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当时只道是寻常
根据传说，但凡为妖族，那都是身体强健、力大无穷，同时因为能量要守恒，所以饭量也会很大。
用个简单的比喻，就是一口气能把一马车粮食连带马匹一起举起来走十里路大气不喘，然后一开饭就把所有的粮食全部吃光顺带拿马肉下饭的那种。
“所以小猫，为什么你就吃这么一点？明明刚刚最激动的就是你了。”
猫耳少女抖了抖耳朵，放下了手里的小半碗饭，不满地反驳道：“我只是吃不惯米饭而已，你看我有好好吃肉的！还有，我叫罗罗！不是小猫！”
“是是是……”
李意卿一面随意附和着，一面看向另一边——癸澈正优雅地在乘第十七碗饭。
注意到他的视线，癸澈不禁红着脸放下了饭碗：“公子，我是不是吃得太多了……”
“没事没事，好好吃饭才好。”虽然这么说，李意卿还是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她的腹部，完全看不出什么变化。
不知为何癸澈的脸更红了。
他又看向另一边。妖狐少女的动作也是同样的优雅，不过她的饭量就没癸澈这么“正常”，也就是正常人两三倍的样子。九条毛茸茸的尾巴在她身后灵活地晃动着，不知是在表达什么心情。
似乎是注意到李意卿看了很久，青九儿望过来：“怎么了？”
不得不说，虽然她既没有抛媚眼，也没有用之前那种诱惑的语气，她仍然是个魅惑至极的少女。用大家喜闻乐见的说法，就是多了一丝清纯，更增添了诱惑。
不过李意卿显然不是因为被她的魅惑迷住了——不如说，在见过九公主之后，他觉得自己应该很难被单纯的美貌所迷惑了。他只是沉吟了一会儿，然后用带着浓浓好奇捎些回忆感的语气，看着青九儿的尾巴问道：
“你这个尾巴，它能用来吃饭吗？帮你夹菜什么的。”
然后他就看到九条欢快晃动的尾巴慢慢停了下来。青九儿看了看自己的尾巴，陷入了沉思……
“谁的尾巴会做那些事情啊！”
李意卿连忙道歉。他只是日常脑子一抽，想起了某位大人养的狐狸狗，所以下意识地问了问。
不过从这里也就知道，所谓妖族饭量特别大，这个说法其实并不是很准确。起码修妖灵法的妖族不会很夸张。哪怕是癸澈，那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
否则的话，要依着这个说法，妖族一定不出远门。所谓“适百里者，宿舂粮”，这说的是人；换作他们的话，百里怕是就得三月聚粮了。可哪来这么多的干粮啊！
“少爷，你怎么不吃啊？快点啊，否则就没有菜了！”
萱儿的呼声让他从心中的想法回过神来。他看了看正在桌子对面忙得不亦乐乎的小丫头，连忙夹了几筷子菜，将碗里最后一点米饭吃完。
对了，这个说法还要修正一点，那就是除掉那个比萱儿还矮些的、名叫秀秀的小女孩。
李意卿第一次知道自己家的饭会有不够吃的时候。自从对面秀秀怯生生地道了句谢开吃以后，桌子上的食物就是以斤为单位递减。两个小厮不间断地跑来跑去，才堪堪让桌子上的盘子里一直有菜。
为此，萱儿不得不放下自己的碗筷去帮忙——因为秀秀吃得太快，有时候根本没注意自己吃了什么。这还是来上菜的小厮说少了两个盘子才发现的问题。
不过这也不尽然是坏事。李意卿发现自己明明比平时多吃了一碗饭，竟然还有食欲。这很正常，如果你看到面前有一个不到到你胸口的小姑娘，吃下了几笼屉米饭还顺带清扫桌上的满汉全席时，你也会觉得自己是不是根本没吃什么东西。
把空碗放下想了一想，李意卿还是决定暂时不吃了，七分饱才是最健康的。然后他起身来到萱儿旁边，拍了拍她的脑袋：“丫头，你去吃吧，我来喂她。”
萱儿一愣，立刻摇起头来：“不成不成！怎么能让少爷做这种事……”
“可她是我的丫鬟啊！”
“哦！对啊！”萱儿恍然大悟，然后乖乖让出了位置。
直到她端起碗过了好一会儿，才忽然像是想起什么，问道：“为什么丫鬟就可以让少爷喂呢？”
“依你的想法来说，不可以啊。”李意卿耸耸肩，“不过我都喂了，干脆一直喂下去好了。”
她仰起头想了想：“哦。”
所以说这丫头能坚持到被送进国公府真不容易。但凡智商高过桌子的都能把她卖三次还能让她自己数好钱然后自己去交货。
忽悠过了小丫头，李意卿继续把注意力集中到面前的小女孩身上。
明明她那么纤细、瘦弱，偏偏怎么就能吃下这么多东西呢？他左看右看，还是想不出她小小的身体怎么能装下几乎能有她重的食物来。
