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方直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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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 读——我所理解的《伤寒杂病论》

《伤寒论》《金匮要略》是中医的经典,也是中医的基础。学习二书是我们学中医的必经途径。由于二书年代久远,现代人读起来大多觉得艰涩难懂,一些医家在解释时也经常模棱两可,有的甚至生搬硬套。我认为,如果学习不能知其然知其所以然,临床运用时绝对不可能做到活学活用,更别说扩大其运用范围了。经过近二十多年的学习,我自以为理解、掌握了二书的体系,虽然也曾有过敝帚自珍的想法,但是我还是想通过最通俗易懂的语言,把这两本书的医理、药理及医学体系写出来,这也是我写《经方直解》的初衷。

我认为,一个人的学习过程,说白了就是归纳与演绎的过程,即在理解和掌握原文的基础上,把书中的精要归纳起来,形成规律,并推演出新的规律,然后再到实践中运用、检验,确认规律的正确性,这是学中医的必经之路。事实上,所有的学习过程都应该是这样,才能学以致用。我写《经方直解》,也是在学习历代医学大家研究《伤寒论》《金匮要略》的基础上,特别是在学习祝味菊先生、姜佐景先生、章次公先生等医学大家的基础上,进行归纳、总结、推演出来的。我希望,通过我的努力,尽量将《伤寒杂病论》变得通俗易懂,让初学者都能轻松地了解、掌握我们这本中医经典和中医基础学问,不再觉得它是一门艰涩难懂的学问,这也是我的理想。

所以,要想读懂《伤寒杂病论》,首先,要理解书中提到的一些非常重要的概念;其次,要懂得人体的正常生理、病理及疾病的变化规律;第三,要懂得组成经方的各个药物的药性、药理及如何结合病证进行合理运用。

一、关于一些重要的概念

(一)关于“六经”的概念

在《伤寒杂病论》中,最重要的概念莫过于对“六经”的理解。对于这个问题,历代医家有不同的说法。我认为,各个名家之中,以祝味菊先生的解读最合理,最能解释问题。祝味菊先生认为,《伤寒杂病论》一书所说的阴阳,就是指人体阳气之盛衰。阳气,就是人体的机能。阳气盛称之为阳,阳气衰称之为阴。如果人体机能壮旺,称之为太阳。此时邪气入侵肌表而受病,人体进行正常的抵抗,就称之为太阳证。如果两阳相叠,人体机能亢进,称之为阳明。人体机能因功能亢进,对外侵之病邪反抗过度,就称之为阳明证。如果人体体内有障,机能受制,称之为少阳。当外邪入侵,机体却因体内水液运行失调等原有病证的影响,而不能正常抵抗疾病的入侵,就称之为少阳证。如果人体机能低微,称之为少阴、太阴。其中,偏于心脏功能不振,导致血液运行不畅而出现的机能低微,就称之为少阴证;如果是因为胃肠功能不振,导致血液运行不畅而引起的机能低微,就称之为太阴证。如果人体机能低微至极,称之为厥阴。若病情发展到厥阴阶段,人体的机能就每每作最后的抵抗,若抵抗成功,人体机能恢复,就能生还,反之就必死无疑,这就是古人所说的阴尽阳生。

(二)关于“营卫”的概念

营,即营气。其中,营,就是荣养,即营养人体的物质——血液;气,就是功能,即血液运行的功能——血运。此就是《素问·痹论》中所说的“荣者,水谷之精气也,和调于五脏,洒陈于六腑,乃能入于脉也。故循脉上下,贯五脏,络六腑也”。《灵枢·邪客》亦曰:“营气者,泌其津液,注之于脉,化以为血,以荣四末,内注五脏六腑。”卫,即卫气。其中,卫,就是护卫,即水液;气,就是人体水液运行之功能,即水运。《素问·痹论》曰:“卫者,水谷之悍气也,其气慓疾滑利,不能入于脉也,故循皮肤之中,分肉之间,熏于肓膜,散于胸腹。”《灵枢·本脏》亦曰:“卫气者,所以温分肉,充皮肤,肥腠理,司开阖者也。”综合以上理解,所谓荣行脉中,就是血行于血管之中;卫行脉外,就是水液运行于血管壁之结缔组织(三焦的一部分,血与津也因其同处而互相渗透、交换)之中。

所以,为了概念的明确及便于现代人理解,在《经方直解》一书中我重点用血运和水运两个概念来解释一些病理和药理问题。《伤寒论》曰:“寸口脉微而缓,微者卫气疏,疏则其肤空;缓者胃气实,实则谷消而水化也。谷入于胃,脉道乃行,水入于经,其血乃成。”这就是说胃肠是血运、水运之始,脉之源也。胃肠或寒或热,皆能影响人体血运、水运之正常运作,从而影响人之脉象。如桂枝汤证、白虎汤证等,皆因胃肠之寒热不同影响血运、水运,故脉亦随之改变。

