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论
论唯物主义历史观
——马克思恩格斯的《德意志意识形态》研究
(西北大学哲学研究所教授 陕西西安710075)
摘要:马克思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一书中为“自己弄清问题”“彻底清算从前的哲学信仰”而第一次集中系统地全面论述了马克思创造的唯物主义历史观,并对费尔巴哈、布·鲍威尔、施蒂纳等及所谓“真正社会主义者”的唯心主义历史观进行了深入批评。马克思的广义“唯物主义历史观”与他创造的“实践唯物主义新世界观”的概念外延是一致的,他的狭义“唯物主义历史观”即人类历史观是“实践唯物主义新世界观”的具体展开、核心内容和精神实质。狭义唯物主义历史观体系由一个前提即“现实前提”(“现实的个人”,或人的“物质实践”,或“现存的现实关系”)和三大改造(改造即实践)即“人改造自然”、“人改造人”(或“人改造社会”)、“人改造自我”的逻辑结构而成。
在马克思之后,唯物主义历史观发生两种异化现象,即斯大林把片面的、见物不见人的、先于人类历史的、非人的、抽象的“辩证唯物主义”(实为机械唯物主义)自然观说成是马克思列宁主义党的世界观,进而说历史唯物主义是“辩证唯物主义”(实为机械唯物主义)在社会历史中的“推广和应用”,这是无中生有的曲解;西方马克思主义反对斯大林主义哲学的勇气可赞、精神可嘉,但他们的新马克思主义把马克思的唯物主义历史观曲解为片面的见人(意识)不见物的、思辨抽象的唯心主义人道主义,则走向了另一极端。
我国当前流行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是教科书式马克思主义哲学,是斯大林主义哲学的翻板。改革现行马克思主义哲学教科书,必须走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道路,立足现实历史之上,回归马克思,发展马克思,打破中、西、马界限,进行中、西、马融合,既反对“全盘苏化”,又反对“全盘西化”,特别是应把马克思哲学新世界观和历史观的“实践唯物主义”总原则与我们东方中国最古老的《周易》中的“天地人合一”“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百姓日用”的务实、实干、包容、求实的中华民族精神及现时代国人改革创新、和平发展的实践相结合,构建当代中国的“新实学”。这样的改革才是真正对马克思哲学和人类文明理论的传承和创新,才有真正的现实价值、理论价值和深远的历史价值。
关键词:马克思恩格斯《德意志意识形态》唯物主义历史观 实践唯物主义哲学改革
最近,重新研读马克思恩格斯的《德意志意识形态》(以下简称《形态》),对马克思恩格斯在《形态》一书中为“自己弄清问题”而第一次集中系统地全面论述马克思创造的唯物主义历史观,并对费尔巴哈、布·鲍威尔、施蒂纳等及所谓“真正社会主义者”的唯心主义历史观进行的批评,有一些新的理解和认识,与大家交流。我的文章分为三个部分:历史观与世界观、唯物史观的结构、唯物史观中国化,不对之处请大家批评、纠正、帮助。
一 历史观与世界观
(一)历史观
历史观是人们观察思考自然史和人类史的历史过程在头脑里形成的对历史的总体看法或根本观点(观念)。
首先,历史观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的历史观包括人们的自然历史观和人类历史观。例如,马克思恩格斯在《形态》里说:“我们仅仅知道一门唯一的科学,即历史科学。历史可以从两方面来考察,可以把它划分为自然史和人类史。但这两方面是不可分割的;只要有人存在,自然史和人类史就彼此相互制约。”[1](P66)这就是广义历史观或马克思的广义的大唯物史观。这个观点源于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以下简称《手稿》)。例如,马克思在《手稿》中说:“全部历史是为了使‘人’成为感性意识的对象和使‘人作为人’的需要成为需要而做准备的历史(发展的历史)。历史本身是自然史即自然界生成为人这一过程的一个现实部分。”[2](P82)这里就已经隐含着人类史和自然史的关系,说明人类史是自然史即自然界生成为人这一过程的一个现实部分。马克思还在《手稿》里说:“对社会主义的人来说,全部所谓世界历史不外是人通过人的劳动而诞生的过程,是自然界对人来说的生成过程,所以,在他那里有着关于自己依靠自己本身而诞生,关于自己的产生过程的显而易见的、无可辩驳的证明。”[2](P84)这一论述表明了马克思的广义大唯物史观。
不过,马克思恩格斯在《形态》里论述的唯物主义历史观主要是狭义人类历史观。正如《形态》一开头就讲:“我们需要深入研究的是人类史,因为几乎整个意识形态不是曲解人类史,就是完全抛开人类史。”[1](P519)后来,恩格斯在《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中指出:“正像达尔文发现有机界的发展规律一样,马克思发现了人类历史的发展规律,即历来为繁芜丛杂的意识形态所掩盖的一个简单事实:人们首先必须吃、喝、住、穿,然后才能从事政治、科学、艺术、宗教等;所以,直接的物质生活资料的生产,从而一个民族或一个时代的经济发展阶段,便构成基础,人们的国家设施、法的观点、艺术以至宗教观念,就是从这个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因而,也必须由这个基础来解释,而不是像过去那样做得相反。”[3](P776)这也是从狭义人类历史观意义上讲马克思唯物史观的贡献的。
其次,历史观上新旧哲学区别很明显。其一,旧哲学家在自然史观上都是狭义的自在自然观或自然科学观,例如,先于马克思的黑格尓有抽象思辨的自然哲学,费尔巴哈有直观的先于人类历史的原始不变的外在自然观或感性直观的自然科学观;马克思新哲学不仅有狭义的自在自然观或自然科学观,而且提出了现实的人化自然界或现实自然界的、广义的、现实自然唯物主义的自然观[4]。其二,旧哲学家在人类史观上都是唯心主义历史观,例如,先于马克思的黑格尓的历史哲学是抽象的、概念思辨的、头足倒立的唯心主义人类历史观,费尔巴哈哲学下半部分自然史观是机械唯物主义自然观,上半部分人类史观也是唯心主义历史观;唯独马克思新哲学的狭义历史观或人类史观是唯物主义历史观。
最后,历史观就是一般历史哲学理论,而不是人们对特定历史环境条件下历史发展某个阶段的某个方面或某件事的个别具体观点。例如,当时俄国《祖国纪事》编辑部民粹主义者米海洛夫斯基误以为对俄国农村公社历史命运的具体判断可以套用马克思《资本论》里“原始积累”论述中关于西欧资本主义发展道路的结论。马克思回信给俄国《祖国纪事》编辑部批评他们说:“极为相似的事情,但在不同的历史环境中出现就引起完全不同的结果。如果把这些发展过程中的每一个都分别加以研究,然后再把它们加以比较,我们就很容易得到理解这种现象的钥匙;但是,使用一般历史哲学理论这一把万能钥匙,那是永远达不到这种目的的,这种历史哲学理论的最大长处就在于它是超历史的。”[5](P131)这里讲的就是历史哲学超越现实具体历史的特点。
