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与凰归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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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生离死别

要离醒来,好似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美梦。

顿觉心中怅意全消,好不逍遥自在!

他胸中大喜,便自顾自地游历三州,寻乐去了。

另一边,廿熹马不停蹄地赶到北州帝宫,只见帝宫悬挂着黑白双色挽联,便心觉大事不妙。

怎会同时悬挂双色挽联?

这是三州六郡自上古传下的仪制,除非有百万寿数的神仙白首同归,才会举此大丧典仪。

廿熹下马,鲨龙知趣地退到一边,转而低头跑开。

三步并作两步,廿熹飞驰到了佛殿,才知自己竟醉了三天三夜。

了佛殿上聚满了华族子孙和仙使,连两位姨母也远道而来。

殿内哭声不断,悲戚伤情,廿熹只觉心中苦涩油生,她的担心似要印证了。

廿熹缓缓行至殿前,只见一众长辈们均男着黑殇绮罗,女披素白霓裳,跪拜柩(jiu)前。

廿熹不敢抬头来看,但她不得不直面现实,她强按住发颤的心窝,抬起头便看见长生帝君和婠祖的梓(zi)宫一左一右分列堂上,只觉眼前一阵眩晕,廿熹的眼泪随即夺眶而出。

为何会如此遽然!?

醉酒前的上冬节家宴上,母亲还将初更外婆亲赐的炙(zhi)豚(tun)分食给她和小熠,怎的旦夕之间竟……

廿熹一时间语塞难言,只有留下无尽的泪水,听闻娘亲和岱旦、岱荣两位姨母撕心裂肺的哭声,廿熹只觉心酸无比。

海后岱君与父帝、母神天人永隔,泣不成声,“娘,女儿只伴了您五十一万载,您为何不让女儿如二位姐姐一样能在堂前尽孝百万年?如今,女儿在这天地间再无爹娘了……明年上冬节,女儿该去哪儿省亲呢?”

自二十六万年前岱君嫁入七海为海王王后,玉帝长生和婠祖已雪鬓霜鬟(huan)。岱君乃长生与婠祖一百三十二万岁时暮年所得,老来得女,两位仙君甚是娇宠。岱君比玉帝的小儿子明宬还要整整小一百万岁。

海王见岱君伤心欲绝,几近昏厥,即默默在身后扶住她疲累的仙身,让海后能够稍稍有所依偎。

廿熹见状,顿觉悲痛不已,与弟弟小熠抱头痛哭,哭道:“小熠,娘亲没了爹娘,今后你我更要加倍爱惜娘亲。”

小熠也伤心得说不出话,只顾着帮姐姐擦去眼角的泪水。

廿熹的舅父,玉帝长子明礼元君不偏不倚整有一百五十三万高龄,已双鬓微雪。

舅父明礼看到廿熹大哭,拭去眼角纵横的老泪,忽地甩开大掌拉开与廿熹抱成一团的小熠,使出熠光术探照廿熹的记忆。

廿熹的头发在强光下被拨乱开来,无辜的双眸霎时间充满了惊恐。

舅父只一招便看到了廿熹的记忆,怒斥她,“你个野丫头!到现在了方知来灵前哭诉,你可知,恰因你年幼顽劣,去那无忘海醉酒消愁,母神才追随父帝仙身而去,令我华族子孙一日失掉两位至亲仙君。三州六郡皆知,天尽头边有生离死别之邪咒传说,你偏却如此儿戏!”

话毕,舅父愤怒至极,甩开衣袖,对着灵堂长叹:

“父帝母神的终天之戚,令儿悲恸不已。白首同归永不见,寿满天年慈祥恩!儿臣与兄弟姐妹擗(pi)踊呼号,始终不舍。”

廿熹自知闯了祸事,便瘫倒在地,她深知不仅伤了舅父的孝心,还令娘亲失去两位至亲而伤心欲绝,更是天大的罪过。

何况这也是她最亲最爱的外婆,外婆曾经抚养她五万年,陪她度过幼年时最天真的年月!

廿熹自责不已,悔不该当初顽劣任性,去往天尽头喝酒胡闹。

如今,廿熹不知该如何惩罚自己的顽劣任性,跪在舅父面前哭着请求,“舅舅,都是妮妮的错,请您赐我火噬之刑!”

