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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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摊牌?

酒吧的门一打开,迎面袭来的人潮热浪以及现场轻盈爵士乐的飘荡确是让我稍稍松开先前在小巷中紧蹦的思绪,反正暂时也不宜出去,我便点了一杯无酒精饮料,在吧台前坐了下来。

“小姐,您点的的夏夜钟情。”酒保往我推了推身前的高酒杯。

眼前这高杯甚是高雅,杯身的精雕细致映着杯中物,晶莹剔透的果肉和着微扬的星空紫气泡,仿佛能听见气泡的噗噜噗噜声。

我盯着杯底不断上扬的气泡出神,脑中的闹腾一时竟得到了舒压的效果,半响我都未能挪开眼神。

“小姐好像是第一次来啊?”酒保一般都特能聊,见他一边擦拭着洗净的杯子,一边跟我搭话。

“嗯,路过。”我枕着头继续盯着气泡出神。

“很少人来了酒吧不点酒呀小姐。”酒保微微笑道。

“嗯,一会开车。”我收回了焦灼在杯身、拉丝的眼神,看了酒保一眼。“呀~”

刚没发现,定眼一瞧,这带着小帽的酒保竟是个年轻的短发女子。在迦国能从事酒业的女子可不多,基本上这是个潜规则,是个被男性所垄断的职业。连专业的酒保大赛中,历年来别说得奖者,就连女性参赛者也是没有的。不是有明文规定说女性不能参加,而是一般女性都认为这是一份女性不该涉足的职业,因为是在欢场工作。这奇怪的知识点突然打断了我当下的思绪,因为这就好像是,在狼群中混入了还存活着的小白兔,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我看了看她的胸口挂着的的工作证牌,蓝辰。蓝姓,在迦国本岛少有,而普遍分布于南岛的山村中。有道是‘南岛蓝天,时代久远’。寓意蓝姓族尊在远古时期便定居在南岛的大山上,而当今的蓝姓虽亦有部分移居本岛,与本地人通婚通商,但由于当代人对于他们的偏见与歧视,大部分蓝姓族群却还是局限活动于南岛大山上,自给自足,形成自己的部落。

“蓝小姐是南岛人?”迦国女子从事酒保已很稀少,更何况她还是个南岛的蓝姓姑娘,这不得被这世俗人给歧视了个半透?这小姑娘一时间引起了我的好奇。

“嗯是的。”小姑娘很是爽朗,“我弟弟考上了迦经学府的奖学金,在那唸高中。他从小身体不好,我便随行来照顾他。”说起弟弟,只见她满目的骄傲。

“哦?看着你年纪也不大,就要肩负起照顾弟弟的责任了?”

“嗯,我们父母在很多年前的那场南岛暴动中去世了,家中只剩下我跟弟弟两人,所以从小都是我带着他。”蓝辰似乎在述说着他人的事般平静,神色也未见有变。或许所有悲伤的事情,在你复述千百遍后,便能缓解内心的痛楚。

十几年前的暴动,那这蓝辰还是在需父母照看的稚嫩年纪…而如今在这花样年华,其他女孩子都还是在求学时期,整日里傻呵呵地谈论着时装杂志、面膜化妆品。可她却要没入这个行业,只为了照料培养弟弟,我心下顿时对这个小妹妹扬起了一丝怜惜之心。

迦经学府的奖学金虽是全额补助学费,可毕竟是高府名校,校内平日里的开销所需也甚是耗费,家中要是经济困难的即便是考上了奖学金也未能坚持。想必这小姑娘便是在无奈中选择了酒吧,奔着高薪来的。

酒吧因为是夜间行业,在迦国制定的职业条例中,夜间工作者的薪水会比同等职业的日间工作者高出两倍之多,酒吧没有开白天的,所以他们是按照咖啡馆、餐馆等服务业的薪资做的调整。再加上酒吧客人要是开了名酒,酒保还能分红,外加服务小费等….