我们从马克思对历史观或历史哲学的论述里看到,马克思改造了黑格尔历史哲学,虽然用语还是“历史”二字,但其内涵有根本改变,集中表现在黑格尔历史哲学是纯概念思辨的抽象的唯心主义人类历史观,而马克思的唯物主义人类历史观是以现实的个人为现实前提的,是对现实的个人在现实世界生活生产的历史实践活动过程的科学抽象的产物。后者不仅在历史观上与黑格尔唯心主义人类历史观完全相反,而且在方法论上也与黑格尔的历史哲学的思辨方法完全相反,实现了唯物主义历史观与唯物主义历史辩证法的科学统一。
(二)世界观
世界观就是“观世界”,是人们观察思考世界存在(包括人、社会和自然,或自然、社会和人)而形成的对世界的总体看法或根本观点(观念)。
世界观有旧哲学世界观与马克思新哲学新世界观之分别。旧哲学世界观指马克思之前哲学家的世界观,他们的世界观是抽象世界观,主要用来以解释世界为用。旧哲学世界观把“世界”理解为抽象的观念(或意识或精神)存在,即无现实感性对象的世界,或想象的观念世界,或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的世界,或无人的自然界,或原始不变的与人无关的自然界,或先于人类历史的在人之外的自然界。马克思之前有两种旧哲学抽象世界观的代表,一种是黑格尔以“绝对精神”为核心理念的唯心主义的旧意识哲学抽象世界观,一种是费尔巴哈以“自然人”为核心理念的旧唯物主义的抽象人本主义和抽象人道主义的身体哲学的抽象世界观。马克思哲学是新哲学新世界观,以认识世界和改变世界之统一为用。马克思的哲学世界观是“新世界观”,这是恩格斯1888年在《费尔巴哈与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里提出的。恩格斯指出,马克思的《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以下简称《提纲》)“作为包含着新世界观的天才萌芽的第一个文件,是非常宝贵的。”[3](P213)(着重号为引者所加)
马克思新哲学创立于19世纪40年代,以主客观互动统一的理论与现实一致的实践思维方式,先后克服了黑格尔以“绝对精神”为核心理念的唯心主义的旧意识哲学和费尔巴哈以“自然人”为核心理念的旧唯物主义的身体哲学这两种以主客二分的理论与现实对立的纯概念推理的思维方式为本质的脱离人的现实存在的抽象世界观。马克思的新哲学从“世界的现实存在”出发,提出现实的个人生活于人和物一体化的现实世界中的新唯物主义世界观。它以现实的个人的物质实践活动为现实世界的本体,以人与人交往的现实社会为现实世界的核心,以人化自然界生成的现实自然界为现实世界的物质环境和人类与外部无限自在的自然界联系的中介通道。把这三大因素联结为一个有机整体的是人改变客观世界,同时,改变主观世界的革命实践活动,它是新唯物主义的新现实世界观最本质的特征和活的灵魂。马克思在《提纲》里提出的“新唯物主义”和“实践活动的唯物主义”,就是对马克思的新现实世界观的简明概括,它在人类哲学史上实现了一场伟大的革命[6](P5)。
世界观在逻辑上还可以从抽象到具体分为三大类或三个层次:①“普遍世界观”,以世界整体即自然、社会、人之总和或总体为对象和结论,旧哲学世界观和新哲学世界观都是普遍世界观;②“特殊世界观”,以世界之部分即以自然,或社会,或人之部分为对象和结论,如旧唯物论称自然观或宇宙观为世界观,我们称我们地球人生活的社会为世界;③“个别世界观”,指我们每个人的世界观,包括个人的人生观、主观世界观、客观世界观、特殊世界观、普遍世界观[7]。
决定哲学家世界观特性和体系建构思路的逻辑前提是“本体论”原则的确立。“本体”就是“存在之存在”,即现象之本质,世界之本原,逻辑之前提,体系之基础,世界观之立足点、出发点和归宿点。旧哲学把它规定为形而上的绝对“实体”,或主体,或客体。本体论作为思维方式是彻底的反思式寻根溯源或还原本原的思维。“元哲学”之“元”,就是指“本体”。形式上旧哲学本体论以想象中的“实体”为本体,有一元论、二元论、多元论之分,性质上有物本论、心本论、神本论之别。旧哲学世界观的“本体”的奥秘说穿了,究其实质,归根结底,都是以人为本的,只不过有的以人心为本,有的以人神为本,有的以人体为本,由近及远,推导出全世界的存在,对世界的存在给予解释说明。这些本体论都是旧哲学抽象世界观之本体论。马克思文本里很少明确使用“本体论”范畴,或者说他把旧哲学“本体论”范畴改造成了自己新哲学的“现实前提”“现实基础”“立足点”“出发点”等概念,它是超越旧唯心论的本体论与旧唯物论的本体论之后的第三种新唯物主义本体论答案,即现实的个人的物质实践活动是现实世界的本体。
(三)历史观与世界观的关系
历史观与世界观有差别。
其一,历史观是人们从时间维度对世界运行历史过程的总体看法,是对世界事物活动的历史过程的思维方式;世界观是人们从空间维度对世界分类总和的总体看法,是对世界事物活动的整体联系的总体思维方式。
其二,马克思在《提纲》里明确提出的实践唯物主义新世界观虽然隐含现实人化自然观和人类社会史观,但没有明确提出现实人化自然观和唯物主义历史观概念;《形态》里明确阐发了现实人化自然观和唯物主义历史观。
其三,马克思在《形态》里明确表述的“人类历史观”或“唯物主义历史观”,在概念外延形式上只是广义“历史观”和“世界观”的一部分。正如马克思恩格斯在《形态》里说:“自然史即自然科学,我们在这里不谈;我们需要深入研究的是人类史,因为整个意识形态不是曲解人类史,就是完全撇开人类史。意识形态本身只不过是这一历史的一个方面。”[1](P519)因此,也难怪已故黄楠森先生生前误以为唯物主义历史观不是世界观[8]。
历史观与世界观又是同一的。
其一,历史观和世界观都是人们对同一世界存在运行过程的总体看法和根本观点,都是人们对同一世界的观察思考和概括总结的结果,广义唯物史观和广义世界观的概念与外延形式同一。
其二,马克思的狭义唯物主义人类历史观是马克思的实践唯物主义新世界观的具体展开、核心内容和精神实质,与新世界观本质同一。“实践唯物主义”是一以贯之马克思的新世界观和历史观的总原则。
其三,历史观和世界观都是以人为本的,都是人对自身存在和活动的哲学反思、抽象和概括思维的产物,反思性、抽象性和概括性原是哲学的本性和特征,“人”自己才是哲学历史观和世界观的深奥性和神秘性之谜底。
二 唯物史观的结构
(一)结构比较
1. “人”→“社会”→“自然”的新世界观结构
马克思在《神圣家族》里揭露了黑格尔哲学体系结构的秘密。马克思指出:“黑格尔的体系中有三个因素:斯宾诺莎的实体、费希特的自我意识以及前两个因素在黑格尔那里的必然的矛盾的统一,即绝对精神。第一个因素是形而上学地改了装的、脱离人的自然。第二个因素是形而上学地改了装的、脱离自然的精神。第三个因素是形而上学地改了装的以上两个因素的统一,即现实的人和现实的人类。”[1](P141)在黑格尔看来,“世界用头立地”[9](P719)。所以,黑格尔哲学是形而上学的、神秘的、纯概念思辨的、唯心主义的、抽象的旧世界观和旧哲学。
