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5章 从中作梗
在足乌的主张下,要离和廿熹定下了亲事,由星君据二人的生辰定下,两个月之后便是婚期。
委舾这边,至今无旁的人知晓此事。
这日,蝽蝉正在帐内歇息,突然有人来报,“夫人,如今蛥山都在传,二公子和北境的仲海公主要成亲了。”
蝽蝉懒懒地说,“随他们说去,反正这门婚事,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我与那个七海公主八字相冲,命格不合,此生,她是难以嫁到委舾来了。”
“夫人,相传此事是……是上神足乌夫人应下的?”
蝽蝉大怒,“你说什么?”
那小厮连忙低下头,“小的的确听说,是上神足乌去七海提亲的,绝不敢造次。”
“竟有这事?说,你还听到了什么?”
“小的还听说,他们不会来委舾成亲,而是去上州仙居。如今蛥山都在盛传,那位七海公主十分富有,光是陪嫁就有七座金山、一片属海,连魇族的旧封地上州都赐给了他们做新巢。”
蝽蝉气得咬牙切齿,“他竟敢自立门户!逆子呢?将他给我叫回来。”
“二公子现在还没回来。”
“滚!给我滚出去。”蝽蝉气得将茶壶掀翻了扔到帐门口,双手连连发抖。
“呦!夫人这是怎么了,何苦动这么大的气呢?”
蝽蝉正在气头上,抬头却看见有一个黑影站在了帐内。
“你是何人?胆敢擅自闯入我的帐内?”
那黑影云淡风轻地游步到了帐中的桌边坐下,妖媚地说,“胆敢擅闯夫人帐内的人,都是冒着生命危险来为夫人送重要消息来的,夫人要怎么赏我呢?”
“你想干什么?”
“我是来替夫人解忧的。”
“你可知道我有何烦忧?”
“夫人恨自己生的儿子无用,大公子一无是处,难当大任。”
“你给我住口?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为了替夫人解忧,我可是冒着被夫人杀头的危险来的。我还知道,夫人一直对二公子的相貌容颜耿耿于怀,曾经一度为此疯癫。为免他人非议,您才不得不拿着剑一刀一刀剜自己儿子的肉,那感觉是不是很痛苦啊?夫人觉得对不住二公子,却不愿承认,才一直躲着他,冷落他。”
“住口!我看你分明就是来找死的。”说着,蝽蝉暴怒,与那黑影在帐内厮打了起来。
才打了两招,那黑影却一边抵挡着蝽蝉的攻击,一边笑道,“夫人何必恼羞成怒呢?我是来帮夫人的,不是来求死的。”
“巧言令色,我看你十分猖狂。”
“夫人难道从来没有想过,要离不是你的儿子吗?他生了八十一片赤鳞,大公子却是六十四片银鳞甲片。要离自小二十万多年犄角未出,你难道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他根本就不是你的儿子吗?”
“是或不是,都不用你来说。”
说完这话,蝽蝉心中已经动了疑念,七上八下。
那个黑影见她已经听进去自己的话,便大胆停下来厮打,坐在那里笑道,“夫人糊涂啊,您的小儿子早就仙逝了,您却在这里苦心养着别人的儿子,果真是毫无私心啊!”
蝽蝉软软坐在椅子上,魂不守舍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有话就说清楚。”
“夫人当真不记得了?您生下二公子那日,他便在若水河畔夭逝了。您忧思过度,以至于十五万年之间一直以为二公子还活着。”
这时,蝽蝉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自己生下次子时的那夜,风雨交加,她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孩子,倒在血泊中嚎啕大哭。想到这里,她脑海中混乱不堪,抱着头只觉得头痛难忍。
那黑影接着说,“在您伤心欲绝之际,您的夫君——貔鮻上神却改不了沾花惹草的本性,他招惹了一个叫貉貊的美人,那个美人还生下了一个儿子。夫人悲愤交加,貉貊生子那日您做了什么,可还记得?”
旧事一时间涌上心头,蝽蝉吼道,“别说了!你给我闭嘴。”
“不,夫人,如果这些事您不理清了,您就永远不明白,如今谁才是您最亲最近的人。足乌将那个孩子塞给了您,您还以为是自己的幼子活过来了。这些年,您是如何养大了外人的儿子,您都忘了吗?”
“你说什么?我不知道?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黑衣人只想从中作梗,将要离与廿熹的事搅得天翻地覆,“夫人,别再自欺欺人了,您再好好想想,您的儿子究竟去哪里了。他现在还活着吗?要离真的是您的儿子吗?”
