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能看见光
从那以后，还有很多各种各样的怪东西出现，不约而同，目标都是小卡尔玛的眼睛，结果最后都成了眼底的一道符号。
它们还有另外一个共同点，就是别人无法看见，甚至是石爪峰来的施法者也没发现躲在她身边的这些小东西。
小卡尔玛把这些东西叫做幽浮，原本她想叫幽灵的，但是村落里有人死去时，她并没有在现场看到类似的东西，所有大概这些东西并不是幽灵吧。
如果日子照常，小卡尔玛现在还和爸爸妈妈一起住在幸福的小家庭里吧。
如果那个家伙没有出现的话。
阴影在血月升起的傍晚降临。
小卡尔玛蹲坐在村头的大树下和树洞说着话。因为自己的毛色代表了厄运，父母被迫在自己和村落之间做出选择，在父母选择了自己以后就被全家赶出了斑竹村，老村长可怜他们，强行在村口路边的树林里给他们一家划了一块地，让他们一家不至于流落到外面成为魔兽的口粮。
除非村长同意或者有重要的祭祀活动，否则小卡尔玛一家是不能擅自进入村子的，所以卡尔玛最好的朋友就是村口这棵大榆树了，小小熊人的很多悄悄话都是说给榆树听的。
“大树大树，今天那群讨厌的家伙又用石头丢我，我忍着没有哭，妈妈说熊族的孩子要坚强，我没什么的，一滴眼泪也没有流过，可是我担心妈妈发现我头上的伤口，上次也是因为被石头打破了头，妈妈发现以后偷偷哭了一整夜，第二天还要早起给我做吃的。”
小卡尔玛趴在树干上，脸贴着没有温度的大榆树，诉说着孩子的心事。
“大树大树，今天来村里主持仪式的大萨满好威风啊，要是我能像他一样威风就好了，爸爸也不会再因为我被欺负，妈妈也不用那么辛苦。”
“大树大树，我好累啊……为什么我不能像别的孩子那样？”
大榆树并没有回答孩子的问题，不过他的一根枝杈稳稳拖住了睡着的小卡尔玛，微风吹过，几片树叶为小卡尔玛拭去了眼角的泪痕。
夏虫在林间唱歌，忙碌了一天的熊爸熊妈做好晚饭后就出来寻找小卡尔玛了，这孩子能去的地方不多，很快，他们就叫醒了睡在树洞边的小小熊人。
熊爸独立修建的房屋是全木结构，面积不大但一家三口足够温馨舒适。哪怕全世界都抛弃了小卡尔玛，但爸爸妈妈始终是爸爸妈妈，谁也不能改变，小屋隔绝了外界的切纷扰，为相依为命的三人提供了一个叫做家的地方。
灯光摇曳中，一家人围坐在圆桌边，桌上是小卡尔玛最爱的松鸡烩蘑菇。
熊爸递过木碗木勺，熊妈先给小小熊盛了一碗。
“真香，爸爸妈妈，你们也开动吧”，小卡尔玛清楚地记得和熊爸熊妈说的最后一句话，以及爸妈回以的宠溺微笑。
晚餐还没有入口，异变就发生了。
木屋一阵晃动，屋顶似乎被举手握住挤压，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不断有木屑掉落，熊爸冲到门口试图打开房门，但所有的房门都已经被变形的门框死死卡住了，绝望的熊爸和熊妈护着小卡尔玛躲到了餐桌下。
木屋顷刻垮塌，掩埋了小卡尔玛一家。
熊爸熊妈瞬间遇难，但他们的身体撑出了一片天地留给孩子，小卡尔玛毫发无伤的活了下来。
房顶被掀开，一道阴影站在废墟上，表面翻滚，化出两只眼睛的模样，冷冷看着曾经的一家三口。
“你也是为了我的眼睛吗？你想直接杀了我，然后再夺走它们？那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夺走了远比我眼睛更重要的东西。”
眼前渐渐模糊，但流泪并不影响小卡尔玛动用眼睛的力量锁定这团阴影。
感觉到了危险，这团阴影也没作迟疑，直接迎着小卡尔玛的目光冲了上来。不同于那些低阶的幽浮，它所做的一切都是提前预谋，早已经做好了准备来应对各种变化。
前所未有的强敌，小卡尔玛第一次感觉到眼睛的力量到了极限，阴影一点点逼近，眼中开始出现强烈的刺痛感。
四目相对。
“啊！”
悲伤、愤怒、焦急、绝望。
哭泣的小卡尔玛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两眼流出的泪滴开始变成血水，顺着纯白的脸颊滑落。
陡然增强的力量让阴影措手不及，它转身想逃，但它已经离得太近了，绝望的小卡尔玛没有给它任何机会，杀害父母的罪魁祸首最后也化成了一道眼底的符号。
老村长带着人赶到时，只留下了一栋破碎的房子，一对死去的夫妻，以及一个满脸血污的孩子。
它现在应该也在这滩烂泥里吧，和仙妮，小皮球一起，庆祝监牢被打破。
又或者他们现在已经不分彼此？
烂泥开始不断塑造成各种形象，熊爸、熊妈、老村长，他们做出各种各样的表情和动作，羞辱、关切、嘲笑、疼爱、训斥，变着花样戏耍小卡尔玛。
一团光，突然照亮了这片天地，他强烈得像六月的太阳，原本放肆的烂泥们开始尖叫、挣扎，在强光下灰飞烟灭。
小卡尔玛感受着强光一点点治愈身上的伤痛，一点点把自己从这个假想的世界中抽离。
…………
石爪峰，议事大厅。
手边的触觉告诉小卡尔玛，她醒了过来，但她的眼中，那团光依旧在眼前，照得她很舒服。
那团光中，发出一个声音：“跟我走吧，我带你回家。”
家吗？
那个词已经三年没有人和我提起了吧，听起来好遥远啊。
可是，这光让我好舒服。
不自觉伸出的手被一把握住，那只手温柔地牵着她。
小卡尔玛环视了周围一圈。
果然是瞎了呢，除了眼前的这团光，什么都看不见了。
那团光感受到了掌中轻微的颤抖，安慰道：“不要担心，我一定会帮你把眼睛治好。”
声音不大，却很笃定，让人无法质疑。
小熊妹却笑着摇摇头：“我不需要他们，也可以看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