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职业结构变迁

“社会发展”课题组把社会结构从一种制度化的状态向另一种制度化的状态的变化称为社会结构的变迁。一个完整的社会结构的变迁过程大致是这样的：在旧社会解体时期，社会处于急剧分化状态，各种新社会要素不断地产生出来，旧的规范和制度越来越不适用，不同社会要素之间开始以某些方式发生联系，但它们之间的结合还很脆弱而且具有过渡性。在新社会发育时期，分化仍在进行，但已具有一定的方向性或选择性，不同要素之间的某些联系渐渐地趋于稳定。在新社会成熟时期，分化现象开始减少，旧的不再适用的规范和制度已经消失，新的规范和制度已经形成，不同要素之间的联结方式或互动关系已基本上稳定下来，社会基本上处于整合状态。于是，社会结构变迁的过程就大致上完成了，而社会则进化到一个更高阶段^[1]。

一 中国职业结构变迁的特征

社会结构的变迁体现在许多方面，如人口结构、职业结构、城乡结构和阶层结构等，这些均是社会结构变迁的重要领域。职业结构指一定社会范围内，人们所从事的职业类型、比例及分布状况。它受生产发展水平及人民生活水平的制约。例如，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及生产工具的改进，从事第一产业和第二产业的人员逐渐减少，而从事第三产业的人员逐渐增多。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从事新兴服务业（信息、咨询等）的人员在从事第三产业的人员总数中的比例逐年提高。

中国自1978年改革开放以来，工业化、城市化、市场化进程加快，经济持续以两位数增长。经济发展推动了职业结构变化（见表2-1和图2-1）。

表2-1 1982～2005年中国各主要职业群体结构的百分比变化

图2-1 1982～2005年中国职业结构

1.职业结构以农为主

从结构上看，改革开放以来，农业人口比例减少了15个百分点。但是从绝对数量看，从事农、林、牧、渔、水利业生产的人口出现了大幅度增长，从375295574人增长至530623500人，增幅达41.39%。这主要是人口增长造成的，尽管有数亿人口流向了非农产业，但我国还是有庞大的农业人口。实际上，这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如果没有改革开放，人口增长带来的新生就业人口就会全部沉淀在农业，农业从业人口的职业结构比例会更高。

2.职业结构以物质生产为主

自1982年以来，中国社会一直存在一个庞大的农业职业“底层”，这个职业阶层没有出现根本的变化。如果再加上生产、运输设备操作人员及有关人员组成的职业阶层，中国便是典型的物质生产主导型职业结构，即工农生产类职业占绝对多数。这个二元职业结构甚至在改革开放后也没有出现大的变化。1982年农、林、牧、渔、水利业生产人员和生产、运输设备操作人员及有关人员两类占从业人口的87.90%，2005年的比例为74.92%，虽然发生了很大变化，但其在职业结构中的主导地位没有变。

3.职业结构分化

除了产业分布的变化外，随着产业结构的升级和高端产业的出现，在同一产业内部，职业结构也出现了高级化。在所有非农职业中，除了国家机关、党群组织、企业事业单位负责人外，其他职业人口的比例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上升。商业、服务业人员职业比例的上升幅度是最大的，其次是办事人员等。相比1982年，1990年商业、服务业人员的变化并不明显，但到了2000年，商业和服务业的就业比例显著上升，增加了近4个百分点，2005年又增加了近3个百分点。专业技术人员和办事人员的比例稳定上升，2005年相比1982年分别增加了2.26个百分点和2个百分点。由于这些职业内部次级类型较多，增加的从业人口分化到各次级结构中，形成了中国社会职业结构的分化。

二 中国职业结构变迁的趋势

1.职业结构现代化

关于现代化的社会阶层结构，学术界有一种比较形象的说法，即两头小中间大的“纺锤型”（或“橄榄型”），它有较大规模的社会中间层（即中等收入者）。与现代社会阶层结构相反的是传统社会阶层结构，即顶尖底宽的“金字塔型”结构，在这种结构中，极少数人居于社会的上层，而绝大部分人则处于社会的下层。实践表明，在社会中间层规模大的社会，社会资源的配置一般都比较合理，分配差距比较小，社会各阶层的利益矛盾和冲突一般都不会很大，这样的社会是最稳定、最可持续发展的。

