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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耳鸣耳聋
耳鸣是指病人自觉耳内鸣响的听觉紊乱现象,可见于多种耳病及全身性疾病,可以分为两大类——主观性耳鸣和客观性耳鸣。客观性耳鸣包括血管性、肌源性、气流性等,主观性耳鸣是中医辨证施治的主要内容。耳聋是指不同程度的听力减退,轻者听力减退,重者全然不闻外声。耳聋有许多种分类方法,与辨证治疗关系密切的是传导性聋、感音神经性聋、混合性聋分类法。干老将耳鸣耳聋分为9种类型进行辨证治疗。
1.六淫外感 发病较急,大多在流行性感冒、腮腺炎、带状疱疹等急性传染病后发生,听力明显下降,伴有以耳鸣,鸣声轰轰如潮水声,耳内有闷胀及阻塞感,似有棉花塞耳般感觉。检査鼓膜正常或稍有下陷,咽鼓管多阻塞。测听显示传导性聋为多。根据全身症状及舌苔、脉象,可以分析为风寒、风热或湿邪等,治法以祛邪为主。属风寒外感者,宜辛温解表,用香苏饮,或荆防败毒散。此法在夏季用之宜慎,防止辛散过度,汗出过多而戕伤正气。属风热外感者,宜辛凉解表,用桑菊饮或银翘散。属湿浊外感者,宜化浊利湿,用八正散、五苓散;在暑季患者多属暑湿外感,宜解暑化湿,参用藿香正气散,或重用六一散。典型处方如:滑石、青蒿、扁豆、薏苡仁、车前子、茯苓、泽泻、大腹皮、藿香、佩兰各10g,甘草3g,西瓜翠衣1团。无论何种外感致聋,均可加入菖蒲3~5g、路路通10g,以助“通窍”作用。
2.痰浊上蒙 发病有急有缓。除听力下降外,必伴有耳内阻塞感及胀满感。耳鸣持续不休,音量大而音调较低。头脑昏重,或胀,或有钝痛,胸脘痞闷。检查鼓膜混浊,病程长者混浊更明显。听力检查多呈混合性聋,舌苔滑润厚腻,脉濡。治宜燥湿化痰,方选二陈汤,可加入天竺黄、胆南星、白芥子、菖蒲等;若有痰火相兼,则选用清气化痰丸,加入竹茹、黛蛤散、浙贝母等。
3.肝胆火旺 发病迅速,常在短时间内完全失听,多伴耳鸣,高亢刺耳,如闻汽车、飞机声,使人烦躁不安,时有阵发性加剧。此型患者往往感觉耳鸣比耳聋症状更难受。伴有头脑胀痛,昏晕目眩,口苦、面赤,两协作痛。检査鼓膜完整,不充血。少数人在乳突区有压痛。测听多见感觉神经性聋。测量血压往往升高。舌红、苔薄白或薄黄,脉弦有力。治宜清肝泻火,可用龙胆泻肝汤或栀子清肝汤。若兼有腰膝酸软,舌红少苔,脉细数等,是属肝肾阴虚,相火上炎。宜少用或不用龙胆草之类苦寒之品,而选用杞菊地黄汤加夏枯草、苦丁茶等,或选用丹栀逍遥散。
4.心火内炽 发病亦急。耳鸣耳聋均较明显,在情绪波动或受惊恐之后更厉害。有时耳内有疼痛感。伴心悸、怔忡,或心中烧灼感,或常发作口疮、面赤、失眠、多梦、小便色黄。检查鼓膜多无异常,少数患者可有轻度充血。测听多见感觉神经性聋。舌尖红,苔薄少,脉数。治宜清心火,轻则选用导赤散,重则选用泻心汤。兼存腰膝酸软、头晕目眩者,为肾阴不足、心肾不交。治宜泻离填坎,即泻心火、补肾水,方选两归汤。典型处方如:①重在清心火者,用黄连1.5~5g、山栀10g、黄柏3~10g、生地10g、木通1.5~5g、竹叶10g、灯心3扎、茅根10g、菖蒲3g;②重在补肾水者,用生地10g、麦冬10g、墨旱莲10g、女贞子10g、山药10g、覆盆子10g、菟丝子10g、木通1.5g、竹叶10g、灯心3扎、菖蒲3g。一般要坚持服药10~20剂,再根据病情变化用药。若因耳鸣而致失眠较重者,可配合安神剂,方选天王补心丹或朱砂安神丸。
5.瘀滞清窍 活血化瘀法治疗耳鸣耳聋,是近来研究较多的课题。适用于此法者,主要有两种类型:其一为暴震性耳聋,发病于听到强烈声响或耳部乃至头部受击震之后,出现严重的耳聋及较强的耳鸣。鼓膜可有破裂、出血,也有完整者。其二为渐渐发生的耳鸣耳聋,病人难以说清起病时日。检查鼓膜无异常。这两种类型一般都不伴有全身症状,也不一定在舌苔、脉象上有所反映,只是少数患者舌上可见有紫气。治宜活血通窍,方选通窍活血汤。且其主药麝香一味不易获得,因此,也可以用三甲散加减,药如归尾、红花、桃仁、丹皮、赤芍、炮山甲、炙鳖甲、地鳖虫、川芎等。
6.肾阳不足 耳聋渐发,耳鸣音量较大,音调较低。伴形寒肢冷,面色 白,夜尿频多,容易感冒等。老年性聋属肾阳虚者更多。治宜温阳益肾,选附桂八味丸或右归饮,亦可用肉苁蓉丸。运用此法要注意两点:①方药温燥,在患者舌质偏红或感冒发热时不宜使用;②患者病程已长者,不易求得速效,因此既要做好长期服药准备,又要经常观察病情变化。
7.肾虚精脱 此证临床最多。病程亦长,听力丧失程度不一。耳鸣声细,如闻蝉噪。外界噪声大时,耳鸣消失。这一点与实证耳鸣相反,后者在外界有噪声时,耳鸣更甚。可伴有头晕、健忘、颧红、五心烦热,或有遗精、白淫等。检查鼓膜不充血,少数患者鼓膜轻度萎缩。测听多见感觉神经性聋。治宜滋明益肾,方选耳聋左慈丸或磁朱丸。典型处方如:熟地、山萸肉、山药、丹皮、茯苓、泽泻、菟丝子、覆盆子、五味子、黑芝麻各10g,磁石(先煎)30~50g。眩晕甚者,加白蒺藜、钩藤各10g,失眠、盗汗加龟甲、酸枣仁各10g。
