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不确定的回溯-1

铁轨上的落叶被飞速开过的列车带离了地面，在半空中飞舞。

320次列车的车窗外，已是北国的景象。在寂寥的原野尽头，远山的山顶开始积雪，上空盘旋着华盖般的云彩。坐在佩妮对面的女子睁开眼睛，把头从男友的肩头抬起来，看向窗外。

佩妮在叠纱岭车站之后再也没有中途下过车。

安亦提在那次的叠纱岭之行中，没有从维茨那里得到任何支持，回到索斯以后，安亦提公司的经营状况江河日下。他在未曾有过的重压下一蹶不振，身体似乎感觉到了心灵的软弱，开始出现不明原因的症状，不得不卧床休息。

他提出让佩妮代理公司总裁的职务，佩妮为此犹豫了好几天，这是一个她从未想到过的要求。她知道安亦提找不到另外一个让他在风雨飘摇中能够绝对信任的人，最终还是答应了。

安亦提真网是佩妮上任后着手的主要项目，在别人看来，这个项目与其说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不如说来自于某一个早晨的灵光一现，源自一种近乎信仰的执念。佩妮并不这么认为。

公司总部大楼的顶层被改造为安亦提真网的控制中心，其中的一角用玻璃隔断隔开，作为代理总裁的办公室。在又一个瑞系阳升起的早晨，佩妮坐在这间狭小的办公室里，听到门口有人对她说，“詹姆先生来了。”

她从一叠厚厚的打印稿上抬起头来，看见事务员站在那里，手还停留在刚才敲门的地方。她看到佩妮的目光转向了自己的身后，下意识地转过头来，看见詹姆已经不等通报就自己跟过来了。

詹姆是安亦提公司最有影响力的股东之一，他把礼帽从头顶摘了下来，拿在手上，对佩妮不苟言笑地说，“我在网上看到你的任职公告了。”

“这是董事会的决定。”佩妮站了起来。

“恭喜你。”

“谢谢，不过现在不是那种时候。”

“你说得没错，公司的经营正处于危机之中。”詹姆皱了皱眉头，“我来这里是因为不得不来。公司的股价迭创新低，反映了投资者对未来的担心。”

“请坐吧。”佩妮对他说。

詹姆没有理会，用脚轻轻地踢开地面上的一片纸屑，“也许是我心急，不过，我想知道你上任以后打算怎么办？”

“我们正在实施安亦提真网项目，就像你现在看到的这样，”她伸手指了指玻璃隔断的外边，“目前看起来进展还算顺利。”

“显然市场并不这么认为。”

“股价并不能说明一切。”

詹姆听了这句话，脸上现出不满，“那么你的信心又来自哪里呢？”

“如果你很关心投资市场的反应的话，还可以参考其他市场的相关交易情况。”

“比如？”

“安亦提真网的节点交易价格已经出现了不同于股价的走势。”

那个位于闲静街道上的小型电影院里，闪动着变换的数字。

“根据黑市的交易价格？”詹姆哼了一声。佩妮觉得对他有些无可奈何，于是问他，“那么，你对公司的经营有什么建议吗？”

“建议谈不上，我认为，完全另起炉灶的做法是危险的。”

“这是你的观点，还是你代表其他股东的观点？”

“你现在就可以直接去问他们。”

“现在？”

“他们已经等在会议室里了。”

这出乎佩妮的意料，没有任何人事先通知过她。

会议室里此时坐满了人，连平时不用的折叠椅子都搬了出来，各种款式和颜色的帽子摆满了桌面。房间里安静了下来，股东们看着佩妮跟在詹姆的后边走了进来，表情看上去有些紧张。

在詹姆简单的开场白之后，佩妮站到了讲台的后边，她说，“安亦提公司遇到了一些经营上的困难，我们不会回避。诸位可能听说了安亦提真网这个项目，它不同于现有的任何商业平台，可以保证每个网络节点上的信息都是真实的——”

“不用给我们念广告了。”台下有人嘲讽地说，引起了周围的几声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