图2-1表明，1982～2005年，中国的职业结构呈现合理化的趋势。1982～2005年，中国社会的职业结构依然是“金字塔型”，但已经在向我们期望的“纺锤型”转变。农、林、牧、渔、水利业从业人员占全部从业人口的比例，1982年为72.13%，1990年为70.57%，2000年为64.46%，2005年为57.13%，巨大的底层在不断地缩小。与此同时，生产、运输设备操作人员及有关人员，商业、服务业人员，办事人员和有关人员，专业技术人员的比例却在不断上升。1982～2005年，生产、运输设备操作人员及有关人员的从业比例从15.77%上升到17.79%，商业、服务业人员的从业比例从3.93%上升到12.08%，办事人员和有关人员的从业比例从1.27%上升到3.67%，专业技术人员的从业比例从5.27%上升到7.53%，社会结构的中间层在逐步“鼓”起来。

2.职业结构高级化

中国职业结构合理化的同时也正体现了职业结构的高级化。职业结构变迁有一定的规律，是一个不以社会成员的个人意志为转移的社会变迁过程。在社会现代化的过程中，职业结构是一个动态的不断高级化的过程。正是较高层级职业的增加，为越来越多的社会成员提供了向上流动的机会^[2]。在业人口职业结构高级化一方面体现为非农化，另一方面体现为“白领化”。在国际上，通常将国家机关、党群组织、企业事业单位负责人，专业技术人员，办事人员和有关人员，商业、服务业人员归入白领阶层；将生产、运输设备操作人员及有关人员和农、林、牧、渔、水利业生产人员归入蓝领阶层。按照这样的分类，从图2-1可以看出，1982～2005年，大量的人口流动到更高级的职业层面。1982年中国蓝领阶层占从业人口88%的绝对数量，2005年为74.92%，比例显然小了很多。更多的人口从事了白领职业。2005年与1982年相比，专业技术人员从业比例增长了2.26%，办事人员和有关人员从业比例增长了2.4%，商业、服务业人员从业比例增长了8.15%。虽然国家机关、党群组织、企业事业单位负责人的比例在上升后又滑落，考虑到近20多年中国人口的大规模增长，绝对数量达数千万的人口流动到了社会职业的最高层。

3.社会流动加速化

著名社会学家布劳（P.Blau）指出：“不管引起变化的条件是什么，在大多数结构变迁形式中，社会流动过程是一个基本要素。”^[3]索罗金（Sorokin）提出了两种基本的社会流动类型：垂直流动和水平流动。所谓垂直流动指的是在社会分层体系中个人跨越等级界限的位置移动，根据移动的方向，又可进一步分为向上流动和向下流动。他认为，社会流动与社会发展之间存在一种正相关关系，即社会越发展，社会流动率越高^[4]。如图2-1所示，中国社会职业结构变迁呈现出不断加速的趋势。1982～1990年，中国社会职业结构的变化在各个职业阶层都是比较缓慢的，每个阶层的变化都没有超过1.6个百分点。1990～2000年职业结构的变化开始加速，商业、服务业人员从业比例大幅增加，农、林、牧、渔、水利业生产人员从业比例大幅减少，从业比例的变化超过了5个百分点。2000～2005年，变化最快的农、林、牧、渔、水利业生产人员从业比例下降了7.33个百分点。按照这样的变迁速度，中国有望较早向以中间阶层为主体的社会结构转变。李强认为，形成一个以中等收入群体为主体的社会结构还需要约33年^[5]。

总体上看，中国社会结构正在向稳定的中产阶级社会迈进，但收入差距和阶层分化等方面的问题依然不容忽视，中国社会结构的变化和我们预期的共同富裕还存在很大的反差，为什么以职业结构为代表的中国社会结构会出现如此大的偏差，我们需要从中国社会变迁的机制方面加以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