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飙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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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南小吃种种

油旋儿、小油酥烧饼、糖素玫瑰包

济南小吃不少,虽没有鲁菜名气大,鲜为今人所知,却也各具特色。

从前按察司街南头有家油旋儿铺,临近街头就会听到小擀面杖敲打案板发出的清脆而有节奏的响声,葱油的香气也同时扑鼻而来。油旋儿有一般烧饼大小,椭圆形,其里层层叠叠,片片成旋儿。原料简单,仅葱花、大油、食盐、面粉而已,烙得外酥里嫩,全靠手艺。

小油酥烧饼有枣泥、豆沙、白糖、椒盐、梅干菜、猪肉各种馅,其大小与一块银圆不相上下。多数人虽喜猪肉馅,但其他甜馅也都各具特色。梅干菜的甜而微咸尤其好吃。

糖包、素包、玫瑰豆包,其特色是纯素食。糖包是白糖馅稍加青红丝;素包是粉丝、白菜或菠菜,稍加炸豆腐、姜末和胡椒粉,用香油调馅,比肉馅还好吃;豆包是红豆或赤小豆和红枣,加玫瑰酱。味美可口,价钱公道,属薄利多销类。

米粉、甜沫

米粉,用小米粉做成,细条似挂面,俗称“浇汤米粉”。汤是肘子汤。卖者多是挑担的,前担中央有炉火烧汤,四周是个大托盘放调料:虾皮、芫荽(香菜)末、冬菜、紫菜、酱油、辣椒油、姜汁等。后担装有米粉及碗筷等物。米粉是热的,吃时先将调料放入碗中,抓一把米粉放在笊篱里,浸入沸锅中,略事晃动,待粉丝烫透之后,先用一勺热肘汤将调料化匀,再将笊篱里烫好的米粉倒入碗中,是为“高汤米粉”。如切些半瘦半肥带皮、煮得极烂的肘肉入碗内,来一个锦上添花,这便是“肘子米粉”了。到了夏天,同一个摊主又换上拔凉败火的“蔴汁米粉”了。米粉照旧,不用高汤,用的是蔴汁(芝麻酱)汤、干蔴汁、胡萝卜咸菜末、腌香椿末,还有姜汁、蒜汁(可随顾客任选一样),以及盐水、清醋,再加上黄瓜丝作配头。喝上一碗,酸酸辣辣,饥渴全解。

至于早点,一般市民爱喝甜沫。甜沫是用小米加水磨成糊,熬成粥的。不但不甜,反而是咸的,放入菠菜、豇豆,也有再放粉丝的。事先要用葱花、姜末煸锅。豇豆是预先煮熟,临时洒在碗里的,好喝至极,全国仅有。

炸丸子、炸豆腐

这里所卖的炸丸子、炸豆腐,均非单食,而是带汤水的。卖者挑担,前担有火炉,架锅烧汤,汤放酱油、香油;后担有炸好的丸子、豆腐、碗勺之类。丸子是用豆面加盐炸出的,豆腐则炸成四方形薄片,顾客买时浇上汤即可。丸子、豆腐两种均买或单买一种随意。也有顾客自备主食(馍、饼)同食。也是一种物美价廉的大众食品。

王禹子的五香烧鸡

烧鸡串街卖的不多,济南却有。30年代的王禹子也就是不到五十岁的年纪,挎一个长椭圆形柳条元宝筐,上面蒙一块深蓝色粗布,下面铺的盖的全是荷叶。他卖的五香烧鸡确实好,掀开粗布,香味扑鼻。他的烧鸡不尚“脱骨”,但稀烂、耐嚼,完全保持鸡肉本味,可说完全能与德州扒鸡媲美。其包装也甚有济南特色,用的是大明湖的新鲜荷叶。他不单卖鸡,还卖鸡杂儿——鸡胗干、鸡肠、鸡血,也都是用荷叶包得整整齐齐,是一出锅就包好了的(因此,有时买来还是热乎乎的)。包装的荷叶新鲜,柳条筐子也一尘不染,蒙着的蓝粗布更是干干净净毫无油污。王禹子人也利落、干净,脸上从不允有胡楂儿。他声音有些哑(是长年留的职业病吧),但叫卖之声仍抑扬诱人。

刘大子的绿豆糕

人称刘大子的,可能是排行老大吧。当年已是五十开外的人了。家住新东门里东城墙根北街(即今之黑虎泉路北街)。他稀疏几根胡子,留着小辫,驼背。四季挑担走街串巷。冬春卖脆萝卜,附带着红薯片;入秋则卖干面地瓜;到了夏天改卖绿豆糕。绿豆糕是用上等绿豆和大红枣放在瓦盆里,烧火焖熟的。质地结实,全无水分。扣过来放在一块木板上,罩上一块湿润的漂白布,随切随卖,也是用新鲜荷叶托给你。因为枣多,吃起来很甜。一个铜板,足够孩子们一顿点心,真是价廉物美。如果说烧饼、甜沫、烧鸡等在其他各地尚可买到的话,这种绿豆糕,笔者虽走过大半个中国,却未曾遇到过,可说是绝无仅有的。

回回烧饼

从名字一望而知是回族食品,但汉族人也都喜欢吃。比一般烧饼略大,稍带咸味。这种烧饼是烙出来的。烙时不用煤炭,用的是木屑。其炉上下两层,上层是烤,下层是烙。烙成后,饼呈上下两层。上面的有一层芝麻,中间空心,正好能夹上一根油条或一层香油馓子。刚烙出来,就是不加油条也喷香可口。卖这种烧饼的不止一家,多在杆石桥一带回民聚集的地方,有人特地买回晾干,专嚼那股硬韧劲儿,也有将其烙得透焦而食者。

洛口清醋和枣果

清醋、枣果,是当年洛口镇上的两大特产。

清醋是因其色泽清淡似清茶而得名,吃起来略带甜味。济南人都爱用清醋拌凉菜或蘸饺子。拌凉菜其色不混浊,口感佳;蘸饺子其酸不刺口。

枣果是其学名,一般老百姓都叫它“枣疙垃”(取其土音)。原料极简单:面粉和枣泥。但烤制方法很特别。是用河流子(鹅卵石)铺成,下面点火将石子烧热,将枣泥馅小面饼放上烤熟即成。小面饼较薄,直径不过两市寸[1]。因烤于河流子上,小饼凹凸不平,吃起来焦酥嘣脆,甘甜可口,是一美味,也为国内绝无仅有之类。

原载山东省文史研究馆编《海岱寻踪》,收入萧乾主编“新编文史笔记丛书”,上海书店,1995年


[1] 1米=30寸(市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