(三)关于“三焦”的概念

我认为,“三焦”的问题也是以前一直都没有搞清的问题,一直到近代名医唐容川先生才提出了三焦油膜说,张锡纯先生更是进一步进行了阐发,陈潮祖教授对此进行了全面的概括和总结,从而解决了关于三焦的概念问题。虽然现在还有不少人并不认同上述说法,可我认为,关于“三焦”的问题,以上三位前辈的解释最能说明问题,最能解释相应的病理,只要掌握了“三焦”的概念,很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那么什么是“三焦”呢?三焦,就是发源于肝,周身上下无所不在,且内连五脏、外布皮里肉外的膜腠,是一种网纱状的类脂肪性结缔组织,也就是唐容川所谓之网状油膜。我曾仔细观察过新宰杀的猪,在其皮下、肉上、腹内、五脏各处皆发现了这种结构物质,家乡人称之为“网纱朥”。所以三焦就是人体体液的运行通道也,人体的淋巴系统为其中一部分。

陈潮祖教授认为,三焦属于肝系之一,肝系包括肝脏、胆腑、胰体、筋膜、三焦、眼窍六个部分。肝脏之内有肝管与胆囊相连,胆管上接胆囊,下与输送胰液的胰管汇合,与小肠上端相连,合成肝胆管道系统。由肝系筋膜及其膜外组织间隙组成的三焦,遍布全身上下内外,介于一切组织之中。而眼球亦由筋膜层层包裹,内通脑膜,下通三焦,乃肝之外窍。此即肝开窍于目、肝主津液、肝主疏泄、肝主筋膜等说法的由来。

(四)关于一些病名的概念

关于伤寒、温病、暑病的病名,祝味菊先生在《伤寒质难》中指出,所谓风气者,即自然气候,风寒暑湿燥火,即六气也,其实不外乎气候变化而已。风之刺激皮肤,寒之收缩毛腠,暑之蒸发汗腺,湿之障碍放温等,虽皆足以诱起疾病,然非疾病本身,实为无机之邪,着人之后,邪气只有消散不复增加,其证候即疾病之表现,亦皆为人体自我调节机能反应之表现。所谓伤寒、温病、暑病,不过想象之邪也,其所以名之者,皆以愈病之药性而反溯之也。明白了病名的来历,读相关的书籍和注解,才能做到心中有数,不被误导。

解决了以上四个问题,书中的很多问题就都可得到解答了。

二、关于一些重点的规律

(一)一些大的规律

1.人体生病的一般规律

人体感受外邪之后,其开始抵抗的阶段称之为太阳证,此时病人服药或不服药,人体机能都能进行自我调整,此时治病最容易,只要进行正确的生活调节并服用解表药,自然能病愈。如果感受外邪后,人体机能亢盛,或过用温药,就会变成阳明证;如果体内有宿障,或过用寒药,就会变成少阳证;如果元气素虚,身体机能不好,或过用寒药,这时,若病情偏于全身虚寒就成为少阴证,偏于脾胃虚寒就成为太阴证;用药偏颇,积虚既久,则人体作最后的抵抗,这一阶段就称之为厥阴证。如果病情在转化过程中出现转化不全,即同时出现两个或两个以上阶段的病情时,就称之为并病或合病;如果因为各种诱因,或医治不得法而出现的身体机能失调,就称之为杂病。以上就是外感和杂病的一般规律和情况。

2.治病时应注意的基本规律

(1)若表病而里亢,当先解表而后始能攻里。如果表证未罢而遽用苦寒之药以攻其里,则可能会有以下变证:一是外则表热未罢,内则胃肠已寒,三焦津液内冷而外热,湿热交结而成结胸诸症,即为大陷胸汤证、小陷胸汤证;二是因机体奋起抵抗,元气归里而见暴利之症,即葛根芩连汤证、承气汤证;三是表证未罢,因误用清药抑制机体抗力,且苦寒之药使三焦水运缓行而成水滞,则成外有表证内有少阳水液积滞及肠部腑实之证,即小柴胡汤证,这也是为什么小柴胡汤能治外感的原因。

(2)若表病而里怯甚,即内见少阴证外见太阳证者,因里虚寒太甚,若仍循先表后里之顺序治之,恐机体不待表解而已先亡,故当用四逆汤先救里,里温之后再用桂枝汤解表;若又误下之,其救急者,则当白通汤或通脉四逆加葱白汤。

(3)若里虚寒不太甚而又受风寒所袭者,则当用表里同治。其情况也有二:一是里虚寒不甚而外为桂枝汤证,用桂枝汤加附子汤或桂枝新加汤治之;此时若误下之,则协热而利而为桂枝人参汤证或附子泻心汤证也。二是里怯不甚而外见麻黄汤证,则用麻附甘草汤甚或麻附细辛汤治之;若又误下之,其里虚寒甚者,则当用白通汤或通脉四逆加葱白汤。

