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上海172个慰安所揭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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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9 美楣里的慰安所

位于横浜桥北堍、北四川路东侧的美楣里,是一个拥有45幢假3层砖木结构住屋的新式里弄,现在的门牌是四川北路1746弄。日军侵沪期间,这里一度是日军慰安所相当集中的地方。

位于横浜桥堍的美楣里(姚霏2005年拍摄)

沿四川北路的弄口原有“美楣里”三字,20世纪90年代中期,因扩建四川北路而将过街楼拆除,“美楣里”弄名遂不为人知了。美楣里前排房屋沿着俞泾浦(即横浜河)堤岸,一般居民只走后门。2000年春,上海市政府决定整治河道,将沿河的6排楼房拆除,3月30日美楣里前排房屋拆迁,只有23~40号的18幢房屋保留下来。2月24日,傅升先生抢拍了一些照片。2002年,笔者再度来到美楣里调查时,只见数幢旧屋外墙已粉饰一新。

根据战时日本人的记载,在美楣里的东侧有两个料理店,一个叫“松屋”,一个叫“大阪屋”。这两个饮食店应是日本侨民开设的,就是为来美楣里的日本官兵服务的。

(苏智良 2003年)


1933年的《支那在留邦人人名录》在其索引中已经专列“海军慰安所”一项,其中绝大部分慰安所集中在美楣里(见表1)。

表1 1933年日本海军在沪慰安所

资料来源:《支那在留邦人人名录》25版,上海北四川路日本金风社,昭和8年(1933年)调查。

1 坂下元司是侵华战争时期海军在沪最大的慰安所“海乃家”的少老板。据他回忆,他曾亲自去过海军在横浜桥旁的慰安所,其中有一家是由朝鲜人所开。坂下所说的应该就是美楣里慰安所,而那家朝鲜人经营的慰安所,很可能就是1933年存在过的“海乐”。

假三层的美楣里还可以看出日式的建筑风格(侯桂芳2000年拍摄)

根据《上海市虹口区地名志》记载,美楣里的建成年代为1933年,即上表调查的年代。如果《地名志》的记载无误,美楣里很有可能就是专为海军慰安所而建。

在整个日军侵华时期,美楣里的慰安所此消彼长,却是日军“慰安妇”制度的“关键力量”。笔者利用上海留存的《人名录》据笔者所知,上海目前留存的《人名录》分别收藏在上海图书馆和上海档案馆,版本有昭和五年(1930年)版、昭和八年(1933年)版、昭和十年(1935年)版、昭和十一年(1936年)版、昭和十三年(1938年)版、昭和十四年(1939年)版、昭和十五年(1940年)版、昭和十六年(1941年)版、昭和十七年(1942年)版、昭和十八年(1943年)版、昭和十九年(1944年)版和昭和二十年(1945年)版。为曾在美楣里出现的慰安所做了一个简略的发展表(见表2):

表2 侵华战争期间出现在美楣里的慰安所

资料来源:《支那在留邦人人名录》,上海北四川路日本金风社出版。

1 在《人名录》上,“胜利亭”一直是以“饮食店”的名义出现的。但藤永壮在《上海の日本军慰安所と朝鲜人》一文中将“胜利亭”纳入海军慰安所(见苏智良:《“慰安妇”研究》,上海书店出版社1999年版,第27页)。笔者尊重其研究成果,将“胜利亭”纳入表格中。

可以说,美楣里的15个海军慰安所,是第一批真正意义上的日军慰安所。美楣里也是上海乃至亚洲日军慰安所最集中的街弄之一。

(姚霏 2005年2月)

上海俱乐部

上海俱乐部在北四川路横浜桥美楣里(今1746弄)10号,为日侨间狩源治经营,1933年至1943年存在。间狩源治出生于日本滋贺县,是当时上海日侨中经营慰安所的“积极分子”,与日本地方政府和日本军方均有良好的关系。