那黑影说完,便哈哈地笑着离去了。只留下蝽蝉一个人在帐中痛苦地回忆往事。
旧事一幕幕重演,蝽蝉只觉得头痛欲裂,她坐倒在地上,流下了串串泪水。
良久,她低声说道,“是啊,我的儿子已经死了。可是足乌却让我养别人的儿子,为什么要让我养那个贱人的儿子!”
蝽蝉怒气涌上心头,她爬起来,拔出当年那个夜里,她用来刺伤要离脊梁的利剑便要去杀了他。
才刚刚走到帐门口,她又停住脚步,若有所思地说,“不,我不能就这么去杀了他,他法力日益精进,我现在打不过他。我也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我必须让他生不如死,一点一点磨掉他的仙根,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她将那把利剑“哐啷”扔在地上,慢慢走回座位上,呆坐着,脑海中不禁生出了许多妙计。如今只有长子豺貄是她唯一的希望,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貉貊的儿子好过。
想到自己曾经受过的屈辱,她将这些全部都归结到了貉貊的身上。当年,蝽蝉被貔鮻迷惑,下嫁蛥山,险些与母族断掉了联系。可是貔鮻却不珍惜自己,多年来净做些对不起她的事情,蝽蝉渐渐失意,心中不快。她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到腹中的孩子身上,不曾想,生下次子后,那孩子却因胎里不足,才不过半个时辰便夭逝了。自那以后,蝽蝉终日心事重重,几度疯癫,不明世事。那年,得知貉貊为貔鮻剩下一子后,蝽蝉几近崩溃,只想杀了貉貊以泄心中只恨。后来,又发生了许多事。浑浑噩噩中,足乌将要离塞给了自己,她竟把要离当作已死去了十几万年的儿子。
“哈哈哈哈……貉貊,你以为你能斗得过我吗?你死了,我还要和你的儿子把账一一算清。”
入夜后,貔鮻来到蝽蝉帐内,蝽蝉不似往日那般热烈地迎上去,而是端坐在铜镜前,生生问道,“夫君,我昨夜做梦,梦见要离不是我的儿子,他是你和别的女人生下的孽障。”
貔鮻听了这话,以为是蝽蝉的癔症又发作了,她向来如此,貔鮻一直把她当作一个糊涂的女人。
貔鮻草草敷衍道,“夫人,你这是做噩梦了。要离是我们的孩子啊,他是你和我的孩子。”
“对啊,夫君,要离现在一日日出息了,他当然是我们的儿子。”
“夫人,早点歇息吧。”说着,貔鮻就要向帐外走去。
蝽蝉回头叫他,“夫君,你这就要走了吗?”
“还有何事?”
“老夫人去七海提亲了,想来,要离很快就要和那个仲海公主完婚了。此事越过你我就办了,看来老夫人是觉得,咱们两个这生身父母做得不够好,不配为孩子的婚姻大事主张。”
“哦。”
蝽蝉将“生身父母”四字说得极重,貔鮻也听得小心翼翼。
貔鮻不知蝽蝉心中所想,但他却以为,既然她这样说了,定然还是将要离认作自己亲生的儿子。
“我只是以豺貄还未成家为由,让他暂且先将婚事放一放,他却转而让老夫人去七海求亲。现下他们要搬去上州了,倒显得我这个娘不讲道理了。”
“这孩子,实在是没有规矩,你由他去吧。”
“可是,夫君,那个公主手里有七座金山,还有一片属海作为陪嫁,连上州封地都赐给他们了。只怕他们眼里再无委舾了,早已将七海和上州看作了归处吧!”
“七海竟有这么大方?”
“嗯,我已派人打探过了,此事属实。”
“既如此,她必须嫁到委舾来!”
貔鮻想也不想便说出这话,不知是贪恋七海的财宝,还是果真舍不得儿子远走高飞。他竟忘了,自己区区一个不知名的兽,断然当不了七海公主的家。
“我也是这个意思,豺貄只有蛥山这片小小的封地,若要离在外自立门户,会教旁人笑话了去。”
“你问过娘的意思吗?”
“这事,还是你去吧。你是要离的爹,他的婚事自然要你来做主。”
“好。”
说完这话,貔鮻便从蝽蝉帐内出来了。
他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二十多万年前,自己初到七海时见她的样子,不禁自言自语道,“貉貊,我们的儿子都要成亲了,你还是恨我吗?这些年,他过得很好,你放心地去吧。”
貔鮻感叹,自己做下了龌龊不堪的事,竟还长成了这样有本事的儿子,能娶一个摇钱树回来。仲海有这样好的身世和家底,自己定是要好好利用一番。
貔鮻还不知,蝽蝉在帐内将这些话都听去了。
她心中怨恨交加,她怨恨多年来,貔鮻始终不能忘记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