(二)病情转变的一些规律

1.《伤寒论》曰:“太阳之为病,脉浮,头项强痛而恶寒。”描述了太阳中风、太阳伤寒、太阳温病的共同特征。如果内则血运不畅兼胃肠虚寒(其重点在胃,影响到肠,故言之胃肠),外则皮肤毛孔因受寒血运不畅,毛孔括约肌痉挛而处于半开合状态,就是太阳中风,俗称胃肠型感冒,即桂枝汤证。如果寒邪外犯皮毛,内侵肺脏,故其病位在内为肺脏,在外为皮肤,这就是太阳伤寒,即麻黄汤证。如果同时兼有以上二证的,就是麻桂合剂的汤证。如果得太阳病时伤津在先,就是太阳温病,即桂枝加葛根汤证、瓜蒌桂枝汤证、葛根汤证及竹叶汤证。

太阳温病与太阳中风、太阳伤寒的区别就在于是否口渴。即病见桂枝汤证时,若津伤口渴就是桂枝加葛根汤证、瓜蒌桂枝汤证;病见麻黄汤证时,若津伤口渴就是葛根汤证。同理,若见血虚津伤又见表证,就是竹叶汤证。

2.太阳病转归阳明病者必为体气壮实之人,所以病从阳化。太阳病转为阳明病,其规律有三:一为由寒化热,即从恶风寒转化为恶热;二为由表而里,即从表病转见里病,病进而人之抵抗亦随之进,如桂枝汤证转白虎汤证、麻黄汤证转麻杏石甘汤证、葛根汤证转葛根芩连汤证、竹叶汤证转竹叶石膏汤证,皆是由寒化热、由表而里;三是自上而下,即由肺寒转肺热之后,可由肺热转胃肠热导致便燥结,如麻杏石甘汤证转承气汤证。

我们明白了由寒化热、由表入里、由上而下的规律之后,治病时,遇到很多问题就不会进退失矩。例如患胃肠虚寒型感冒,过用辛温之剂,变为胃肠热盛时,自然就会用白虎汤来治疗;如果又见肠热盛而燥结,自然就可能想到用白虎合承气汤之类;同理,如果见肠热而为葛根芩连汤证,当病重用葛根芩连汤不效时,自然可进一步合承气汤而用之。反之,如果病为承气汤证,然因病人体质已虚不宜用承气汤,则可用葛根芩连汤来代替。所以,只要掌握了规律,明白了病理、医理、药理的所以然,临床治病自然能做到心中有数。古人所说的“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也许说的就是这种境界吧。

3.病入阳明之后,因各人情况不同,临床须辨明其病到底是肺热、胃热、肠热、胃肠皆热、胃热肠寒、胃寒肠热、热盛致瘀,还是热盛发黄等。肺热者有以麻杏石甘汤为主的一系列方,胃热者有以白虎汤为主的一系列方,肠热者有以葛根芩连汤为主的一系列方,胃肠皆热者有以承气汤为主的一系列方,胃热肠寒者有以栀子豉汤为主的一系列方,胃寒肠热者有以半夏泻心汤为主的一系列方,热盛致瘀者有以桃核承气汤为主的一系列方,热盛发黄者有以茵陈蒿汤为主的一系列方。

在阳明病篇中,只要把以上几个系列的方剂了解掌握了,阳明病的治法也基本明了在心了。当遇到具体问题时,先确定大方向,然后根据各人的具体情况,随证加减,自然就应手而效。

4.若太阳病转入少阳病,其人体内必有障碍。这些障碍主要有三种:一是三焦水饮停滞,二是肠部积滞,三是水饮停滞与肠部积滞同见。

三种障碍之中,以肠部积滞对人体影响最小。病重者可用承气汤法下之,病轻者可用小柴胡汤或小柴胡加芒硝汤使上焦津液得通而大便得下。

三种障碍之中,以三焦水饮停滞之证最为复杂。因三焦为人体之水道,内连肠胃等脏器,中连血脉及各种脉管,外连肌肉皮肤,水饮可停于身体各处而表现出独特的症状。三焦水道运行不畅,水浊积于头部水道则为癫、眩、头痛;水浊积于胸部水道,则为水郁;水浊积于两胁水道则为水滞,轻者即为五苓散证,兼有肠滞者为小柴胡汤证,甚者为十枣汤证。人所饮之水不得入三焦水道,直接从大肠排出,则为水泻,故其所泻者,皆为水样状之水浊,即前贤所谓之洞泻。其表现为水样泻泄,且次频无度,甚或空洞无物,多伴肠鸣辘辘、小便不利、渴欲饮水。所饮之水不得入三焦水道,积于肠胃之中,若不能从大便而出,则病为水痞、水逆。水痞者,为水积于心下胃脘部而胀满,多有雷鸣之声,其状与泻心汤证近,然泻心汤证之痞为气痞,没有水饮震荡之鸣声。临床所见,凡水饮积聚之甚者,其痛处皆有水鸣之声也,如十枣汤证、甘遂半夏汤证等。水饮积于肾囊处则为水疝;水饮积于肌腠处,轻者则为积液,重者则为水肿;水饮积于脐下则脐悸动;水饮出于口则为吐涎沫。三焦水道不利,水不得入水道则小便少;水运不利,无法运化水液,则水液可直接从小便出,故可见小便反数;水运不利,津从下出,则肠部不得津液,故又可见便秘;水运不畅或水不得入水道,体内缺乏津液,故口渴;水道不通,津不上承,虽饮水而不解其渴,故可见消渴;水道不利,机体奋起救济,则可见发热。以上种种,皆为水道之病变。

