一次登顶的就是在巴塞罗那的圣家堂,虽然说是电梯上去,但是游客很多,上面的路又很狭窄,人挤人地走,视野也受限,其实并没有什么心情去欣赏偶尔露出来的风景,更别提想在上面吃吃喝喝了。
当然,粉红教堂的高度不能和圣家堂相提并论,但是足够让我很兴奋了。我时不时地趴在栏边向外偷看,很想多看几眼,又害怕被人发现,相当刺激。我赶紧拿出装在包里的牛排,准备把刀叉递给她,发现她已经用手拿了在撕咬了起来。我又把刀叉放了回去,她看我用刀叉切开吃,感到很疑惑,为什么要这么麻烦的步骤。我一边嚼,一边回答道:“我牙口不好,所以要切小点,吃起来方便。”她大口大口地咬着:“活着真好,有这么多好吃的可以吃。”
大吃大喝结束后,小骷髅问我想不想在这拍个照,毕竟这是几乎没人能拍的场景。我拒绝了,起身收拾,一来是不想留下什么证据,最重要的是这样的经历足够让我记一辈子了,不需要什么照片。等我们换了钥匙,“正大光明”地从教堂正门走出来已经过了三点了。小骷髅说道:“大众化的景点你都看的差不多了,圣米格尔就是这么小。你接下来准备去哪?”
我确实也没想好,这里虽然小,但是一眼望去皆是风景,街道上随处充满了艺术气息。她接着说道:“你要是没想好,去我家那吧,有巨大的惊喜。”我想了想,反正也是晚上才走,目前也没什么一定要去的景点了,就同意了,但是我没想到他说的地方这么远。
原来她家并不在圣米格尔,而是在开车都要有一会儿的伯纳尔小镇,最出名的就是拥有世界第三大巨石的伯纳尔巨石。不过,好在我俩一个是骷髅,一个有魂器,并没有在路上花什么时间。我们来到小镇上,镇上商业还挺繁华,有不少商铺卖着纪念品,像墨西哥传统服装、大檐帽,还有很多餐厅和面包店。
我站在一家店门外,他们家有一部分是开放式厨房,专门做塔克。一个很大的黑色烤炉上放着黑白两色的塔克面皮,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黑色的塔克,必须要尝一个,而且一大个只要12比索,人民币四块钱,随便加料,真是太便宜了。
正好我感觉刚刚赶路的时候,有点饿了,虽然实际只过去了五分钟,但是塞下一个塔可还是完全没问题的。灶的旁边摆了十个装满馅料的超大咖啡色陶瓷碗,豪爽地夹了一大勺料,外皮都快包不上了。我和小骷髅一人一个芝士鸡肉豆泥组合的黑色塔可,很快就吃干抹净舔手指了。镇上的明黄色教堂正对着咖啡色电影博物馆,和圣米格尔的抓眼球的颜色不同,这两个建筑在设计风格上独树一帜,是少见的可爱风建筑,就像巧克力店里被淋上奶油的精致的甜品一样。
在伯纳尔巨石山脚下拍完照后,小骷髅拉我去了她曾经的家里,她在靠背是国徽形象的绿色椅子上设置了入口。房子矮小,且有些阴暗潮湿,几乎没有什么家具,空间小到走几步就没了,看起来也是个苦孩子。我推门而出,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之前的商业街格局全部都消失了,只有伯纳尔巨石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周边的建筑也不多,大都和小骷髅家里差不太多。
我一个人转悠了半天也没看到小骷髅,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起来。虽然这里是她臆想出来的环境,但是过于死气沉沉;如果是我也不至于幻想出一个连人都没有的地方。我仿佛又再次感觉到了犯罪女神的气息,双手握紧魂器,紧张地去到周围的房子里,一个门一个门地推开,屋里乱七八糟,地上掉着一把小刀,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人就是这样,越想就会越慌张,越慌张就更容易乱想。我突然听到了背后有什么声音,回过头看却什么都没有。我开始后悔,最后还是放松了警惕。再次听到了一点声响,这个时候我感觉全身就像有电流流过一般,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我睁大眼睛四处张望,有的时候甚至出现了幻觉,总是看到模糊的黑影一闪而过。
我决定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开始用风来感知周围,想要找出小骷髅藏在哪里。很快,我再次感知到身后有动静,我拿出魂器大喊:La cadena,魂器迅速吐出巨大的链条,飞向拖着东西的小骷髅。还好我在书上看到了这样的咒语学了学,不然今天就要重蹈覆辙,任人宰割了。