8.中气不足 听力逐渐减退,耳鸣呈低音调,音量亦低,在疲劳及饥饿时明显。四肢倦怠,食欲减退,脘腹作胀,大便溏薄。检查鼓膜见混浊、内陷。测听以混合性聋为多见。舌质淡胖,或边有齿印,苔薄腻,脉细弱。此型患者亦较多见。治宜健脾益气升阳,方选益气聪明汤或补中益气汤。另外,四君子汤及参苓白术散也可以应用,但应配伍升提中气的药物,如升麻3~6g、葛根10g、柴胡3~6g。三味药中,可以用1~2味,亦可3味都用。这也可视为一种“冲击疗法”,鼓动清阳之气上升于耳窍,以通窍助聪,偃息耳鸣。蔓荆子6g、菖蒲3g具有引药上行的作用,也可以配伍作为药引有助于宣通耳窍。不过患者血压若偏高,升提药物须慎用。
9.荣血虚损 起病缓慢,耳鸣耳聋时轻时重,但大多耳鸣呈高音调,音量亦较大。耳聋程度一般较轻。伴有头晕、眼花,手足麻木,女子行经量少、愆期或经闭等症。鼓膜一般无明显变化。听力检查多为感觉神经性聋,听力损失较轻。舌淡,苔白,脉细。治宜养营补血,方选四物汤或归脾汤。
以上9型,不能决然分开。临床上往往兼证比较多。例如,治疗气血不足所致耳聋,典型方剂为:党参10g,黄芪10g,葛根10g,白术6g,山药10g,当归10g,酸枣仁10g,制首乌10g,五味子10g,菖蒲3g。治疗脾虚夹痰湿者,典型方剂如:山药10g,白术6g,扁豆10g,佛手5g,橘叶10g,柴胡3g,当归10g,白芍10g,苦丁茶30g,菊花10g。
病例1
陈某,女,63岁。初诊:1993年1月8日。
1年前右耳在子夜陡然鸣响,伴以头昏,从此鸣响难息。鸣声多样化,虫鸣风哨等俱有。对外来噪声难以接受,听力亦江河日下,接近失听。
检查:右鼓膜下陷,舌薄苔,脉平。
案解:聊啾鸣啸,一度春秋。似乎发轫之初,时撄感冒。事可索本求源,是否为《温热经纬》之耳聋治肺之证,可与一试,好在成固可喜,败亦无伤。三拗汤主之。
病例2
吴某,女,60岁。初诊:1997年12月5日。
2年前感冒,即作耳鸣,至今无息意,似有进行性发展现象。听力下降,丧失纯听力50dB,鸣声右耳如蝉鸣,入夜更甚,左则轰轰然,能接受外来噪声,头昏,视力模糊,近添腰酸,舌苔薄腻,脉细。
案解:鸣聋交作,花甲老人,证亦属虚,填补当然为唯一之法,第以苔厚而腻,总有投鼠忌器之嫌,刻裁下方,只能轻清以化痰浊。
二诊:1997年12月30日。药进14剂,右耳证实与心律同步轰轰,左右两侧之鸣响未见变化。头脑作胀头昏感,睡眠难酣,梦已减少,入夜跖心烧灼发热,过去较轻,现在加重。舌苔已化而净,脉细。
案解:外邪已彻,才能治疗耳鸣。考虑两耳齐鸣而证属各异,左为“客观”,右属“主观”,再根据“一滴之水”的跖心烧灼,可试取养肾中佐以清火。
裁方甫定,又述以匝周开始,脘胃部饱胀不舒,呃逆味酸,进此六味,非徒缘木而求鱼,抑且投石而下井。改取柔肝和胃之法,益师叶天士“木侮土”论治也。
宣肺法治疗耳鸣耳聋是干老的特色疗法,属于耳病治疗中的变法。他认为:有些耳鸣患者常表现出肺经的病变,如咳嗽、发热、苔薄、脉浮等,在其他疗法无法正常取用时,可以试宣肺法,成固可喜,败亦无妨。
然而耳聋治肺法并非干老异想天开所创,在《素问·气交变大论》中就有“肺金受邪……嗌燥,耳聋”的记载,王孟英《温热经纬》中也说“肺经之结穴在耳中,名曰茏葱”。对于耳病治肺法,干老常用三拗汤加味,取麻黄、杏仁、甘草三味,随证加味。
病例1中患者病历1年,右耳鸣响,听力下降,一般常规都以虚证论治。但干老考虑其发病之初,时撄感冒,感冒者,肺气不宣,耳窍受累,加之难以接受外来噪声,难以虚证论之,故索本求源,当属肺气不宣,幸有前贤之耳聋治肺之证,选三拗汤一试。方中麻黄、杏仁宣肺通窍,天竺黄、菖蒲化痰通窍,防己、路路通具有通窍作用,葛根升清,苍耳子通利鼻窍。此法干老在临床中屡用屡效。
对于耳病治肺法,干老常用三拗汤之外,桑菊、银翘、柴胡亦为常用之品。案2中根据入夜跖心烧灼发热而辨证心火之旺,可谓一滴之水可以窥宇宙。
病例3
胡某,男,47岁。初诊:1997年8月19日。
右耳重听已久,今年六月中下浣,子夜陡然脑鸣轰轰,右耳听力明显下降,经过高压氧在内的治疗,高亢之鸣稍有下降,但耳鸣脑鸣依然,昼夜难停,右耳出耳堵塞憋气,拒绝外来噪声。舌厚腻苔,质胖,边有齿印,脉濡。
案解:痰浊内停,暑湿外逼,以致空清之窍失其空清之用。治应清热理湿化浊清痰。二陈汤加味。
二诊:1997年10月17日。初诊之方,已服30剂。刻下补诉,发病于4月,外伤所致。刻下鸣声已低沉,能接受外来噪声,听力亦在提高中,耳中有灼热与堵塞感。舌苔厚腻映黄,质偏淡,脉平。
案解:病起外伤,瘀难排除,舌苔厚腻,湿浊之痰,总难清化,虽然羸象已显,本难言补,只能暂取化瘀与消痰浊,作权宜之计。
三诊:1997年10月28日。鸣响之声及听力下降,似俱已改善,耳中阻塞之感已消失,但新添胀感,左耳深部有些疼痛,近半个月,夜睡难寐,终宵如此,多梦。胸膺痞闷,呼吸似有窒息之感。舌苔薄,有腻感,边有齿痕,质透紫意,脉弦。
