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情窦初开
上古之天下分三州六郡共九个州郡,合称九州。
三州分在北州、上州和楚粤三地,六郡则设庸北、祁燕、委舾(xi)、西郡、羌(qiang)溪和戎(rong)戈(ge)六处。
随着天地分开,万物归属,五行相生,原本由华族、龙族、凤族、水族、木族、兽族、魇(yan)族、裔(yi)族八大神族各自司掌护卫的各州郡,一改往日备荒备战的紧张光景,改由各州郡朴实子民设庙,供奉远古守护众神,足食丰衣,安享天伦。
现年间,唯有北境之北州、庸北和祁燕三地,乃华族、水族、木族神仙天人长留之所。裔族封地戎戈遥踞西南,太易长河向东为兽族久居的委舾荒山。
每到年下,上冬节都会热闹整个冬月,这是小仙使们最自由、最快活的日子啦。每个州郡都有自己神族遗传下来的古老传统以庆祝上冬佳节。
“公主,快来看啊,从魇族来的仙子们,要在卧泉龙渊表演变幻之舞啦!”
甜宝高高兴兴地喊着廿熹,希望廿熹可以同她一起去卧泉龙渊,观看幻术表演。
廿熹对每年的雷同表演完全提不起兴趣,“有何大惊小怪,上冬节年年岁岁舞相似,岁岁年年无不同。我都活了十八万年了,这种把戏,也就骗骗你这等只有八千年仙历的小小鲤鱼精了。”
甜宝随即现出红色锦鲤原形出来,非常委屈地摆弄起她的鱼尾二叉鳍,“可是如果公主不带我们去,我和思源姐姐的仙阶低,是不可以到近席去看的。”
思源正在做上冬节祭品,她很无奈地看了一眼精怪调皮的甜宝,便也眼巴巴地推了推廿熹。
虽然她对这种表演无甚兴致,但上冬节每年都会出现各神族众仙,是她喜闻乐见的。
廿熹却悄然陷入了冥想,“上冬节嘛!嘻嘻,我还是比较喜欢小时候,六婶儿带我回门,在裔族见到的群神乱舞。那铿锵的步伐,那锃亮的战刀,只有散发着满满雄性味道的战神才能让其乱而不乱,拨乱万千仙女的小心心。他最后那个温柔刀的眼神,一把插在我的心尖儿上,让我念了一年又一年,年年复年年……”
甜宝非常好奇,“公主,你说的那位战神到底是何许神仙,竟让你思念了整整七万年。”
思源便道,“咱们公主啊,自从七万年前跟随虞战王后,去了一趟戎戈母族,巴巴儿的心里就全是那个叫骑牛的战神。我看老王爷给她的封号不应该是‘仲海’,应该是‘仲牛’才对,真真是中了牛毒了。”
廿熹迷恋裔族战神骑牛,因曾经跟随池树叔叔的王后虞战,去她的母族戎戈,而念念不忘。
廿熹幸福地笑道,“什么时候牛哥哥再来,我就向他和裔族战王提亲,让我父王把他许配给我,哈哈哈哈……”
“好啊好啊!公主,甜宝恭祝您一定能嫁得如意郎君,那您能不能带我去卧泉龙渊啊!”甜宝开始撒娇,“公主,求你了,听说今年上冬节,魇族还带来了琉璃火焰的表演呢!”
“这纯粹是欺你年幼无知,修为尚浅。那个琉璃火焰其实就是点燃的火炮而已,你要是想看,我直接带你去北州我外婆家看就好了。华族的霓彩漫天和熠(yi)光焰会才是真正的五彩斑斓、璀璨夺目。”廿熹敲打着甜宝的鱼脑袋。
甜宝道,“公主,您和小王爷每次切磋,不是斗熠光之术就是斗御水之术,我都看腻了。人家就是对魇族的法术很着迷嘛!”
廿熹和弟弟小熠,承袭了父亲的水族水系法术和娘亲华族的熠光术。
弟弟大名唤作宝泉,是水族最小的王爷,小名唤作小熠。
因宝泉是最小的嫡孙,便由娘亲岱君王后亲自教养,身上不免袭得一些海后和廿熹身上的温婉女子气概,总是被壑(he)泉、仔(zi)泉、醴(li)泉、清泉和九泉五位堂哥揶揄嘲侃。
想到自己和弟弟每次练习法术的样子……
姐弟两个的光翼从龙鱼真身后四散发射出来,五光徘徊,十色陆离,委实夺目,刺得仙童们朦眼迷离。七彩汇成的银白光芒,耀得在一旁听命的仙从们皮囊焦灼。
这还不算,熠光之术有色泽星辉,光芒斗射。
每每施法,众仙就会被姐弟斗法的光翼照晒得灰头土脸,面相如同涂上了一层紫红色泥土。
而姐弟二人却只顾着,通过返光轮照探对方记忆中的小秘密。
廿熹对弟弟小熠吼道,“你居然把父王垂钓的鱼瓮拿去放蟋蟀!我要告诉父王。”
小熠同样不甘示弱,“好啊,你要是敢告诉父王,我就告诉娘亲,你偷偷给那头大黑牛写了两个本子的情诗,就在你龙宫睡榻下第二层的贝壳里面。”
廿熹顿时一脸理亏,不再争辩。
而再想起姐弟二人斗御水之术,旁边众仙无一不被泼成活蹦乱跳的落汤锦鲤和凫水乌龟,连八爪鱼也现出原形,吓得紧紧抓住殿宇前的雕花大柱子。
廿熹摇摇头,看来龙宫里的人都不喜欢她和小熠斗法时候的样子。
“也罢也罢,本公主闲来无事,就带着小的们去卧泉龙渊,看那变幻之舞好了。”
甜宝和思源兴奋不已,“多谢公主!”
