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狼(启微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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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被立案的海狼事件一波三折

上天不负有心人。

正当下关市警署搜查一课的警员为池田雄一警长坛之浦之行的空手而归,以及那个很可能是莫须有的“海狼”的行踪不明感到失望,因而对刚刚立案的“海狼登陆事件”产生怀疑之时,山口县警察总署传来了令人振奋的消息。这是一份来自总署化验课的报告。下关市警署隶属山口县警察总署,所以这份报告无疑是一种权威的象征。

这份化验报告提供了以下几个证明:

1.在坛之浦春风馆二楼房间里发现的住客指纹,和池田雄一警长在芦屋海滩登陆的高丽三号上发现的沾着血迹的指纹同出一人,它说明犯有命案的“海狼”,确实到过春风馆。

2.池田雄一警长在坛之浦居民山崎幸子家查获的那男人留下的衣服,和警长在高丽三号轮上发现的夹在钉子和船帮中间的布条,出于同一种颜色,同一种布料,它证明山崎幸子接待的男人,正是警方所要追踪的被称为“海狼”的疑犯。又由于该疑犯留下的衣服是进驻海外日本宪兵队的服装,所以又可以推论,该疑犯很可能是一个日本宪兵,或者是服过役和宪兵有关的人物。

3.经过化验判明,在船上进行的生死搏斗后残留在船帮上的血印的血型为A型和O型两种。其中犯人的血型应该为A型。因为A型血印的指纹,在坛之浦春风馆里被再一次地发现了,而O型的血印指纹则肯定是被害者的。经过和巨济岛警署联系后证明,高丽三号的主人李树哲、李树民兄弟的血型正是O型。由此可以论证,A型血的疑犯就是杀害O型血的李氏兄弟的犯人。

4.从池田雄一警长在坛之浦春风馆二楼房间里发现的美钞上的号码和该纸币纸张的软硬度可以断定,该纸币发行于1940年。但有关于疑犯是从何地、何时,用什么方法得到这张美钞的情况,现在还无法查明。

根据以上化验结果可以断定,在朝鲜轮高丽三号上杀害船主李氏兄弟,被朝鲜《东亚日报》记者崔正安称作“海狼”的犯人,已在日本玄界海沟附近的芦屋海滩登陆,并且出现在坛之浦,然后又在那一带失踪,去向不明,其状况正如池田雄一警长所推理的那样。

这份报告在下关市警署内引起的震动是不言而喻的。这一点就是从下关市警署把原来的“海狼登陆事件”搜查小组的级别,上升为“海狼杀人登陆”事件搜查本部,并且委任池田雄一警长为搜查本部本部长的这一系列决定中都可以看得出来。然而,升级也好决定也好,不找到“海狼”的行踪,抓住那个凶恶的杀人犯,一切都是空谈!

对此池田是最为清楚的。连续几天来,池田马不停蹄地召集部下,研究案情,召开了各种形式的案情分析会,并做出了好几个重要的决定。

池田根据春风馆老板娘提供的目击情况,请专家画出了“海狼”的模拟画像,以通缉杀人犯的形式,在坛之浦、下关、九州和关西一带的车站、码头,以及各警察署、警察亭的“通缉人物”栏上四处张贴,寻求目击者。

此外,池田又成立了一个以他的助手小田信义为领导的小组,24小时连轴转地监视和“海狼”有过亲密关系的女人山崎幸子。他断定山崎幸子还会和“海狼”联系,而“海狼”一定也会向她发来消息的,他相信那个“用女人引出男人”的策略。因为出现在山崎幸子身上的任何动静,都可以让他推测出有关“海狼”的潜身之地,或者其他的什么情况。

池田又在案情分析会上提出他所认定的抓住“海狼”的各种要点。

他说“海狼”买春后之所以会给山崎幸子美元,是因为该疑犯从海路来日本,身边还没有日元的缘故。所以他要求严密监视并且搜查在黑市上从事美元等外汇买卖的黄牛贩子,从他们身上去找“海狼”的踪影。

