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逃离之潇】
“阿月。”宗之潇低声道,他缓缓踱步而来,一只温暖的手扶在茯月的肩上。
茯月只感肩头一暖,便缓缓起身,转过头来。
她对上他那双略带忧色的深邃的桃花眼,望见他满面担心的模样。
他便也望见她那双空洞的杏眼,紧蹙的眉儿,垂蕤的眼帘霎是惹人心疼。
他见状,蹙了眉,便也加重了紧扶她肩的力气,他用略带忧色的眼紧锁住她的双眸:“阿月莫要再想她了,人死……不能复生,阿月节哀顺便!”
茯月杏眼透露着空洞,一言不发地站立原地。
“关你何事。”茯月轻哼一声,便缓缓撇过身去,挣脱了他紧握的手,冷冷地道。
“别这样,阿月。”宗之潇从身后捉住她的手腕,紧握在手心。
茯月头也不回的缓缓向前走去,发髻上的步摇随风轻轻飘瑶,留下一抹凄楚的背影。
宗之潇轻叹了口气,再次缓步跟上她的步伐,再次捉住她的手腕。
“男女授受不亲,宗之潇,请你松开!”茯月蹙了眉,伸手欲拨开他紧握她手腕的手。
“阿月,你可知……我会心疼?”宗之潇再次加重了握她手腕的力气,他顿了顿,用更加柔软的声音缓缓地道:“你如此这般模样,你可知我心里是有多痛!”
茯月眼底透露出一丝晦明不变之色,眸光闪烁,轻哼一声,用两分内力抽回了自已的芙蕖:“呵,你心痛,关我何事?”
宗之潇只感心头一痛,他有些火大,便再次伸手捉住她的玉肩,用半成内力轻轻一拉,茯月整个人便直直落入他的怀抱。
茯月蹙了眉,只觉身体被一阵温暖包围,鼻息之间尽是他身上清香的气息,她只觉头脑昏昏,蹙了蹙眉,便不耐烦地想要伸手推开。
他察觉到她的倔强,眼眸透露出一丝暗色,便再次加重了怀中的力道,禁锢了怀中的那份温软,使她难以逃脱。
她只觉头晕目眩,便停止了争脱,她咬了下唇,垂了眼帘,桃靥羞的有些红晕,她傲慢的气息尽数被镇压了下去,她缓缓地道:“你……要干何事……”
她一切神情尽数被宗之潇收入眼底,宗之潇心头仿佛有何物在缓缓化开。
宗之潇缓缓松开了禁锢她的臂膀,伸手点了她的额头,宠溺一笑:“别忘了,你可是本少定了童子亲未过门的未婚妻!你,可是本少的女人!”
茯月瞬时便收了那抹异样神情,取而代之便是一抹冷静,她眼底透露出一丝清冷,她后退了两步,轻哼了一声,便缓缓地道:“那童子之约,没有双份……我手中少了我娘亲笔的那一份,因此便可作废!”
言尽,她眼透透露出一丝冷色,便缓缓地转过身去,想要离开。
不知何时他手中多了一把折扇,“啪哒”一声落于她肩。
“好!这可是你说的话!记住你今天对本少说的话!本少若是找到你娘亲笔的那份,那你便嫁与本少,做本少的妻!”宗之潇轻笑了声,便收了折扇,立于原地。
茯月见他不再纠缠,便轻哼一声,杏眼溜溜一转,此话甚好,我都寻不得的东西,料他也无处可寻!
她便提功运气,足尖点地,转身便上了树梢,转眼便消失在宗之潇眼前。
宗之潇望向她离去的方向,眼底透露出一抹亮色,他“哗啦”一声开了折扇,又缓缓摇扇:“阿月,你这蠢女人,给本少等着!”