章次公先生指出,古医书之痰饮,其义甚广,始则仅指呼吸器之分泌物,继则慢性肠胃炎亦谓之痰饮,其后则淋巴腺之肿胀,关节炎、肋膜炎之渗出物,皆归于痰饮。《金匮要略》中“咳逆上气,时时吐浊”,此为呼吸器之分泌物,狭义之痰饮也;“水走肠间,沥沥有声”,此为慢性肠胃炎,广义之痰饮也。朱丹溪谓,结核或在项,或在胫、在臂、在身,如肿毒者,多是湿痰流注,此以淋巴腺之肿胀为痰也。王隐君谓,冷痰为骨痹,此以关节炎为痰也。《金匮要略》谓,饮后水流在胁下,咳唾引痛,谓之悬饮,此以肋膜炎为痰也。王节斋谓,痰在遍身上下,无处不到,痰之意义,益恢诡而无底止。章次公先生总结之种种,其实皆为三焦之水浊溢出之为病。

三种障碍之中,以水饮停滞与腑实相兼者最为严重。其最严重者为上有胶痰,下有燥屎,若欲去其痰饮则受肠之阻不得排出,若欲去其肠结则燥屎虽去而痰仍阻于上,且因此人更虚而病更重也。故治当用大陷胸汤之属,使胶痰与燥屎同去。

人体之血运,有动脉、静脉之分。人体之水运,则有入道、行道、出道之分。入道病于胃肠,故药用半夏、陈皮、砂仁、生姜、麦冬、葛根、甘草之属;行道病于脏器、三焦水道,故药用柴胡、百合、白术、茯苓之属;出道病于肾、皮肤及血运,故药用猪苓、泽泻、滑石、防己、黄芪,以及活血药如麻黄、杏仁、桂枝、阿胶之属。

三焦水道病变,不仅有阳虚之证,即三焦功能不振,致水浊瘀滞之病变;也有阴虚之证,即三焦水道水液不足,致全身津液不足,神经不得津液滋养,而致种种病变,如百合汤证与甘麦大枣汤证等。

三焦阴虚之证的表现主要如下:三焦水液不足,则三焦从小肠吸收营养之功能不振,故“意欲食而不能食,饮食或有美时,或有不闻食臭时”,此为三焦病而非肠病。若为肠病,则为“时时不欲食”,而不是“食或有美时”。三焦水液不足,肌体不得津养,则口渴。三焦水液不足,因口需津最多,津不足以承,故化热而口苦。三焦水液不足,则小便因之短少而赤。三焦水液不足,血液中之津液亦不足,心脏因而加速运动,以满足身体所需,然脉管空虚,故见脉微数。三焦水液不足,而人小便时,三焦之水液更见不足,下者不足则上者趋之,故头部之水液、血液随之而下,头部神经一时性缺血,而见头痛、头眩;腠理中之水液也随之下趋,则皮肤不得津液温养,可见淅然恶寒。三焦水液不足则津液不足,津液不足则神经不得滋养,则可见抑郁等情志之病,故其人常见默默、神疲乏力、声低言惰;又可见运动方面的障碍,而见欲卧不能卧,欲行不能行;津液不足则颈部肌肉不得津养,颈部不能承受头部之重,故可见头重不欲举,此与阴阳易之头重不欲举之病理同;又可见感觉神经方面的障碍,而见如寒无寒、如热无热、如有神灵者也,因其病为三焦水道津液不足,病状不显,故其人身形如和。

明白了三焦的概念和以上的一些道理,则少阳篇也就基本掌握了,少阳篇中各个方子的运用也基本能够了然于心了。

5.太阳病转入少阴病及太阴病者,其人必素秉虚弱,或久服寒凉,滥于攻下,发汗太多,生冷不节,使元气受损,使人抵抗不足。

人体机能抵抗不足,则整体表现为机能不振,即虚寒之象。其中,偏于心脏功能不足,神经不彰的即为《伤寒论》中之少阴病;偏于胃肠功能虚寒不足的为太阴病。因为太阴病的病理与少阴病相同,所以《伤寒论》中云:“太阴病,当温之,宜四逆辈也。”

病入少阴、太阴,乃人体机能低微,功用不足。主要有以下九种表现:

(1)心脏虚寒,搏动无力,致血运不畅,而四肢为人体血运之末,血不足以达四肢以温煦之,故可见四肢逆冷,此即四逆的由来也;严重者可见爪甲皆青,即所谓“真心痛,爪甲皆青”。

