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始于山海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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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重新走进那条熟悉的小巷,路旁低矮的树木还是去年的摸样,已隐约抽出新绿。儿时的记忆在脑海里忽闪而过,爷爷曾无数次牵着她的手走过这条小巷。

春天,爷爷带她去寻找第一抹新绿;炎炎夏日,爷爷会带她去树下乘凉;秋天,和爷爷一起去捡拾地上的落叶;冬天的午后,趁阳光犹带着丝丝暖意,爷爷也会不顾爸爸妈妈的反对,带她去数那些光秃的树影……

关于这条小巷,关于爷爷,还有太多太多的记忆,只是此刻她不敢去细想,每想到一点,心就会撕扯一下,生生的疼。

她真的不敢去想,一会儿回到家等待她的将是什么,她将紧握的双手抵在额前,一遍遍在心里默念、祈祷:希望爷爷没事,希望爷爷没事!

或许是因为过分紧张,祝愉的身体有些颤抖,赵尧轻轻揽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轻声安慰:“别担心,爷爷会没事的!”

一路上,赵尧就一直这样软语安慰着她。她顾不得再去计较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至少这几个月以来,他对自己的帮助都是真真切切的。有他在身边,她就是觉得踏实,觉得就算天塌下来也会有人替她暂时撑住,这已经足够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终于到了自家楼下,一楼的张大爷看见祝愉,忙上来打招呼:“哎呀,小愉,你总算回来了,快上去看看吧!”

“张大爷!”祝愉只勉强说出这三个字,便觉喉间一阵哽咽,再说不出一句话来。赵尧将她的手紧紧攥住,明明是去她家,却更像是他带她回他家。

推开那扇熟悉的门,发现里面已聚满了亲戚朋友,看到祝愉回来了,在场的人似都长出了一口气,纷纷说道:“小愉回来了!”继而又将诧异的目光投向赵尧,祝愉只得小声解释道:“这是我同事,赵尧!”说完也顾不得理会赵尧的情绪,径直向爷爷的卧室走去。

赵尧则停在客厅,对着人群礼貌客气地微微点头,此刻,他再也不是力挽狂澜的天之骄子,更像一个见家长的孩子,恭敬又小心。

“小愉——”见她进来,爸爸从爷爷的床头站起来,叫道。爸爸的眼睛有些微红,声音异常嘶哑,明显憔悴了好多,让祝愉一阵阵心疼,这是自从妈妈走后,她第一次觉得他还是曾经的爸爸。

“爸……”她轻叫一声,眼泪再也止不住。

“快来看看爷爷吧!”爸爸走过来拉住她的手,将她带至爷爷床前。

只一眼,祝愉便已泣不成声,昔日那个爱说爱笑的爷爷,此刻却紧闭着双眼,再也不说一句话。

“爷爷,爷爷,我是小愉,我回来了……”她跪在床前,一遍遍轻声呼唤着。

或许是感应到了她的存在,爷爷终于缓缓睁开了眼镜,祝愉紧紧拉住爷爷的手,忍住哭泣,嘴角挤出一个笑,轻声叫道:“爷爷,爷爷……”

爷爷的眼睛略微动了动,嘴角也露出笑容,过了好一会儿,便又微微闭上眼睛,呼吸变得越来越轻,直至完全消失。

赵尧帮着料理了爷爷的后事,有亲戚朋友对他议论纷纷,都把他当成了祝愉的男朋友,他也并不解释。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爸爸拿出两瓶洗发露交给祝愉,说那是爷爷年前就为她准备好的,她却没有回家。

爸爸话才出口,她的泪再次无声滑落,爸爸将她揽进了怀里,轻拍着她的肩膀,柔声说道:“孩子,别难过了!爷爷生前最疼你,他肯定不希望你难过!”

多少年了啊,她有多少年没有这样子躺在爸爸怀里了,竟然还是记忆中的感觉。她什么也不说,倚在爸爸怀里,让眼泪肆意挥洒。

其实,这么多年来,她也想过她不应该怪爸爸的,可她就是做不到。如今,在这个世上,就剩爸爸一个亲人了。

她仰头,泪眼朦胧地望向爸爸,发现他的额前已是白发斑斑,爸爸真的老了。

“孩子,原谅爸爸!”爸爸的声音异常沙哑。

“嗯!”人生除却生死,还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呢,她再一次将头埋进爸爸怀里,轻声答应。

人的成长道理总是曲折婉转的,有些成长可能一个瞬间便可以完成,有些成长却要经历漫长的时光。

那些年少的执念仿佛一夜之间便已解开,只是这代价真的太大了,要用失去一个亲人来换取。她一直以为爷爷还可以活好多年,他的身体一直都很健朗的,她一直以为她还有大把的时间来孝敬爷爷,可是却再没有机会了。

妈妈没有给她机会尽孝,爷爷也这样走了,如今她只剩爸爸一个人,她不想再有遗憾,也不想为难爸爸,更不想为难自己了。

回程的路上,祝愉一直紧紧握着那洗发露,虽然未开启瓶盖,但仍是有一股淡淡的玫瑰香氤氲开来,让赵尧不禁微微一怔,问道:“你一直用这个洗发露吗?”

“小的时候,怕外面买来的洗发露伤头发,爷爷便自己研制了一种纯天然玫瑰洗发露,”祝愉出神地凝视着那两瓶洗发露,缓缓说着,“后来一点点长大,也用习惯了这玫瑰洗发露,就没再换其他的。”

赵尧微微点头,一副恍然的样子。

“怎么了?”祝愉不解地望向他,问道。

“没有,只是这个味道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他答。

“是吗?”她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他却长久地陷入了沉默,那股淡淡的忧伤又不露声色地浮上眉宇。

“你也喜欢这玫瑰洗发露吗?”她问。

“嗯!”他答,“我不用,但我很喜欢这个味道。”

“那送你一瓶吧!”她又说。说完,似乎又有些迟疑,这是爷爷留给自己的,别人是断然不会送的,可不知为何,就是想送给他一瓶。

“你确定,真的要送我一瓶吗?”他有些怀疑地问道。

“嗯,确定!”既然他喜欢,送给他一瓶又怎样呢?毕竟他曾经帮过自己那么多,她边说边将一瓶递了过去。

“谢谢!”他接过,很自然地说道,“这样也好,这样你的忧伤就可以分成两半了,让我替你承担一半!”

后面这句不免有些幼稚的话,他说得极其认真,认真的让祝愉不知如何去回,只勉强地朝他笑笑。

“原来,你还能笑啊?”他又说,语气里带着些故意的揶揄,然后又继续说道,“这几天,你光哭了,也该笑笑了,对不对?”

他边说边笑,祝愉真的是太不懂他了,这超级大boss,竟常常让她有一种邻家大哥哥的错觉。但不管怎样,她相信他绝对没有恶意,如果说他让自己烦恼,那也只是自寻烦恼,是自己不自量力,要求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