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难道是洋娃娃留下的脚印
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内民的棒球帽丢了，看完野骆驼回后之来没多久，内民就发现他的帽子不见了。
像内民这么细心的人很少丢东西。反而是我，丢三落四的，不是丢了钢笔就是丢了课本，因为粗心我挨过老妈不少的骂。
内民非常肯定，棒球帽是在我们睡觉的房间里丢失的，当时帽子放在他的枕头上，帽檐冲着门口的位置。
“你记得这么清楚？”我问。
“当然，我放的东西，我不会记错位置。”
记得清楚又有什么用呢，反正帽子已经不翼而飞了。
内民闷闷不乐了一整晚。
暑假作业大本，在这种环境下还可以派上别的用场。我将大本顶在头上，再从头顶系一根绷带到下巴处打个结，这就是帽子了。样子虽然有点怪，但出门后总算不用被太阳晒得睁不开眼睛。内民说了句让我得意的话，内民说：“呃……你这发明不错，有点像秦始皇，如果大本前后边缘再缀几串小珠子就更像了。”
为了内民的这句美言，回屋后我把士力架分给他一块。来西阳时，别的东西我没准备多么充足，零食我可带了不少。
不过，当我打开装士力架的盒子时，我怀疑内民这个家伙偷拿了我的士力架。尽管我是一个极其粗心的马大哈，但士力架大概有多少我还是记得的。
内民正若无其事地坐在我的身边，啃着士力架，做数学题集。这是二姨给他布置的课外作业，二姨怕内民光玩不顾学习。
装得没事人似的，我心想，可我们形影不离的，他都在什么时间偷吃呢？
我回忆了半天，也没回忆出他有过单独一个人的时间。
这一天的午饭是羊肉面条，面条很宽，汤里放了番茄与土豆，味道很好。有了之前的教训，我小心翼翼地剩下一口汤，碗底薄薄的一层汤。
那里面埋伏着沙子。
就这么巴掌大的一块地方，板房后面，是我们的水库，听上去很美吧，其实只不过是遮阳网下面支起几个汽油桶做的水桶。小文哥哥说，从前水桶的出水口只用一只皮塞塞住，但戈壁这个地方虽然荒凉，还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动物，有一天夜间，不知什么动物把水桶的塞子给拔了出来，一桶水淌得干干净净。所以后来在出水口上面焊了一个能够上锁的铁盒子，加过锁之后，才没有再次发生过这种事。
“那种脚印很奇怪，说是动物吧，可是根据脚印来分析，既不是狐狸兔子也不是狼和别的什么动物，你们猜那脚印看起来像什么？”小文哥哥面露神秘的神情问我们。
内民的眉毛开始向眉心凝结，他每次做难题的时候都是这副表情。
“是雪人吗？”
来西阳之前，内民刚刚看完雪人的传说。
“那是发生在雪山的事件好不好？”我打击内民。
“难道不是陆地的动物，是雕吗？雕的力气很大的！”我回答。
“也不是。”
“那是什么？”我和内民不想再猜下去，一起急切地问道。
“像是人的脚印，但小小的，像婴儿脚印大小。”小文哥哥脸上的神秘又加深了一层。
“我不信。”内民说，“哪里有这么小的人？《格列佛游记》里才有小人儿呢，不过那是童话故事。”
“谁说我信了？”小文哥哥说道，“我的感觉，就像有人在开玩笑。这个地方实在太无聊了，也许会有人故意制造出一些令人吃惊与解不开的玩笑呢，拿一个能够制造出脚印的东西在地上按上一通。但我们这里没有这么无聊的人，大家都有这么多的工作要做，况且还要搭上一桶水的代价，没有人会这样做，除非他疯了。就算有这种人，总得有成年人的脚印同时留下来不是吗？而现场只有小人的脚印，看样子还不止一个，乱哄哄的，成年人的脚印一个都没有，这就难以理解了。”
“那可能是什么动物的呢？”
