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家破人亡
三个黄衣卫士立即执行柳天貌的命令，把柳天罡和沙竹推搡进正屋里，拉过木板门来挂上铜锁锁住屋门，再用麻索捆牢。两个老人搡门搡得吱嘎响，但再也打不开自己家的木板门了，柳天罡不想反抗也无力反抗，只想用自己的生命保护英雷和英雪、英琪，他在堂屋里高声说:“柳天貌，做人别心如豺狼，两个外乡小孩无辜，放了他们，我是你二王兄，求你了!”
英雷拼力挣扎还是挣不开绳结，吼道:“柳天貌，你真阴毒。”
“野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柳天貌举刀指着英雷，骂道，“敢骂大人阴毒，找死?”英雷扬着下巴说:“柳大人，你真的很阴毒，比蛇妖还毒，比魔龙敖鸮还歹毒三分!”
“混蛋，拿我跟蛇妖相比，好，来点热烈的，”柳天貌吼道，“卫兵，放火，烧了琵琶鬼的家。”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英雷和翁美草芝身上，根本不把英雷当成是柳天罡的亲孙子，也因此英雷才得以逃过一劫。
翁美草芝冷眼瞅着柳天貌，她的心思全在于保护英雷，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保护英雷是她的首要任务，她劝英雷:“雷童，爷爷交待过，遇事要忍着，我俩不能死。”
三个黄衣卫士爬上牛厩楼抱下几捆稻草扭成草团，引燃草团或丢上正屋屋顶，或甩进堂屋中。秋高物燥，木楼遇火即燃，火势渐旺，片刻后猛烈的燃烧起来。奶奶沙竹在堂屋里呼号，凄楚的呼声渐渐低沉下去，火焰逐渐吞噬了整栋正屋木楼，少顷，再也听不到两个老人的呼喊声，也许，柳天罡陪伴沙竹一起走完了人生旅程。
“造孽了呀造孽了，柳队长?”
莽里楚村长匆匆忙忙跑进院落，挺立院中望着正屋的熊熊烈火发出悠叹和感慨，他只顾得观望火情，顾不得靠近桃树一侧的三具尸体，他的布鞋已经踩中血渍。
“村长糊涂，他们罪有应得，”柳天貌狂笑着用长刀架在莽里楚的肩胛上，威逼着他退走，目的不让他看见尸体，退到大门口指示把守大门的黄衣卫士和官兵，“溪公良，放了两个外乡来的流浪儿，叫他们滚得越远越好!”两个黄衣卫士粗鲁的为英雷和翁美草芝松了绑，恐吓他俩几句匆忙退走了。
溪公良侧身冲着英雷和翁美草芝说:“两个小鬼，算你们运气好，蓝翎王后懿旨，只拿琵琶女不得伤害无辜百姓，否则，得罪了王宫卫队长柳大人，你俩纵有九条命也不够玩!”
“溪卫士，我记住你了，好象你还有点良心。”英雷盯着溪公良不眨眼睛。
“唉，莽村长说的没错，真造孽了，”溪公良瞭一眼躺在血泊中的柳星瑞，摇摇头又叹口气，握着长刀扬长而去，“烧毁民房，无异于盗贼马匪!”
英雷面对燃烧的正屋泣不成声，猛扣胸口:“爷爷、奶奶，对不起，是英雷害了你们!”翁美草芝泪流满面，啜泣无声，默默的挥袖揩泪:“英雷，这是血火之灾，更是血仇!”英雷蹲下身去扶柳星瑞，手上沾了许多血:“草芝，去厢房找块白布来盖住阿爸的脸，不能让阿爸的尸首曝在阳光下，阿爸，英雷孩儿一定为你报仇。”如雨泪水滴涮阿爸的脸面，“爷爷说，阿爸一向性情温和，今日里为了阿妈和两个姐姐，你却象头雄狮!”
“英雷，快去打开堂屋门。”翁美草芝闪身奔进厢房，从英雪床上取来蓝布床单盖住柳星瑞的脸面，她看英雷时，他已跑到了正屋外，正准备冲进火苗乱窜的堂屋里去。
“奶奶，孙儿来救你——”
英雷飞身冲进堂屋，撞倒门板溅出一阵火星，燃烧的门梁垮塌下来差点儿砸中他的脑袋，金童出手了，旋身而上挡开了门梁，火焰燎到金童手掌，他甩甩小手，手掌安然无恙。金童夸赞道:“主人，你好勇敢。”
“金小侠，找奶奶，快去!”