我得意地走到被绑住的小骷髅面前:“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玩不过大人的,你那点小心思我会不知道吗?这边一个人都没有,你太孤单了,所以想让我帮你找妈妈吧?我早就告诉过你了,你应该去亡灵的世界,怎么就不听大人话呢?”小骷髅一言不发地听着我的教导。
我走向她掉在地上的一大袋子,解开一看,发现是一个个土块,土块上面,画着一件件萨拉佩,每一块的样式各不相同,有的画着鲜花,有的画着小动物,还有很多其他款式。我觉得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赶快把她身上的锁链撤了下来。
我有点抱歉地对她说道:“你听我说,让我解释一下,其实我……”她很快打断了我,对我咆哮道:“大人总是忙解释,永远都有借口。我就是想让你看看我画的萨拉佩而已,以前我想长大了像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壁画里的那个女孩一样成为一个手工艺人,给妈妈做我自己画的萨拉佩,但是妈妈也不支持。大人都是坏人,我讨厌你们。”说完就消失了,随着她的消失,我眼前的世界也在渐渐退散。
很快,我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广场的绿色椅子前,我开始到处寻找她。小镇就那么迷你,一个广场,两三条商业街,我再次用风感知她的存在,却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手机突然收到了salina的电话,她问我跑到哪里去了,消失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看消息。我连声抱歉,连忙打开微信,发现室友群和家庭群都回了信,说觉得我像变了个人,以前那么沉闷的人变得活泼了起来。我再次回想起那些土片上的设计,难怪她一直待在圣米格尔不愿意离开,那里是整个墨西哥的艺术中心,汇聚了那么多的艺术家,她一定还在那。
我马不停蹄地赶回圣米格尔的时候已经天黑了,小城灯火通明,想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世界。街道上原本悬挂的一排排的装饰品全部像金黄色的流苏一样,极其壮观。原来的粉色的教堂在黄色灯光的照射下,像童话般的神秘。
之前我也是自己随便走走才无意中看到的那幅画,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再次去到那。我迷茫地在街巷中穿行,夜幕遮住了壁画张扬的色彩,让我几乎无法分辨。终于,在我几近放弃的时候,再次来到了那个楼梯口,看到小骷髅靠在壁画旁边哭泣。
她很敏锐地感知到了我的到来,起身要走,我大声喊住她:“对不起,我错了。”她明显停住了脚步,但还是背对着我。我继续说道:“大人不一定都是对的,大人也会错。大人不一定知道的更多,因为他们往往自以为自己比小孩更懂,就渐渐丧失了求知欲。至少在墨西哥,你比我强太多,你比我知道的多得多,今天你教了我很多,有些甚至谷歌都查不到的信息,比如长老的私房钱。你改变了我很多,不管是你帮我弄拍照姿势,还是我们一起在教堂钟楼吃牛排,这些都是我以前从未想过能做的事。我应该一直以大人的身份自居,我们是平等的。谢谢你!”
小骷髅转过身,感觉哭的更厉害了:“你是认真的吗?”我笑了:“当然。而且我还准备给你个礼物以表歉意。”我带着她来到之前那家卖萨拉佩,也就是传统毛织印第安斗篷的店:“选一个吧。你想自己制作的话,至少也要从临摹开始。”我自己也准备给自己买一件,我向来都是个买东西下手很快的人,立刻就挑好了阿兹特克人像的一件衣服,正准备付款时,却被小骷髅从背后拉住:“你之前说的是真的吗,在亡灵的世界我能重新开始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点吃惊,蹲下来平视着她:“死亡并不是一切的终点。不论我们是生是死,都应该为自己的梦想努力,去实现我们人生的意义,这是我们共同存在的价值,只是我们各自努力的场景不同罢了。”小骷髅想了想,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你别买了,我去亡灵的世界给你做一件吧。”
我通过风传信给索菲亚,她来的时候,我俩正蹲在漆黑的楼梯上吃着刚买的牛肉汉堡。她看着我们狼吞虎咽的样子:“你该不是靠吃忽悠了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