“据我所知，没有任何一种动物的脚印和人的脚印相似。”小文哥哥肯定地回答。
“后来呢？”我问。
“就在脚印事件之后，当夜为了防止再次发生生活用水被破坏的事件，我们开始轮流值班。当然不是坐在水桶旁边了，夜里室外温度低，人会受不了的，值班的人坐在食堂后窗旁看着外面的动静就行。第一晚什么都没出现，我排在第二晚值班。说实话，心里还真有些紧张，因为紧张，也不觉得困了，一直睁大眼睛盯着水桶四周。可直到天蒙蒙亮了，还是什么都没出现。第三天，就用不着人来值班了，因为出水口加锁的铁盒子焊好了啊！”
“再后来呢？究竟是什么动物干的？”内民睁大眼睛问。
“清楚那一夜到底谁来过的，只有那三个大铁皮桶了，其中一个还是受害者。可是，它不会告诉任何人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除非它会开口说话。”小文哥哥回答。
说到底，还是不知道是什么动物所为啊。
“来吧，来戈壁乐园瞧一瞧！”小文哥哥说。
在基地的五十米开外，就是小文哥哥所说的乐园。什么乐园啊，就是一个堆放着废弃轮胎的地方呗！
再走近些，一个由轮胎堆成的巨人吸引了我和内民的目光。看上去，它有点像米其林巨人，身体里大概放了足够支撑轮胎的材料，所以看上去雄赳赳的，就像骄傲的轮胎武士，就差配上一把刀了。
看到我们赞赏的眼神，小文哥哥问道：“怎样，不错吧？它的名字叫西阳武士，至于西阳武士之父嘛，就是给你们做饭吃的林师傅！”
啊，看不出胖胖的一笑眼睛就眯成一道缝的林师傅还有这个本事啊！
“这个地方就是林师傅改造的。怎么样，好玩吧？”
小文哥哥说，林师傅在日本学习过料理，在他学习的地方，有一处名叫西六乡的游乐场，地面堆积了沙子，游乐场里的恐龙怪兽还有楼梯、秋千什么的，全都用轮胎做成的。后来到了戈壁，林师傅看见这里堆积了那么多换下来的旧轮胎，就想起那家好玩的游乐场。他心想做这些大概也不难，于是不忙的时候就过来，在这里消磨时间。不到半个月，这一处戈壁轮胎游乐园就建起了。这里有西阳武士，有秋千，还有能用来锻炼的健身墙，员工们休息时经常跑到这个地方打发时间，这里是名副其实的戈壁游乐园。
来了两天，还真没留意有这么好玩的地方。两个秋千，我和内民一人一个坐上去，开始比赛谁荡得高。内民比不过我，他的胆子小，恐怕失手掉下来，他不敢像我那样荡到半空中，他只敢贴着地面荡。
西阳武士站在我们身后，像在保护着我们。
虽是轮胎做成的，但具有一定的规模与形象之后，它就脱离了轮胎的本质，具有一些意义了。西阳武士给我带来一种安全感，可是，如果它仍是一堆轮胎呢？就不会有这种感觉吧。
在这之后的几天，轮胎乐园成为我和内民最喜欢来的地方。如果不刮风，外面的太阳又不怎么毒辣的话，我和内民都会来到轮胎乐园，待在板房里实在单调无趣。
戈壁生活真是乏味，如果没有这个轮胎乐园，可能我和内民已经开始厌倦这刚刚开始的戈壁生活。当新鲜感渐渐退去，想到漫长的假期还要这样日复一日地度过时，我突然有点想家了。内民更想家，他说如果这时在家里，看着动漫吃着雪糕的日子要比这儿有趣多了。
就算回家也没有用，老妈们此时正在普吉岛的沙滩上晒太阳呢，再说没来几天就提出回家去，老爸会笑话我和内民不像男子汉。来到西阳之后我们曾经在老爸面前像战士一样保证过，整个假期，要陪伴老爸一起过，出尔反尔，且不说像个逃兵，更丢人。
这天清晨，喝过放了紫菜的黄瓜汤之后我和内民又去轮胎乐园玩。西阳武士默默地站在我和内民的身后，我和内民俩人窝在一个大号的轮胎里，共同看着一本漫画书。自从来到西阳，这本漫画书已经被我们翻了三遍，里面的内容已经引不起我和内民的兴趣。
