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无计可施
正南见到她,倒也不是十分意外,应该说他一直在等着她登门造访。
“陈小姐,真是稀客啊!”佣人端上茶,正南请她在榻榻米上入座,“正宗的明前龙井,不知道合不合陈小姐的口味?”
她端起茶杯,浅尝一口,这清甜可口的茶香在她的唇齿间萦绕,仿佛置身于清新自然的茶园,享受着惬意美好的时光。可是此刻,她愁肠百结,凄凄惨惨,即便再美好的事物,也提不起半点兴致。
她淡淡的说:“茶是好茶,只可惜品茗的人心事重重,品不出其中的滋味,实在是暴殄天物!”
“陈小姐,何事如此伤感?”他看着她深坐颦眉,不由得想起了一首诗,‘美人卷珠帘,深坐颦峨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恨谁?是恨他吧?恨他曾经轻薄了她;恨他囚禁了她的哥哥!恨吧!尽情的恨吧!有时候爱恨是平分秋色的,爱一个人可以一辈子心心念念,恨一个人也可以一辈子念念不忘!
“伊藤先生,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思源今日冒昧前来,就是为了天杨哥和振邦的事,还望伊藤先生看在曾经的同窗之情上,通融一下,还他们自由,思源不胜感激!”
“他们的事确实有些棘手!”他有些为难的说:“不是我不肯帮你,只是这方方面面的事,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上海滩还有伊藤先生办不到的事吗?尤其是在着戒备森严的会馆,伊藤先生的命令谁敢不从!”她的语气里有些许恭维,其实,她是很鄙视自己的这种行为,但为了达成某种目的,她不得不放弃自己的尊严,去做一些违背自己意愿的事。
“陈小姐过奖了,我也只是一介凡人,也有很多力不从心的事啊!”
“伊藤先生,有些规矩我还是懂得,多少钱?你开个价吧!”
“陈小姐真是财大气粗,不过有些事还真不是钱就能解决的。”
“伊藤先生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
闻言,他打量着她,沉思片刻,突然冒出一句,“陈小姐不姓陈,对吧?”
“伊藤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心里一紧。
“陈小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原名方雅,是梧塘方远山之女,我说的对吗?”
“不错!”既然他已经摸清了她的底细,她也没有必要隐瞒,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我就是方雅,伊藤先生有何指教?”俗话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她现在不但眼红,心底还燃起了熊熊烈火!
“指教不敢,讨教是真。关于金匮密甲一事,还请陈小姐不吝赐教!”
“金匮密甲究竟是什么,我知道的也许还没有伊藤先生多,就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东西,伊藤先生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她冷嘲热讽的说。想起了之前针对“金匮密甲”的种种卑劣手段,舍他其谁?而芙蓉一定是受了他的指使,才干出那些丧尽天良的事,那洋子呢?会不会又是一个阴谋的开始?
“不不不,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只想用公平的方式来获取它的拥有权,比如陈小姐可以考虑用它来和我做个交换。”
好一个“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说的冠冕堂皇,到最后还不是巧取豪夺?!
“如果我说没有呢?”
“两条人命啊,陈小姐,难道不值得吗?”
“值得!可是再值得的事,我拿不出交换的筹码,一样还是无计可施。”
“你的父亲曾经说过,等你出嫁的时候,金匮密甲会当做你的嫁妆陪你嫁进夫家,让你成为最风光的新娘!”
“我父亲有说过吗?我都不知道的事,伊藤先生又是从哪里听来的?”她有些啼笑皆非。
“你不必纠结我是从哪里得知的,我自有我的消息来源。”
“这么说,你之前……”她想说“追求我的时候”,但他的“追求”让她难以启齿,她故意省略了那几个字,“就是为了这个所谓的嫁妆?可是我的父亲已经不在了,又如何兑现他的承诺?”
“如果我说我的追求不单单是为了金匮密甲,还有对你的一份真心,你会接受吗?”
她冷笑,“你的真心我要不起!”
“很好!我就喜欢像陈小姐这样直截了当的女人!”他伸出手想抚摸一下她的脸颊,她的头微微向右偏,避开了他的亲昵。他尴尬的收回了手,顺势端起茶杯,拿在手中把玩。
“如果陈小姐肯陪我一次,我可以考虑还他二人自由,不知道这笔买卖陈小姐觉得可还划算?”
其实在来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他随时会提出逾越之举的思想准备,只是准备归准备,真要付诸行动,她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她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极大的决心,“我说过只要我能做到的事,我一定尽力而为!”
“好!陈小姐舍身救兄,义气可嘉!”他半是调侃半是嘲讽的说,一边伸出手解她衬衣上的扣子。
躲在门外偷听“门”角的洋子,被一波一波的醋意抨击的体无完肤。先是一番真心的告白,再是以身相许的桥段。这个风流成性的大小姐,一开始对正南的不理不睬,只不过是她的欲擒故纵罢了!这才几句话,她就摒弃了初衷,原形毕露。
她何德何能,竟能将三个如此优秀的男人玩弄于股掌间?她不禁握紧了拳头,陈思源,你不就是会抢男人吗?我也要让你尝尝失去心爱的人是什么滋味!一个恶毒的计划在她的脑海中出现。这种想法一旦成型,便犹如燎原之势愈演愈烈。
她黯然的转身离开,不是“非礼勿听,非礼勿视”,而是不想做他们云朝雨暮的看客。
一颗滚烫的泪珠滴落在正南的手背上。他抬起头,看到她的隐忍,她的屈辱,她的梨花带雨,她的楚楚可怜,不知怎么心里一个恻隐,颓然放下了侵犯她的手。“陈小姐,这件事恕我爱莫能助,你先回去吧!”
她咬咬唇,整理好凌乱的衣领,仓惶的跑出了会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