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项庄舞剑
“一句误会就行了,你当楚公馆是你的76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楚越拿枪抵住他的太阳穴,仿佛随时都有一枪爆头的可能。
“别别,下次我一定负荆请罪!”
“还想有下次?”楚越厉声喝问,作势扣动扳机。
“不是下次,没有下次了!以后,赵某唯楚爷马首是瞻!”他语无伦次的说着。
“好了楚越,”天杨见吓也吓了,唬也唬了,觉得是时候给他个台阶下了,像这种喜欢背地里捅刀子的小人,不能一味的赶尽杀绝,要恩威并施才行。“得饶人处且饶人,我楚天杨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这次暂且不追究,若是再敢造次,我的手段你们应该清楚!”
“是是是,决不再犯,决不再犯!”他指天对地的赌咒发誓。
“听到了吗?楚爷大人大量,放你们一马,还不快滚!”说着,踹了赵炳安一脚。
赵炳安仓惶爬起,深一脚浅一脚的跑了出去。出了楚公馆的大门,他恨恨的吐了口唾沫,他越想越窝火,越想越觉得像是被人摆了一道。
不能就这么算了,这口怨气不出,还怎么在兄弟们面前立足?
“天哥,就这么算了?”楚越问:“我怕他会在背地里出阴招。”
天杨闭目养神,食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沙发椅,“我楚公馆不是杀戮之地,先容他猖狂几日,我答应凌风,将赵炳安留给他处置,这是他对小妹的承诺!”
提起思源,他不由得想起她拿起滚烫的水往自己胳膊上倒的情形,那么果断,那么决绝,仿佛生死伤痛只是一场云淡风轻的表演。
如果生命只是附属品,而活着成为一种不可推卸的责任,当信念被仇恨浇灌,直至演变为生命的主体,那伤上加伤就不再是痛上加痛的事了,而是一种手段,一种以复仇为目的的手段。
振邦在码头下工后,见天色尚早,便叫上一辆黄包车直奔霞飞路。半路被一辆道奇轿车拦住,车上下来几个黑衣人,冷着脸,不带一丝温情的说:“陈先生,我们大哥有请!”
“请我?你们大哥谁啊?干嘛请我?”他嚷嚷着。
“陈先生去了,自然明白!”
振邦见来者不善,又见几人五大三粗,一副练家子的样子,料想不是他们的对手,便乖乖的上了车。
一路忐忑自不必说,就在振邦疑疑惑惑,惴惴不安的当口,车子停在了华懋饭店的门口。
二楼包厢,赵炳安一路迎了出来,抱拳施礼,“振邦兄弟,久仰久仰!”
这个人他有印象,就是前几天来楚公馆找茬,结果落荒而逃的那个赵队长。他此番相约,定时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振邦打定主意,一会儿无论什么可说什么不可说,总要字斟句酌才好。他装作不明就里的问:“这位老哥,怎么称呼?”
“在下特工总部行动二队队长,赵炳安。”
振邦装作恍然大悟的说:“原来是赵队长,客气客气!”
“振邦兄弟,这就生分了,叫我一声哥哥就好。”
“好!安哥,兄弟这厢有礼了!”
两人互道安好,赵炳安请他上座,他假装推辞一番便毫不客气的成为了他的座上宾。
菜上桌,酒满上,赵炳安便开启了话匣子,“早就听闻陈小姐有个弟弟,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一见真是貌似潘安,才比子建!”
对于这种光鲜的场面话,振邦自是不会当真。
“安哥和我姐很熟吗?”
“那是自然,”他“嘿嘿”一笑,“我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振邦料想不会是什么好事,也就没有追问两人因为什么事情而“相识”。
酒过三巡,两人渐渐熟络,话题也趋于深入。
“振邦,”赵炳安漫不经心的问:“可是在楚先生的公司工作,担任什么职务?”
这句话戳中了振邦的痛处,他仰头喝下一杯闷酒,怏怏不乐的说:“兄弟不才,只是在码头上打打杂,跑跑腿。”
“吆,”赵炳安故作惋惜的说:“像兄弟这样的青年才俊却干着这么下三滥的工作,这个楚先生真是误人子弟,埋没人才。那陈小姐就没帮你美言几句?”
“她只会说要脚踏实地,要从底层做起,不要让他哥为难。哼!我们陈家养了她五年,五年的恩情还不及一个认识几个月的外人!”
“原来你和陈小姐不是亲姐弟,难怪……”他欲言又止。
“难怪什么?”振邦仰起脸望着他,“安哥,就别跟兄弟藏着掖着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这亲姐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血浓于水的亲情是割舍不掉的,她,一个外人,之所以会放任你不管,由着你去做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工作,还不是因为你们陈家五年的恩情对她来说分文不值!”
“你是说,我把她当亲人,她把我当仇人?她是故意整我的?”
“你说呢?”他不答反问。
记得以前他总是刁难她,恶整她,而她不哭不闹,最多狠狠地瞪他几眼。事后,既不告状也不报复,只是用沉默向他发出无声的抗议。难道她当初的隐忍就是为了和他秋后算账?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岂不是永无出头之日了?”他唉声叹气,自怨自艾。
赵炳安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何必气馁,现在国家正是用人之际,汪主席爱才惜才,兄弟何愁无用武之地!”
闻言,他连连摆手,“来上海前,家父千叮咛万嘱咐,跟着楚先生好好干,莫要参与政事。”
“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为国还是为家,就在振邦你的一念之间。”见他默不作声,赵炳安料想他内心定会有一番激烈的斗争。两人又对饮一杯,他便转移了话题,“对了,陈小姐的擦伤可曾好些?”
“擦伤?”振邦心中一凛,“不是烫伤吗?”
“哦,是烫伤,是烫伤,可是,堂堂一个大小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怎么会烫伤呢?”
“还不是闲来无事,一时兴起,说是要学着做什么阳春面,结果……”他耸耸肩,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赵炳安有些失望,这个答案和他暗中查访的如出一辙。难道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酒足饭饱后,赵炳安将他送回了楚公馆。看着他步履蹒跚的背影,他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这次试探,虽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但是他却得到了一个足以致命的讯息,那就是陈振邦与陈思源、楚天杨之间有着很深的分歧,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有的时候小人物的出现将会影响整盘棋的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