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王子与灰姑娘
事情不太对劲。
张小乙虽然对这座城市并不很熟悉，但也明白繁华的夜市之中不该有一条这么僻静的巷道。他也想过回头，可自从进入这条巷道之后，无论是身前还是身后，朝路的尽头看去始终是一片深雾。
张小乙有些害怕，但也只能贴着墙壁向前走。不知走了多久，原本晦暗的月光这会儿被遮掩得一干二净，张小乙终于再也看不到什么了，眼前只有纯粹的黑色。
他恼怒地锤了一下墙壁，却惊觉墙壁的触感不同了，从混凝土变得像是石砖。在他惊异的同时，他听到背后传出一个奇怪的声响。
“咔嗒——”
他迅速回过头，身后道路的正中央，一盏西式古铜路灯凭空出现，幽暗地反射着微光。张小乙一惊，急忙后退两步。又是“咔嗒”一声，古铜路灯发射出一束昏黄的弱光，让周围轮廓明朗了一些。张小乙这才注意到，地面墙壁竟都是中世纪西方风格，整个世界一片灰紫色。
“咕，咕咕——”
鸽子声突然响起，张小乙抬头看去，一只死灰色的鸽子正站在路灯顶端盯着自己，殷红的双眼似乎要流出血来。张小乙被吓了一跳，咒骂着慌忙后退。这时，深雾中传出更多怪叫声，随即声响越来越大，深雾中霎时飞出成群的鸽子，跟随路灯上那只鸽子一起向张小乙俯冲过来，张小乙大叫一声，立刻趴倒在地，直到头顶上翅膀碰撞的声音完全消失才慢慢站起来。事情已经超乎他的想象，张小乙的额头已浮满冷汗。
“咚当——咚——当——”
不知何处传来的古钟声笼罩着这灰紫的世界，准时地敲了十二下。街道传来“叮叮当当”的铃铛声，一辆典雅的马车从雾中冲出，停在了路灯位置。诡异的是，车前的两匹白马都长着发白的人脸，人脸双眼禁闭，五官扭曲，嘴角却是沉醉地上扬。而车夫则是一具残缺的兔子尸体，灰色的毛发布满斑驳血迹。
兔子朝张小乙举了下帽子，示意他上车。张小乙还没有所回应，发现自己已经“来”到马车旁了。
“您好，王子的舞会要开始了。”一匹“马”说。张小乙警惕地问他们要做什么，但他们并不回答。
“舞会要开始了。”另一匹马重复道。
张小乙看向兔子车夫，兔子通红的眼睛对上张小乙，裂开嘴摆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也是说道：“舞会要开始了。”
张小乙看向四周，大雾逐渐向他聚集了过来。张小乙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马车。
“叮当咚咚……叮当……咚……”
随着马车的行驶，周围马车铃铛声竟多了起来，奈何马车的车窗是封死的，张小乙看不着外面。大约十几分钟，马车停了下来，张小乙刚下马车，那辆马车就掉头驶入深雾之中。张小乙看到面前有一座宫殿，他缓缓走去，当走近大门的时候，大门自动打开，一个人从门里走出，躬身做出“请”的手势。他个子很高，将近一米八。弯曲的金发，肃穆的面孔，酒红的欧洲老式服装，白金色的袖口蕾丝花边，俨然一副贵族装扮。
“贵宾您好，我是城堡管家。这是您的徽章，请佩戴徽章，穿上礼服，跟我进入舞会。”
张小乙接过仆人递来的衣服和徽章，被领入一个房间，打理完毕后又由仆人带上假面，送进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
大厅内已经站满了人，加上张小乙一共十位来者，看服饰是五男五女。管家走到大厅中央，对他们说：“感谢诸位盛临舞会。这次的舞会是王子为挑选未婚妻而举办的。谁有幸成为他的未婚妻，我像诸位一样期待。王子喜欢与民同乐，他就在你们之中。还请诸位参加完舞会后在此停留一日。明日此时，王子将与他今天的舞伴举行婚礼。还请诸位准时赴约。”
众人听完各自沉思，唯有张小乙不解地问：“那我现在能走吗？”
管家一笑：“当然，不过马车需要您自己拉。”
张小乙心中一凛，想起那些人脸马，顿时明白这舞会怕是没有表面那样和善。
旁边一人轻轻地拉了拉张小乙袖口，拽着他后退一步，会场安静下来。管家见众人沉默，张开双臂道：“舞会开始！”
音乐响起，并不是张小乙想象的典雅曲，而是滋滋拉拉地响起一段电流声，接着一个幽冷的旋律传出，听得人心底发寒。
但众人却并没有多么害怕，都开始两两配对起来。刚才拉张小乙的那个男生径直走向张小乙身后的女生，从张小乙身边擦过时低语道：“你是新人？我会帮助你离开这里，舞会结束后找我！”
