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54章 分封
连着一整月,廿熹去七金山拜会庶伯,上神湖人却闭门谢客。
廿熹深感,想从湖人这里寻到线索希望渺茫,只得整日里待在七海荒废年岁。若不是要离从凡间为她寻来那些画本子,她不知该如何度过岁月悠悠。
只是,七海之中,连同整个三州六郡内的各族,也只有一起渡劫的师兄弟五人知晓思庙仙上遇刺一事。
海后见廿熹经常闷闷不乐,只当是廿熹渡劫回来,受了许多的辛苦和磋磨,才会终日在自己的寝宫内虚度光阴。左右廿熹已经成为天地之间仙龄最小的上神了,海后心中也很欢喜。
这日,成王正在菩提殿内召见黑莲,他坐在正殿的仙椅上说,“你可知,‘怨憎会’为何?”
黑莲低声答道,“属下略知。”
成王满意地点点头,“如果一个人亲睹至亲被人杀害,却又不得不与仇人日日相见,该当为何?”
“人生事不如意十之八九,所谓不如意,多是冤家路窄。有怨仇的人却偏偏要在同一屋檐下,心里自然是苦的。”
成王听罢,得意道,“哈哈哈哈……既如此,那不如一试。”
“属下明白,这就去办。”
自从要离回了庸北,只身一人挡二十道天雷飞升上神的事便渐渐传开。已经有几大神族来邀请他做辅臣,要离却拿不定主意。
这日,大师兄献艺来拜访要离。
师兄弟二人见面,心中有几分尴尬。
要离硬着头皮先说,“大师兄,我前些时候回了委舾养伤。未能亲到祁燕仙宫恭贺你的新婚之喜,还请师兄莫怪。”
献艺也连忙回了要离,“无妨,师弟和师妹为我等挡了天雷,如此大恩,自当是师兄先谢过师弟和师妹。”
二人寒暄过后,便坐定烹茶。
气氛一时间安静下来,献艺缓缓开口,“师弟,我如今已成立家室,只待立业。可身边只有思茅君一位近臣,来日若想坐稳木族王位,还须多加历练。”
“大师兄德才兼备,我相信你一定能坐稳王位的。”
“师弟,我索性开门见山吧!我父王听闻你仙法高深,学识渊博,想请你到祁燕去做我的辅臣。”
要离听了这话,良久答不出话来。他想了想,为难道,“大师兄既然开口,要离定当万死不辞。可思源仙子她……不,现在应该叫仙妃,仙妃因思庙仙上一事对我多有介怀,如若我去了祁燕,恐惹得你夫妻二人龃龉不合。”
“师弟,此事你切勿担忧。我是奉了父王之命前来,思源她从不过问公事。同德宫一事,我相信你并未牵涉其中,思源初丧慈母才一时心急失策,我相信假以时日,她定会明白的。”
要离听了,却不再说话。
其实,献艺心中也十分矛盾,他明知思源与要离之间有误会,可是成王的命令他却从来不敢违抗。
无奈,献艺道,“师弟,我知道如今有许多名门望族都邀你去做辅臣。可是你我既出自同门,便应相互照拂。父王已经对我下令,如若不能将你请回祁燕,我便要借你的住所长住下去了。”
要离见献艺如此恳切,只得答应下来。
回到祁燕,献艺心中惶恐,他不敢对思源道出实情。
谁料?
思源早就了解了此事,献艺才刚进门,思源便哭诉起来,“你为何瞒着我?去将他请到祁燕。”
献艺自知有错,蔫蔫儿地乞求思源的原谅,“娘子,你莫要气恼,请听为夫一言。”
“你说。”
“父王他一心想拉拢师弟,他如今贵为上神,地位贵重。父王想中兴木族,免不了需要像要离师弟这样出众的辅臣。师弟他平日只是在大殿上议事,并不会到内宫来,你不必担心会与他见面。”
“可他是杀害我娘亲的凶手,这样歹毒的人整日在祁燕的朝堂上指手画脚,你就不怕日后你会王位不保吗?”
“娘子,师弟为人忠厚守礼,他并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思源心中悲愤交加,“你既这样说,便是信他不信我。”
“娘子,我并非是这个意思。”
思源说到这里,不想再接着说下去,哭着跑出去。
献艺连忙追上去,见她在那棵万年的菩提老树前停下,虽扶着老树却不停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似是呕吐一般。
献艺关切道,“娘子,你怎么了?”
思源抬起头来,仇视着献艺,她从未这样看过他,这种眼光让献艺害怕。思源缓缓说道,“你说过要带我来祁燕仙宫过无忧无虑的生活,可你竟把我的仇人也带来了,还和我在同一座宫里。我已经怀有身孕,却还要与仇人同在一个屋檐下。我腹中的孩儿一定也在哭泣,怨恨他的娘亲无能。”
献艺听了这话,本来是天大的好消息,他却不敢欢喜,只得乖乖地将思源搂入怀里,“不会的,我定会护你们娘俩周全。娘子,你只需安心养胎,我必不会负你。”
思源已经泣下沾襟,“我还能相信你吗?”
“能,娘子一定要相信我,你如今是祁燕最尊贵的女人,我一定把最好的都给你。”
“我只希望,你能记住你说过的话。”
夫妻二人在树下紧紧相拥,决心共同面对这个意外之喜。
七海这边,荭汤今日特地召见了廿熹。
廿熹见到父亲,自然是娇气了许多,“爹,你找我?”
“嗯,伤势怎么样了?”