“早知道这里这么枯燥，我当初就多带几本漫画和小说过来了。”内民将视线从书上转移到茫茫的戈壁上。
内民的注意力已经无法集中到漫画书上，他有些愁眉苦脸地说：“我感觉我的体重比以前重了。”
我看了一眼内民：“没有，你还是那样，一点都没胖。”
“不是说胖了，我是说，这些天我一定喝下了不少沙子，身上增加的重量全都是这些沙子的重量，这对我的健康不利。”内民有些惆怅地说。
我敢担保，这时他的心里一定满是后悔，他说的重量，全都是后悔，如果能够重新选择，他宁可待在有空调的家里，哪怕做一堆小山般的试卷，他也不会来这个戈壁。
老爸那么忙，每天都要出去工作，小文哥哥也开始忙了，整个基地似乎只剩下我和内民，还有林师傅。不过创造出这个轮胎乐园之后，林师傅的使命就仿佛结束一般。他很少来这里，整天窝在厨房里，也不知道他在厨房里忙些什么，那里才是他的乐园。这么空旷的天地，就这样交给了我们两个小孩子。
轮胎附近就是老爸最喜欢的红柳，一丛一丛的。我有点明白林师傅为什么选择在这个地方建造他的轮胎乐园。大概他认为既然是乐园，就得有些植物的装点，而在基地附近，唯一的植物只有红柳，所以林师傅才会在红柳丛这里开始了他的建造。
我坐起身，漫不经心地踢着脚下的小沙砾，突然，我在轮胎的旁边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脚印。就是小文哥哥说过的那种脚印，不是十分清晰，但能够看出是一个脚印，属于人的脚印，十分小，留在沙砾里。
什么样的动物能有人的脚印？小文哥哥早就说过，根本没有。
那就是说，这脚印应该是人类留下来的。可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有这么小的脚？按照比例看来，留下足迹的人应该只有一个洋娃娃般的高度。
难道是洋娃娃？女孩子玩的那种洋娃娃？难不成娃娃成精了？可是，就算成精，她们在城市里活动就好，和那些娇滴滴的女孩子做做游戏，干吗要跑到这么偏远的戈壁滩上来？
一连串的问题在我的脑子里闪过，不过哪一个我都回答不出来，就连自诩数学好、推理与逻辑更好的内民也回答不出来。此时他正目瞪口呆地盯着地上，他几乎和我同时间看到了那个脚印。我们再细细一看，那不只是一个脚印，那是一串脚印。
除了脚印，还有一张士力架的包装纸。我和内民吃完士力架之后都要将包装纸扔到垃圾桶里等着林师傅统一处理，这是老爸对我们的要求。越是在原始的地方，越要遵守原生态，哪怕扔张糖纸在戈壁滩上都是一种破坏行为，所以这张士力架的包装纸绝对不是我和内民丢在这里的。
我和内民几乎一跃而起。
昨夜没刮风，还得谢谢风怪昨夜没来，不然这脚印留不到今天。
脚印还算清晰，这使得脚印的主人所去的方向有迹可寻。我和内民立即沿着脚印向前寻找，不管是人还是动物，脚印的主人应该就在基地附近。我和内民开始了专心的寻找，谁也没想到要先回食堂告诉林师傅一声。我们就在基地附近活动呢，没走远。
不过在不知不觉中，我们确实走远了，连身后那两米多高的西阳武士都看不见了，小小的脚印仍在若隐若无地向前蔓延。这时一阵风吹来，我的眼睛里进了沙尘，我让内民等等我，然后站在原地揉了揉眼睛。等我的空当，内民向身后看去，接着瞬间变了脸色。我揉完眼睛，见内民脸色苍白，我也半睁着眼睛回头，我的脸色也在瞬间变白了。啥时走了这么远？我们的身后，没有基地那熟悉的白色板房，没有西阳武士，只有茫茫的戈壁。
老爸在我们到来那天就交代过我们，活动范围只能是围绕着基地的百米范围之内。
糟糕啊，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