(2)人体血运不畅,体表得不到血液温煦,可见恶寒、身蜷。因为蜷卧能缩小体表的面积,达到减少体热挥发的效果,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蜷卧取暖”。

(3)心脏机能低微,搏动无力、血压不足则可见脉沉微;甚者,反可见虚性兴奋,可见脉七八至。

(4)胃肠虚寒,则食入不化、泄泻下利。

(5)肾脏虚寒,则精寒水冷,小便频数而色白。

(6)肺脏虚寒,则血瘀不行,水运不畅,影响肾功能,故可见小便不利或小便反数。

(7)血不利则为水,故可见三焦虚寒之水运不畅,导致痰湿之种种。

(8)血管机能低下,不能统血则可见衄血、便血,俗称“脾不统血”;肌肉因不得血与津养,则寒凉、消瘦。

(9)神经不得血与津养则可见烦躁、全身痹痛。其剧者,如脑神经失养则失去对人体机能之控制而出现危象,如司温中枢失去控制可见寒热往来、大汗淋漓,呼吸中枢失去控制则喘促、气弱不足息,循环中枢失去控制则怔忡、心脏早搏、心脏纤颤、心跳骤停;如肌肉失去控制则出现角弓反张、全身痹痛、目睛上窜、手脚颤抖,其剧者如撮空理线、循衣摸床、独语如见鬼状等。

患伤寒后,机体抵抗不足,其症或轻或重,临证时宜细加辨别,详察体气与证候,始能对症下药。在这方面,祝味菊有过相当精辟的论述。他于《伤寒质难》中指出,一切内服之药,欲其作用于全体者,必先经胃肠吸收而后能入血运、水运以达全身,所以用药之时,必先考虑胃肠之能力,所谓“量腹节哺啜,慎食之道,循胃而下药,慎补之道也”。伤寒病入少阴者,胃肠因血运不畅而显虚寒之象,故其消化机能无不呆滞,滋补之药因能增加胃肠负担、耗费胃力甚大,故若非虚寒甚且胃力甚强者,不宜用之,用之反可致胃肠功能即胃力更困也,不唯不能补阴,反令病更进也。又人体之脏器(即生活组织),不外乎形与气,即物质与能力而已,即所谓阴阳之道也。当人体机能旺盛时,其物质消耗亦多,所谓阳旺阴耗也,物质不足之人,机能每易虚性兴奋,所谓阴虚阳亢也。故治病之时,当详察人之体气。气不足且形不足者,温养与滋补并重;气不足而形有余者,但当温壮其机能即可,甚者兼用热药鼓舞之;气有余而形有余者,即为壮实之人也;气有余而形不足者,则当滋养其形以补其阳用也。少阴伤寒之人,体力薄弱,抵抗不足,即为气不足者,故治法当始终用温;形不足者,可佐以滋养,缓不济急者,可辅以注射。又有形之精血难以骤然产生,无形之阳气(即脏器之功能)必须随时回护,所谓血脱益气,气足则血自生也,故形不足者,温之以气。因此,当无形之气不足时,即以温养为补,反之,抑无形之气以清;当有形之质不足时,即以滋养为补,即补有形之质以滋,反之,削有形之质以泻。故若其不足在表,宜温以卫之,如桂附、麻附之用;不足在心,温以通之,如四逆之用;不足在脾,温以和之,如四逆加芍药之用;下虚而上盛,温以潜之,如四逆加磁石之用;少气而有障,温以行之,如桂枝加大黄之用。概而言之,形不足者,温之以气,精不足者,温之以味,非温不足以振其衰惫,非温不足以彰其气化,所谓劳者温之,怯者温之也。

又指出,人之心脏,总揽全体之血液,周流往复,循环无端。心脏一方面输送营养成分于各组织,内至脏腑,外至肌腠,莫不由之灌溉;另一方面转送代谢产物于各排泄器,以使排泄,如肺之呼碳、肾之醇溺、皮肤之发汗,皆来自血液。若血不上大脑则神明不彰,循环止则呼吸自绝,机能不能离血自用,人体不能离血自存。人受风寒所激之后,肌表血运不畅,正气欲趋势向表,因此心脏不得不奋其勇,努力促进血液循环加速,鼓舞汗腺作汗,一方面排泄代谢产物及蕴郁之毒素,一方面减少高热,保持抗体之产生,故病入少阴之后,强心重于增液。若过早用育阴之剂欲增其液,则不单脾胃难于消化,更增加心之负担,令阳气日困,心用日衰也,且阴生于阳,气能化为津,命门、心火足则阴液自能挹注也,故强心重于增液也。

又少阴病中除心阳不足、血运不畅所见之病外,还有心阴不足之病,即血液不足所见之病象。血与津液不足以滋养脏器、神经,脑得不到血与津的滋养,则可见善畏、神魂不宁、合目则欲眠、梦远行而精神离散、妄行等;血与津不足,津不上承,故可见口干、口渴、舌红少苔;血与津不足,脏器、肌肉失养,故可见形容消瘦、食欲不振。若病为血与津皆见不足,故称之为虚烦、虚劳。这些就是炙甘草汤与防己地黄汤的主治范围了。