接着,二人便将公主的海马座驾引出来,这座驾名唤“”鲨龙。
廿熹坐在身披水晶铠甲的海马上,观望着各个龙宫内装扮出的上冬节庆嗣典仪,倍感无聊乏味。自小周转、嬉戏于各宫,十八万年来,廿熹早就看倦了这些千篇一律的无聊装饰。
甜宝和思源欢天喜地地跟随廿熹在海底游荡,刚要经过迦(jia)蓝龙宫,见六叔家的灯火比别处多了一丝昏暗。
但时隐时现的长海龙灯映得廿熹和甜宝、思源的身影别致极了,别有一番夜话佳人的浪漫意趣。
这时,前方有一个高大明亮的身影出现,脸庞精致,身材硕健,英气飘飘,可不就是……和廿熹梦中骑牛的样子一般无二。
顿时,廿熹内心的喜悦之情无法言说,一股热浪冲上额头,顿觉面颊绯热,呼吸急促。
大事不好!这乃是心动之感觉,是他!
本公主该如何是好?!
思源已觉察到这是裔族战神骑牛,便和甜宝停住,窃窃私语起来,笑看廿熹公主手足无措的样子。平日任性野蛮的公主顿时消失无踪,只剩下一个娇羞怯懦的懵懂小仙女子。
廿熹徘徊向前,大脑霎时间一片空白,不知第一句见面词该说什么。
“骑牛哥哥,七万年不见,你还好吗?”廿熹心里转念一想,不可!战神英俊潇洒,肯定是过得好,和男神说废话岂不是暴露自己智不如人?
“你好,还记得我吗?”廿熹又转念一想,不妥,这不就摆明了说自己是人家几万年没见的无足轻重之人吗?
“战神,你去池树叔叔家吗?我恰好也要进去,咱们一起吧!”廿熹转念又一想,顿觉此言也不妥,战神肯定是来看虞战婶婶,我提池树王叔,不是攀扯亲戚吗?这种搭讪方式太土俗了,不知羞耻!
正在廿熹纠结要说什么话时,战神骑牛已离她愈来愈近,廿熹始终忸怩不敢抬头看他。
罢了!战胜心魔,廿熹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来,却隐约发现骑牛身后似有一位娇小可人的娘子。
定睛一看,虽然他们并未并肩同行,却一前一后手牵着手,骑牛回身停下,与这女子温柔对视,二人宛宛一笑,女子便一股脑儿将娇柔的身躯靠在了骑牛的肩头。
这难道是……
廿熹努力回想在人间下凡时看过的画本子,用力回想夫妻之间相敬如宾的礼节。
这难道是……
仙友之间是不可以拉手手,不可以靠肩膀的,所以这个会不会是……
廿熹顿时呆住了,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想起过往初次见面的情景,想起每一次她都在远处遥遥眺望战神的样子,看着他帅气地整肃军纪、看着他彬彬有礼召见诸臣、看着他吃饭看书,廿熹偷偷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臆想了无数次和战神成婚后在一起生活的样子,可是现在呢?
廿熹不敢再想下去了。
不!不会的!
他们应该只是普通族人之间的亲切交流而已,人间的画本子上不是说了吗?只有两个人嘴对嘴吹气,亲亲、搂搂、抱抱、入洞房,才是真正的情定终身。
他们并没有亲亲啊,也许他们只是走累了,才拉手手的,才靠着肩膀休息一下而已。
可是,骑牛好像并不认识廿熹,他从廿熹身边缓缓走过,却与身后的小娘子非常亲切地打情骂俏。
只听他说一句,“娘子,一会儿到了姑姑家,记得要叫姑母。”
廿熹听罢,只觉晴天霹雳,海底震荡,似有一阵海啸般的巨浪狂卷而过。
俄顷,廿熹现出了龙鱼真身,几乎要瘫软在迦蓝龙宫前。
甜宝和思源见势不妙,连同一下子情绪低落的海马坐骑也打了一个激灵,伸长了脖子加速游过来,稳稳托住在水中缓缓跌落的廿熹公主。
自此,廿熹被送回了青玉龙宫,大病一场。
自从知晓骑牛已经成家,廿熹便终日闷闷不乐。
任凭甜宝和思源怎么劝她,告诉她骑牛不过就是个只有蛮力的大傻牛,廿熹总也听不进去。
她恋上了凡间的各类画本子,每到上冬节,就会一个人游到岸边,看完成堆的画本子后就对着茫茫的大海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