案解:证情涉及七情,迹近内伤之域,宗开郁截方,取越鞠丸而重点寓言于痰、湿、气三郁。
四诊:1997年11月21日。听力基本已恢复,唯右耳鸣响依然,鸣声有“震动性”、“非震动性”,二者俱存。外来噪声已由拒绝而转为能接受,终宵难以入寐,多梦。舌薄苔,脉细。
案解:鸣声两种,振动性病出于心,非振动性因在于肾,治当益肾宁心。
五诊:1997年11月28日。听力已正常而无反复,非振动性耳鸣已消失,震动性耳鸣存在,幸而音已低沉,在劳累后加重,舌薄苔,脉细。
案解:诸恙告失,唯陈无择《三因方》所谓“耳鸣有声,非妄闻也”者残存未息,方从六味转为四物。
六诊:1997年12月12日。听力日来已可有些下降之感。非震动性耳鸣已没有,震动性耳鸣尚存,右耳及其周围出现麻木、酸感,睡眠亦醒。舌薄黄,脉平。
案解:弃治肾而治心,方向仍然正确。唯以听力又有下降之征,耳周麻木,可易王清任之还五。
七诊:1997年12月26日。听力似乎又再度回生一些,震动性耳鸣已明显降低,非震动性耳鸣一去而无重来,右耳周围的麻木、酸胀已消失无存。舌薄苔(轻度脑纹舌),脉平偏细。
案解:王清任补阳还五,一击而中矢,效方不更,古有明训。
本案例患者历治5个月之久,疗效颇为满意。治疗方法随症状变化而不断改变。初诊时值8月,暑热正甚,挟湿邪当令,耳之空清之窍失其空清之用,湿浊上蒙,则耳中堵塞憋气,拒绝外来噪声。舌厚腻苔,质胖,边有齿印,脉濡,均为湿邪为患,干老首选二陈汤加味,加用藿香、佩兰等芳香化湿,为最常规之用法。二诊时补述病史,有外伤致病因,虽耳鸣声渐已低沉,但血脉瘀阻,总难闻之不问,即在原方调整,化瘀血与消痰浊兼顾,作权宜之计。取桃红四物与二陈加减,加菖蒲化湿通窍。三诊时患者鸣响之声、听力下降,耳中阻塞感似俱已改善或消失,但新添胀感,胸膺痞闷,中医认为,肝主疏泄,气胀者,肝郁也,拟理气开郁,取越鞠丸为主,兼顾痰、湿、气三郁。用乌药、木香、香附、六曲、青皮、川芎、苏梗、陈香橼、代代花一派理气之品,疗效明显,但理气药物偏于香燥,易于伤阴,不宜久用。四诊时患者听力基本已恢复,唯右耳鸣响依然,鸣声有“震动性”、“非震动性”,二者俱存。干老认为:耳鸣声分两种,振动性病出于心,非振动性因在于肾,振动性耳鸣与血管搏动有关,而心主血脉,故病出于心,非振动性耳鸣与肝、脾、肾等脏腑有关,但耳为肾窍,当首责于肾。所以用益肾宁心,取六味地黄汤加五味子、益智仁、酸枣仁养心安神。五诊时非振动性耳鸣已消失,震动性耳鸣存在,治心任务突出,从六味转四物。六诊时非震动性耳鸣已没有,震动性耳鸣尚存,右耳及其周围出现麻木感,显示出血脉瘀滞,运行不畅,干老认为:弃治肾而治心,方向正确,宜加大力度,可易王清任之补阳还五汤。
本病例从二陈汤、 桃红四物汤、越鞠丸、六味地黄汤、四物汤、补阳还五汤,虽六诊之中,频繁更易其方,但选方用药思路清晰,变化有依据,疗效显著,令人信服。
病例4
宓某,女,58岁。初诊:1996年8月20日。
今年四月中,陡然右耳鸣聋重作,眩晕严重,泛恶狂吐黄水,经过对症处理,好转多多。现在眩晕消失,听力恢复不明显,耳鸣依然而作,能接受外来噪声,但头脑相反的不舒服,病耳及周围有麻木感,汗多,大便稀。舌薄苔,脉细。
案解:言虚言实,仍有扑朔迷离之感,王孟英“耳聋治肺”之法,恨已失时,朱丹溪滋养之剂仍嫌太早,中庸之道,试取王清任还五之方。
二诊:1996年9月13日。听力无提高现象,耳鸣亦无变化,能接受外来噪声。耳中憋气而闷,右耳更严重,耳周麻木改善许多,血压偏低,左上齿容易出血已1周。心慌、失眠多梦,主在下半夜,大便已成形。舌薄苔,脉细。
案解:诸症改善,新添憋气。方取益气升清,但因齿龈出血,柴、升似难恣取。
三诊:1996年9月27日。耳鸣无变化,耳内阻塞闷感仍然,对外来噪声,有时能接受,有时不能接受。仍以右耳为重点,匝耳一周麻木感较前减轻一点。齿龈出血已没有,心慌好些,睡眠仍然难酣多梦,口干咽燥,主在夜间,大便较正常一些,但在后半较稀,终日常感无力乏劲。
检查:咽部(-),舌薄苔,脉细。
案解:两诊周旋,薄弱环节渐趋明显,情在坤德之失充耳,似以李东垣手法应付为适宜。
本案初起有眩晕、 呕吐黄水之症,颇有“无痰不作眩”之实证之象,经治眩晕消失,但听力下降,耳鸣依然,能接受外来噪声,汗多,大便稀,又有“无虚不作眩”之嫌,言虚言实,扑朔迷离,唯耳周有麻木感,当属气血不畅,故取补阳还五汤试之。二诊耳周麻木改善许多,但耳中憋气而闷,血压偏低,气虚之象显然,乃取补中益气,升举阳气。
病例5
张某,女,57岁。初诊:1992年7月10日。
右耳失听已12年。六味地黄丸、杞菊地黄口服液终年取服无效。早晨在公园里可以提高一些听力。舌薄苔,脉平。
案解:清阳不举,清窍被蒙,取升清益气之法。
二诊:1992年9月11日。药进21剂,鸣声(上诊未诉)已低沉一些,听力仍无提高迹象,自己感觉右耳憋气感,如憋气消失而通畅则听力可以提高一些。
检查:右鼓膜轻度混浊。舌薄苔,脉细。