廿熹听了这话,便知道父亲要为自己安排差事了,开心道,“爹啊,我早好了,可是娘总是担心我有什么闪失,天天让我待在宫里吃进补的药,我都快闷死了。”
“幼女顽劣!你娘她为了你们姐弟两个夙兴夜寐,你却还不知足。”
“爹,女儿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见娘亲她太过辛劳,所以才想着赶紧出去做些差事,好让她不再为我担心。”说着,廿熹便欢欢喜喜蹦跳到海王身边,靠着龙椅对海王撒娇。
“我就知道你最调皮,现如今正好有个差事要交给你,你可愿意?”
廿熹想也不想,便惊喜道,“什么差事?我愿意。”
海王见这丫头在宫里闷坏了,便厉声说,“仲海听封。”
廿熹连忙走到海王座前,跪地听封。
“为父命你择日便前往本王的属海,以后布雨筹云、呼风喝电的差事便都交给你了。”
廿熹听完,却惊道,“爹,您的属海远在楚粤那边,为何将我派得那么远?再说了,布雨的事太过无聊,我不干!”
“你这丫头,适才是谁说愿意的?”
“可您刚刚也没说让我去属海呼风唤雨啊?”
“能够呼风唤雨,掌一方水土收成,不好吗?”
“不好。无声、无息两位师兄渡劫回来,已经被儒艮娘娘派去训练虾兵蟹将了,那多有趣啊。可您却让我体察凡人疾苦,整日里俱是哪个地方缺水了,凡人们便烧香来拜我。这样太没意思了。”
“胡闹!风雨雷电乃是万物苍生生息之根本,你怎可儿戏?为父将此重任托付于你,你且要恪守本职。身为七海公主,如果不在属海做事,又要做些什么?”
廿熹听了这话,知道父王心意,便认命道,“女儿遵命。”
海王这才慈祥起来,“廿熹啊,你是我荭汤的女儿,也是七海的脸面。你自幼潜心修仙炼法,如今已经晋为上神。你是父王的骄傲,来日,不管你嫁到何处,都要时刻以七海的胸襟为人做事。”
廿熹故意嘟起嘴来,“女儿知道啦,我何时让您丢过脸面?”
“哈哈哈哈……如此甚好。”
另一边,海后岱君已经知道廿熹要去往属海司雨掌水的消息,正在为她准备疗伤补气用的香露等。
廿熹见母亲操劳,便和岱君叙说起来,“娘,你无须准备这些,我现在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了。”
海后有些愠色,“还敢夸口!这次渡劫回来可把娘吓坏了,你切要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
小熠也跟着起哄,“姐姐,你可一定要在属海恪尽职守,切莫贪玩。否则,来日我若继位,定要给你个玩忽职守的罪名。”
廿熹奚落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若你能把属海的差事做好,也算娘亲和岱旦姨母平日里没白给你讲经解惑。”
小熠却不以为意,“小王的隐藏技能多着呢!他日亮出来,必会让你咋舌。”
“那我可等着那一日呢!”
母子三人在龙宫里享受着天伦之乐,一起为廿熹去往荭汤的属海而送别。
入夜了,廿熹却一个人坐在海岸边出神,她就要启程了,要离却还不知会去哪里高就。
正在想着,身后却突然有人拍了自己的肩膀,“妮妮,又在等我?”
“你这小兽,好不自恋!”
“那我走了,我老远跑来与你相会,你等的人却不是我。”
“站住!你从什么地方过来,竟要跑那么远。”
“妮妮,大师兄来请我去祁燕做他的辅臣了。”
“是吗?那么多名门望族请你,你为何偏偏选了祁燕仙宫?”
“我起初也是为难的,可大师兄一再邀请。况且,我并未谋害过思庙仙上,本兽光明磊落,正好借这次进入祁燕仙宫,可以与太子仙妃解开误会。”
“嗯,你说的有道理,我只是担心,思源她不会轻易接纳你。”
“妮妮,相信本兽,一定会让真相大白。”
廿熹只轻轻地“嗯”了一声,倚靠在要离的怀里,对着茫茫的大海出神。
良久,廿熹缓缓开口,“小兽,我父王派我到属海去掌事,恐怕日后,我们不能朝夕相见了。”
“哪个属海?”
“是我父王年轻时掌管的属海,我父王是第五子,分封的乃是蜜水海。”
要离一时搞不清蜜水海的所在,“我们上次去凡间历劫,到七海求雨时只经过了盐水海、乳海、酪海、酥海,却并未去过蜜水海。”
“其他几位叔伯的属海都是掌管风雨雷电的,而我父王的蜜水海,还兼了凡间那些痴男怨女求姻缘的差事。我爹继位海王之位后,便将这蜜水海赠送给了我娘做聘礼,在九州之内,可是一段良缘佳话呢!”
“妮妮,既如此,你应当恪守职责。你是七海公主,应当做你该做的事。”
“你真的这么想吗?你不怕我去了属海以后,把你忘了?”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我既为上神,儿女情长之外,理应恪守职责。”
“本公主没想到,你这厮竟如此深明大义,竟教我挑不出半点错处。”
要离笑道,“妮妮,金无足赤,我也有不好的。”
“那你告诉我,你哪里不好?”
“这个本兽暂且不能告知,在嫁给你之前,本兽要时刻保持神秘感。”
廿熹听了这话,心里好奇得很,便同要离嬉闹起来。
要离却三缄其口,总是不愿意告诉她这个秘密。
二人趁着月下清辉,在海岸边肆无忌惮地奔跑嬉戏着。
明日,廿熹和要离便要奔赴各自的属地和属海,自谋前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