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味：不可或缺的语文味c
“四界语文”倡导以课文的能力模型为依托和发端，使生活的语文、课文的语文、文学的语文、文化的语文在语文课堂教学中有机整合。“文学语文”，既指文学作品教育，也包括富于文学性特征的语文教学行为和过程。“四界语文”的观点与《语文课程标准》中“语文教学不但要使学生学到一定的知识， 了解必要的文学常识， 而且还要努力提高学生的文学素养， 用文学氛围去感染学生”的要求正相契合。
当下，语文课堂教学中存在这样一些现象：很多教师把本来文质优美的课文肢解成条条块块， 变成了某个“知识点”甚至是“考点”的例子，教学变成了单纯的解析和训练；甚至内涵丰富、解读多元的文学作品也被简单处理成普通例文，缺少立足于文学角度的深度品味、个性解读、迁移发散，文学人物的生存状态、情感形态、精神样态得不到充分关注，文学作品建构的结构特征、创作特色、艺术风格缺位语文课堂，使得文本失去了应有的“文学味”，教学过程有如嚼蜡，全无应有的审美功能与价值。富于意味的文学作品都到了如此境地，非文学性文本就更不值一提了。这种情况必须予以扭转，为学生扎扎实实上好“文学素养”这重要一课。
一、鲜明文学作品的文学特性，让语文教学回归本位
文学作品是以语言为工具，以各种文学形式，形象地反映生活，表达作者对人生、社会的认识和情感，以唤起人的美感，给人以艺术享受。在创作文学作品的过程中，艺术家必定会较之一般性的创作会更富于思想的深刻，结构的精密，语言的风格以及深远的社会意义。教学这类课文，如果不带领学生从文学作品的角度去发掘和鉴赏，就会使这类文本沦于平庸，失去应有的教学价值和意义，学生的阅读品味将总是被限制在速食化、浅显化、实用化的层次。必须帮助学生去发现这类文本的文学特征，开阔文学视野，积累文学常识，开展文学欣赏和评论，让学生经历高层次的语文阅读精神体验。
《俗世奇人》（人教版语文八年级下册）是从冯骥才先生的同名小说集中选出来的两篇传奇，教学中很容易被当做简单的记叙文来进行处理。概括故事大意—分析人物性格—明确作品主题，这种程式化的教学遮蔽了作品的艺术个性和光芒，实在是让人可惜。我们在教学时，以若干章回体小说的回目开启课堂学习之旅，让学生观察总结回目在概括章节故事梗概时有怎样的语言规则；再让学生学习这种规则去概括课文中的两则故事，并尝试将两个故事的梗概以回目上下联的方式予以表述；在这个过程中，向学生渗透中国古代小说的几种基本体裁形式（章回体、传奇体等），丰富学生的文学常识。在本课教学中，我们还引导学生关注“泥人张”和好嘴杨巴在面对危机时不同的态度与表现，思考旧时代艺人的生活状态与性格命运，让教学突破平面化，走向人物鉴赏和社会批评，使学生的思维得以进入更深刻的领域。（教学案例详见《语文四界》第18页）
看到文学作品身上鲜明的文学特质，就使作品回归到正常的位置；教学中不断凸显其文学特征，就使教学过程具备了审美的气质。在作品的文学特征中，创作手法是一个具有标志性的方面，它往往表现在叙事角度、布局结构等方面，一般的文本是无法与之相比的，教学中务必不可忽略。比如人教版部审教材七年级下册中所选的《驿路梨花》一课，就采用了一连串的悬念与错觉来推进故事情节的发展，使得文章叙事精巧而紧凑，让人读来心潮迭起。我们在教学中（课堂设计详见本书第127页）扣住这一点，引入《三国演义》“三顾茅庐”的章节，让学生从刘备求贤若渴，寻访卧龙，几次三番误认诸葛亮的故事情节中体会“错觉”与“悬念”的文学传统，再以课文作为训练文学思维的材料，通过标注悬念之处、琢磨读者心理等学习任务深入品味此种文学创作手法的巧妙。为了增强学生对文艺创作中“无巧不成书”这一法则的理解，我们还引入一段首尾衔接，叙事回环的视频《Life vest》，让学生感受其独具匠心的叙事结构，进一步强化文学创作注重精巧设计的艺术追求。