研究马克思哲学原著文本,我们发现马克思在《提纲》里提出的“新唯物主义”和“实践活动的唯物主义”新世界观也有自己的独特结构,它也由三个因素构成:第一个因素是“现实的个人”,第二个因素是“现实的社会”,第三个因素是“现实的自然界”,即以现实的个人的物质实践活动为现实世界的本体,以人与人交往的现实社会为现实世界的核心,以人化自然界生成的现实自然界为现实世界的物质环境和人类与外部无限自在的自然界联系的中介通道,把这三大因素联结为一个有机整体的是人改变客观世界,同时,改变主观世界的革命实践活动,它是新唯物主义世界观最本质的特征和活的灵魂。马克思新现实世界观的逻辑结构可以简要概括为:“人”→“社会”→“自然”。这是马克思由近及远、由具体到抽象地观察思考和研究概括人的现实世界存在和历史发展过程的研究方法的产物和结果。
2. “自然”→“社会”→“人”的唯物史观结构
马克思在《形态》里第一次集中系统地全面论述了他创造的狭义唯物主义历史观体系,其逻辑结构是:一个前提和三大改造(“改造”一词即《提纲》里的“实践”一词),即“现实前提”和“人改造自然”、“人改造人”(即人改造社会)、“人改造自我”。简化来讲,即“自然”→“社会”→“人”,就是狭义唯物史观的逻辑结构。这是马克思由远及近、由抽象到具体地对人类现实世界存在和历史发展过程的表述方法的产物和结果。
3.两种提法的逻辑关系。
两种提法形式上有差异,论述上也有些不同,“人”→“社会”→“自然”是新世界观逻辑结构,这是马克思从改造改变现实世界的现实立场和研究方法角度讲的,是现实的、较全面的、简明扼要的、提纲式的结构。党的十八大提出的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生态建设“五位一体”的建设思路,就是马克思这种新现实世界观逻辑结构的中国化运用;“自然”→“社会”→“人”是狭义唯物史观逻辑结构,这是马克思从自然历史进化发展过程立场和表述方法的角度讲的,后者比前者似乎更自然、更丰满、更深刻。
但是,二者在本质上又是同一的。首先,前提相同,用本体论的讲法,都是以现实的个人的物质实践活动为现实世界的本体。其次,构成体系的基本要素相同,都是由“人”“社会”和“自然”三要素构成。再次,思维方式也相同,都是从地上人间升到天上,从具体到抽象,又从抽象到具体,理论联系现实,都是以人为本的彻底反思式的本体论思维和实践思维。正如马克思1844年初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里所言:“理论只要说服人(Adhominem),就能掌握群众;而理论只要彻底,就能说服人(Adhominem)。所谓彻底,就是抓住事物的根本。但是,人的根本就是人本身。”[1](P11)最后,《提纲》和《形态》都以“实践唯物主义新世界观”原则为指针,马克思在《提纲》里提出的“实践活动的唯物主义新世界观”将实践观点从头至尾一以贯之;《形态》的狭义唯物主义历史观则具体、深入、系统地阐发了“实践活动的唯物主义新世界观”。
(二)“现实前提”(“现实的个人”,或人的“物质实践”,或“现存的现实关系”)
1.现实的个人
马克思在《形态》里一开始就对当时德国哲学界自黑格尔哲学解体后青年黑格尔派的作为表示很不满,对从施特劳斯开始中经布·鲍威尔、费尔巴哈到施蒂纳的宗教批判的喧嚣吵嚷给予了尖锐批评。他指出:“据说这一切都是在纯粹思想领域发生的。”[1](P513)“从施特劳斯到施蒂纳的整个德国哲学批判都局限于对宗教观念的批判。”[1](P514)“这些哲学家没有一个想到要提出关于德国哲学和德国现实之间的联系问题,关于他们所做的批判和他们自身的物质环境之间的联系问题。”[1](P516)这就是说,他们的理论都不联系现实。相反,马克思強调理论必须联系现实。马克思指出:“我们开始要谈的前提并不是任意提出的,不是教条,而是一些只有在想象中才能加以撇开的现实前提。这是一些现实的个人,是他们的活动和他们的物质生活条件,包括他们已有的和由他们自己的活动所创造出来的物质生活条件。因此,这些前提可以用纯粹经验的方法来确认。”[1](P516-517)(重点号为引者所加)这就是说,现实的个人就是马克思唯物史观理论的现实前提或本体论。
2.人的物质实践
马克思解释说:“这里所说的个人不是他们自己或别人想象中的那种个人,而是现实中的个人,也就是说,这些人是从事活动的,进行物质生产的,因而是在一定的物质的,不受他们任意支配的界限、前提和条件下能动地表现自己的。”[1](P524)(重点号是原有的)这就是说,“现实的个人”是指个人和现实的一体化,“现实的个人”是个人现实存在的人格化,而“现实”指的是个人现在真实的社会实践活动和物质生产劳动实践活动。也就是说,作为马克思的新哲学世界观的现实前提或本体论的现实的个人和人的物质生产劳动实践是一致的、同一的,两种讲法本质同一。很显然,把现实的个人(历史的主体)与现实的个人的物质生产劳动实践活动(历史过程)相分离、相对立,或视而不见二者同一(统一)的观点学说,是十分荒唐的、荒谬的。
马克思在这里讲的观点,源于他《手稿》提出的观点。马克思在《手稿》中首次提出:“生产生活也就是类的生活。这是创造生命的生活。生命活动的性质包含着一个物种的全部特性、它的类的特性,而自由自觉的活动恰恰就是人的特性”。[2](P50)(重点号为引者所加)这就是说,物质生产劳动实践性是人之为人的特性,马克思就是把人之为人的特性,即人的物质生活的生产劳动实践活动作为自己的唯物史观理论的现实前提或本体的。
马克思在《形态》里做了这样更明确深刻的论述:“我们谈的是一些没有任何前提的德国人,因此我们首先应当确定一切人类生存的第一个前提,也就是一切历史的第一个前提,这个前提是:人们为了能够‘创造历史’,必须能够生活。但是为了生活,首先就需要吃喝住穿以及其他一些东西。因此,第一个历史活动就是生产满足这些需要的资料,即生产物质生活本身,而且,这是人们从几千年前直到今天单是为了维持生活就必须每日每时从事的历史活动,是一切历史的基本条件……因此任何历史观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必须注意上述基本事实的全部意义和全部范围,并给予应有的重视。”[1](P531)(重点号为引者所加)这就是说,个人现实的物质生活的生产劳动实践活动直接决定现实的个人的生命存在和生命的再生产,因而决定现实的个人的全部社会生活及其历史。
人类历史活动是纷繁复杂的,特别是庞大的人类社会意识形态往往掩盖了社会历史的本原和真相。因此,马克思强调,他的“这种历史观和唯心主义历史观不同,它不是在每个时代中寻找某种范畴,而是始终站在现实历史的基础上,不是从观念出发来解释实践,而是从物质实践出发解释各种观念形态。”[1](P544)(重点号为引者所加)这就把以“现实的个人”为“现实前提”转换成了“从物质实践出发”。这样,马克思就用高度浓缩的独特的“物质实践”学术用语,表达了现实的个人的社会物质生产劳动实践活动是自己的唯物史观的现实前提或本体论。
3.从现实的人出发