廿熹大哭起来,紧紧抱住舅父的双足,无论如何也不愿松开。

见廿熹无理取闹,舅父更加生气了,只见明礼元君的眉头拧做一团,伸出右臂就要对廿熹施以火掌。

玉帝长女岱旦观察到廿熹之仙本已与往日有所不同,便觉父帝母神仙逝一事,同廿熹此次天尽头之行并无关联,但天机不可泄露。

岱旦只是连忙制止明礼,“万万不可,明礼,仙甥年幼不谙世事,你怎可冲动行事?父帝实属寿满天年,随缘数而皈仙根。父帝母神伉俪情深,母神遂随父帝而去。且父帝母神现已至仙家极乐世界,你何苦和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计较?荭汤会管束她的。”

舅父听罢,便不再与廿熹计较,现如今,怨怼已是无用。

明礼对着父帝母神的梓宫哭道:

“父帝母神驾鹤仙归,儿臣袭三州六郡黑白双色丧仪古制,恭送父帝母神最后一程。今后,明礼自当和睦兄弟姐妹,守护华族子民,望父帝母神归西方安享极乐,佑吾后长发其祥。”

玉帝和婠祖丧仪后,海后终日不快,以泪洗面。

海王深知,对岱君而言,她是众兄姊中最年幼的。双亲骤热仙逝,对岱君无异于晴天霹雳。才年逾五十万岁便新丧考妣,自然任谁也是难以承受的。

岱君常常独坐在海底的宫门前,仰望凡间人家的车水马龙,却无人驻足进得自家门庭。

泪咽无声,凄凉落寞。

小熠甚是担忧娘亲,廿熹也十分自责。

虽然岱旦姨母已经替她分辨,廿熹仍觉外公外婆的仙去与自己的顽劣不无关系。

但她不敢劝慰娘亲,生怕说错了话,再寒了娘亲的心,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廿熹时常怀念儿时在外婆家嬉戏的日子。

廿熹自打降世便养在北州帝宫,外婆于她甚是宠爱,廿熹每每与表哥同宿帝宫,外婆却唯独将后宫睡榻让给廿熹。

每至熹微,外婆总会叫醒她一同服食雀卵。廿熹最厌早起,但外婆却教导她服食雀卵对增长灵力大有助益,廿熹索性囫囵吞下。好在食后她可再睡一两个时辰,且格外香甜。

廿熹的名字便是因榴(liu)月二十熹微时刻降生,七海内晨曦璀璨,微光漠漠。

母亲生产时通体赤红然寒噤不已,彼时遍地皆春,飞花披绿,却偏逢七海冰封雪飘,三州火伞高张。

外婆将一枚雀卵喂予岱君服下,遂而廿熹安然降生。

因此,外婆便格外看重这雀卵调养身性之奇效。

为防娇儿有失,外婆将廿熹带回帝宫亲自抚养,取名廿熹。

直至五万年后,廿熹六脉调和,遂回还七海,至青玉龙宫膝下承欢。

如今,外公外婆仙逝,帝宫空置,廿熹每想到此便心中苦涩。

双亲仙逝之后,明礼舅舅甚是亲孝,将原来的帝宫空置出来,以寄哀思。

既已袭传了玉帝之位,成为新帝,舅舅还能感念恩情至此,保留双亲旧居以示敬意,已是不易。

此一来,娘亲和岱旦、岱荣两位姨母也可来日复回帝宫,拜谒爹娘,睹物相思。

虽有传言道,只因北州帝宫被种下符咒,后人皆惧不敢入主。

但廿熹万万不信这等荒言乱语,她不信舅父只是因惧怕帝宫的符咒,才迁宫的。华族子孙对外公外婆的崇敬之心,廿熹笃信不移。

一日,海王与海后于正殿端坐,廿熹、小熠依礼向父王母后请安拜扣。

礼毕,海后引廿熹于坐席一侧,柔情看向廿熹。

廿熹见娘亲目光里满是伤心悲戚,手中一直捧握着一只白玉耳杯,便知是娘亲又思念爹娘了。

所谓杯圈之思,独吊遗踪,母亲只能对着这盏玉杯聊寄思念之情。

廿熹想安慰母亲,但却欲言又止。

终了,廿熹如是道,“娘亲,莫要再为双亲相离再伤心了,您还有一双儿女,您还有父王,以后我们便是娘亲的倚仗。”

海后眼眶里的泪水汩汩流出,似山涧冽泉簌流不止。

她用衣襟稍稍侍弄泪痕,却也止不住这扯不断、流不尽的苦涩眼泪,“妮妮,娘亲没事,只是外公外婆新殇,娘亲一时难以承受。你乃七海之女,应早些去往汋(zhuo)浪庭治学,切莫荒废。近来,小熠的功课比你勤谨,你可要为他做出表率。”

海王也顺势对廿熹和小熠教导,“你姐弟二人最近要专心治学,为我七海子民积累功德。”

廿熹顿悟,父王此举实乃希望娘亲和廿熹、小熠慢慢走出这段伤心的年月,便乖乖听从父王的命令,每日与小熠去往汋浪庭勤谨治学。

现如今,廿熹每日心事重重,不知回到汋浪庭后,是否能如往日般心无旁骛,潜心修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