太阴病中除胃阳不足之病外,还有胃阴不足之病。胃阴不足,胃津少则胃功能虚性亢进,故见干呕、口干渴、欲得凉饮。胃之阴液不足可致全身之津液不足,可见以下各种病态:上气者,为肺津液不足,肺不得津养,故可见久咳而咯痰不爽、呛咳;咽喉不利者,为咽部津液不足,故可见咽喉干燥不利、咽中堵闷;肠部津液不足,故可见尿黄、便秘;胃津伤,则不纳食,久则肌肉萎缩而羸瘦,故其人多瘦削。这就是麦门冬汤的主治范围了。

明白了以上道理,则少阴病篇、太阴病篇的内容也就基本掌握了。

6.明白了前面五种病的基本转化规律,就明白了病的来路,来路明白了,去路也就明白了,故病转厥阴篇的道理也就能掌握了。

祝味菊先生在《伤寒质难》中指出,厥阴者,最后之抵抗也,乃病入少阴或太阴后,不治或误治而至之也,其所见之战斗动态,谓之逆转也。逆转者,元气捩转之兆。逆者,顺之反也;转者,捩转之谓也。逆转者,逆极而转也,疾病至于极处转换为另一个趋势,谓之逆转。逆转之方式不一,因人而殊,或为战汗,或为厥逆、戴眼反折,或发疹、躁乱烦懑,或发高热、谵妄痉挛,一切证候,由沉寂见发扬,此为逆转之兆,亦即生死关头,逆而转者生,逆而不转者死。譬如战汗,战而汗不出者多死,此力不足也;其一战不达,再战不彻,三战汗大出,随之以脱,此力不济也;亦有因于药误,势欲作战而不能者,或虽汗而汗出不彻者,此处治不当也。须知厥阴逆转不过有回生之望,非谓一厥可愈也,故病至厥阴,捩转之机,死生系之。盖正邪相争,抵抗不足危,毫无抵抗死,发愤图强,奋起而抵抗,病势虽险,已露生命曙光。故逆转太阳者,不药而能自愈;逆转阳明者,得凉则安;逆转少阳者,得助则生,失助则死;逆转少阴、太阴者,病为渐轻,若逆而不转者死,既转而治疗不当者亦死。故厥阴去路六条,生死参半,医疗之道,如持权衡,稍有偏倾,即成坏症。

逆转太阳者,正气来复,重入新生之道,此时一切紧张症状依次平息,机体自行适度调整,汗出溱溱,煸热渐退,苔垢剥落,神志安静,纳欲初启,思饮汤粥,啜汤而汗出,通身轻快,病人遂知厌恶药物,一番煊烂复归于平淡,此时,可勿药而愈。如果想医治,用平淡温和之品,佐以食养疗法,使体力恢复即可。

逆转阳明者,其人体力未伤,因于药疲,郁极而扬,药误愈久,暴动愈厉,不转则已,转则气亢而热张,如虎出柙、马脱缰,嚣狂猛乱,遏制无从,此时予以羚、知、膏,则如冷水灌顶,顿地清凉,可恢复原来之理智,从事正常之抵抗,则病可愈。时医惯于敷衍,轻清到底,阴伤则风动,气逆则厥冒,此时用三甲复脉,亦有一药而效者,此盖厥阴逆转阳明之类也。医见轻清日久,仍以峻寒收功,遂谓温病始终是热,濒死虚脱亦不敢任用温药,卒之则谓热入心包,泰半不救,亦可悯也。夫厥阴逆转阳明,失凉则死者,亢则害也,得凉则生者,承乃制也,亢热已和,仍用清凉,则是胜利之后,又逢大灾,虽不即死,真元大伤矣。每见伤寒病后多有骨销形毁,毛瘁发落,瘦怯莫能自支,经年累月而犹弱不禁风者,即厥阴逆转之后处理不当之咎。

逆转少阳者,病经逆转而宿障未去。伤寒逆极发厥,厥后郁未散则烦乱不解,积垢未下则晡热不休,胸有痰饮、络有凝瘀,皆是妨碍调节。是故热甚而衄,有因血散而解者;滞壅成热,有因攻下而愈者;痰阻成痞,服疏利即解;积瘀成痈,因毒溃而消。病之当愈不愈者,余障未除也,障去则愈。

逆转少阴、太阴者,病为渐轻,其人血运不畅、脏器虚寒,故仍宜用四逆汤辈以温之。

至此,则《伤寒杂病论》的基本规律也基本讲完了。

三、关于药物的药性、药理及如何合理运用的一些要点

《伤寒论》和《金匮要略》二书中共260多个方子,共使用药物210多种,但常用的药物只有80多种,常用的方子其实也并不太多,很多方子都是复方,就是用两个或几个基础的方子加减得来的。事实上,只要把这80多种药物的药性、药理及如何结合病证进行合理运用的问题解决了,不仅《伤寒论》和《金匮要略》中的很多方子都不用记了,还能够结合每个病人的实际,正确合理地运用经方进行加减,自组新方,用于实际的临床实践中。现举桂枝汤的五味药予以说明。