案解:升清益气之法,未能获得应有效果,当然药未中的耳。今日提供主诉,为七诊所未言,而要害之点适在于斯。今取升清理气以求。
三诊:1992年12月25日。上方进7剂之后,听力提高一点,但病耳(右)深部产生跳痛感,14剂续服时即泛恶作吐,为之辍药至今。现在耳内憋气消失,听力还很差(比以前好些),耳鸣消失。咽干在晨兴之际,作痒而咳,饮水喜凉。舌薄苔,脉细。
案解:聋属老年,咽呈慢症。病因两宗,治可统一。
知柏地黄丸,每次6g,1日3次。
本例患者由于耳聋而延医就诊,医生不仔细推敲病情,不细致辨证处方,滥投滋补之品,予以六味地黄丸等补药长期服用;六味地黄丸虽然三泻三补,配伍精良,但是药不对证,就是无用之药。该患者由于长期服用滋腻之品,困厄了清阳之气,人体的健康状态是“清阳得升,浊邪得降”,六味地黄丸的过量服用导致了气机升降的失常,清窍不得濡养所以耳聋至今,其在早晨的公园里听力上升更能说明这个问题。初诊干老予以益气升清,党参、白术、茯苓、山药、甘草健脾益气,升麻、葛根升清,菖蒲、路路通开窍。然而患者的病情并无好转,只是二诊时提供了一个信息,就是耳内憋气感,并且在憋气感消失的情况下感觉听力回升。干老的治法由升清益气改为升清理气,去掉补益的四君子和山药,加用柴胡、乌药、木香、枳壳、大腹皮、防己等理气祛湿药物,此处体现了干老灵活的辨证思路。
病例6
赵某,男,43岁。初诊:1997年11月7日。
15年练功走魔,曾两耳大声一“轰”,从此即鸣响至今未息,鸣声高昂而大,听力下降严重,鸣响一扰,即头痛心烦,舌薄黄腻苔,脉弦。
案解:鸣聋两作15年,貌似虚证,实属肝阳上亢,痰瘀双凝,力求扰人之鸣偃息,致于听力似难获效。
二诊:1997年12月9日。诊后天天进药,计35剂,鸣声低沉一些,对外来噪声已无反感,听力无改善,入睡艰难。舌薄苔,脉细弦。
案解:久鸣实治,恙去五分之三。刻下已有由实转虚倾向,药可由攻转补,虽然入睡艰难属实,但可清心足矣。古人有所谓“朝攻午补”之迅速转变者,正是中医治证不治病之特点。
本案为典型的由实转虚、 先攻后补的病案。患者练功不慎,走火入魔,心肝火旺,上扰清窍,耳鸣高昂,听力下降,鸣响一扰,头痛心烦,必需以清泄肝火;药进月余,耳鸣已不拒噪声,实证已转为虚证,从而选用养心益肾之法。
病例7
张某,女,34岁。初诊:1991年8月30日。
50天前右耳耳鸣,继之失听,伴以眩晕、呕吐。经治之后(做过高压氧),逐步恢复。现在眩晕已轻,唯走路飘飘然,还有头位位置性眩晕。听力右耳丧失殆尽。耳鸣音调高、音量大,对外来噪声不能接受,心烦异常。
检查:右鼓膜混浊,稍下陷。舌体淡红,薄苔,弦脉。
案解:鸣声高亢,拒绝噪声,脉有弦意,证属于实。良以痰浊上蒙清道,又藉肝阳之扰,治从清肝化痰开窍。
二诊:1991年9月6日。鸣响音调减低(但偶可出现金属声),恶拒外来噪声已缓解一些。右耳内有时有抽搐感,平卧时可以听到一些声音,走路时飘飘感明显减轻。
检查:舌体淡红,苔白腻,弦脉。
案解:清肝化痰之法,仅仅挫其势而难言病去。原方续进。
许多突发性耳聋患者,难以追述发病原因。本患者在就诊时已然失听,并伴有眩晕、呕吐、耳鸣、心烦,治疗颇为棘手。干老曾云:此类伴耳鸣的患者可根据对外来噪声能不能接受来判断病性的虚实。现五诊合参,鸣声高亢,拒绝噪声,脉有弦意,证属于实。良以痰浊上蒙清道,又藉肝阳之扰,治从清肝化痰开窍。方中柴胡疏肝解郁;龙胆草、山栀清肝泻火,取龙胆泻肝汤意,二药相合,直折上炎之火势;天竺黄、陈胆星清热豁痰;莱菔子理气化痰;当归养血和血;白芍育阴柔肝,收敛上亢之肝阳;菖蒲、路路通通窍聪耳。诸药相合,共奏清肝泻火、化痰开窍之功。二诊时获效满意,效方不更,古有明训,原方继进。
病例8
郜某,男,62岁。初诊:1991年8月6日。
今年6月初左耳突然鸣响而聋,眩晕、呕吐、畏光。经过治疗,翌日眩晕与呕吐缓解与止息。从此左耳听力下降。步履蹒跚踉跄,体位转动时有短暂性迷糊不清。刻下右耳全聋,左侧听力下降,无鸣响,头脑昏沉。舌黄腻苔,脉大而有滑意。
案解:发轫于淫雨之初,证属湿邪困顿,加之泽国三周,脾更受困,其所以困顿者,外无阳光之照,内有自湿助阴,脾无阳气,湿痰滞积,痰湿交蒸,上凌空清之窍,证属于实。先应化浊消痰,虽然年已六秩,正气之虚,暂时不能顾及。
二诊:1991年8月20日。药进14剂后,头脑清爽一些,精神振作,唯治一聋矣。考常规手法,必用益肾,但欲知耳为宗脉所聚之处,宗气一充,更有复聪希望,拟从益气启聪。
三诊:1991年9月10日。头脑已清醒,残晕所剩无多,步履稳定。右耳之聋无改变,今天发现左耳也听不到贴耳挂表之声。舌薄苔,脉平。
案解:诸邪清肃,取药无后顾之忧,重取扶正,以博听力回来。
本案首诊虚证弃补,是宗“急则治标”的准则处理的。病发于淫雨之初,湿邪困顿,脾更受困,湿痰滞积,痰湿交蒸,上凌空清之窍,故见眩晕、呕吐,证属于实。先应化浊消痰,二诊痰湿渐化,但清窍失养,治当“缓则治本”,取参、术、苓、草等补气,升麻、葛根升清。三诊则在二诊基础上重取扶正。可看出干老三诊中,从祛邪而轻补,轻补而重补,层次清楚。
病例9
