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乱花渐欲迷人眼（6）
体育课
郑老师带着中文系（1）班的同学们热身，说是热身，其实就是简单的做做拉伸，围着四百米操场跑上两圈，之后郑老师就让同学们自由活动。
我无聊的拿出我爸给我买了很久的随身听。随身听是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按下开关，前面会弹出一块来，就可以把录了音的磁带放进去，是我这个无聊的青年的一个习惯，每天都会随身带着它，无聊的时候可以听，解解闷也不错，当然更多的是感慨，毕竟是陪了自己好久的随身听，插上耳机，按下“Start”键，播放着一首黄家驹的《海阔天空》，
“今天我
寒夜里看雪飘过
怀着冷却了的心窝飘远方
风雨里追赶
雾里分不清影踪
天空海阔你与我
可会变
谁没在变”
……
我有个爱好，就是喜欢听黄家驹的歌，总是能唱出他的心声，一九九三年，黄家驹去世的时候我还伤心了一段时间，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总感觉人生少了一个知己，那时候的我总是吟着一首冯梦龙的《警世通言》：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
我没有意识到华年走了过来。
华年看着正闭着眼睛如痴如醉的听音乐的我，摘下了一只耳机，坐在我身边的起听着黄家驹的《海阔天空》。
被打扰到的我扭头一看是华年，摘下耳机，停止音乐不悦的说到：“去去去，你要没事找杨雪他们玩去，我干正事呢。”
“怎么，我就不能听听啊，给我听听怎么了”，我看着华年撅起的嘴唇，突然就觉得她特无理取闹，索性就直接从她的手里把耳机拿了回来，在华年的注视下离开。
我却没看到，华年的眼睛微微泛红，有种什么东西要溢出来似的，然而她却倔强的擦了擦眼睛，这些我都没看到。
我不清楚现在我和华年到底怎么了，原来我们之间总是无话不说，现在却变得无话可说，课堂上我们的交流变得寥寥无几，除了课堂外，华年几乎看不到我，找不到我。
课堂上，年华总是有意无意的看着我，当然这一切我都知道，因为我也有意无意的看着他，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老看着我，我总觉得特无奈。
拿起桌上的纸和笔，写了一行简单而直接的八个带上标点符号的字。
华年看到我的小纸条明显愣了一下，继而开心了起来，随后有有点愁眉苦脸，开心的是我给他写了小纸条，愁眉苦脸的是我问的问题。
我写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华年回一定要我说么？
我写是的
华年回你好看呗
我写别闹，说正经的
华年回因为我想记住你很久啊
我不知道为什么华年要记住我，我只知道她这样的回答令我原本平静的心，一下躁动起来，大中午的原本就热，现在可以说我的身上是热上加热，不知道是神经的亢奋还是其他。
我努力的使自己躁动的心平静下来，华年又传了一张小纸条过来，我根本没心情看，因为我躁动的心没有变得平静而是变得不安起来，我一把抓起华年给我的纸条，扔进了离我不远的垃圾桶。
当然这一切都被华年看在眼里，在这节课堂时间我在没有感受到华年视线，我所看到的只有华年的肩膀在抖动，轻微的抖动到剧烈的抖动，嘴唇紧紧的咬住，好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下课，我拉着杜撰，林致远，郭跃三丫跑到操场，去看打篮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一坐在华年身边就躁动的很，有种特尴尬的感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而华年在我或则是我们四丫又或则是我们班其他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的捡回我扔到垃圾桶里的小纸条，来到走廊看着我，有那么一瞬间，在操场上看篮球的我眼睛瞥到在夏日的阳光下，华年的脸上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当然我也仅仅是瞥了一下。
华年看着操场上四丫中我的身影，眼角透明的液体悄然落下，忍不住了，终归还是忍不住了，控制不住情绪的华年跑到女厕所，手里捧着我扔到垃圾桶的小纸条，在四下无人里，狭小的空间中，终于还是忍不住的嚎啕大哭。
这些事而我依旧不知道。
从头到尾，我只顾自己的感受，从来不顾华年的感受，我从来没想过这么一个小小的失误，却造成现在的这个局面。
我以为自己很成熟了，或许我现在还真是个，幼稚无知和不成熟的小孩子吧。
我回班级的时候刚好碰到从厕所出来的华年，看了一眼没怎么在意，回到座位的时候，我注意到，她的眼睛红红的，像刚哭过，这时，我的左边胸口的位置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很痛，那种万箭穿心的痛，我问华年是怎么回事？华年不说话，我又再问了一次，华年还是不说话。
热脸贴个冷屁股，我也赌气的没有接着问，就这样，我和华年持续的冷战着。
我明白，归根究底，这件事还是我造成的。
接下来的课程至始至终我都没在看过华年一眼，然而我想不到的是，华年的嘴里一直嘟囔着：“干嘛不在问我第三次哇，说不定我就说了么”，这也是我没看到，也是我没想到的，更是没听到的。
回宿舍的路上，碰到迎面而来的华年，我问一句，我们现在是怎么了？华年却脸红的不知所措，只说了一句我饿了，没有得到结论的我，因为食堂这个时候关闭了，我陪着华年到小卖部买了桶泡面，两根火腿肠，向老板要了些开水，华年就这火腿肠，吃着热腾腾的泡面。
我陪着华年坐在小卖部门口，我们的身后是琳琅满目的小零食，底下坐着冰冷的地板，我不知道怎么开口，既纠结，又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状态或表情或语气去说，算了，死就死吧。
我说：“我们这样究竟怎么了？”，吃完泡面的华年再一次看着我，而我再一次的从她的眼神里看到模糊且不真实的我，她什么也没说，从兜兜里掏出一个东西。
我看，是我扔到垃圾桶的小纸条，是我不愿意看到的小纸条，再一次的，我不安分的躁动起来，我觉得这样的我很窝囊，我说：“我们就这样吧，好么”，说完我在华年的注视下，在灰蒙蒙的傍晚中，在小卖部琳琅满目食物的见证下，我再次的窝囊逃避了华年，消失在华年的注视中。
而这次，她却没有嚎啕大哭，而是以一种安静，一种没有声音，肩膀没有抖动的情况下，哭了……
天空下起了蒙蒙的细雨，在雨色下，我们背驰而行，我在这边，华年在那边，而我不愿意看到的小纸条却在中间，轻风打开了小纸条，如果我看到的话，如果我没扔掉的话，如果我没有窝囊的话，我可以看到被雨水打湿渐渐消失不见的这个世界上最美丽，最美妙的六个字：
因为，我喜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