金童飞身而去，穿过烟雾飞进了爷爷奶奶靠右侧正屋的卧室。房顶上不停的有木块带着火团掉下来，英雷左闪右躲避开火团，他在搜弄爷爷和奶奶，但堂屋里找不见爷爷奶奶的踪影。“爷爷，奶奶……”金童窜进爷爷奶奶的卧室，呼唤道:“主人，跟我来。”
英雷也发现了敞开的房门，紧随金童冲进房间，再一看，爷爷的卧室留有一道小门通往菜园，英雷心中暗喜，心想爷爷和奶奶一定是从小门逃生出去了。
“我爷爷是条老金龙，但今天为何不救下我阿爸?”英雷奔进寝室，寝室有一层竹篱笆天花板，暂时挡住了屋顶掉落的炭火，床铺和厨柜正在起火燃烧，烟雾弥漫令英雷呼唤困难，敞开的小门透进来光亮和新鲜气息。
“金小侠，去菜园。”英雷屏住呼吸冲进菜园，清新的气息让他舒畅了，转个拐就看见了竹林和那棵李子树。金童紧跟英雷到了菜园，向着竹林飞去:“主人，爷爷和奶奶在竹林间。”
沙竹奶奶躺在竹林里干燥的枯叶上已经奄奄一息，修竹茂密，雨水淋不透铺地的竹叶，爷爷守候在奶奶身旁，轻声呼唤:“沙竹，醒醒，沙竹，看看你的孙子英雷，他忘命救你，是个好孙儿。”
英雷扑通一声跪在奶奶身旁问道:“奶奶，你怎么了，你看看孙儿。”奶奶没有反应，样子十分慈祥。“孙儿，奶奶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女人。”爷爷说着呜咽而泣，老人哭泣的样子不好看。金童飞向菜园门口，翁美草芝在菜园门外呼叫英雷，他去迎接翁美草芝:“好个小狐仙，不离不弃，人又如何做得?”
“奶奶，你不要抛下孙儿，你醒醒啊，奶奶?”奶奶嘴唇翕动了几下，还是没有睁开眼睛，英雷哽咽着说:“奶奶怎么了，爷爷，奶奶没有受伤，怎会是这样子?”
“你奶奶本有老毛病，今天急火攻心，可能要走、走了，”柳天罡非常平静，“奶奶受了惊吓，慌乱时跌倒伤了头。你奶奶胆小，四十二年前，你奶奶十九岁，爷爷来到曼陇村向她讨一杯水喝，她给爷爷倒水，却害羞得红了脸，你奶奶说话很好听，从那天起，爷爷就认定了一定要娶她，后来她就成了你奶奶。”英雷不懂爷爷说的“奶奶要走了”的真实含义:“爷爷，奶奶要走去哪里?”
“孙儿，别听爷爷款嘴，不是奶奶心疼他，他只得打一辈子光棍，曼陇村的姑娘看不起流浪汉，”沙竹奶奶回光返照了，睁大眼睛盯着英雷，一字一句的说得清楚，“奶奶要走了，去找你阿爸小瑞……真好，沙竹总算盼来了个大孙子……你爷爷是个流浪汉……”
柳天罡忍住泪水傻笑，脸上的皱纹显得更多了，一世的沧桑就刻在脸上。奶奶脸绽笑魇，举起枯瘦的右手抚摸着英雷的面颊又说:“我的孙儿英雷，你好英俊，你是个做大事的人……好、好，你爷爷天罡笑了……奶奶走、走啰……”奶奶没能把话说完，气息接不住瞌然而逝，右手耷拉下去紧紧抓位英雷的手不松开，奶奶不忍离去。
“奶奶、奶奶!”英雷连声呼唤奶奶，泪珠涌出湿了脸颊。
柳天罡非常镇静，扶起英雷，叮嘱道:“雷儿，不必流泪，奶奶是笑着走的，六十载驾鹤西归圆满了。英雷，东边来了王宫卫士，曼陇村祸不单行，你天生是个战士，战士必须有战场!”
爷爷讲的是大道理，英雷听懂了，挥手抹抹眼泪，频频点头:“爷爷，孙儿懂得大是小非，牺牲了阿爸，是为了保全柳氏王族唯一血脉长公主?”爷爷使劲摇头，不言而喻，柳天罡最想保护的王族血脉是孙儿柳英雷，只是他不能道破真相。
翁美草芝走到灰房门外停下脚步，望着菜园边那棵挂满青果的李子树出神，金童匍匐在她背上，悄声说:“草芝，去见小主人?”