张某,女,50岁。初诊:1993年2月19日。
14个月前,右耳在无明显全身症状下陡然流脓。未加处理而自行告“愈”,去年8月高热39.5℃ 3天,右耳剧痛而无脓。今年1月右耳痛而哄鸣,鸣声为“哄哄”有节奏,头脑也波及而痛,似乎听力下降,电测听报告:右耳纯听力丧失高频率至80dB,今天症状已不痛而干燥,鸣声有节奏,音调低,音量小,以音过于小而难辨是否与心律同步,能接受外来噪声。畏寒,烘热与凛寒,乍作乍息,变化不定,大便正常,容易疲劳,腰部酸痛涉及两侧髋关节,容易感冒,容易出汗。西医诊有“溶血性贫血”。
检查:两鼓膜严重下陷,舌薄苔,脉细。
案解:秉藜藿之质,临更年之期,诸恙属集,无一实证而尽是怯虚,仅能从扶正一法以求安。
二诊:1993年3月12日。药进11剂,自己测试为耳鸣声与心律同步。畏寒已轻,乍热乍冷稍稍缓解一些。腰部疼痛减经,容易出汗也改善。头脑右重左轻及耳中疼痛仍然存在。药后腹中轻微有胀感。舌薄白苔,脉大而软。
案解:药取扶正,殊感恰当。唯以药后种种反应,务当深入、加重。
三诊:1993年6月11日。左耳脓液已涸,听力似乎有些提高,耳鸣仍然,口中苦。伴以客观性口臭。足跟有时作痛及善汗俱已缓解。
检查:左鼓膜下陷,右穿孔而干燥。舌薄苔,脉细。
案解:诸邪无存,羸征常在,投补一法,最感适宜。
本案患者已是半百之年,女子七七过后天癸竭,任脉尽,肾气衰,会产生更年期诸般症状,都是由虚使然,干老称之为藜藿之质,原意为粗糙的衣食,此处借喻身体状况的不尽如人意,一般治宜“襄扶”。初诊时处以脾肾同治,气血并调:黄芪补气升阳,党参、白术、茯苓、甘草四君子以健脾益气,当归、白芍、阿胶育阴养血,蒲黄炒后又有活血之功,杜仲、仙茅、制狗脊补肾强腰。药用补益,获效明显。二诊更求深入,选用血肉有情之紫河车配合仙灵脾温阳,此处仙鹤草有诸般妙用:活血以息鸣愈聋,补气力以治其虚,敛汗以改善更年期烘热虚汗症状。三诊步迹前法,趋于平和,这也是干老的惯用治法,战后安抚,力求平稳过渡。
虚证耳鸣耳聋是临床常见的疾病,常规认为多为肾精亏损,以益肾填精为大法,药用六味地黄和耳聋左慈之属。干老认为,脾胃中州的气虚阳虚亦可导致耳鸣耳聋,《素问·玉机真脏论》说:“脾为孤脏……其不及则令人九窍不通”,《医贯》卷五也说:“至于阳虚者,亦有耳聋……故阳气闭塞者,地气者冒明,邪害空窍,令人耳目不明”,故干老主张在温肾阳的同时要健脾益气,补火生土。本例患者就运用了脾肾双补的手法。
病例10
郝某,女,44岁。初诊:1999年4月18日。
从前年开始,右耳轰轰鸣响。虽经治疗而一无成效,故而一直不加处理。听力正常。失眠由于轰鸣骚扰而致,有时吃安定,也可得入睡。月事凌乱不准。
检查:耳道(-),由自己手按胸前,可以听到有节奏的鸣声与心搏同步,历两分钟确认无讹。颈侧未扪到淋巴结肿及结实硬块。舌薄苔,脉细劲。
案解:耳鸣有声,有节奏之轰声与心搏同步。脉舌主诉虽难作准,但凭此一象足够确证矣,乃《素问玄机原病式》所谓“耳鸣有声,非妄闻也”之流。病出耳中,源在血脉。宗《医林改错》“耳孔内有小管,管外有痰血靠挤管闭”说法裁方,取通窍活血汤。
二诊:1999年5月10日。药进3周,鸣声明显减轻。脉舌如前。
案解:攻顽破瘀,乃马上得天下之术。今后处理,亟需案上治天下之策矣。当从养血活血一途是尚矣。
此案为典型的振动性耳鸣,《外科证治全书》卷二说:“耳鸣者,耳中有声,或若蝉鸣,或若钟鸣,或若火焅焅然,或若流水声,或若籏米声,或睡着如打战鼓,如风入耳。”干老认可王清任“耳孔内有小管,管外有痰血靠挤管闭”的说法,采用活血化瘀法治疗本案,取效明显。
患者从前年开始患病,经历2年有余,须知久病多瘀、久病多虚,但初诊时症状切切,万不可此时补虚,必犯补虚恋邪之忌。权衡利弊,综合取舍,先予通窍活血。红花、桃仁、归尾、丹参、赤芍、泽兰、核桃隔活血祛瘀,菖蒲开窍醒神,路路通祛风除湿,桔梗化痰祛瘀。大剂量的活血药掺和理气化痰之品,更添祛瘀之效,诸药如文章天成,信手拈来。
二诊鸣声明显减轻,已收速效。干老将攻顽破瘀比喻为马上得天下之术,是说此法猛则猛矣,但峻而不可久,“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既药已中病,须得立止,久必伤正。宜用案上治天下之策,由武功转向文治,用药趋于平和,以养血活血为要。当归养血和血,制首乌、白芍、熟地、黑芝麻养阴生血,川芎为血中之气药,上行头目、下行血海、中开郁结、旁通脉络,用在这里,很是适宜,丹参、红花活血祛瘀,路路通祛风除湿。以本方收尾,从调气和血方面着手,颇有战后安抚之意。
病例11
张某,男,72岁。初诊:1993年3月30日。
以鸣聋住院治疗,出院时方为六味地黄加味。刻下出院已25天,听力稍稍提高,口干得润,所苦者鸣声特亢特高,如刮大风(音量大)或尖锐声(音调高),对外来噪声能接受。
检查:外耳道未见异常,舌无苔,红而干,裂纹如网,脉平。
案解:六味滋阴,毫无异议,唯突然实证出现,可知阴虚已剧,势难涵木,火郁而燃。大补阴丸之证。