七日后。
眼下便是郡亭了。
茯月轻叹了口气,缓缓抬眸,环顾四周——
眼前便是郡亭所在之处,这是一片广袤无际的丘陵。
层峦叠翠,两岸夹江,孤帆远影,碧空尽流,水天一色,恰似一幅泼墨之画。
江尽似有绛红亭台一座,高陵顶上生,似是画家点睛之笔。
茯月缓缓翻身下马,见此处之景便眼前一亮,眼底透露出一丝信仰的光辉。
她阖眼,轻吸了口气,小声嘀咕道:“娘,我来了!”
她缓缓向前踱去。
眼下便是一条从两岸中生的江,它碧澄清澈,鱼翔浅底。
她抬了眼帘,望向江尽头处的山顶之上,雾色朦胧,隐隐约约之中似有绛红亭台一座。
山气日夕,澄黄铺地,金黄洒江,也将雾色渲染金黄。
整体观之,恰似一幅山水泼墨画。
水天一色黄,日尽江头落。
几帆远影,碧空尽。
远处似有几帆渔船缓缓向岸驶来。
茯月见状,便瞪大了杏目,眼底有欣喜的微波流动。
如此甚好,正愁无路可走,恰好便有渔船,简直天助我也!
眼见那渔船便缓缓驶到眼前,靠了岸。
那是一船夫,约莫着有二十来岁,他正立于船中,面朝向岸。
他缓缓下船,拉拢了桅杆。
茯月见状,便缓缓向其靠拢。
她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翻。
那男子接收到她的目光,便缓缓抬了头,迎上了她的目光。
那一双深黑色且透亮的眼,没有一点杂质,似乎用一汪泉水都不为过。
茯月被那双眼干净无尘所吸引,一不小心失了神,差点陷进去。
那男子被盯的有些不耐烦,他咳了咳嗓子,转移了目光,发出清澈的声音:“说罢,你有何事?”
茯月自觉失态,便收回方才紧盯他的眼。
她只觉头脑昏昏,仿若喝了迷魂药。
她方才回过神来。
她拢了耳边被江风席卷而吹散的发丝,抬手握成拳状,伸出一指朝郡亭方向一指:“可否带我去那处?”
“不远,尚可。”
他缓缓走向船另一侧,拾起绳索,他顿了顿,叹了口气,便又道:“只是那地方,曾传闻有一巫师久居那山上,常年施增巫术,使那山气弥漫。去过的人不是死就是失踪,于是数年来便无人问津,姑娘可是想好要去么?”
竟有那么悬乎?可是那也是娘留下的线索,再悬乎也非去不可。
茯月暗暗地道。
“去,为何不去?”
“好,你若是去,我也只能送你去旁边的岸上,其余的便全靠你自己。”那渔夫悠悠地道。
“去那种地方,费用自然也是不会少……”
“别说了,只要能去,多少钱我都付得起。”
言毕,茯月眼底便透露出一丝坚定之色,她咬了下唇,袖下的手也紧握成拳。
我与他素不相识,他为何说这一番话,问这种问题?
忽地,她以敏锐的观察力察觉此人有些怪异,她暗暗告诫自已,要小心为上。
她环顾四周,想换一种方式渡岸。
她心中飞速盘算着。
她望向江心之处,无更多渔船。
她轻叹了口气,怕是换不得了。
一来是由于江上的船就此一条,连换一艘的机会都没有。二来是江面过于宽阔,一个人动用轻功怕是不可到达,估计半路可能便毫尽了气力。
茯月思索片刻,叹了口气,别无他法,她只得上船。
二人缓缓登了船,那男子抛了桅杆,船便驶离了岸边,缓缓向江中飘摇而去。
船帆在江风吹抚下似江浪般波涛汹涌。
日落,暮色苍茫。
是夜,月上山尖,繁星似坠,银河似江入江头。
那山似乎渐渐在眼前放大。
那山之岸有如妖幻森林,暗雾弥漫,众林丛生,萤虫悬缀。
船儿悠悠地靠了岸,那山之雾气弥漫至眼前,仿若妖神之境。
“到了,姑娘请下船。”那男子顿了顿,一脸忧色,缓缓而道:“姑娘只身一人来此地,应当小心谨慎……姑娘,我上有老下有小,便不能一同陪你前去,我深感愧疚……姑娘,好自为之!”