“你辛苦了。”我往钱包里掏出了带着的所有现金,握成一卷,拉过蓝辰的手便都塞了过去。“自己收着,这个只给你。”

“啊~”小妹妹诧异地看了看手里厚厚的一卷,“小姐,这太多了,不用那么多的。”她往我这推了推,这股真诚的劲、用力往我推来,并不像只是耍假客气那般。

“没关系,就是给你的小费,感谢你陪我聊天。”我拍了拍她的手。

“那我跟同事平分了吧,这里都比我一个月的薪水还多了。”蓝辰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随你喜欢都可以。”我把眼前这杯星空紫一饮而尽,站了起身。景莫他们应该已经走远了,是时候回去面对事实了。

我甫一回头,给我吓了一大跳,被雨淋得湿漉漉的景莫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身后,他那被雨打湿的发梢还滴着小水珠。

“你!”我咽下了惊呼,捂着嘴竟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总不按牌理出牌,打了我个措手不及。

在嘈杂的音乐声中,似乎听到景莫叹了口气,便拉着我在身边坐了下来。

蓝辰见我有友人到来,便很知趣地转头忙自己的去了。

景莫他是来跟我摊牌的吗?还是知道事败接了任务又要埋我来了?

“你怎么来了?”我神色一暗,板下了脸。本来是想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但想想也是,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在这里?我明明就是在那两黑衣人的眼前转进来的。

“那你呢?一个人在这作甚?”景莫紧盯着我问道。“万一喝了掺了酒精的那怎么办?”

酒吧内灯光有些昏暗,我却还是发现了景莫那双佈满了红血丝的眼眶。

“担心我?”

景莫没接话,拉了拉我说:“走,带你回家。”

“我不!”我甩开了他的手。我就不!

想起他刚在巷子里拉走了安亦楠,一时间跟他的肢体接触竟让我多了份不适感!忽地耍起了小脾气。“你送了安亦楠走,又回头找我,那算什么?”

景莫的眼色闪过一抹忧伤,我曾几何时甩过他的手…他竟也没否认!“我们回去聊。”

“你打算跟我好好聊?”我往后坐了坐,正眼追问道。

景莫点了点头,低语道:“回去再说,这里不方便。”

上车时景莫为我打开了副驾驶的门,或许是因为怄气,又或许是因为这种矛盾时刻,还是适合跟他保持些恰当的距离,我犹豫了半秒,便自己上了后座。

一路上我两都没先开口,景莫开车、我在后座发呆。外面开始飘起了小雨,电台播着随机的音乐伴随着车轮碾过地面打湿的声音,这车厢中的沉默震耳欲聋。我时而随着前窗雨刷一拨一划地放空,时而跟着音乐数着节拍出神。

今晚刺激太大,我也累了……有些头疼。头脑也还没冷静下来,无数个想法一直在拉锯,心中亦是没有答案,唯有见步行步。

成年人有时真的是连孩童都比不上,连坦诚的勇气都需要蓄力几番。而那三分刚输入的勇气,又随着呼吸,像漏了气的气球般缩小了回去。

我回想着与景莫的相遇相知…明明是双向奔赴的爱情故事啊,怎么如今成悬疑片了!

脑中千百个问号,却依旧不知该从何问起。

我等着景莫先开口,可他却一直没说话…男人是不是都这样?总等着女人先发难。

另外我还在生闷气,他从巷子里拉走安亦楠的那一幕总是刷了一遍又一遍,甚是可以说是更让我耿耿于怀。我趁着暗夜,在后座里默默地翻了个任性的白眼。

“哼。”随着我的白眼,哼声居然从嗓子眼里随着丝滑地溜了出去,给那沉默划开了一道口子。

“安秘书是自己走的,我没送她回去。”景莫似乎知道我的哼哼是为了什么。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我朝景莫嘟嚷了一声,嘴硬是我其中一个强项。但听他这么说,我内心的确舒坦了些。

景莫不再搭话,沉默又弥漫了开来。这程路怎感觉如此煎熬,明明是不到半小时的回家路程而已。

“小奕,你能不能做到在外我们一切照常?”过了半响,景莫吐出了一句貌似经过详细思虑的话。

他说得甚是认真,可我一听他这么说我更来气了!连个解释都没给我,就先要求我在外要一切照旧?!