二诊:1993年4月13日。自诉听力提高一些,右耳鸣响仍高。在此期间,两次眩晕,有摇摇欲倒之势。口干得水更干而拒饮。舌无苔,舌质干而红,裂纹纵横,脉平。
案解:大补阴丸,似颇对证。仍步原旨,稍事损益。
三诊:1993年7月6日。头晕已止,脑子也清爽,左耳听力又提高一些;右耳哄鸣有时仍然较大。晨醒未食之际有些口干。舌少苔,舌质红,龟裂而咸酸无刺激,脉平偏细。
案解:鸣聋眩晕,并驾骈存。几度药石周旋,佳象环生,以舌而论仍须滋阴益肾,步原旨深入。
干老力主耳鼻喉科脾胃学说,反对“见耳病即补肾”、反对“见耳聋即用六味地黄汤”,但是如果经过辨证,病者确属肾虚,也用补肾法,也用六味地黄丸治疗。本案在六味地黄丸的基础上还参以大补阴丸,属峻补之法。
病例12
张某,女,5岁。初诊:1991年6月3日。
婴儿时滥用抗生素,以致听力丧失。
检查:两耳外道(-)。舌淡红,苔薄白,脉平。
案解:襁褓恣药,垂髫失聪,幸残留听力尚有存在。药物性耳聋,恨无方药,拟饵丹方,即所谓“礼失而求之于野”。
二诊:1991年10月25日。上方进服35剂,听力在客观上明显提高。舌脉正常。
案解:失听之治,难得回聪,如此反应,实出意外。有效之方当然难以割爱,但得寸之下必然求其尺进,再加一味。
原方加紫河车10g。7剂煎服。
三诊:1991年11月22日。听力又有提高。舌薄苔,脉平。
案解:药物致聋,中医亦叹驴技之尽,今日回聪,事属偶然。仍取原方。
待冬至后可改成为膏滋,长时间服用。
四诊:1992年1月21日。听力在提高之中,服药未辍,唯气管炎发作而停辍数日。舌薄苔,脉平。
案解:庞安时一代名医,但难以自疗其聋,可知聋聩之难医,今能得药改善,总是佳兆。原方再进,不过聋非旦夕之治程,天天伴药铛,日日烧丹灶,事亦太烦,改用膏滋。
上药煎煮2次,去渣存汁,文火浓缩,加阿胶40g、冰糖60g,再收膏。分20~30次服,晨晚各取1匙,开水化服。
药物中毒性聋,是比较难治的病种,干老治疗此类疾病常用丹方,可惜治愈率不高,本案是属于少数几个有效者,从中可以看出干老对此病从补肾、养血、活血的思路。膏剂为特殊剂型,常用于病情相对稳定,可长期坚持调补性治疗的慢性病。
病例13
郎某,女,47岁。初诊:1993年10月12日。
右突发性耳聋起于6月中旬,已做过高压氧等在内的多种治疗,至今听力已提高一些。但耳鸣出现,为持续性,鸣声高亢洪大,昼夜不息,侵扰睡眠。头脑昏沉,重点在右侧,头重脚轻,走路飘飘然。拒绝外来噪声。
检查:右耳鼓膜混浊,外耳道皮损并附丽痂皮,左侧(-)。舌薄苔,脉来弦滑。
案解:痰因火而生,火以痰而炽,痰火一扰,清窍被蒙,头脑昏沉,实证也。治当清火消痰。
二诊:1993年10月26日。进药14剂,头昏而晕,明显缓解,飘飘之感消失。4个月不能骑车,今能坐骑矣。右耳听力在宁静之际可以听到一些,唯高啸之鸣,仍无丝毫减轻,对外来噪声也依然拒绝。舌薄白苔,脉细。
案解:正气渐露虚羸,局诊问诊则实证依然尚在。如其早补留邪,宁可矫枉过正。
三诊:1993年11月16日。眩晕之感在头部摆动之际仍有所残存。步履骑车,已稳重自立。听力仍无提高。耳鸣与拒绝噪声者,一如曩昔。昨天起在脘胃部有痛感。
检查:两耳(-)。舌薄苔,脉细。
案解;纵然实证之痕迹尚存,但苦寒峻剂之药太多,取药不能不有所加减。
四诊:1993年11月30日。又进药14剂,诸症次第日佳。但头位急切易位时,还有不舒之感。耳鸣右侧轰轰;左侧如机器声,对噪声有反感依然无改善感觉。失眠还未改善(可能与上白班或夜班有关)。舌薄苔,脉平。
案解:病证尚实,人已虚矣,只能清心火益肾水。即使偏近于补,但亦只能牛刀小试而已。
五诊:1993年12月28日。此方已进28剂,鸣声仍然高亢,外来噪声稍稍能接受。睡眠已好些。舌薄苔,脉平偏细。
案解:试扶正尚无枘凿,唯外来噪声未能全部接受,则不妨佐以清心。
本案治历2个月有余,从清肝化痰到清心益肾,随证变化,颇具代表性。初诊、二诊耳鸣持续高亢而洪大,拒绝外来噪声,为耳鸣之实证表现;头脑昏沉,头重脚轻,为痰蒙清窍。三诊眩晕之感渐去,耳鸣一如曩昔,痰火渐清而心火依然,经清心泻火,耳鸣已能接受外来噪声,实证渐缓,虚象渐露,遂以清心益肾。干老运用对外来噪声的接受与拒绝来辨别耳鸣的虚实,是对外科“虚证受按,实证拒按”辨证的灵活运用。
病例14
方某,男,40岁。初诊:1998年3月13日。
左耳鸣叫15年,发轫感冒之际,久治无效,可能用过庆大霉素等抗生素,电测听力表失于高频,鸣声持续而高昂如啸,对外来噪声无反应,舌薄苔,脉实。
案解:鸣啸十有五年而无虚象,抗生素固有嫌疑,而难确定。只能宗王隐君论点,从痰着手,唯以久困之痰,非峻剂难以图功。
本案是久鸣患者,虽发病之初有感冒病史,但已十五年矣,难寻其责,似有用抗生素史,也只是可能。唯听力表失于高频,鸣声持续而高昂如啸,脉实有力。反映出属实证,只能从怪病从痰论治。干老一反常规,下峻剂难以图功。用控涎丹(白芥子、大戟、甘遂)、三子养亲汤(苏子、白芥子、莱菔子)、二陈汤(青皮、半夏、茯苓)、菖蒲化痰湿,乌药木香、枳壳理气通窍。干老常云:陈皮理气,青皮破气,非实证、顽症而不用青皮,可见其攻坚之心切。
