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难与易

【原文】

夫用兵，危事也；而赵括易言之，此其所以败也。夫诗，难事也；而“豁达李老”①易言之，此其所以陋②也。唐子西③云：“诗初成时，未见可訾处，姑置之，明日取读，则瑕疵百出，乃反复改正之。隔数日取阅，疵累④又出，又改正之。如此数四，方敢示人。”此数言，可谓知其难而深造之者也。然有天机一到，断不可改者。余《续诗品》有云：“知一重非，进一重境；亦有生金，一铸而定。”

【注释】

①“豁达李老”：北宋刘颁《中山诗话》中的人物。②陋：粗略。③唐子西：唐庚，宋代官员，文学家。④疵（Cī）累：指文字繁复、不简洁的毛病。

【译文】

遣兵打仗，原本就是一件危险的事情；而赵括却说很容易，这就是导致他失败的原因吧。作诗，原本是一件难事；而“豁达李老”却说十分容易，这就是他写诗很差的缘故吧。唐庚说：“诗刚刚写成的时候，不知道哪里需要修改，随性放到一边，第二天再取出来看，那么就会觉得漏洞百出，于是需要反复改正才行。隔几日再取出来看，错误又会出现，又需要改正一遍。反复四次，才敢拿出来给别人看。”这几句话，可以说是知道作诗的困难并深有造诣。但是灵感一到，断然是不能改动的。我在《续诗品》中写道：“知一重非，进一重境；亦有生金，一铸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