马克思对德国哲学界青年黑格尔派在天国混战之后又下凡到人间,用黑格尓历史哲学创造空中楼阁玩科学娱乐很生气。他批评说:“这些德国人不是去证明这种空中楼阁是从现实的尘世关系中产生的。通常这些德国人总是只关心把既有的一切无意义的论调变为某种别的胡说八道,就是说,他们假定所有这些无意义的论调都具有某种需要揭示的特殊意义,其实全部问题只在于从现存的现实关系出发来说明这些理论词句。”[1](P547)(重点号为引者所加)这就把“从物质实践出发”又转换成了“从现存的现实关系出发”。这样,马克思就为自己的唯物史观找到了现实出发点。据此,马克思指出:“德国哲学从天国降到人间,和它完全相反,这里我们是从人间升到天国。这就是说,我们不是从人们所说的、所设想的、所想象的东西出发,也不是从口头说的、思考出来的、设想出来的、想象出来的人出发,去理解有血有肉的人。我们的出发点是从事实际活动的人,而且从他们的现实生活中还可描绘出这一生活过程在意识形态上的反射和反响的发展。”(重点号为引者所加)[1](P525)这样,马克思就坚决拒绝了德国旧哲学“从天国降到人间”的非科学抽象的想象式演绎,采用“从人间升到天国”的科学归纳概括抽象的方法开始了自己对人类历史的研究。
4.现实前提或本体论辨析
有些人依据马克思晚年1879~1880年写的《评阿·瓦格纳的“政治经济学教科书”》里一段话:“我们的viy obscuyus甚至没有看出我的这种不是从人出发,而是从一定的社会经济时期出发的分析方法。”[5](P414)说马克思哲学不是从人出发的,马克思哲学不是以人为本,而是以物为本的,晚年马克思和青年马克思是对立的。我不同意这种看法,根据有以下三点:其一,马克思在这里是针对他的《资本论》政治经济学分析方法讲的,《资本论》从商品分析出发,商品本身是物,不是人,当然不是从人出发的。其二,“不是从人出发”。这里讲的人,正是《形态》所言的青年黑格尔派讲的人。恰恰相反,马克思说:“我们不是从人们所说的、所设想的、所想象的东西出发,也不是从口头说的、思考出来的、设想出来的、想象出来的人出发”。其三,商品又是为人所用的物品,资本家是资本人格化。所以,以人为本与以物为本是同一的[10]。马克思的老年和青年是一致的,不存在一些人杜撰出来的“两个马克思”的神话。
有的人依据马克思《剩余价值理论》第三册里一段话:“人的存在是有机生命所经历的前一个过程的结果。只是在这个过程的一定阶段上,人才成人。但是一旦人已经存在,人,作为人类历史的经常前提,也是人类历史的经常的产物和结果,而人只有作为自己本身的产物和结果才成为前提。”[11](P545)认为不应把“人”置于马克思哲学体系之首位,而应置于马克思哲学体系之末位,才符合马克思哲学体系自己的逻辑。我也不同意这种观点,因为:其一,此说不符合“前提”概念的含义。“前提”指前提条件,既是前一个过程的产物和结果,又是后一个过程的产物和结果的前提条件。人,相对猿人进化的过程而言,是猿人进化过程的产物和结果,不是猿人进化过程的前提条件。但是,一旦人已经存在,那人肯定是自己活动过程的产物和结果的主体,是自己活动过程的产物和结果的前提条件。其二,人,作为现实的个人,相对自己生命再生产过程的产物和结果而言,他的物质生活的生产劳动必然是自己生命再生产过程的产物和结果的前提条件。其三,人,作为现实的个人,男女婚配性交,他(她)们的繁殖生育必然是他(她)人生命生产过程的产物和结果的前提条件。其四,人,作为现实的个人,相对社会(人与人交往合作形成的共同体)生成发展过程而言,他们的共同活动必然是社会(人与人交往合作形成的共同体)生成发展过程的产物和结果的前提条件。其五,人,作为现实的个人,相对人化自然界或现实自然界生成的发展过程而言,他们的物质生产劳动必然是现实自然界生成发展过程的产物和结果的前提条件。因此,马克思讲“一旦人已经存在,人,作为人类历史的经常前提,也是人类历史的经常的产物和结果,而人只有作为自己本身的产物和结果才成为前提”。所以,现实的个人(或人的物质实践)是马克思哲学体系的现实前提、本体论和出发点,理应居于马克思哲学体系之首位。
有些人依据马克思哲学特别重视实践,就认为马克思哲学是实践本体论,简单地提出马克思哲学是超越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之上的实践一元论。我认为这种观点也不当,因为这些人忽略了马克思讲的“现实前提”(“现实的个人”,或人的“物质实践”,或“现存的现实关系”)几个字,结果又退回到黑格尔抽象思辨的和费尔巴哈僵死的、事实汇集的人类史观即唯心史观那里去了。马克思唯物史观新哲学与唯心史观旧哲学的根本区别,从总体上看,就在于旧哲学无现实前提,而马克思新哲学有现实前提。正如马克思所说:“这种考察方法不是没有前提的,它从现实的前提出发,它一刻也不离开这种前提,它的前提是人,但不是处在某种虚幻的离群索居和固定不变状态的人,而是处在现实的可以通过经验观察到的、在一定条件下进行的发展过程的人。只要描绘出这个能动的生活过程,历史就不再像那些本身还是抽象的经验主义者所认为的那样,是一些僵死的事实的汇集,也不再像唯心主义者所认为的那样,是想象的主体的想象活动。”[1](P525)(重点号为引者所加)
费尔巴哈只知人的自然存在或直观感性世界,这其实是僵死的事实的汇集。黑格尓的思辨哲学则讲“人”和“实践”,但是他“把人和自我意识等同起来”[2](P117),人变成了“想象的主体”;他“只知道一种劳动,即抽象的精神劳动。”[2](P117)其实质是想象的主体的想象活动。所以,不讲“现实前提”(或“现实的人”,或“物质实践”,或“现存的现实关系”),只简单地讲实践本体论或实践一元论,必然会退回到并掉进黑格尔抽象的概念思辨的唯心史观和费尔巴哈的抽象人道主义陷阱里出不来。
马克思正是立足现实前提之上,对自己创造的唯物史观进行了这样的概括:“在思辨终止的地方,在现实生活面前,正是描述人们实践活动和实际发展过程的真正的实证科学开始的地方。关于意识的空话将终止,它一定会被真正的知识所代替。对现实的描述会使独立的哲学失去生存环境,能够取而代之的充其量是从对人类历史发展的考察中抽象出来的最一般的结果的概括。这些抽象本身离开现实的历史就没有任何价值。”[1](P526)(重点号为引者所加)40年后,恩格斯1886年在《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一书中重申了马克思对唯物史观所做的这一概括:“费尔巴哈所没有走的一步,终究是有人要走的。对抽象的人的崇拜,即费尔巴哈的新宗教的核心,必须由现实的人及其历史发展的科学来代替。”[3](P241)所以,“现实前提”(“现实的个人”,或人的“物质实践”,或“现存的现实关系”),正是马克思新哲学人类史观即唯物史观的本体论。
(三)“人改造自然”
“人改造自然”,这是马克思《形态》里的原文[1](P540)。《提纲》里虽然隐含马克思的自然观,但没有明确自然观的概念。马克思在《形态》里论“人改造自然”时明确阐发了他的自然观。
1.自然基础