张小乙最后也与一名女生成为舞伴，笨拙地跳起舞来。不多时，大厅门外飞来十只鸽子，每只鸽子都有不同的特征。一只少了左眼，一只缺了右眼，一只断了左翅，一只没了右翅，一只没长嘴巴，一只没有尾巴，一只羽毛灰黑，一只浑身鲜血，一只没有双脚，一只长着双头。众人本就不会跳舞，鸽子进来后又被吓到，大家几乎同时发出尖叫，停下舞步。管家却笑着说：“鸽子是美好的象征，各位贵宾佩戴的勋章也是鸽子，这每只鸽子岂不正好对应各位？诸位不必惶恐，舞会继续。”
众人都在心底暗骂，这样恐怖的怪物谁看了都发怵，他竟然还说是美好的象征！众人各怀心思，硬着头皮继续跳舞应付。管家看在眼里，在短短十分钟后宣布便舞会结束。十人刚停下，每只鸽子都迅速飞落在每人肩边一顿，接着倏然飞出厅外。张小乙注意到，接近自己肩上的是一只没有双脚的鸽子。
管家对众人说：“舞会结束，诸位还请留宿一夜，明日清晨用过早饭，诸位可以随意参观本地风光，望诸位贵宾游玩愉快。”
十人在仆从的带领下走出大厅，张小乙仔细辨认着众人服饰，终于分辨出来舞会前拉他的那个人。快步走进他身边。
“你是谁？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叫何东，你暂且可以理解这是一个幻术世界，来到这里的人都不是普通人……也许除了你。”
“那我要怎么离开这里？”
“每个幻术世界都有各自的目的，比如这里，很大几率就是要我们保证婚礼能够如约进行，不然也不会给我们留出一天时间。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只要最后有人能够破局，完成目的，所有在这里遭受的变故在现实世界都不会有影响。”
张小乙沉思着什么。
“对了，停在你肩膀的鸽子是什么样的？”何东问道。
张小乙仔细看了看何东，反问道：“你的是什么样的？”
何东一笑：“没有尾巴的。”
张小乙沉默，接着也是一笑：“我的是长着双头的。”
众人分散，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张小乙打开房门，发现正面的墙壁有两个巨大的玻璃窗。张小乙把窗帘拉住后，躺在床上暗暗琢磨着，何东的话，不可信！何东也许是因为假面影响了两侧的视野，还没注意到他的礼服肩部有一滴血渍。血渍虽小，但在雪白的礼服上还是很明显的，而大厅里，唯一能沾染血渍的，只有一种可能——何东肩头停留过那只浑身是血的鸽子。何东在骗自己！而自己自然也说了假话。
张小乙却一点也不怕何东识破自己的谎言，因为长着双头的鸽子停留过自己舞伴的左肩上，而他们站在最后面，任何人都看不到。所以何东即使记住了其他人的，张小乙的话对他依旧具有迷惑性。只是，为何他会对鸽子上心？
“这每只鸽子岂不正好对应各位？”
张小乙耳边又响起管家的话，难道，这鸽子具有玄机？想到这里，张小乙又把胸前的鸽子徽章取下，仔细观察起来。突然，他发现徽章上有块反光的印记，他轻轻倾斜徽章，随着光的反射，那个印记也逐渐清晰——数字9！
张小乙越发感觉到阴谋的味道，又暗暗后悔，早些发现徽章有数字，至少能知道舞伴的数字。
正当张小乙懊恼的时候，不知哪个房间传出来一声惊慌的怒吼，很明显是个男人的声音。张小乙迅速翻身下床，走到门口开门，却发现门已经打不开了。
那个男声虽然骂骂咧咧，但中气不足，明显遇到了危险在给自己壮胆。但骂声只持续了三十秒，男人开始接近崩溃，高声痛哭尖叫起来。大约两分钟后，男人在哭声中大吼了一声，沉寂了一两秒后只剩那个男人疯狂重复骂人的话。
张小乙松了一口气，看来危险暂时解除了。接着他又开始思索男人究竟遇到了什么。就在这时，又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张小乙也被瞬间刺激了一下。那女声不停颤抖，完全没有话语，只是一个劲地尖叫。这次也是大约持续了两分钟，女人的声音都哑了，最后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喊一声“啊”，一切归于平静。
张小乙在这两个人的尖叫的影响下也开始烦躁不安，又是相隔不久，传来一个男人的尖叫，两分钟后平静，接着是女声，待女声平静后，这一次隔了很久，才重新响起一个尖叫，只不过还是女声！
原本男女交替让张小乙以为有规可循，但现在的变数实在让他猝不及防。他原本以为这些声音是按徽章的数字顺序，但现在看来好像有些不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这次的尖叫停止后，下一个传来的吼声更是让张小乙一惊：“是何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