“多谢提醒!”茯月感谢地作了一揖。
一路上竟平常得出奇,无任何意料之事发生。
茯月有些疑惑,此番竟平安无事,难不成是我多想了?
茯月轻叹了口气,眼底尽是疑色,将信将疑地下了船。
她登上路地,便转过身来,望向月夜下的江面,月光如水,将整个江面染成银白色,惟见江泛起心鱼肚白,层层渌波恰似鱼鳞。
她叹了口气,便缓缓登上此亭台阶。
她功力尚好,提功运气,费了两成气力,不一会儿便一口气登了顶。
她缓缓抬眸。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四角连亭,亭前接一九曲回廊,斗折蛇行,弯延曲折,直指向一密闭的三层卷顶亭阁。
那亭阁木柱通顶,檀木制的阶梯层层叠叠,雕梁画栋,屋顶的卷檐皆是详云图样,那画栋连绵,瓦尖飞俏,仿若直上云霄。
那便是郡亭了罢!
茯月见状,眼底透露出一丝欣喜之色。
功夫不复有心人!
娘,我来了!
茯月湿了眼帘,便抬脚向长廊上走去。
她缓缓踱步行于廊间。
她缓缓抬眸,长廊四周皆被翠竹,藤萝翠蔓环柱而绕,黄鹂声四起,霎是悦耳。
此景恰似一幅山水墨画,美得令人神怡。
茯月见状,不禁叹息一口。
究竟是何人居于此幽境之地?
思及此,她加快了向前的步伐,期盼可以早些见到娘嘱托之人。
眼下便是亭门。
茯月轻叹了口气,便伸手轻扣于门。
几声下去,似乎无人理会。
她眼底透露出一丝虑色,便俯耳于门前——
只听门内似有人悉悉碎碎。
那脚步声缓缓朝门而来。
茯月便缓缓后退一步,方便那人开门。
“吱呀——”
门缓缓而开。
茯月抬眸,眼前便是一白衣老道。
他身着一袭白色长袍,颇有仙风道骨之风。
他面容泛黄,苍老的肌肤如枯树皮深深凹陷,岁月在他的眼窝留下凹陷的痕迹。
他束着一挽高髻,斑白的发丝如银河倾泻而下,垂于腰际,双鬓如霜,白眉从眉尖垂向脸两侧,尖尖的下巴留有一撮如毛笔尖端倒立的白胡子。
“姑娘,你只身一人来郡亭找老道,所谓何事?”他用苍老的声音缓缓问道。
茯月闻言,便立即从袖口中取出一张纸条。
她缓缓将其展开,摊平伸展,捏起一角举于那老道眼前。
那老道缓缓瞪大了眼,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首诗——
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
一从恩谴度潇湘,塞北江南万里长。
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春风开花不易得,一醉何必封公侯。
那老道缓缓嗫嚅毕,便徒然一惊,猛地后退一步,继而稳住了步伐,伸出一指枯槁的手指,指向茯月。
他指尖颤抖着,发出苍桑而又惊异地声音:“你……你可是当年侯门方夫人之女?”
“是。”茯月点了点头,垂了眼帘,淡淡地道。
“可是……茯月小姐?”那老道顿了顿,缓缓向茯月靠近,想要看个真切。
茯月缓缓点了点头。
“都长这么大了……”
“我当年见小姐您的时候,您还是个婴孩呢……如今,都长这么大喽……”他缓缓将颤抖着的双手扶上长廊的木柱。
茯月见状,心想起母亲之事,便蹙了蹙眉,急切地道:“可是‘巫师’?”
那老头点了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他轻叹了口气,枯槁的眼底透露出一丝复杂之色。
“那究竟为何会有传言说……”茯月忽的想起那渔夫之言,见状,大大的杏眼透露出一丝不解之色,向前踱了一步,便急切地道。
“小姐,说来话长,咱们且进屋慢慢谈!”他伸出一只胳膊,朝里屋方向指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