“人改造自然”,这是指由现实的个人的生存和自己生命再生产的需要所引发出的人的生产劳动以已有的自在自然界为对象和改造自然界的物质实践活动。马克思指出:“全部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无疑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因此,第一个需要确认的事实就是这些个人的肉体组织以及由此产生的个人对其他自然的关系。当然,我们在这里既不能深入研究人们自身的生理特性,也不能深入研究人们所处的各种自然条件——地质条件、山岳水文地里条件、气候条件以及其他条件。任何历史记载都应当从这些自然基础以及它们在历史进程中由于人们的活动而发生的变更出发。”[1](P519)(重点号为引者所加)这里讲的“自然基础”,显然是人之外的自然而然生成的自在自然界,是人进行物质生产劳动实践活动的对象和基本条件。自然“发生的变更”,就是马克思《手稿》提出的“人化自然界”和“现实自然界”。马克思在《手稿》里指出:“人的感觉、感觉的人类性——都只是由于相应的对象的存在,由于存在着人化了的自然界才产生出来的。”[2](P79)又说:“在人类历史——人类社会的产生活动——中生成着的自然界是人的现实的自然界;因此,通过工业而形成——尽管以一种异化的形式——的那种自然界,才是真正的、人类学的自然界。”[2](P81)自然“发生的变更”,或“人化的自然界”,或“现实的自然界”,当然是人改造自在自然界的结果,新生成的自然界当然打上了人的物质生产劳动改造自然界的烙印,必然具有二重属性,即自然属性和属人性。
马克思在《形态》里着重谈了人和自然界有三种自然关系:第一种自然关系是人的物质生活资料的生产劳动;第二种自然关系是人的物质生产资料(生产工具)的生产劳动;第三种自然关系是人口生产。前两种自然关系都是人为了自己生命的生产(通过劳动),第三种自然关系的人口生产是人们为他人生命的生产(通过生育)。马克思指出:“生命的生产,无论是自己生命的生产(通过劳动)或他人生命的生产(通过生育),立即表现为双重关系:一方面是自然关系,另一方面是社会关系。”[1](P532)
2.批判费尔巴哈自然观
马克思在《形态》里论述人和自然界的关系时主要以费尔巴哈为批判对象,因为费尔巴哈是一位严肃认真的学者,唯有他颠覆了黑格尔的意识哲学,“至少向前迈进了一步,只有他的著作才可以认真地加以研究”[1](P514)。当然,费尔巴哈又是一位抽象的自然主义者和人本主义者,他只是凭直观感觉理解自然界,他不理解人改变自然界这种感性现实对象的物质生产劳动实践,更不理解人改变人或改变社会这种改变感性世界的社会实践,他的错误观点当然是应该受到批判的。马克思指出:“费尔巴哈对感性世界的‘理解’,一方面仅仅局限于对这一世界的单纯的直观,另一方面仅仅局限于单纯的感觉。费尔巴哈设定的是‘人’,而不是‘现实的历史的人’。‘人’实际上是‘德国人’。在前一种情况下,在对感性世界的直观中,他不可避免地碰到与他的意识和他的感觉相矛盾的东西,这些东西扰乱了他所假定的感性世界的一切部分的和谐,特别是人与自然界的和谐。”[1](P528)这就是说,费尔巴哈靠单纯的直观和感觉,回避不了和绕不开感性世界特别是人与自然界和他的感觉的矛盾。
当然,费尔巴哈有二重性直观的法宝,“肉眼直观”遇到感性世界特别是人与自然界的干扰和矛盾后,他就用高级的、理性的“哲学直观”直觉感知世界特别是人与自然界的真正本质,在想象的妄想的和幻想中排除眼前的干扰和矛盾。其结果却相反,现实的人的社会的历史的物质生产劳动实践活动对感性世界的干扰和矛盾,特别是对人与自然界的改造却使他无法回避和绕开。马克思指出:“他没有看到,他的周围的感性世界绝不是某种开天辟地以来就已经存在的、始终如一的东西,而是工业和社会状况的产物,是历史的产物,是世世代代活动的结果,其中,每一代人都立足于前一代人奠定的基础上,继续发展前一代人的工业和交往,并随着需要的改变而改变他们的社会制度,甚至连最简单的‘感性确定性’的对象,也由于社会制度、由于工业和商业交往才提供给他的。”[1](P528)这就是说,感性世界和自然界都因现实的人的社会的历史的物质生产劳动实践的改造活动在不断发生变化,不存在原始不变的静止不动的感性世界和自然界。
3. “历史的自然”和“自然的历史”
布·鲍威尔在《评路德维希·费尔巴哈》一文里讲“自然和历史的对立”。马克思指出:“人对自然的关系这一重要问题(或者如布鲁诺在第110页上所说的‘自然和历史的对立’,好像这是两种互不相干的‘事物’,好像人们面前始终不会有历史的自然和自然的历史),就是一个例子。”[1](P529)这就是说,在人对自然的关系这一重要问题上,马克思不同意布·鲍威尔“自然和历史的对立”的观点,而主张“历史的自然”和“自然的历史”辩证统一的观点。
在马克思看来,“如果懂得在工业中向来就有那个著名的‘人和自然的统一’,而且这种统一在每一个时代都随工业或慢或快的发展而不断改变,就像人与自然的‘斗争’促进其生产力在相应基础上的发展一样,那么上述问题(‘自然和历史的对立’——引者注)也就自行消失了。”[1](P529)有些人看到马克思这段话里人与自然的“斗争”二字,就以为马克思这段话与他讲人和自然的“统一”自相矛盾。其实,只要注意马克思给“斗争”二字打的引号并联系上下文,疑问也就自行消失了。
马克思强调现实的人的社会的历史的物质生产劳动实践改造自然活动对自然科学和全部感性世界存在的决定作用。他说:“费尔巴哈特别谈到自然科学的直观,提到一些只有物理学家和化学家的眼睛才能识破的秘密,但是没有如果工业和商业,哪里会有自然科学呢?甚至这个‘纯粹的’自然科学也只是由于商业和工业,由于人们的感性活动才达到自己的目的和获得自己的材料的。这种活动、这种连续不断的感性劳动和创造、这种生产,正是整个现存的感性世界的基础,它哪怕只中断一年,费尔巴哈就会看到,不仅自然界将发生巨大的变化,而且整个人类世界以及他自己的直观能力,甚至他本身的存在也会很快就没有了。”[1](P529)这就把现实的人社会的历史的物质生产劳动实践改变自然界、自然科学和全部感性世界的决定作用,说得再透彻明白不过了。
马克思特别强调现实的人的社会的历史的物质生产劳动实践改造自然界的活动是不断深入自然界的。他说:“费尔巴哈从来不谈人的世界,而是每次都求救于外部自然界,而且是那个尚未置于人的统治之下的自然界。但是,每当有了一项新的发明、每当工业前进一步,就有一些新的地盘从这个领域划出去,而能用来说明费尔巴哈这类论点的事例借以产生的基地,也就越来越小了。”[1](P549)这就是说,自然界和人类的界限不是绝对对立区别开来的,二者的界限是相对的、不断变动的,而人类改造自然界的社会的历史的物质生产劳动实践活动是不断深入自然界的,是永无止境的。
正是由于现实的人的社会的历史的物质生产劳动实践活动,从而使“历史的自然”和“自然的历史”实现了辩证统一。就是说,人类现实历史社会里有人化自然,而自在自然界里也会发生人化自然界生成的人类现实历史的社会。简而言之,人类社会历史与自然界是统一的。当然,这种统一是以人的社会性存在为前提条件的。正如一年后马克思在《雇佣劳动与资本》中所明确指出的:“人们在生产中不仅影响自然界,而且也相互影响。他们只有以一定的方式共同活动和互相交换其活动,才能进行生产。为了进行生产,人们相互之间便发生一定的联系和关系;只有在这些社会联系和社会关系内,才会有他们对自然界的影响,才会有生产。”[12](P344)所以,人化自然界必然是社会人的自然界,必然具有属人的社会性。这正是马克思在《手稿》中以隐晦的哲学语言所讲的:“自然界的人的本质只有对社会的人来说才是存在的;因为只有在社会中,自然界对人来说才是人与人联系的纽带,才是他为别人的存在和别人为他的存在,只有在社会中,自然界才是人自己的人的存在的基础,才是人的现实的生活要素。只有在社会中,人的自然的存在对他来说才是自己的人的存在,并且自然界对他来说才称为人。因此,社会是人同自然界的完成了的本质的统一,是自然界的真正复活,是人的实现了的自然主义和自然界的实现了的人道主义。”[5](P83)这就是说,自然界只有在人的社会存在的前提下,才能人化为人的社会自然界或现实自然界,自然界才能成为人的社会现实的生活要素和现实基础,才能实现自然界和人类社会历史一体化。
