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姐夫
餐厅的档次一般，但是好在还算雅静。我们挑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方便讲话。
姐夫点了几个菜，还点了瓶白酒，想让我陪他喝。我推说医生嘱咐不能喝酒，他也没有强迫，便自斟自饮起来。两杯酒一下肚，姐夫的话匣子就彻底打开了。
“小维啊，其实你现在的处境我非常理解！”姐夫一上来就打算讲掏心窝的话。“雄海可不比以前了。这几年发展太快了！放在海城已经算是排得上号的龙头企业了！你现在又是刚刚接手，业务肯定也不熟，每天看着那些提案啊报表啊图纸啊，你的头肯定是晕的！”
姐夫说的没错，我刚接触公司的业务才几天，就已经有种焦头烂额的感觉。很多业务光听下面的经理汇报，都是云里雾里的，不知所云。可偏偏每件事情最后还是需要我来拍板。如果几位董事和经理意见比较统一，那还好办。要是碰见意见相左的，我也不知道应该听谁的好。索性我就先问过肖剑锋这些是不是紧急的议题，如果不是，全部推迟再议！哎，不是说好了不谈生意的吗？
还好姐夫话题一转，便转到了他自己身上。“都不用说雄海这样的大企业，哪怕就是我自己这个小小的公司，也是创业艰难啊！现在我不单单要抓管理，找投资，甚至还要自己去跑业务拉客户！嗨，我这个总经理当的可真是憋屈！”说完，姐夫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说起姐夫，当初父亲还是很看好他的。他父亲原来在海城从事建材业，和我父亲是同乡加好友。姐夫从小学习很好，后来考上重点大学学金融，也算是青年才俊。他和我姐后来结婚，双方门当户对，父亲是很赞同这门婚事的。所以当姐夫表示想自己创业时，父亲毫不犹豫地给了他一笔创业资金，让他开办自己的公司。
“生意上的事我也确实懂的不多，以前也总是怪我爸光顾着生意不顾家。现在接手公司了之后，才理解这里面的难处。”这些也是实话，我现在看着姐夫，好像看见了创业之初的父亲。父亲当年肯定也遭遇了不少困难和委屈，可他从来没在家里提起过，想必也只是自己一人默默承受。
“没错！你爸是个了不起的人！”姐夫赞同道，竖起大拇指，“我当初能把这个公司搞起来，也是多亏了你爸！”
“我最敬佩的人也是你爸！有胆识！有魄力！雷厉风行，做事公道！”
“只是可惜我辜负了他老人家的期望，没能把自己的公司搞好，还把你爸给我的创业基金都给败得差不多了！我对不起他老人家！我惭愧啊！”
姐夫不停地夸赞父亲，埋怨自己，唉声叹气，白酒一杯接一杯地喝，我也没有插嘴的余地。但是，姐夫那一口又一口的“你爸”，听着好别扭。难道父亲去世了，就已经不把自己当家里人了么？
“我最对不起你爸的，还是我跟莫娜的事。让他老人家多操心了！我也有错！”
“姐夫你跟姐姐之间怎么了？”
“唉，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无非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矛盾。比如要不要请保姆啦，什么时候要孩子啦，她怪我公司没赚到钱，我又嫌她花钱大手大脚啦！唉，只是小矛盾积攒起来，到最后总是会爆发的！”姐夫说到烦心处，又是连干了两杯。
从他们对彼此的态度上，我看得出来两个人最近在闹别扭。我也没结过婚，不太懂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只能是劝一劝，“没事的，姐夫。夫妻之间难免会有些摩擦，多互相理解一点就好了。”
姐夫有点奇怪地看着我，酒杯也放下了。“你还不知道么？”
“知道什么？”
“我和莫娜已经离婚了！”
“啊？”
这下我真是大吃一惊了。这么大的事居然都没人跟我说！但是想一想，会告诉我这件事的人除了姐夫，也就只有姐姐了。可为什么姐姐要瞒着我？或许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父亲住院、去世，我回国后又犯了病，一直都没有机会说吧。
“你们......是什么时候离的婚？”
“手续是今年年初的时候办的，可我们去年就已经开始分居了，还闹了一阵子不愉快。”
“我爸知道这事吗？”
“肯定知道啊！他老人家还专门找我谈了，但是离婚不是我提出来的，是莫娜坚决要离！”
“那我爸没有劝我姐？”
“劝了！”姐夫摇摇头道：“可你姐已经打定主意了，不听！你爸当时还很生气，当着我的面说，如果莫娜坚持要离婚，以后家产就全部留给你！”
“我爸真这么说了？”我噌地一声站了起来，惊问道。
姐夫好像也被我吓到了，看了看周围，赶紧伸手来拉我坐下。“坐下来再说！你干嘛反应这么大？子承父业不是很正常的吗？”