池田根据山崎幸子提供的该疑犯是日本关西口音,化验报告上提出的疑犯很可能是日本驻海外宪兵的论证,以及春风馆老板娘描述的该疑犯已经有好多天没有吃饭的饥饿的样子等情况,做出了把搜查重点放在下关、北九州等疑犯在日本登陆地附近的一些人口流动大的城市。

池田断定疑犯走不多远。为此他强调要带着大貘,到那些从中国、朝鲜等地归国回来的军人聚散地去寻找疑犯。因为大貘能闻出疑犯的气味,而这又是警方直接发现疑犯的唯一方法。

池田制定了周密的追捕计划,可是围绕在他脑子里的却有一个疑问,那就是“海狼”是怎样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失踪的。为此,他反复地回想着那一天的搜查过程,寻找着自己的失误之处。

那天凌晨池田带着大貘从芦屋海滩,顺着疑犯的脚印往东赶。在进入坛之浦之后,大貘首先把他们带到了在当天下午才得以明白的山崎幸子的家。他们没有找到有关证据,大貘这头超级狼犬却让他们相信疑犯曾在那里落过脚。现在看来,山崎幸子和此案有关也已经证明了大貘判断的正确性。此后大貘把他们带去的渔民作坊也说明了问题,因为池田在那里找到了疑犯偷吃的玉米棒,并躺在屋内打盹休息的证据。

“他跑不了!而且,他肯定是在坛之浦的哪个角落里潜伏着。”当时,池田曾经这样充满信心地对他的部下说道。

此后大貘又把他们带到坛之浦的村中心。

由于那时已近晌午,太阳正猛,而大貘熟悉的由晚上的露水和潮湿的脚印组成的味道,此刻却已经和坛之浦那种略带着腥味的气息混杂在一起,使这头超级狼犬都拿不准主意了。它转来转去,兜了好几个圈之后又回到了原地。

大貘的行为说明追踪的对象正潜伏在那一带地区。为此池田决定先到当地的警署,喘口气后再去搜查村里的旅馆和妓院。

池田的判断是有道理的。因为大貘熟悉的气味虽然被混杂在一起但仍然存在,所以它并不愿意把他们带出坛之浦,那说明疑犯当时仍潜伏在坛之浦。而事实也真如此,当时疑犯就躲在春风馆里。

此后便是发生在坛之浦警察署内审问山崎婆的那一幕。

由于赤川一郎的蛮横和山崎婆的病变使池田来不及仔细判断就做出了先去山崎婆家处理她病情的决定。可是当发现山崎婆家就是大貘在当天早上带他们去过的地方,因而怀疑到山崎婆媳妇山崎幸子很可能会和此案有关时,他便立即纠正了判断上的失误,迅速赶到山崎幸子接客的春风馆。可那时幸子已经不在那里了,她接待过的疑犯也已离开旅馆,她和疑犯曾经欢乐过的被窝还余温犹存。

“妈的,真是可惜,晚了一个小时!”

当时池田咬着嘴唇在心里说道,却仍然不甘心地对着春风馆的老板娘东追西问,希望能弥补一些过失。当春风馆老板娘告诉他幸子很可能会和疑犯认识,可能是相约一起来到春风馆的这些正符合他推理的情景时,他的心又动了。

“假如那个疑犯对山崎幸子还有所迷恋的话,那他是绝不会在山崎婆病死,山崎幸子又疑案在身的情况下离开她的。他肯定会隐藏在附近的一个他能够看得见我们,而我们却看不到他的地方。”

池田思索着,制定了他的那个“用女人去引出男人”的钓鱼计划。

他把至关重要的去小柳车站伏击、追捕疑犯的任务交给助手,自己则带着大貘赶到山崎婆的追悼现场,希望通过大貘的鼻子找到疑犯。可是聪明过人的大貘并没有给他带来信息,而此时小柳车站伏击追捕,不获而归的消息也传到了他的耳中。失望之余他又把宝押在了山崎幸子的家,盼望疑犯能和那天晚上一样在那里幽魂再现,可是什么都没有出现。

“真是见鬼!那家伙,他……他究竟到哪儿去了?”池田嘟囔着。那种由于苦恼、焦急、疑虑、劳累所带来的愤慨集中在他的脸庞上,使他的情绪一下子崩溃了。

“他妈的,光有证据有什么用!不抓住那头海狼怎么能解我心头之恨呢!”池田咬牙切齿地叫道,就像一个被毛贼暗算了的恶霸。

然而正当他满面羞惭,万念俱灰的时刻,坂下正尚把自己在小柳车站看到那辆货车上黑影子的事情告诉了他。

“这……难道这个影子真是他吗?”池田紧皱双眉,自言自语般地向坂下问道。看得出来他的心里是不愿意承认“海狼”已经离开坛之浦的。

“假如这个黑影真是疑犯的话,那他又会去哪里呢?北九州、福冈,还是北上关西去大阪,或者是关东的东京?”