4.马克思自然观辨析
然而,对马克思论述自然观讲的一段话,人们今天却存在很大的争议。这段话是:“当然,在这种情况下,外部自然界的优先地位仍然会保持着,而整个这一点当然不适用于原始的、通过自然发生的人们。但是,这种区别只有在人被看作某种与自然界不同的东西时才有意义。”[1](P529-530)有的人把这段话中的“外部自然界的优先地位”中的“外部自然界”理解为先于后人的人化自然界,有的人把这段话中的“外部自然界的优先地位”中的“外部自然界”理解为原始自然界。我不同意这两种观点。我认为,“外部自然界的优先地位”中的“外部自然界”是指今天仍然外在于现实的人的全部自然界,包括自在自然界和人化自然界。马克思讲的“在这种情况下”,就是指现实的人的社会的历史的物质生产劳动实践改变自在自然界和创造生成新的人化自然界。“在这种情况下”,马克思仍强调“外部自然界的优先地位”,这个“外部自然界”当然首先指先于后人的人化自然界。但是“外部自然界”的“整个这一点”,又与外在于人的全部“外部自然界”不无关系,现实的人的社会的历史的物质生产劳动实践尚未深入到自在自然界的地方更是外在于人的,因此“外部自然界”理所当然还应包括人类实践尚未达到的外在自在自然界。但是,“外部自然界的优先地位”中的“外部自然界”又不能简单理解为原始自然界,因为马克思讲道,“外部自然界的优先地位”的“整个这一点当然不适用于原始的、通过自然发生的人们”,这就是说,原始人是刚脱掉“自然脐带”的人,他们和“外部自然界”同一,不存在区别二者的必要性。“在这种情况下”,即现实的人的社会的历史的物质生产劳动实践改变了自在自然界和创造生成了新的人化自然界,马克思仍强调“外部自然界的优先地位”,仍强调“这种区别只有在人被看作某种与自然界不同的东西时才有意义”,表明马克思警告后人:只要自然界今天仍然是外在于现实的人的自然界,外部自然界对今天的人们来讲就与人有区别和处于优先地位,人们就应尊重和遵循自然界运行规律做事;表明马克思始终坚持唯物主义历史观关于人生产劳动实践的客观性和自然性原则,防止人们在改造自然的生产劳动实践中产生主观唯心主义的胡乱作为,这对于当前扼制破坏自然环境、保护自然环境、维护自然生态平衡和可持续发展有特别重要的指导价值。
当然,马克思始终反对人和自然界的对立,坚持人和自然界的统一。马克思在《手稿》中就指出:“抽象的、孤立的、与人分离的自然界,对人来说也是无。”[5](P131)马克思在《形态》中更明确地指出:“先于人类历史而存在的自然界,不是费尔巴哈生活于其中的自然界,这是除去在澳州新出现的一些珊瑚岛以外今天在任何地方都不存在的,因而对于费尔巴哈来说也是不存在的自然界。”[1](P529-530)这就是说,先于人类历史而存在的自然界对现实的人而言只是抽象存在,因为人化自然界实现了人和自然界的一体化。可见,马克思的自然观着重现实社会的人化自然界的生成变化。
(四)“人改造人”
“人改造人”也是马克思《形态》里的原文[1](P540)。马克思在“人改造人”一句旁边加了边注:“交往和生产力。”[1](P540)这就是说,“交往和生产力”就是“人改造人”,即“人改造社会”的主要方面,也就是马克思的社会观的主要内容的论述。
1.家庭
这里首先应明确“社会”的概念,才有可能具体讨论家庭等具体社会问题。马克思指出:“社会关系的含义在这里是指许多个人的共同活动。”[1](P532)这就是说,“社会”的概念是人与人交往的关系范畴,是人与人交往发生互助合作共同活动的关系,人与人的交往关系形成人类社会共同体。
马克思在《形态》里指出原初社会就是家庭。他说:“一开始就进入历史发展过程的第三种关系(前两种关系指物质生活资料的生产和物质生产资料的生产——引者注)是:每日都在重新生产自己生命的人们开始生产另外一些人,即繁殖。这就是夫妻之间的关系,父母和子女之间的关系,这就是家庭。这种家庭起初是唯一的社会关系,后来,当需要的增长产生了新的社会关系而人口的增多又产生新的需要的时候,这种家庭便成为从属的关系了(德国除外)。”[1](P532)
这里,有三个问题有必要说明。其一,马克思关于“家庭起初是唯一的社会关系”的观点,来自费尔巴哈。费尔巴哈较早就提出社会之所以为社会,就是因为男人与女人因亲爱、性爱结合而成的实体。这个观点对文明社会来讲,有一定的合理性,这就是说,家庭确实是文明社会的细胞和社会组织的基础,而我们今天太轻视或忽视对家庭里夫妻、父子、子女、长幼、老少等层次的血缘伦理关系的研究,对这种错误倾向必须花费大力气才能克服和纠正。
其二,人类起初的血缘社会关系形式其实不是家庭,马克思晚年深入研究原始社会,才发现氏族是人类起初的血缘社会关系,在《人类学笔记》里纠正了《形态》里关于“家庭起初是唯一的社会关系”的错误观点。
其三,马克思在接受费尔巴哈关于“家庭起初是唯一的社会关系”的观点的同时,也批评了费尔巴哈不懂现实的人与人之间的其他社会关系。马克思说:“他还从来没有看到现实存在着的、活动的人,而是停留于抽象的‘人’,并且仅仅限于在感情范围内承认‘现实的、单个的、肉体的人’,也就是说,除了爱与友情,而且是观念化了的爱与友情以外,他不知道‘人与人之间’还有其他‘人的关系’。他没有批判现在的爱的关系。可见,他从来没有把感性世界理解为构成这一世界的个人的全部活生生的感性活动。”[1](P530)这就是说,费尔巴哈除了在抽象理论上只知男女爱情和性爱这一种唯一的人与人的社会交往关系外,他不知道人与人之间还有其他十分广大复杂的社会的、经济的、政治的、文化的、思想的、组织的及单位的、地域的、世界的、历史的、发展的、现实的、上下左右等多方面、多层次的社会交往关系。
由于费尔巴哈没有真正理解人与人之间还有其他十分广大复杂的、多方面的、多层次的社会交往关系,因此,他在多方面的、多层次的、复杂的社会关系面前,除了只能简单地用抽象的、平等的爱来对待外不知所措。马克思举例说:“比方说,他看到的是大批患瘰疬病的、积劳成疾的和患肺痨病的穷苦人而不是健康人的时候,他便不得不求助于‘最高的直观’和观念上的‘类的平等化’。这就是说,正是在共产主义的唯物主义者看到改造工业和社会结构的必要性和条件的地方,他却重新陷入唯心主义。”[1](P530)今天有些人认为,马克思此言不当。他们认为,只要富人发出慈悲的爱心和善心,掏出钱来救济这些穷苦人,问题就解决了。这些人忽视了富人毕竟是少数人,穷苦人是大多数,少数怎能救济多数?这些人更不懂得造成穷富差别的根本原因在于生产力低下和现存社会制度结构的不合理。因此,恩格斯在《形态》里强调说:“实际上,而且对实践的唯物主义者即共产主义者来说,全部问题都在于使现存世界革命化,实际地反对和改变现存的事物。”[1](P527)所以,马克思说:“当费尔巴哈是一个唯物主义者的时候,历史在他的视野之外;当他去探讨历史的时候,他不是一个唯物主义者。在他那里,唯物主义和历史是彼此完全脱离的。”[1](P530)这就是说,费尔巴哈是一个不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他的下半截是抽象的、直观的、静止的、自在的自然唯物主义,上半截却是唯心主义历史观。