忽然听到“咔嚓”一声，李意卿顿时暗道不好。他又走神了，所以手里的勺子就又只剩下了一半。
秀秀怯怯地缩了缩头，好像做错了事的小狗一样。他只好摸摸她的头表示安慰。于是她就又笑逐颜开，露出了两排整齐洁白仿若贝壳的小白牙。
随手将勺柄放到桌子上，李意卿抬头问道：“谁还有勺子？”
四个女孩相互看了一眼，然后齐齐摇了摇头。
癸澈看了又看，还是忍不住说道：“其实公子你不用在意她吃什么的，她就是这样，这是种族天赋……”
“我知道。”李意卿笑笑，“不过我还是想让她吃些稍微正常的食物……你就当我闲的吧。”
然后他转过头来，发现刚刚放下的勺柄不见了。
李意卿：……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是瞎操心了！
专心给秀秀喂饭的他没有注意到，有一双眼睛一直在默默关注着他。
忙忙活活吃完一顿饭，李意卿感觉这简直比修行还累。所以等萱儿去收拾桌子了，他难得的到了院里，躺在他命人专制的躺椅上，一边吸溜茶水，一边晒着经过藤萝架过滤得浓度恰好的阳光。
这是他最能心安理得地享受的封建地主阶级的福利了。
虽然看起来和老爷爷一样安详，李意卿却觉得这是一种难得的状态。在这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够安安静静地晒上一两个钟头的太阳——不是躺着就算的，而是要将所有的想法清空，进入一种似睡非睡的“假寐”状态。
自从八岁那年心血来潮让人做出了这几把躺椅之后，他花了五年时间才学会如何进入这种状态。从此，这就是他最喜欢的娱乐方式之一。
在这种状态下，他可以完完全全地放松自己，就好像传说中的“神游天外”。他甚至觉得如果他真有诗仙的才能，或许也能写出“梦游某处吟留别”那样的诗词。
不过，虽然他已经熟练掌握进入这种状态的方法，却也不是每次都可以。有时是心情不够平和，有时是一不小心睡着了，还有时是……
“哇！他睡着了诶！”
“嘘……不要打扰公子了……”
“唔……唔……”
“呀！秀秀，这个不能吃！”
“在这里晒晒感觉挺好呢，能让九条尾巴都放松下来。”
还有时是周围不允许你平和下来。
李意卿无奈起身，看着四个围在自己身后的女孩：“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啊……”
“跟着你！”罗罗果然第一个蹦起来：“你娘说了，要我们一直跟着你！”
金色的阳光落到猫耳少女身上，让她黑色的短发闪耀出金色光芒。李意卿眨了眨眼睛，确认那不是错觉。或许那才是罗罗原本的毛色……发色。
他考虑了一下，最后还是伤脑筋地躺了回去。他已经不想问让她们跟着他是为了什么了。“跟着就跟着吧，你们在我后面叽叽喳喳什么。想晒太阳就自己找地方去。”
话音未落，只见她们三人就各自去另外的地方把躺椅搬了过来，和李意卿的摆成了一排，然后齐刷刷躺了上去。
李意卿抽了抽嘴角，最后还是决定不问她们是怎么搬起那些重达数百钧的石墩的……不过自己一共就四把躺椅，还有一个要怎么办呢？
然后他就看到秀秀羞羞怯怯地走到他面前，低着头问道：“那个……我……”
李意卿见她吞吞吐吐，也不知想说什么，只道她太胆小了，便摸摸她的小脑袋鼓励道：“嗯。”
然后他就看到秀秀欣喜地抬起了头，轻盈地爬上了他的躺椅，然后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
李意卿：……
另外三人也相当惊讶。罗罗瞪大了眼睛看了一会儿，然后带着一脸奇怪的表情来到秀秀身边，神神秘秘地问道：
“喂，这样躺着舒服吗？我也想试试。”
李意卿：……
最后还是没这样。因为躺椅躺不下……咳咳，因为李意卿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于是大家一起规规矩矩地晒太阳。
“话说，公子还真是招秀秀喜欢啊。”癸澈若有所思地说道。
“说不定是因为他有着专门对付小女孩的东西，比如让她们闻了就离不开的熏香什么的。”青九儿嘀咕了一句。
罗罗则还在坚持不懈地进行问卷调查：“喂喂，告诉我嘛，这样挨着是不是很舒服？被摸头是不是很舒服啊？到底是什么感觉啊？”
“呼……呼……很，很舒服……”
李意卿抬头看着阳光，感觉那细细碎碎的模样像极了自己开始崩碎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