“他去哪里都是可能的,问题是我们一定要找到他的真实身份才行!他到底从哪来?出生在什么地方?是个什么人?不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我们就无法破案!而现在唯一可能知道的只有山崎幸子一人。我们还是要从她那里找到疑犯的下落!”

坂下正尚情不由衷地说道。他真有点后悔当初没有在小柳车站采取强硬措施,查明那个黑影的正身,以至于至今都在为此悔恨。

“对,坂下君,你说得没错,现在我们能做的除了在铁路沿线的城市加强搜索警戒以外,唯一的希望就落在山崎幸子身上了。怎么样,那女人这几天有什么动静?”

“她离开坛之浦,回娘家了。”

“娘家?她娘家不是没有人吗?”池田的眼睛眯了起来。

“她那个酗酒成性的养父还活着。他一个人住在坛之浦西南方的宫田村。”

“山崎幸子找那个老头去干什么?”

“不知道。”

“难道你们没有派人去盯着她?”

“当然是盯着的。这一点您尽可放心,警长,我们的眼睛24小时注视着她,她跑不了。”

“我知道她跑不了!可问题是我想知道那个女人去干什么,她的目的又是什么?总不会是为了去看那个老头吧?”

“当然不是!不过她的目的我们确实还不清楚。”

“那个女人……她现在还在宫田吗?”

“是的。”

“好!赶快想办法去接近那老头,陪他喝酒,从他嘴里挖出山崎幸子的打算!”池田眨巴着眼睛提高了声调,他似乎又感觉到了一些什么。

“我明白了,警长,您放心,我这就去安排!”坂下应了一声,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望着坂下的背影,满脸疑云的池田走到了窗前,他茫然地望着已经是繁星遍布的夜空,这才意识到时间已是深夜,而自己却连晚饭都没能吃上一口。他匆匆离开办公室,走出警署回到家里,刚想招呼家里人给自己端饭时,他的夫人美智子满脸愁容地走了过来,把当天的《九州新闻晚报》递到了他的手上。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望了一眼比自己小四岁的太太,有点不解地问道。

“你自己看吧,这报上都写着呢。”美智子嘟囔了一句,忧郁地说道。“我多次劝过你,做事不要太认真,可你……你自己看吧,这下可闯了大祸了。”

池田雄一拿过报纸,看着上面的标题,心里不由得一惊。

这是一篇发表在《九州新闻晚报》二版头条上,以《屋漏偏逢下雨,雪上又加冰霜》为通栏标题,并配有两幅人物照片的新闻特写报道。这两张在醒目位置上刊登的照片都是池田熟悉的,一张是山崎幸子在坛之浦急救中心山崎婆的灵堂前痛不欲生的神态,另一张则正是池田虎着脸,凶神恶煞般地从山崎幸子的家里走出来,面对着围观他的记者大发雷霆时的样子。

“这……八格!”池田恨恨地从牙齿缝里蹦出来这样两个字。他望望美智子,又低下头去看报纸,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按照他的性格,或许早就会把报纸撕得粉碎的,可是现在,事关重大,现实逼着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去读完这篇报道。

这篇一千多字的文章是这样写的:

受到日美两国政界、新闻界以及国民普遍关心的发生在坛之浦的美国士兵强奸日本妇女案,近期又出现了新的情况。本来应该积极调查此案,追捕疑凶,把犯人绳之以法的坛之浦警察署的办公室里,却出现了警察逼问受害者母亲,迫使其让女儿承认此强奸案是出于当事者的反美情绪而捏造出来,要求其撤销提诉的那种让世人为之愤怒的场面。