最初,间狩源治经营的“慰安妇”包括来自日本的日本妇女或朝鲜妇女。目前发现的一份1937年“慰安妇”来华证明书,能够使我们了解“慰安妇”是如何从日本来到上海的。

1937年11月30日,日本福冈县的八幡警察署,曾给两名朝鲜女子发放“慰安妇”的来华证明书,同意其到间狩源治开设在北四川路的海军慰安所充当“慰安妇”。吉见义明编:《从军“慰安妇”资料集》,第101页。

文件的名称是《关于发给去中国者的身份证明书》,编号为《外旅秘第79号》,发出时间是1937年12月15日。全文如下:


福冈县知事 赤松小寅

内务大臣 末次信正殿

外务大臣 广田弘毅殿

各厅府县长官殿

自11月底施行办理去中国渡航手续以来,所发身份证明书如下表:

资料来源:吉见义明编:《从军“慰安妇”资料集》,第100~101页。

这两名朝鲜“慰安妇”很有可能就是前往美楣里10号的上海俱乐部,等待她们的将是悲惨的命运。

(苏智良 2002年)

关于美楣里慰安所的调查

就笔者的实地考证,美楣里在未拆动前共有12排相对独立的建筑,南北各6排,呈对称分布,1—22号位于南侧,23—45号位于北侧,门牌由东向西递增,在四川北路口有一牌楼上书“美楣里”,后连同西侧和南侧的7排房屋一同拆除。

2005年,当笔者走进美楣里时,能作为证据保留的只有这余下的五排淡绿色的房子。26号在最东侧的一排,这幢与25号共用后门的房屋,曾经是来自日本长崎的日侨村上富雄经营的“曙”。27号位于26号那排的西侧,同是来自长崎的古贺浅吉在那经营着“浮舟”。仅隔着28号,间狩源治又在美楣里29号经营了一家“都亭”,气焰之嚣张可见一斑。再往西一排的31号曾经是长崎人中熊富藏开办的“梅月”,这是一处短命的慰安所。与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西侧的36号,主人田代辰次郎和田代巽想必颇有手腕,他们经营的“筑紫”是美楣里存在时间最长的慰安所。

美楣里详图

美楣里房屋的一角(苏智良2015年拍摄)

美楣里27、28、29号(姚霏2005年拍摄)

美楣里的房屋总体上保护得不错(陈晔2009年拍摄)

拆除下的日占时期的窗框(张姚俊1998年拍摄)

38号底楼房屋的彩色玻璃窗是当年留存下来的(姚霏2005年拍摄)

美楣里的示意图(姚霏2005年提供)

两幢楼房间的庭院,如今堆放杂物显得拥挤(姚霏2005年拍摄)

苏智良陪同吉见义明教授、林博史教授在美楣里调查(2015年)

家住美楣里38号三楼的沈雪棣老太太是日本人走后第一批搬到美楣里的住户之一。她告诉笔者,刚搬进来时,地板上铺有榻榻米,房间内的门大都是移门,现在,除了房间小,有半层楼之外,基本看不出当时房屋的格局了。就38号而言,唯一保留至今的就只有底楼的那扇彩色玻璃大门和门外的铁门(原在门内)。沈老太太亲自领着笔者到底楼参观,遇到了38号的另两位热心住户,底楼餐馆的蔡为民(音同)先生和另一户的王克明老伯。蔡先生给笔者指出了玻璃大门,彩绘的玻璃色彩依然清晰,透过玻璃门可以看到35号—37号所在的房屋。王克明老伯带笔者来到门外,这里是两幢房屋之间的庭院,虽然堆满杂物,仍可以看出比其他几幢房屋之间的间距要大许多。王老伯告诉笔者,他曾经是沈老太太的房客,很早就住在这里。当时这片空地是一个花园,园中有一个水池,池里有西湖石垒起的假山。而园门口有大铁门,中间一扇向两边开,两旁各一扇小门。王老伯还说,38号所在的这幢房屋最初共用一个正门(就是那个彩色玻璃大门),相传这里是美楣里所有东洋堂子的总的账房间。

(姚霏 2005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