“英雷正与爷爷悄悄话，我俩暂时回避。”
柳天罡在英雷耳畔低语，说了英雪英琪姐妹的藏身之所:“雷先生照顾英雪、英琪。小雷，找到大姐二姐，一定要远远离开曼陇村，家里的事全由爷爷料理。我们一家都有王族血脉，血脉尊贵，有时也残害生命。”
英雷抹干了泪滴，仰面看着爷爷说:“爷爷，九龙国动乱，曼陇村遭殃，人间需要真英雄?”爷爷摸摸下巴颏的胡须说:“英雄不是天生的，战士必须经历千般磨练，身经百战方可成为真英雄!”
“爷爷，孙儿明白您的心情。”
“雷儿要做个永远的明白人，”柳天罡说罢回眸望了翁美草芝一眼，挽过英雷的脑袋悄声说，“草芝来了，你俩快走，我料理奶奶和你阿爸的后事，千万别再回家，只找你大姐二姐，别找你阿妈……西边树林里的古墓可以藏身，那里有祖宗的英灵护佑!”
“爷爷，英雷失去了阿爸，不能没有阿妈!”
翁美草芝走近竹林边停住脚步，柳天罡和孙英雷的悄悄话还未讲完，她有意识的回避了。爷爷不知翁美草芝已近身后，毫无顾虑地叮嘱英雷:“狐仙并非人类，孙儿可依靠，也要提防，害人之心不可存，防人之心不可无。英雷若不能分辩敌友，那就是假英雄!”柳天罡爷爷语重心长，不知道孙儿英雷能否听懂他的忠告。
金童飞落英雷肩头，语气平淡的问道:“主人，奶奶彳亍西归了?”他对生死的概念不象凡夫俗子那般清楚明白。柳天罡瞅瞅金童，也不忘叮咛几句:“金小侠，护卫主人，你义不容辞。”金童旋身回到英雷手腕，藏进了衣袖里，声音变得空灵:“明白，爷爷，你今天罗索了，村外边还有大事发生，曼陇村还要流血。”
翁美草芝站在碗豆地边，看着花儿出神，柳天罡呼唤她:“草芝姑娘，英雷阿妈你俩救不得，颜玉是个有禄之人，受点伤，会有高人搭救。”翁美草芝心情沉重，但明白爷爷的安排自有道理，她轻快地回答:“爷爷保重，我和英雷走啦。”柳天罡挥手示意英雷不要再说话，教他快快离开:“孙儿，长公主有难，苦难即是磨练，沙婆婆赠个金竹筒，英琪无忧。”
英雷明白爷爷的意思，他和翁美草芝依依不舍的辞别爷爷奶奶，英雷想大哭一场却不敢哭出声来。出了菜园，翁美草芝轻声问道:“英雷，我们去哪里?”英雷毫不犹豫地回答:“去秋场。阿妈被柳天貌押走了，我能放下不管?王宫卫士搜索周岁的女婴逼出琵琶女，英琪并不安全。嗐，草芝，你能把我变成英琪的模样吧?”
村巷里有杂乱的脚步声，英雷和翁美草芝急忙闪身躲在两道石墙的拐角里。翁美草芝不解地问道:“英雷想男扮女妆，有什么用?”英雷轻声说:“英雪、英琪藏身某处，黄衣卫士们寻不到，找小孩子出气太伤天理，柳天貌揪不出琵琶女决不甘心，烧死三十个小孩于心何忍?大姐二姐又岂会保全自己让三十个婴孩舍命，长公主肯定会在紧急时刻现身。”
翁美草芝佩服英雷:“有骨气，弟弟，你想顶替英琪二姐去金昌王城受刑?”英雷坦然相告:“若顶替二姐进了王宫，我连蓝翎王后也给她消灭了!”他充满自信，却不知道凭他就想消灭蓝翎是自不量力。
翁美草芝悄声说道:“若传言为真，蓝翎王后是只蓝蟒蛇妖，她能在王宫发展势力，根基不浅。弟弟身无长物，仅凭金童对付蓝翎王后，自不量力吧?英雷三思，但我把你的短发吹成长发，一口气而已，真的要变身?”
“变，没有别的法子!”
“爷爷的叮嘱，你就忘了?”
“爷爷的教导不敢忘，但我更不能舍下阿妈，”英雷挥起右手腕说，“草芝，就这么办，金小侠，你必须助我化身英琪长公主，娘受苦，孩儿岂能枉活?”翁美草芝赞同英雷的主张:“救母亲，做儿子的舍命也要干!”
“主人假扮长公主，可否瞒过柳天貌不得而知，”金童在腕袖间仿佛窃窃私语，但他的话很有道理，“瞒过了今日，明天到达王城金昌，蓝翎王后下旨验明正身，如何是好?”
“我顾不得那么多，今天该做的事今天做，见了蓝翎王后送给她一把断肠草!”英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