不，绝对不正常！我爸虽然是个老古董，重男轻女思想是有的，但还不至于说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疼爱。我爸把几十亿的家产都留给了我，却只给姐姐几间房产和两件古董。甚至打算在我无法继承的情况下，把雄海的全部股份捐赠出去。难道就因为姐姐离婚这件事？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姐姐......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原本我就对姐姐有些起疑，只是血缘亲情让我不愿去想象姐姐会参与对我目的如此险恶的阴谋。为什么？只是因为继承到的家产少吗？可我从来都不是小气的人。姐姐如果开口向我多要一些，我不会不给的。姐姐已经是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姐夫见我坐下后一言不发，面色严峻，很是担心。他试探地叫了我一声，然后道：“我想你爸应该也不会真的就恨你姐了，毕竟也是自己亲生女儿，对吧？唉，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他老人家肯定也愿意找一个有才华的女婿，而不是我这种扶不上墙的庸才！你姐现在不是正和你们雄海那个总经理交往吗？我估计你爸肯定也是同意了的。”
“谁？”我又是一惊。
“应该就是你手下那个肖总经理啊！你还不知道吗？”
“他们交往多久了？”我追问道。
“我和莫娜分居后没多久吧。当时我们已经开始办离婚手续了，所以我也没有去干涉他们。”
“我爸知道他们在交往吗？”
姐夫迟疑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就在你爸眼皮子底下，他应该是知道的吧。”
姐姐离婚了！她和肖剑锋在交往！这些我都一直被瞒在鼓里。哼！他们两个在我面前还表现得很客气很生疏的样子。看来这个针对我的凶局，肖剑锋肯定也有份参与。亏我还那么信任他！
“铃铃铃！”
忽然我的手机响了。我掏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我现在没心情去接，于是便挂掉了。结果没过一分钟，又响了，还是那个号码。我不耐烦地接通问道：“喂！谁呀？”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钟，然后一个明显刻意压低了的声音问道：“你是莫维吗？”
“我是。你是谁？”
又是几秒钟的沉默。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你刚才打电话找过我的。”
我有些生气了。这谁啊？神神秘秘的！“你到底是谁？我没打过你这个号码！”
对面又是沉默。
就在我马上要失去耐性，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电话里说出了一个我正在苦苦寻找的名字。
“我是陈奇念。”
我精神一振，握紧了手机，嘴唇紧挨着通话孔问道：“你是陈奇念？为什么我刚才一直打你的号码你不接？”
“我......不敢接。”对方的声音恢复了正常，反而显得犹豫了起来。“我怕有人跟踪我，所以换了个号码打给你。”
我跟姐夫示意要出去打电话，然后走出餐厅，站在外面停车场的一颗树下接着问道：“跟踪你？谁要跟踪你？为什么跟踪你？”
陈奇念这次沉默了好长时间，没有回答我的一连串问题，却又问道：“你打电话找我是想做什么？”
“我想问你我当时发病的情况，还有你是怎么唤醒我的？”我决定先不要刺激他，尽量让他放松戒心。否则他一旦挂掉这个电话，这条关键线索又要断了。
“你只是想问这些吗？”对面好像不太相信我的说法。
“是的。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不是想找你的麻烦。”
“你现在已经掌握了多少情况？先跟我说说。”
我对他的问题感到一些惊讶，他似乎知道我在追查整个设局，但却没有阻止我的意思。我决定实话实说。
“我......发现了我做的一些梦其实不是梦，是现实。有人在策划一个针对我的阴谋，但我还不知道是谁。你也参与了对吗？”
“是的。”他居然没有否认！
“那你现在回我的电话，是不是表示你愿意告诉我真相？”我紧张地等待他的回答。
对面再度沉默。
“我明白你有顾虑。”我觉得要好好哄一哄他，哪怕付出点代价也行。“不过你放心，如果你没有做什么伤害我的事，或者你是被逼的，我都不会追究你的。又或者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
“我没有被逼迫，是我自己愿意的。”陈奇念顿了一顿，又接着道：“我也不想再要你的钱，我已经拿过他们的钱了。我现在只想弥补自己的过错！”
过错？这意思就是说，他对我有内疚咯？
“那你是愿意告诉我事情的真相了？”我再次抛出这个关键问题，期望他能下定决心。
“嗯！”
轻轻的一声回答，却让我长舒了一口气。
“你是打算现在就告诉我，还是我们先见个面？”
“我可以和你见面。整件事情有点复杂，电话里讲不清楚。”
“好！你想在哪里见面？”
“你等一下，我想想。”
陈奇念并没有想太久，很快就告诉了我地址。
“今晚九点，在青年路阳光城贝拉咖啡厅见面。”
“好的，我准时到！”
“还有，你一个人来！如果我看到你还带了其他人，我就消失！”
“不会的！就我一个人！”
“再见！”
陈奇念随即挂掉了电话。我放下手机，激动地用力拍了一下旁边的树干。漂亮！不远处的餐厅门口，“前”姐夫望着我，向我做了一个询问的手势，一脸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