文学作品的审美特征本自天然，切不可视而不见，浑浑噩噩，或者等闲视之，浪费文学教育的大好机会。
二、挖掘非文学作品的文学性，酝酿语文教学品味
非文学作品是指在功能和目的上与文学作品不同的一类文体，包括说明文、实用文和一般议论文。它们向读者解说事物，阐明事理，虽不像文学作品那样有明显的情感性，但其严谨精准的表达之下，也反映了作者对世界求真务实的理性之爱。无论是哪种版本的语文教材，非文学作品都占有一定的比例。很多老师往往从直观感觉出发，教学更趋于机械而毫无生气，使语文课陷入单调乏味的境地。有的非文学作品特意注意了表达方式的调整，力求活泼，然而在教学中也往往受到教师忽视，结果让作者的良好本意落了空。只有重视和挖掘非文学作品中的文学性因子，才能让教学充满意趣和韵味，酝酿出语文教学的品味，让学生持续接受文学审美的熏陶与教育。
1. 引入相关主题的文学性素材，加强文学熏陶
非文学性文本所围绕的写作对象必然会有文学作品给予过表现，在不影响课文文本阅读阐释和教学进程完成的前提下，适当引入与写作对象相关的短小而浅显的文学作品，让学生换一个视角去感受话题对象，既可以开阔视野，建立起对写作对象立体的认知，又能谐调教学节奏，对学生渗透文学教育，丰富学生的审美体验，让语文教学更加饱满。
《从宜宾到重庆》是从纪录片《话说长江》的解说词里节选的一段内容。教学本课时，教师以纪录片主题歌《长江之歌》的歌词开篇，鼓励学生交流课前预习收集的有关“长江”的诗句，如“江流天际外，山色有无中”“日夕三江望，流鹄万里回”“滚滚长江东逝水，奔流到海不复回”……这些文学素材的引入创设了诗情画意的情境，让教学立刻产生了艺术感和情感性，引发了学生的学习兴趣；在开拓学生视野，帮助学生积累优美诗文的同时，自然而快捷地引领学生进入课文，开始研读讲求严谨客观的文本，教学显得张弛有度。
《核舟记》是一篇文言说明文。作者用平实简洁的语言介绍了核舟上的人物形象和核舟的特点，反映了我国古代微雕艺术的伟大成就。在教学本文的时候，我们以余光中的诗歌《橄榄核舟》作为教学《核舟记》的阅读补充：
不相信一寸半长的橄榄细核
谁的妙手神雕又鬼刻
无中生有能把你挖空
剔成如此精致的小船
清脆，易碎，像半透明的蝉蜕
北宋的江山，魔指只一点
怎么就缩小了，缩小了，缩成
水晶柜里，不可思议的比例
即使在夸张的放大镜下
也小得好诡异，令人目迷
情韵生动的现代诗句不仅给这篇说明性作品的教学过程赋予了文学意味，而且诗句中的描述还精准无误地以另一种语言方式阐释了核舟的精湛工艺，文学教育与非文学文本教学实现了无缝的对接。
2. 捕捉文本中文学性因子，渗透文学教育
初中语文教材中，很多非文学性作品在行文时非常注意写作素材的选用，尤其是在遣词用语上力求活泼，以增强感染力。这些其实就是潜在的文学性因子，是原作者写作时文学底蕴的流露，也是我们教学时极好的文学性素材。抓住契机，利用素材，或品味咀嚼，或借模仿用，不断提升学生的文学素养。
《说“屏”》是人教版八年级上册教材中的一篇文艺小品。作者从欣赏者的角度介绍了屏风的实用功能和艺术装饰功能。开篇引用杜牧的诗句“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创设令人销魂的情境引出说明对象，又以“锦屏人忒看得这韶光贱”引出屏的分类，最后又以“闲倚画屏”“抱膝看屏山”点出“屏”所具有的文化内涵。教学中，教师不妨抓住这些具有浓浓诗意的古诗文，引导学生查找资料，了解诗句的意思，体会诗句的作用及本文语言的生动优美。
