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革:市场中的政府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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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为何我决定落笔写这样一本书?因为在这三十余年间,我曾有幸涉足过私营企业,投身过政府投资机构的渐进转型工作,亦曾帮助政府关联企业制定企业战略。在新加坡政府任职期间,可以说既审查企业扶持政策,又监督国家在私营企业的投资,无意之中历经了一个完满的轮回。

在经受种种历练的过程中,我观察到,世界各国都出现了大致相同的质疑和争论,大方向都集中于一点——政府在市场中的角色到底是什么?所以,我决定力图回答这一不断被提及的问题,并在此间与大家分享我的想法。我衷心希望,无论是政府官员、国有企业管理者,还是私人部门从业者,在制定政策和彼此相待时,发现本书的视角和观点有所用处。

政府参与企业是否可取?仅仅这“一石”,便足以激起各种情绪和推理纠结回荡之“千层浪”。一方面,自由市场商人会宣称,政府的任何参与本质上都具有破坏性,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加以避免;而另一方面,身处奋争图强或者新兴经济体内的企业,则会慨叹缺乏公共资金、缺乏关注呵护,以致步步羁绊,放眼整个经济体也大抵如此。还有许多回应介于两者之间,态度取决于相关经济体的状况,更现实地说,取决于执行长期持久增长计划所需的公共资源的可用性如何。

本书的第一章和第二章,基本上回答的是“为什么”的问题。政府在什么情形下参与?政府为什么参与?这两章勾勒出了轮廓更为清晰的情形,并说明了原因。相当显而易见的是,在某些情形下,如果没有政府投资,没有集中规划,没有确保企业获得最佳生存机会的协调一致的手段,基本上就没有什么能抵挡得住市场的力量,而这些情形,往往都围绕着配置重要战略资源或提供必需服务而展开。建设必要的商业基础设施,政府需要承担相应的巨大资本支出。在企业迈向国际化的道路上,政府应助其一臂之力,虽然这一角色不那么明显,但也同样重要。

第三章则回答了紧接下来的一个问题:“何时进入?”此章的讨论超越了政府参与的择机问题,扩展涵盖了对政府参与的预先存在条件的描述,其中包括限制竞争的特定行业的规模不足,小企业面临的限制约束,一个国家在某一新领域领先的愿望或其国有企业转型的迫切需要。而政府面临的问题则是,是否需要援助国家层面上的重要组织,以避免任何破产行为产生广泛的乘数效应。同样重要的,是婉拒援助提案的能力、纪律与政治毅力。

第四章则进一步解释,为什么尽管政府降低参与程度甚至完全退出并不缺乏充足理由,但却言易行难。由此,“何时退出”这一问题凸显了政府需要绝对清晰地知晓撤出企业的原因,需要细致全面地设计退出方式。政府撤出企业,是为了向战略性企业注入效率,是为了避免将私营企业挤出市场,还是为了追求更佳的绩效,抑或仅仅是为了补充国库?政府又当如何处理公众情绪的变化,如何确保不会引发只给市场留下不确定性的一番疾退?

第五章和第六章则全面审视,一旦政府参与是合理的,或者是可取的,政府能够“如何”参与企业。基本上讲,政府可以仅仅作为传统意义上的政府,即作为财政管理者和监管者,制定规章制度,构建适宜的竞争框架。在许多国家,政府也经常是本地所产商品和服务的重要消费者,为了发展初创企业,可以利用政府的这一角色。作为监管者,政府应当如何善用自己的力量,从而进一步影响竞争或所有权?监管过度与监管不足各自的消极作用又有哪些?

第六章也讨论了在政府承担的诸多角色中,可能最具争议性的一个,即资本提供者,通常表现为股东角色。在这一章里,我强调了区分政府和股东的重要性。政府作为股东出现,其终极职责是向多数公众负责,因此甫一开始,就必须清晰界定投资使命。绩效跟踪需要细致进行,确保遴选能够实现绩效的最佳人才,同时扑灭任何腐败苗头。

第七章援引实例,说明道德风险如何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确然出现。道德风险偶尔产生于公众对政府提供必需服务这一角色的情绪转变,更多则是源于经济的政治化。例如,救助一家即将倒闭的国有钢铁企业,可能会具有讽刺意味地自掘无底之洞,连解脱都会变得几无可能。政府容易在尚未充分发挥作用时贸然撤出所参与企业,同样,也容易在作用已充分发挥完毕后迟迟不撤出。

本书结尾的第八章提供了三项指导原则,普遍适用于任何国家、任何政府和任何发展阶段。政府无须为其在企业中的角色而道歉,无须拘泥于某种确定的政策立场,应当创新性地利用一整套手段提高影响力,遵循这三项原则,政府将能够发挥出色作用。其中“自问正确的问题”是关键所在,例如财政健康状况如何,增长处于哪一阶段,私人部门情形如何。

通常,政府最初的本意都是善好的,但遗憾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国家干预的价值变得惹人怀疑。所以,政府在市场中扮演的角色,谢幕之时会是朋友抑或敌人?以朋友的身份参与企业,虽然从来都非易事——因为在许多经济体中政治亦广行其道——但并非没有可能。

在整理想法、组织观点和构建案例研究的过程中,我得到了许多友人和前同事潮水般的卓越支持。我的家人,尤其是我的丈夫林殷、儿子林伟、儿媳严兴芸提供了急需的精神支持,我的两个女儿林敏和林佳还审视了本书部分内容,提出了有益建议。早期的概念构想过程,Lan Luh Luh教授发挥了指导性作用,助我塑造各个章节的顺畅逻辑。此外,她与赵威先生、Kelda Tan女士、Mandy Loh女士一起,为案例研究做出了独特贡献。Ang Boon Kheng女士、Ava Yuan博士和Theodora Lai女士,同样提供了优秀的研究和联络支持。

倘若没有政府管理和公共政策方面诸多专家的深刻评论,倘若没有他们对数遍草稿的友好圈点和不吝指教,本书的问世则实不可能。在此,我特别感谢表兄Jeremy Lim博士,商学院校友Harry Korine教授,前新加坡政府常任秘书Ngiam Tong Dow先生、Eddie Teo先生,新加坡商业联合会主席Tony Chew先生,我在安永全球咨询委员会的同事Shyamala Gopinath女士和T.Manoharan先生,我在淡马锡的同事Tow Heng Tan先生,以及Ow Chio Kiat大使、Stanley Loh大使、Robert Chua大使。最后,我要向同样重要的海峡时报出版社的Shirley Hew女士和Shova Loh女士致以感谢,感谢她们从头至尾给予的无比耐心的指导,提供的关于写作风格、语气语调、思想组织和英文版出版发行的宝贵建议。刘阿钢先生为本书的英译中付出了勤恳努力,在此一并表示感谢。不过,我还希望借此强调一下,对于事件、建议和思考的解释完全属于我的个人观点,不以任何方式代表新加坡政府的立场。

陈惠华(Lim Hwee Hua)

2013年10月于新加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