病例15
朱某,女,46岁,初诊:1997年10月28日。
两耳听力下降,左甚右轻,有七八年之久,伴以耳鸣,为阵发性。今天电测听报告:纯听力俱丧失在50~60dB之间,能接受外来噪声,两乳房小叶增生已10年。舌薄苔,脉细弦。
案解:肝木有失其条达之征,肾水有暗亏内怯之嫌,女子乳房属肝肾两经,耳窍本为肾窍,病在肝肾,证出一案。取潜阳育阴之法。
二诊:1997年12月9日。药进匝月,电测稍有进步,小叶增生平稳。舌薄苔,脉细。
案解:分贝微移佳境,仅仅四旬之期。不能不视为有效,效方不更,古有明训。唯近感口渴,则稍予调整。
本例患者耳鸣耳聋达七八年之久,能接受外来噪声。除此之外,似无证可辨。干老常云:耳为肾窍肝胆附,实泻肝胆虚补肾,此时是补是泻,如何把握?一般来看,久病属虚,当责肾亏。但干老以乳房小叶增生为线索,认为肝木有失其条达之征,乳房属肝也。而取潜阳育阴之法,川楝子、橘叶、延胡索、柴胡均为疏肝理气之品,但均偏燥而易伤阴,故以白芍、熟地、山药、山萸肉、补骨脂、五味子养阴。药进一月,症情好转,坚持原旨,稍加调整。
病例16
陈某,男,52岁。1998年3月6日诊。
左重右轻,两耳齐鸣,已得3年,回忆发轫之初的前3天,接受高分贝刺激而致,病后做过高压氧及中药治疗匝月,疗效不明,鸣声日趋高昂,能接受外来噪声,鸣声较高,音量昼小夜大,有时作胀,为时不长,偶作闪电刺激感,听力语音障碍。
咽头干涩,伴以轻度烧灼感,引饮可以润泽,不择温凉,痰不多,干甚之际有些异物感,不耐多言,一多即诸症加重。鼻子通气欠佳,入冬畏寒,大便一贯溏稀。
检查:咽后壁轻度污红,两侧索肥大充血,舌薄腻、苔稍糙,脉细。
案解:聊啾三载,久治依然,左慈丸最为合适,唯脉舌提示,一派阳衰见证,则补中益气汤理应选择,两法两方,谁取谁舍,则宗李东垣论点,应取后者,以参苓白术散作基底化裁,佐以叶氏之肝阳兼顾。
本例患者年逾五旬,耳鸣三载,久治不愈,肾虚之象渐现,耳聋左慈丸最为合适,但鼻塞便稀,舌苔腻而脉细,有阳气不足之象,补肾补脾,谁舍谁取,各有道理。干老取参苓白术散作基底化裁,两者兼顾,党参、白术、茯苓、山药、白扁豆健脾益气,麦冬、沙参、黄精、紫河车滋阴,柴胡理气而升清,一举两得,是为中庸之道。
“鸣为聋之渐,聋为鸣之极”,所以,鸣与聋互为影响,病因辨证治疗又相似,故为一谈。历代医家,遵循“肾开窍于耳,耳为肾窍理”的理论,耳鸣皆从肾论治。但干师未受此束缚,强调辨证论治。辨证,首先是辨虚实,除遵从全身气血脏腑等常规辨证外,主要从耳鸣的音量与音调上细加分辨。音量大是实也有虚(大虚者音量反而极大);音量小多为虚。音调高亢(尖叫声即高音调),一定是实证;音调低沉者多为虚证。两者合参,就能大大地提高辨证的准确性。临床上除滋补肾阴、平息肝火等常规论治,干老认为心火亢盛者亦为耳鸣耳聋所多见,盖“心寄窍于耳”也。其因是快节奏的生活方式、日理万机使然。其特点是音量大或小,音调高亢,拒纳外来噪声,耳鸣常与噪声产生共鸣。方以导赤散加味。他认为还有因清阳不升、耳窍失濡所致者,其特点为,气短懒言,神疲乏力,劳累后耳鸣加重,则治以补中益气汤加减。
震动性耳鸣的特点是鸣有节奏性,常与心律一致,声如心跳或如潮水,压迫颈部血管时耳鸣即消失或减轻,或在疲劳、失眠、活动后加重,治疗大法常以活血化瘀为主。
病例17
王某,男,60岁。初诊:1997年12月9日。
突发性耳聋:右重左轻,两耳齐鸣,已有4年,右侧已失听,近2年来出现阵发性头昏头晕,乍作乍止无规则。
血压不高,左目眼底出血已3年,现在口服中药,鸣声有多样,当压迫右颈动脉时有一种“哄哄”声明显减轻,咽炎有干感。
检查:咽后壁污血,舌薄苔,脉细。
案解:逾花甲而不早衰,耳、目、咽喉俱病,病在津血两者,津宜养,事无异议,血则破养两施。
二诊:1997年12月23日。药后出现暂时性,鸣声歇止现象(为历来所未有),听力维持原状,视物则依然模糊(左)。震动性耳鸣已消失,舌白腻苔,脉来左细、右强劲有力。
案解:上诊方载,在破瘀中养其津血,获得暂时宁息,而且震动性之耳鸣消失,视力无改善,盖眼底出血,本属难医,咽干尤在,但在化瘀法下,定能改善,盖此手之作,唐容川视为“瘀之所致”。
本例患者年已花甲,当属阴虚之体,但耳鸣为震动性,按压颈部血管则鸣声减低,干老认为与血脉瘀滞、运行不畅有关,病在津血,津亏宜养,血瘀宜破,故破养兼施。桃仁、归尾、赤芍、泽兰、丹参活血化瘀;熟地、益母草、杞子、麦冬、沙参养阴生津,虽治法有悖,但津血同源,亦可兼顾。二诊时耳鸣呈间歇(震动性耳鸣消失),确是意外效果,但眼底出血,未敢过于破血,实有投鼠忌器之感,原方再进,徐徐图之。
病例18
孙某,女,28岁。初诊:1997年12月16日。
两耳听力下降,左重右轻。五旬前咽头疼痛,稍有凛感,不治而自愈,继之两耳失聪伴以憋气,现在稍感通畅一些,还出现耳鸣,鸣声有持续者,也有“吱吱”有节奏者,能接受外来噪声。