又如《看云识天气》一课。作为一篇科普说明文，文中对多种云加以形象化的描写，如卷积云“像白绸幕蒙住天空”，高层云“像毛玻璃遮着太阳”，雨层云“暗灰色云块密布天空”， 积雨云“越长越高，云底慢慢变黑，云峰渐渐模糊，不一会，整座云山崩塌了，乌云弥漫了天空，顷刻间，雷声隆隆，电光闪闪”…… 在揣摩这些描写所凸显的云的特征的基础上，让学生结合挂图，任意选择其中一种云，用更具文学性的语言加以描绘，再与原文进行对比。有学生这样描写积雨云的形态：
面对着它，你会惊惧，你会战栗，你会有一个强烈的愿望，那就是赶紧逃开。它黑沉沉的脸，黑沉沉的身躯，仿佛一个被激怒的怪兽，把狰狞的面庞冲向你大声地咆哮，它的怒气把周围的天空都吓得阴沉下来，而那不断增高的身体则像一座座堆叠起来要坍塌的山一样，向你直压下来，要把你砸个粉身碎骨，魂飞魄散。
这段文学色彩突出的文字与课文文字两相对照，让学生既体会到说明性描摹突出事物特征的表达要求和力求生动形象的表达倾向，又得以领会文学语言不仅生动形象，而且富于情感的特质。
捕捉发现非文学类作品中的文学语言“碎片”，体会其在当前语境下的具体意义，开展文本语言与文学语言之间的转换训练，文学教育就能自然地渗透到教学过程之中，给非文学作品的教学增添神采。
3. 借助文学性表达拓展，培养文学思维
《语文课程标准》明确规定：语文课程应引导学生丰富语言积累，培养语感，发展思维。王宁老师在《语文教学需要科学性和理性》一文中也指出：语文教学无论怎样改革，有一个根本的目的不能取消，那就是必须提高学生的语言运用能力。语言运用能力的培养必须也必然与思维能力的培养同步。因此，在非文学性文本教学中，教师可以组织学生结合文本实际开展拓展表达，使学生既学习科学文化知识，又能获得美的体验，实现思维的提升。
如《生物入侵者》一课。标题中“入侵者”一词，形象地说明了通过非自然途径迁移来的生物对新抵达地区生态环境的破坏。文中还把登陆北美的欧洲斑贝比作“偷渡者”，抓住其行踪隐秘，不易被发现的特点，写得很有情趣；把跨国贸易比喻成免费“便车”，把害虫随着跨国贸易的途径传遍全世界比喻为“搭乘跨国贸易的‘便车’”，贴切形象，为文章增加了趣味性和可读性。教师可以利用这种拟人化的表述方式，请学生选择“偷渡者”欧洲斑贝或是“搭便车”的某种害虫，以第一人称的叙述角度讲述其“偷渡”或是“搭便车”的具体历程。搜集和处理信息，想象环境与情节，变换视角来叙述，这个过程让学生既深刻理解了“生物入侵”的事理，又展开一段像电影《战争之王》开篇一样的特异故事，得到文学思维的启迪与文学表达的训练。
再如，教学《罗布泊，消逝的仙湖》时，可以让学生发挥想象，展现昔日罗布泊“广袤三百里，其水亭居，冬夏不增减”的仙湖胜景；再结合文本信息描述当下罗布泊令人恐怖的荒漠景象。这是想像的训练，又是描述的训练。这样学习非文学作品，原本抽象的内容，变得形象生动；前后对比，文章的中心自然凸显。
紧贴非文学作品的文本，在实现阅读目标的过程中因势利导，“借壳生蛋”，采用精短有力的教学形式，开展文学性思维与语言训练，就能实现“一桥飞架”，帮助学生得到文学教育的熏陶。
文学教育的根本目的在于让我们超越语言与精神的贫乏和粗糙，实现丰富与精致。语文教学切不可放松文学教育，要充分利用文学作品的教学，保持其应有的本色，引领学生领略文学天地的精彩；要多渠道开发利用文学性教学素材，让学生在平素的学习过程中得到有效的语言训练和精神滋养。这样，我们的语文课堂就会文质彬彬，光彩灿然。
③ 作者为郭锋、王瑞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