尤其不能容忍的是,当重病在身的受害者母亲拒绝回答警方那种摧残人性侮辱人格的提问时,那位名叫赤川一郎的坛之浦警察署生活治安课课长助理却长达数小时地把那位已六旬有余的妇人,扣押在办公室内,致使她脱水休克昏倒在警察署内,于当天晚上身亡于坛之浦急救中心。

这种只有在战前军国主义的极权统治下才可能看到的场面,出现在战后第二个年头的日本警察署内,其原因并不令人费解。因为战后的日本警方,其体制并未得到改变,人员素质也没有提高,民主主义的春风还不可能吹到那幢大楼里边去。

然而,现在来强调警察的素质,追究他们的责任似乎还不是时候。因为这起强奸案的事态正在发展,案情也日益复杂。对此坛之浦警察署的上级部门下关市警署也派出了以警长池田雄一为领导的小组来参与此案的工作。

可是警力的增强并未让人安心。因为记者在采访中发现池田雄一警长感兴趣的并不是如何去抓到强奸犯人,尽快为受害者伸冤,相反他却异想天开地把受害者与另一起据说还是天方夜谭一般的“海狼杀人登陆事件”联系在一起,逼问受害者去承认她与那个事件的主犯“海狼”间的关系,企图以此要挟受害者去推翻对那起强奸案的提诉。

“海狼杀人登陆事件”起源于刊登在今年8月21日朝鲜《东亚日报》上的一则新闻。一个名叫崔正安的记者在那则新闻中称:在朝鲜济州岛一带海面发生了一起海狼袭击高丽三号朝鲜轮,杀害船主李树哲、李树民兄弟,夺船而走,去向不明的事件。此后没有几天,日本警方在芦屋海滩发现被遗弃了的高丽三号轮,因此警方断定,那个被称为“海狼”的杀人犯已在那里登陆,并且潜入了坛之浦。

我们暂且不去推论“海狼杀人登陆事件”的真伪。因为发生在坛之浦的造成一名幼儿死亡的“美国大兵强奸日本妇女案”的案发时间,要比现在这起“海狼杀人登陆事件”早两个多星期。这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事件,可警方却偏要把它们扯在一起,给强奸案的受害者戴上“海狼杀人登陆事件”胁从犯的帽子,其用心其实不难想象!

由此记者再一次联想起警方在坛之浦警察署逼问强奸案受害者的母亲,迫使其让儿媳去翻供,撤销案件提诉的动机。

记者感到痛心,为什么警察当局会对美国士兵强奸日本妇女案一味地采取低调的态度,甚至于置法律于不顾,难道这纯粹是出于犯罪者是美国占领军——那样的一种充满殖民主义情节的原因吗?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记者不仅要在此对世人呼喊:真理何在,法理何在!

解铃还需系铃人。为此记者还是希望警方能站在保护日本国民的立场上去多考虑一下受害者的心境,哪怕那是一起再麻烦,再复杂,再可怕的事件。

写这篇报道的记者正是前文提到的野坂英治。他把这篇文章的发表处选择在《九州新闻晚报》,显然是得到了《下关日报》这家地区小报编辑部的认可。因为《九州新闻晚报》的发行量比《下关日报》多几十倍,是北九州地区最大的报纸。在《九州新闻晚报》发表这样一篇如同炮弹一般、充满感召力的重量级文章,其影响力远远超过《下关日报》可能涉及的范围,这正是作者野坂英治精心考虑的目的。

“你看吧,明天的《中央新闻》《旭日新闻》《日本新闻》等全国性大报,肯定会一字不落地全文转载这篇文章的,到时你们警察署可怎么去对付呀!”池田的夫人美智子忧心忡忡地说道。她接过池田手上的报纸,翻来覆去地又看了一遍,唉声叹气地继续埋怨起来。“过去我一直跟你讲,遇事过得去就行,不要太认真,不要整天去想名誉地位升迁当官那样的事。可是你不听,到处逞强,逮着一个案子就想往大搞,结果……你看吧,那个费了半天劲的海狼案很可能会白做,而且……弄不好还要挨个什么警告、处分的。”

“行了……别说了!”池田抬起头来,甩掉报纸冲着美智子厉声叫道。

他显然被美智子戳到了痛处。

“你……呵,我还不是为了你好!跟你结婚至今,整天担惊受怕的,听到的事情不是强盗就是杀人,哪过过一天好日子啊!”