2. “生产关系”(“物质交往形式”或“市民社会”)
马克思《形态》里的“交往”一词有多重含义,因为人与人的交往本来就是多方面、多层次的。不过,马克思《形态》里讲的“交往形式”,主要指人与人的“物质交往形式”或黑格尔常用的“市民社会”一词,就是后来马克思固定下来的“生产关系”专门术语一词,但“生产关系”一词在《形态》里还只是偶尔用一下的一个词。马克思一年后在《雇佣劳动与资本》里明确指出:“各个人借以进行生产的社会关系,即社会生产关系,是随着物质生产资料、生产力的变化和发展而变化和改变的。生产关系总合起来就构成为所谓社会关系,构成为所谓社会,并且是构成为处于一定历史发展阶段上的社会,具有独有的特征的社会。”[12](P345)(重点号是原有的)这就是说,人与人的物质生产关系的总和是社会的物化形式。当然,我们不应忘记“生产关系”本来是人与人的物质交往形式。
马克思深入分析了人与人的物质交往形式即生产关系的核心所有制。人们一般把私有制看成人类社会历史的当然前提,马克思则从社会分工和产品分配角度批判分析了私有制,揭示了私有制的起源和人剥削人、人压迫人的秘密。马克思指出:“分工包含着所有这些矛盾,而且又是以家庭中自然形成的分工和以社会分裂为单个的、互相对立的家庭这一点为基础的。与这种分工同时出现的还有分配,而且是劳动及其产品的不平等分配(无论在数量上还是质量上),因而产生了所有制,它的萌芽和最初形式在家庭中已经出现,在那里妻子和儿女是丈夫的奴隶,家庭中这种诚然还非常原始和最隐蔽的奴隶制,是最初的所有制,但就是这种所有制也完全符合现代经济学家所下的定义,即所有制是对他人劳动的支配。其实,分工和私有制是相等的表达方式,对同一件事情,一个是就活动而言,另一个是就活动的产品而言。”[1](P536)这就是说,人类实践活动分工与其产品分配的相一致、相统一性必然产生私有制,奴隶主支配奴隶劳动即奴隶的异化劳动是私有制产生的根源,而私有制反过来又成为异化劳动扩大的原因。因为私有制是对他人劳动的支配,因此人剥削人、人压迫人的现象在私有制条件下必然存在,人类文明社会的阶级关系必然在私有制基础上产生发展,直至私有制消灭,人们的阶级关系才会灭亡。
马克思深入分析市民社会时,发现人与人的物质交往形式即生产关系的真正本质是人与人的物质利益关系。这个观点是马克思1843年秋在《论犹太人问题》里提出的,他指出:“把他们连接起来的唯一纽带是天然的必然性,是需要和私人利益。”[13](P439)在《形态》里马克思进一步强调:“凡是有某种关系存在的地方,这种关系都是为我而存在的。”[1](P536)又说:“在任何情况下,个人总是‘从自己出发的’,但由于从他们彼此不需要发生任何联系这个意义上来说他们是唯一的,由于他们的需要即他们的本性,以及他们求得满足的方式,把他们联系起来(两性关系、交换、分工),所以他们必然要发生相互关系。”[14](P514)这就说明生产关系是人为自己利益进行生产而建立的。由此可见,人们之所以能够建立起生产的相互关系,物质利益关系才是人们建立生产关系的本质和基础。这样,马克思就为世人认识和理解人与人的社会关系和阶级关系提供了一把金钥匙。
3. “生产力”
“生产力”一词,是马克思《形态》里使用最多的一个词。关于它的含义,马克思最初在《手稿》里界定为“人的本质力量”或“生产劳动能力”。在《形态》里马克思大大发展了“生产力”概念,不仅保留“人的本质力量”或“生产劳动能力”是“生产力”的原初含义,例如,他讲:“他们的力量就是生产力。”[1](P580)而且新增加了“社会生产力”含义,例如,他讲:“这种共同活动方式本身就是‘生产力’。”[1](P533);还包括“物质生活资料生产”“物质生产资料(生产工具)生产”“人口生产”三种生产力生产活动,都属于“生产力”概念,例如,他讲:“上述三个因素即生产力”[1](P535);他还设专节“意识的生产”,论以社会为基础的“意识的生产”[1](P550-555)。由此可见,他的“生产力”的“生产”范畴应包括“物质生活资料生产”“物质生产资料(生产工具)生产”“人口生产”“社会交往形式(共同活动方式)本身生产”及以社会为基础的“意识生产”五种生产力生产活动。
这里,有必要说明马克思的“生产力”概念里从“人的本质力量”或“生产劳动能力”向“社会生产力”转化或物化,因为这种转化或物化以“物”的形式出现,人们至今难以理解。马克思解释说:“生产力表现为一种完全不依赖于各个人并与他们分离的东西,表现为与各个人同时存在的特殊世界,其原因是,各个人——他们的力量就是生产力——是分散的和彼此对立的,而另一方面,这些力量只有在这些个人的交往和相互联系中才是真正的力量。”[1](P580)(着重号为引者所加)这就是说,人只有在社会生产关系的相互交往和相互联系中,“人的本质力量”或“生产劳动能力”这些分散的和彼此对立的力量才能联合、凝聚、统一、一致起来,才能扩大、转化或物化为现实的真正有力量的社会物质生产力。
4. “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关系
在马克思看来,“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物质交往形式”或“市民社会”)的关系,是人类社会历史中最基本、最重要的社会关系。马克思在《形态》里指出:“生产力与交往形式的关系就是交往形式与个人的行动或活动的关系(这种活动的基本形式当然是物质活动,一切其他的活动,如精神活动、政治活动、宗教活动等都取决于它)。当然,物质生活的这样或那样的形式,每次都取决于发达的需求,而这些需求的产生,也像它们的满足一样,本身是一个历史过程,这种历史过程在羊或狗那里是没有的(这是施蒂纳顽固地反对人的主要论据),尽管羊或狗的目前形象无疑是历史过程的产物——诚然,不以它们的意愿为转移。”[1](P575)在这里,马克思强调了生产力(个人的行动或活动)与生产关系交往形式的关系的物质性特点。这就是说,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关系就是物质生产内容和物质生产形式的关系,生产力物质内容与生产关系物质形式统一为一个整体,即物质生产活动,这是人们生活的基本形式,即物质生产方式;生产关系的物质形式没有生产力的物质内容就是空洞形式,生产力的物质内容没有适当生产关系的物质形式就无社会物质载体,生产就无法实现,生产力就无法变成现实的社会生产力。马克思创立的唯物主义历史观之所以称为“唯物主义”,此“物”最主要的就是指物质生产力的内容与物质生产关系的形式统一为一个整体的、人的基本的物质生产方式和物质生产活动。
人与人的物质交往形式即社会物质生产关系形式很重要。马克思指出:“受到迄今为止一切历史阶段的生产力制约同时又反过来制约生产力的交往形式,就是市民社会。”“这个市民社会是全部历史的真正发源地和舞台。”[1](P540)(重点号为引者所加)