“这是为何?明明你什么都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你还要求我在外跟你维持一样的人设?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还好今日的发现是经过数月的时日一步一步、一分一分攒来的,每一次当何探说有新发现时,我都做足了心理准备去面对,才能让今天的我在发现事实的那一刻没那么大受打击、一锤即倒!可我又不是圣人,内心还是会有煎熬焦灼,语气随之便高亢了上去。

“小奕…”景莫欲言又止,陷入了沉思,似乎正在努力运行着记忆库寻找恰当的字眼。

“你说呀,我等着。”我再度提高了音量。

“你还记得在南岛酒店那玻璃上的字吗?”景莫把车停在了一旁的过道上,可却依旧背对着我,没有回头。

南岛酒店那玻璃上的字…我当然记得…“你是在扯开话题吗?”我语气稍软。

“你现在的答案还是同样吗?”景莫依旧没有回头。

“答案?”我先是一愣,没回过神来。听他的意思,那天早上他在酒店离去前,也在窗前发现我划下的字了…

随着景莫的问题,我脑子又乱成团了…这不是应该正在跟他划清界限吗?不是应该正在进行撕破脸的过程吗?怎么好像……他跟我没在同一个事件上呢?他一点也不在意身份被识破呢?难道他还不知道我已经从密网得知一切了?

不可能…不知道的话,他刚刚就不可能出现在安亦楠的身旁!

“对,你的答案!”景莫似乎执拗上了。

“现在说这个很重要吗?”

“是,对我来说很重要。”

这倒把我给问住了……

因为他是景莫,所以我依然爱。就算我知道应该要收心,可那也不是像折断一根树枝般容易简单直接了当的事情。

但同时因为如今景莫复杂的身份转换,同时也让我对他的感情中,掺杂多了几分顾忌与猜测。

想到我这份全心全意付出的感情是无论如何再也回不到当初,我暗暗低叹了声…

“林孜奕,你还爱我吗?”景莫打断了我的思绪。

他的问句不断在我脑海盘旋,你还爱我吗…你还爱我吗……我…还爱吗…

我的眼神落在了景莫那双握着方向盘的手…在前方闪烁的LED招牌下,显得煞白煞白的,紧握着、微微颤抖着。他又是这般模样,似是被我刺痛了内心,被伤得千疮百孔般……明明是他千方百计怀揣着目的靠近我,明明我这个受害者还什么都没有说!

可我现在也总算是知道他为何平日里时而会有患得患失的神态,看着我的眼神,也时而闪过黯然悲伤。

“我不知道…”我默默地从嘴角飘出了一句若有若无的答案。此刻我心里刚建起的那堵围墙,似乎正在被景莫一步步推倒。其实他也什么都没做,可只要我看着他,那股力量就足以推倒我好不容易建起的心防。

我铁着心,告诉自己不能心软。“我曾经很爱你,也以为你给我的爱也是同等的。可结果呢?”我冷笑了一声。“都是你的虚情假意吧?景莫,我真的是小看你了。我现在只觉得自己很愚蠢、很无知!”虽不知道景莫最终的目的为何,起码我以为的命中注定看来只是一场‘预先安排’。

听到我的回答,我感觉景莫的脊梁骨微震了一下,只见他一言不发,开门下了车,在斜雨中背倚着车门,而白色衬衫下的瘦削双肩正在微微颤抖着。我看着他黯然神伤的背影,看着滴滴答答落在玻璃上的雨滴,一时竟鼻尖泛酸,也糊了双眼。

我知道我说的话狠狠刺痛了他,他是极力在隐忍着不想在我面前失态才下的车。看着他神伤的背影我又再心软,后悔自己为何要故意扭曲他的心意去伤害他。我明明就知道他给的不止是虚情假意!

可我没勇气……我抽回了刚想打开车门的手,终究没敢跟下车去抱住他、安慰他,怕在此刻与他四目交投、被他看到我那不争气的眼泪,更怕二人此时的安全距离被一举打破,我二人会跌入看不见尽头的万丈深渊。此刻的我们就隔着一道透明的玻璃,可我出不去,他也回不来…好像除了保持距离、各自留在原地舔舐伤痛,没有更合适的方法。

我越想越难过、越想越觉心塞,随着一波无力感袭来,我止不住在车内嚎啕大哭了起来,哭得像个受尽委屈却无法说清楚缘由的稚嫩孩童。我借着夜雨的掩盖,哭了好久好久,糊濛濛的视线居然没发现景莫已不知在何时远去。直到雨声渐消,有人敲了敲我身侧的车窗,我这才在抽泣中颤抖着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