“行了,少说两句吧,我烦,烦得发闷!”池田不耐烦地大声叫道。他掏出烟袋,塞进烟叶,点燃后便一个劲地猛抽起来。

“唉……”美智子望着满脸愁云只顾低头抽烟的丈夫,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她犹豫了一下忍着气走进了厨房,把池田留在了客厅里。她和他结婚虽然只有三年,但对于丈夫的性格还是很了解的。她知道现在最好的方法是让他一个人冷静地去思考对策。她相信她丈夫一定能渡过眼前这个难关的。

15分钟后,当美智子把热好的饭菜从厨房端到客厅的餐桌上时,池田的情绪已经稳定多了。他望了美智子一眼,勉强地点点头,从嘴角边挤出一丝苦笑,便端起饭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不一会儿他就填饱了肚子,坐回到客厅的沙发上,又捧着那张《九州新闻晚报》研究起来。

“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办?假如要我检查,要我放弃对海狼事件的搜查,放弃对山崎幸子的追踪调查,我应该怎么办呢?可以肯定,明天这段新闻就会被各大报纸转载。经过舆论的煽动,那些学生以及种种不满美国占领军的过激分子和不断鼓动工会农会罢工闹市的共产党、社会民主党等政治势力,或许就会带领民众走上街头,示威抗议,借着这篇新闻报道去发泄他们对美国占领军的不满。而后下关市警察署、市政厅,山口县警察总署,还有东京警视厅,外务省,法务省,甚至于连参众两院都会因为民众的压力而派调查组来这里的。他们会向我提各种问题,会解散那个‘海狼杀人登陆事件’搜查本部,甚至还会撤我的职,把我开除出警察署。对此,各大报纸也会跟踪报道。我丑陋的照片会被放得大大地登在各种报纸上,我会成为民主主义的敌人,受到批判攻击,我会变得一文不值。可是,总得讲道理吧,总得让我说话吧!那个‘海狼杀人登陆事件’搜查工作不是已经有了进展,嫌疑犯海狼虽然还未被查明正身,但是已经留下了痕迹,而且山崎幸子也承认接待过他。那些事实记录在案,并由山口县警察总署化验认证。啊,真得感谢他们发来的化验报告啊,它很可能救我的命。”

池田遐想着,困惑在一种揪心般的烦恼中。种种思维如同波涛,一浪过去又来一浪,使他情不自禁地抱着脑袋,期望着能把思维锁定在一种智慧的光泽里。

可是毫无用处,此刻他获得的除了苦恼以外一无所有,因为那种嚣乱使他的意志和理智都无法安静下来。

他的脑袋晕极了。一种说不出来的燥热使他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

此刻星光当空,夜色宁静,大地黯然,微风吹拂。大自然把一种难以想象的景象赋在了他的身上,使他在不知不觉中感受到了力量。

一些模糊的线索终于在他的沉思中形成,而且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朗。他甚至于已经清晰地看见了明天以后自己的影子。

“是的,哪怕是真的被撤职、被开除、被赶出警察署,我……我也要一追到底地把那个海狼的身份查清楚。”

池田自言自语道。那种一旦下定了决心以后所产生的勇气是那样强烈那样奇突,以至使他的心里油然产生了一种不可言喻的冲动。

“一切都无所谓了!”他在心里喊道。那声音把他的身体震得岑岑发颤。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一种置自己于死地的准备。每个警察到了这种时候恐怕都会这样想的,因为只有把自己推到悬崖边上才可能有绝处逢生的机会。

“不过这一切也许只是多虑,问题或许没那么严重,或许那些东京的大报社在转载这篇文章以前还会做一个调查,他们总要访问我,听了我的话后再去考虑是否转载那样的事,这也是有可能的,可是……天啊,想了半天怎么又回到了原地呢?唉,必须丢掉一切幻想,舍弃一切希望才行啊……”

池田颠三倒四地思考着,直到第二天凌晨才合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