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中国经济转型已有40年的历程，时间之长超出了人们的预期，可是人们一直以来也习惯了“改革仍在路上”的说法。这一说法看起来是一件好事，改革没有终止，中国仍在走向预期的改革目标，改革的前景仍是可以期盼的。但也不免会有些令人悲观，人们不禁要问改革还要多久才能完成？还需要另一个40年吗？

对于中国经济转型目标和进程的判断，关系到我们如何看待改革过程中中国收入分配的制度和格局。在改革之前，在平均主义意识形态的影响下，在计划经济体制和行政管制的双重压制下，收入差距很小，但是经济几乎丧失活力，出现了一种“共同贫困”的局面。这样一种经济体制以及由此带来的收入分配制度显然阻碍了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经济转型也就由此启动。

中国早期经济转型的一个首要任务是如何激发经济活力，特别是各种生产要素的活力，增加劳动力的激励，“调动职工的生产积极性”。历史的经验表明，在各种激励手段中，最有效的还是经济激励，或者“物资刺激”。邓小平看到了这一点，顺势提出了“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当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后，也就意味着收入差距开始扩大。从这个意义上讲，经济转型中收入差距的扩大是必然的，不可避免的。然而，收入差距的扩大会有很多种类型，而背后的原因又会千差万别。从社会公平的角度来看，收入差距的扩大可以是公平的，也可以是不公平的。在中国农村经济转型的初期，在土地承包制度和政府粮食收购价格上调的作用下，农民收入出现了快速增加，收入差距也随之有所扩大。这种收入差距的扩大是一种公平分配的结果，不存在不公平的问题。

随着平均主义的分配模式被打破以后，收入差距的扩大也就不可避免。可是，收入差距扩大到何种程度，持续多长时间，何种人是主要获益者，获益者的致富手段是什么，却是需要进一步回答的问题。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收入分配现状并不一定是一种历史的必然。它与收入分配制度的演化路径有关，更与整个经济转型的模式有关，当然与政治体制的演进也脱不了干系。因此，对中国经济转型中40年收入分配制度和格局的演化过程，以及收入差距的变动过程加以描述和分析，并不是十分困难的事情。现有的收入分配方面的数据和现代的分析方法为这项研究工作提供了基础和支撑。然而，对40年收入分配体制变化的解释，对收入差距扩大的影响因素的解释，特别是从中国经济转型的大格局出发来解释中国收入分配变化的方方面面，这方面的研究文献和结果仍然无法令人满意。当然，中国经济转型具有复杂性，中国收入分配体制演变和收入差距变化也具有复杂性，已有的收入分配理论都难以提供令人满意的答案。这意味着这一领域的研究还将继续下去，还需做更加细致的研究工作。

本书试图对中国40年经济转型中收入分配制度演变及其引发的收入差距和收入分配不公的变化提供一个历史画卷。全书由李实负责框架设计，并撰写第1章、第3章、第4章、第6章、第9章，万海远负责撰写第2章、第5章、第7章、第8章、第10章和第11章，最后共同审阅修改了全书。但限于作者能力和研究积累的不足，本书的预期目标没有得到完全实现。这也是我们今后进一步努力的方向。

本书使用的部分数据和模型估算结果来自我们课题组的集体研究成果。在过去40年中，中国收入分配课题组聚集了国内外优秀的专家学者，对中国收入分配问题进行了长期、广泛、细致的研究，产生了大批高水平的研究成果，成为本书最主要的参考文献。赵人伟老师是这个课题组的奠基者和早期负责人，为当时和后来的课题研究做出了卓越贡献。本书得益于赵人伟老师提出的分析框架，从经济转型、经济发展和政府政策三个维度来解释中国收入分配的变迁过程。同时，我们非常感谢参加收入分配课题组的中外专家学者以及学生，他们在住户调查、数据收集、数据清理和分析方面贡献了力量，做出了贡献。

感谢格致出版社的钱敏编辑。在我们的写作过程中，她不断给予我们支持和鼓励，几次推迟我们的交稿时间。同样也感谢郑竹青编辑对本书出版做出的贡献。她们的耐心和宽容让我们感动不已。

李实　万海远

于2018年秋季的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