检查:舌薄苔,脉细。
案解:咽痛而未有全身症状,虽不敢诊断而为感冒,但邪袭肺经,茏葱受祸,而且不药而自愈,总有残邪内困之嫌,致于机体,禀质薄弱,亦显然存在,前者宜解毒,后者宜扶正,刻下只能先标而后本以应付。
二诊:1997年12月26日。历时一旬,药进7剂,鸣响低沉一些,耳中憋气已通畅。
检查:舌薄苔滋润,脉细弦。
案解:浮邪已去,治在求本,取气血双顾裁方,方宗十全去桂。
本案例是一例“耳聋治肺”的典型病例。患者恙起一月有余,始咽头疼痛,稍有凛感,不治而自愈,继之两耳失聪伴以憋气,耳鸣,能接受外来噪声,干老认为,这是邪袭肺经,茏葱受祸,虽不药而愈,但总有残邪内困之嫌,至于耳鸣不拒噪声,乃由于机体禀质薄弱所致,所以宣肺解毒在先,补虚扶正在后。干老用常规之三拗汤入手,加苏叶、菖蒲、穞豆衣、路路通、防己、蒲公英通窍解毒,7剂之后,耳鸣减轻,憋气通畅,表明浮邪已去,即予求本扶正,取十全大补加减。
病例19
施某,女,67岁。初诊:1997年6月3日。
两耳听力下降,左侧发现已1年,右耳继之于后。有时出现鸣响,一为“哄哄”然,一为蜂噪。偶有鼻塞,稍有干燥,咽头干燥,拒饮,血压偏高。
检查:两耳(-),鼻腔(-)。咽喉壁稍干燥。舌薄苔,边有齿痕,脉细。
案解:在花甲开外之年,逾六望七,《内经》所谓“天癸告竭”之征,事属常规,方取益扶正气。
二诊:1997年6月17日。药进14剂,听力已提高一点,鸣响,右耳明显低沉,甚至消失。但仍难以接受噪声,咽头常有粗糙感及干湿。
检查:咽喉壁轻度淋巴滤泡增生,两侧索肥大,弥漫性充血(晦暗型)。舌薄黄苔,边有齿印,脉细。
案解:原方继进,唯以仍难接受噪声,稍予增换。
三诊:1997年12月9日。11月方进7剂,引起右目巩膜下出血,舌底起白疱,又改进10月原方,用维持量进服至今,听力保持原状,无下降之势,鸣声基本消失,血压偏高头昏,舌薄苔、边有齿痕,脉沉细。
案解:证病平稳时取用扶正,殊感合宜,当然原旨踵进,佐以养肝暖肝。
本案患者花甲开外之年,逾六望七,即所谓“天癸告竭”,耳鸣耳聋,咽喉干燥,血压偏高,皆为肾精不足,虚火上炎,常规之理,当补先天之肾。然干老认为“补肾不如补脾”,首选补后天之本,气血双补,取八珍汤加味。药进14剂,耳鸣减轻,为巩固疗效,加重活血之落得打、红花以图再进。但药后巩膜下出血,必是活血太过所致,所以维持首诊方数月。三诊时耳鸣已消失,因血压偏高而头昏,佐以养肝暖肝,用枸杞子、菊花和甘麦大枣汤。
病例20
刘某,女,62岁。初诊:1997年12月5日。
今年5月陡然左耳鸣响,波及于脑,听力消失,极轻度作晕1天,翌日吊水,听力消失恢复一些,哄鸣也轻些,后住院2周,至今鸣响为蝉啸,听力目前已正常。骨导敏感(刷牙时有声音),对于外来噪声,似难真正接受。
检查:舌薄苔,有轻度裂纹(脑纹舌),脉小弦。
案解:发轫之初,风邪横逆茏葱,半年之后,残邪与痰浊为祟,症需补益,但刻下则先宣邪开窍,求得清空之窍,还其空清本色,之后再谈补益。
二诊:1997年12月23日。药进14剂,鸣声无改变,但对外来噪声较之前已能稍稍接受,咽头无痰潴留而很不舒服,干而善饮,温凉不择。
检查:舌脑纹,苔薄白,脉细。
案解:年事虽高,总有需补之感,但残邪未肃,仍难言补,仍取疏风化痰,佐以破瘀,从实治之。
本例患者以耳鸣半年有余而就诊。但追述病史,有突发性耳聋在先,虽治疗后听力恢复正常,但耳鸣依然,难以接受噪声,病程已久,当从虚证而补?且看干老分析:发轫之初,风邪横逆茏葱,肺气不宣也,半年之后,残邪与痰浊为祟,症需补益,但刻下则先宣邪开窍,求得清空之窍,还其空清本色,之后再谈补益。拒绝噪声,可作参考。蝉衣、桑叶、荆芥炭、桔梗宣肺;天竺黄、竹茹、菖蒲、路路通、防己化痰通窍。二诊是虽对外来噪声稍能接受,但仍感残邪未肃,难以言补,仍取疏风化痰,佐以破瘀,从实论治,可谓曲线救国之策。对于脑纹舌,干老认为:如对刺激性食物无反应,属正常,有不适反应,属阴虚证,可予清心养阴。
病例21
陈某,女,38岁。1997年12月16日。
左耳鸣响3年,伴以听力下降,白天以噪声而较轻,耳内有阻塞感,鸣盛时可泛恶呕吐,吐出物味苦而酸,对外来噪声无明显反应,一般在经期及阴雨天倍形严重。
检查:舌薄苔,脉细弦。
案解:开窍于耳之肾脏亏,寄窍于耳之心火旺,证属虚实夹杂,治疗取伐离济坎之手法。
二诊:1997年12月30日。药进14剂,鸣声仍然难以低沉宁静,唯耳内堵塞感稍有通畅一些,鸣时泛恶消失。对噪声反应依然无明显改变,舌少苔,质正常而润,脉细。
案解:伐离之效已见,济坎之功未来,刻下裁方,克守原旨,唯稍稍向济坎倾斜。
本案例为虚实夹杂证,耳为肾之窍,心寄窍于耳。心肾不交,水火不济,在耳鸣耳聋病中常常可见。本例表现虚者,久病3年,不拒噪声,经期倍形严重,肾虚也;实者,鸣盛时可泛恶呕吐,吐出物味苦而酸,心火旺也。治疗宜清心火,滋肾水,即所谓泻南填北。是干老常用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