(一)桂枝

桂枝的主要功能是活人体动脉之血运。人体的动脉血由心脏发射,外达于毛细血管,其范围由小而大。由于桂枝内含挥发油,能促进动脉的血运,使血液到达体表解决表受寒闭的问题,所以前人称桂枝为阳药,又称桂枝能通心阳。因此,桂枝主要用于强心促血运,以达到温通的目的。前贤又有桂枝味芳香,能缓解支气管痉挛而有排痰镇咳之效一说,其实也是因为桂枝能活动脉血运,增强气管之蠕动能力,使痰易于咳出。此外,还有桂枝能作用于肠,有芳香逐秽一说,也是因为其能促进肠之血运,增强肠之蠕动能力,使肠滞易于排出。

因为桂枝能加速动脉血运,所以当病人有出血倾向时,用桂枝则出血更多,因此前贤又称桂枝为血证禁药。蒲辅周老先生曾云,“此物内热之人当先考虑动血之弊”。但为什么在桃核承气汤中依然使用桂枝呢。因为桃核承气汤证是蓄血远在下腹,恐血运慢而去瘀之力不强,故加桂枝以助动脉之血运,使血流加速而瘀血易于排出。桂枝为血证禁药,是指血热且有出血倾向者,用之则动脉之血加速而血出更多,而对于瘀血者,其血已不出而瘀于血管之内外,故用其加速血运之力助其排出。

掌握了桂枝的功用,我们把桂枝放在相应的方子中作比较,自然就能很好地理解为什么要用桂枝了。例如在桂枝汤中,用桂枝是要使血运达表;桂枝加桂汤中,用桂枝不仅要加速血运,而且使肠滞易于排出;等等。

同为强心,附子比桂枝功能更强,当用桂枝之力不逮时,就加入或换为附子,所以前人常桂附同列,也是这个道理。关于桂枝与附子的关系,事实上我们也可以从《伤寒杂病论》中的一些方子看出一些问题。例如桂枝甘草汤和桂枝加附子汤,二者同治阳虚自汗,若阳虚更甚而冷汗淋漓则用四逆汤;再如,若病见恶寒,其所用不是桂枝而是附子;又如,我们常说的四逆,就是四肢逆冷,既是四逆汤的主症之一,也是当归四逆汤的主症之一;还有,像背心恶寒症一般是心阳虚的特征,为附子的主治,但我在《步入中医之门》中曾看到一个医案,刘新祥教授使用桂枝加厚朴杏仁汤治疗背恶寒;以上等等,都足以证明桂枝与附子的关系。

事实上,只要我们明白了桂枝的功能是强心和促动脉血运之后,再把桂枝放到《伤寒杂病论》的各个方子中,就能很好地理解方意,也能帮助自己在应用桂枝时做到心中有数。

《伤寒杂病论》中提到的桂,有时可能是桂枝,有时可能是肉桂。桂枝与肉桂,一为桂树的嫩枝,一为桂树的根皮,二者的功能基本相同,但也有不同的地方。肉桂味辛而甘,气香而窜,能直接至肠而温之,肠的血运与水运得畅,则全身血运、水运得畅,故古人谓其暖丹田、壮元阳、补相火、助君火、平肝木。临床因肠寒血瘀而见腹痛、二便不畅、呕吐痰涎、咳嗽剧烈而痰多,以及关节腰肢疼痛、疮疽等症,除汤剂外,可另用肉桂冲服。若痰极多而剧者,又可合皂荚末用之,这是章次公先生的经验。对于我个人的使用习惯来说,一般情况下,煎服用桂枝,研末服用肉桂,且肉桂为末较桂枝为汤,其效更捷。所以像五苓散,应该用肉桂效果才好;像桂枝加桂方,若全为煎剂,则用桂枝也无不可,若用肉桂另研末冲服,也无不可。

(二)芍药

芍药的功能与桂枝相近、相反。相近者,同为活血运之药;相反者,桂枝为活动脉血之药,芍药则为活静脉血之药。人体的静脉血由毛细血管收回,内归于心脏,其范围由大而小。由于芍药内含安息酸,能收敛,所以称芍药为阴药。因为芍药能活静脉血,所以能去静脉中之瘀血及血液滞留,能解除身体各处肌肉之痉挛,所以前贤称芍药能散恶血。同时,因为芍药能助静脉血归心,故在《伤寒论》《金匮要略》中,凡症见胸满者即不用芍药,因为胸满多是血瘀于胸部,用之多增病。

明白了芍药的功能,则像桂枝汤之用芍药,芍药甘草汤之用芍药,芍药甘草附子汤之用芍药等皆能明白,临床也可应用自如。像桂枝汤,若欲血运趋表,则当多用桂枝,其甚者当更加附子;若欲血运归里,则当多用芍药。如同四逆汤中,常用附子而少用芍药也是欲助血运趋表。或像芍药甘草汤治脚挛急,以及我常用芍药甘草附子汤治各种挫伤、瘀积等。事实上,只要掌握了芍药的功能,应用时便可信手拈来。

(三)生姜

生姜的作用是温胃止呕。所以,在运用桂枝汤时,如果病人胃寒较重、易干呕、汗出较多,就要多加生姜的药量。这时,千万不可将胃肠虚寒的多汗症误认为胃热的多汗症,从而减少生姜的用量。事实上,也正是因为生姜能温胃肠、除虚寒,所以一般情况下,如果是轻微感冒,我们常常通过服用姜汤发汗而达到痊愈的目的。

因为生姜能温胃,所以亦能加速血液的运行,因而又有温经散寒止痛的功效。《伤寒杂病论》中桂枝新加汤重用生姜四两治疗汗后筋脉失养身疼痛,桂枝芍药知母汤重用生姜五两治疗诸肢节疼痛、身体魁羸、脚肿如脱等,都是很好的证明。我平日里运用桂枝汤合活络效灵丹加减治疗各种骨伤痹痛时,生姜都重用到50克以上,效果相当不错。

与生姜相比,功能相近的还有干姜、半夏、吴茱萸。从温胃的功能上比较,生姜的作用在这几味药中最差,其次是干姜,然后是半夏,功能最好的是吴茱萸。所以,胃寒较轻者,用生姜就可以了;胃寒较重者,要用干姜和半夏;胃寒最重的就要用吴茱萸了。因为生姜、半夏、吴茱萸都能够温胃,所以都能治胃肠寒所导致的呕吐、泄泻、痞满、多唾,只是药性轻重有别而已。

至于生姜与干姜,其实是同一物体,不过在功用上有一定的区别,前人已说得相当详细了。我个人的理解是,生姜用于止呕较好,干姜用于去寒较好;生姜作用于胃肠,干姜作用于全身。

(四)大枣

大枣的功能是保胃津,从而达到大补津液的目的。桂枝汤用大枣是因为桂枝汤能发汗,如果汗出过多,就会伤到津液。同样,十枣汤运用大枣,也是因为它能护胃保津。

也正是因为大枣能大补津液,所以前贤说它恋湿。所以在临床运用时,如果病人痰湿素盛,那么大枣就要少用;如果病人胃津素少,就可以多加大枣。

(五)甘草

甘草的功能是安肠,补津液。桂枝汤中用甘草,一个原因是因为甘草能补津液,这与用大枣的理由相同;另一个原因是因为肠就在胃的下面,胃病了,肠就有可能跟着病了,所以先用甘草来预防。

人体内,凡是有黏膜的地方,都是需要津液最多的地方。因为甘草能安肠补液,即能补充人体内的津液,并能够修复黏膜的溃疡,所以甘草每每用于津液缺失及溃疡的病证。甘草汤、桔梗汤、甘草泻心汤、黄连汤等都是运用甘草的这个作用。

甘草还能增强肾小管对钠的重吸收,起到抗利尿的作用。长期服用或服量过大,能引起水肿、钠潴留、血钾降低等症,所以前人又有“甘令中满”“甘能助湿”的说法,所以湿热、食积等实邪阻滞的痞满,就不能用甘草治疗了。而三泻心汤证虽然也有痞满,但这些痞满是脾胃气虚引起的气痞,而不是水痞,所以可以重用甘草补津而不避其痞满。也正是因为甘草有抗利尿的功能,所以甘草一般不跟甘遂同用,因为甘遂有剧毒,如与甘草同用,则甘遂的毒素会因为津液停滞的原因不能随水浊泻下排出体外,故而可能引起中毒,所以说甘草反甘遂。但是甘遂有时也可和甘草同用,那是因为要利用甘草来减缓甘遂的泻下作用,不过,为了防止中毒,甘草的用量一定不能大过甘遂的用量。

因为甘草能恋湿,所以,如果病人出现舌胖大、有齿痕时,也就是说体内湿盛时,甘草就要少用;反之,如果病人出现舌干瘦时,也就是说津液缺乏时,就可以用较大量的甘草。我曾看过刘渡舟先生的一个医案,病人属于苓桂术甘汤证,前医也用了苓桂术甘汤,但是因为甘草的用量太大了,所以没有效果,刘渡舟先生把甘草的量改成了3克,病很快就好了。这个医案很好地说明了上述问题。同样,如果临床上出现确实需要运用大量甘草的时候,最好加些泽泻、茯苓之类的药,来达到利湿行水的目的,防止因过量使用甘草而出现水肿。

甘草与大枣相比,虽同为补津液,但作用的位置还是有一定的区别的。大枣偏于胃,甘草则偏于肠,所以说大枣安胃,甘草安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