马克思考察了资本主义的人与人物质交往形式或社会物质生产关系孕育和发展的三个历史时期,即封建社会里行会手工业时期(师傅带徒弟)、工场手工业时期(同时出现无产者流浪时期,资本家雇佣无产者)和英国资本家创造世界市场及开创世界历史的机器大工业时期(工业资本家与商业资本家结合,整个人类进入世界交往时期和创造世界历史时期)。马克思考察之后总结说:“这些不同的形式同时也是劳动组织形式,从而也是所有制形式。在每一个时期都发生现存的生产力相结合的现象,是因为需求使这种结合成为必要的。”[1](P567)
当然,生产力内容与生产关系形式又是必然会发生矛盾的,因为生产力有一个鲜明特点,就是它是人的行动或活动即人的物质生产劳动实践活动,它是一种自变量,它不能停顿,它的运动、变化、增长、发展,如同人的生命活动一样是不能静止的,而作为生产力发展条件的人与人的物质生产关系交往形式一旦建立后却具有相对稳定性,因此,生产关系与生产力二者必然会由统一、一致、合一走向矛盾,从相适应走向不相适应、矛盾、对立、冲突。这种生产力与生产关系形式的矛盾更重要,因为只有以此为根据,才能说明历史上的冲突、对立、起义、革命、战争、改革、改良等社会现象。正如马克思指出的:“按照我们的观点,一切历史冲突都根源于生产力与交往形式之间的矛盾。”[1](P567)(重点号为引者所加)
生产力与生产关系形式这种矛盾现象不是混乱无序的,马克思发现这种矛盾现象是有规律的。他说:“这些不同的条件,起初是自主活动的条件,后来却变成了它的桎梏,它们在整个历史发展过程中构成一个有联系的交往形式的序列,交往形式的联系就在于:已成为桎梏的旧交往形式被适应于比较发达的生产力,因而也适应于进步的个人自主活动方式的新交往形式所代替;新的交往形式又会成为桎梏,然后又为别的交往形式所代替。由于这些条件在历史发展的每一阶段都是与同一时期的生产力的发展相适应的,所以它们的历史同时也是发展着的、由每一个新的一代承受下来的生产力的历史,从而也是个人本身力量发展的历史。”[1](P575-576)这就是说,人们只有自觉地建立、调整和改变人与人的社会物质生产关系形式,使其适应生产力内容发展的要求,才能促进生产力发展。生产关系与生产力从相适应、统一、合一到矛盾、对立、冲突,再到人们自觉调整和改变生产关系以适应促进生产力发展,这是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一条最基本的规律。
5.上层建筑
马克思还形象地把“社会”比喻为一座庞大的建筑物,他发现不仅作为地基的人与人的物质生产关系社会交往形式和物质社会生产力这种人改变自然界的物质生产劳动实践活动必然发生联系,而且人与人在上层建筑里发生的精神性质的其他社会关系也必然和作为地基的人与人的物质社会生产关系交往形式发生联系,这又构成人类社会历史的另一类基本矛盾关系。
关于“上层建筑”概念,马克思在《形态》里主要指“精神活动,政治活动、国家法律活动,宗教、哲学、伦理道德,科学、艺术活动以及其他意识形态形式”,这些上层建筑活动有一个共同本质特征,即它们都是精神意识性质的社会现象。
当然,它们各有自己的特定含义。其中,“政治”指国家和公民的公共事务。马克思认为,政治源于社会分工,他指出:“分工起初只是在性行为方面的分工,后来由于天赋(例如体力)、需要、偶然性等才自发地或‘自然地’形成的分工。分工只是从物质劳动和精神劳动分离的时候起才真正成为分工。”[1](P534)“物质劳动和精神劳动的最大的一次分工,就是城市和乡村的分离……随着城市的出现,必然要有行政机关,警察、赋税等,一句话,必然要有公共机构,从而也就必然要有一般政治。在这里居民第一次分裂为阶级,这种划分直接以分工和生产工具为基础。”[1](P556)这就是说,政治是公共事务,包含国家统治阶级对全社会的公共管理。
“国家”是公共权力机关,它的基础是阶级共同利益和全社会的公共利益。正如马克思指出:“国家是统治阶级的各个人借以实现其共同利益的形式,是该时代的整个市民社会获得集中表现的形式。”[1](P584)这就是说,国家是统治阶级共同利益和整个社会公共利益的集中表现。
至于“现代国家”,马克思指出:“现代国家是与这种现代私有制相适应的。”[1](P583)“实际上,国家不外资产阶级为了在国内外相互保障各自的财产和利益所必然要求采取的一种组织形式。”[1](P584)这就是说,现代国家政权是管理整个资产阶级共同事务、维护其共同利益的有组织的权力机关。
因为国家政权关系阶级共同利益和全社会公共利益的实现,因此,“每一个力图取得统治的阶级,即使它的统治要求消灭整个旧的社会形式和一切统治,就像无产阶级那样,都必须首先夺取政权”。[1](P536)这也就揭示了政权在政治中的关键地位和政治价值。
人们都看到政治现象是可直观感觉到的国家上层和下层民众围绕公权力、权威和私权利开展的互相搏斗的活动,马克思在《形态》里却把“政治”归入“精神活动”范畴,并认为国家是“虚幻共同体”,一般人难以理解这个观点。这里有必要加以说明。其一,政治代表阶级共同利益和全社会公共利益,因而必然成为凌驾于个人之上的“普遍存在”和“普遍观念”。正如马克思指出的:“分工的发展也产生了单个人的利益或家庭的利益与所有互相交往的个人之间的共同利益之间的矛盾,而且这种共同利益仅仅作为‘普遍的东西’而存在于观念之中,而首先作为彼此有了分工的个人之间的互相交往存关系存在于现实之中。”[1](P536)其二,因政治是凌驾于个人之上的国家权力对个人权利的干涉,更使个人必然认为国家是“虚幻共同体”存在。马克思说:“这些始终真正地同共同利益和虚幻的共同利益相对抗的特殊利益所进行的实际斗争,使得通过国家这种虚幻的‘普遍’利益来进行实际的干涉和约束成为必要。”[1](P537)这正是阶级社会国家政治存在的必要理由。正因为如此,国家必须高居于社会之上,以“虚幻的共同体形式”出现。马克思说:“正是由于特殊利益和共同利益之间的这种矛盾,共同利益才采取国家这种与实际的单个利益和全体利益相脱离的独立形式,同时采取虚幻的共同体形式。”[1](P536)
其中,“法律”指国家意志和公共行为规范。马克思指出:“一切共同的规章都是以国家为中介的,都获得了政治形式,由此便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法律是以意志为基础的,而且是以脱离其现实基础的意志即自由意志为基础的。同样,随后法被归结为法律。”[1](P538)这就是说,法律意志本来是以经济为现实基础的,法律意志只不过是法和法律的形式。马克思指出:“私法是与私有制同时从自然形成的共同体的解体过程中发展起来的。”[1](P538)这就是说,私法归根结底是由私有制经济基础决定的。这样,马克思就大大发展了他1943年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里提出的“不是国家和法决定市民社会和家庭,而是家庭和市民社会决定国家和法”的观点。
其中,“宗教”作为意识形态形式比较好理解些。马克思指出:“宗教从一开始就是超验性的意识,这种意识是从现实的力量中产生的。”[1](P587)应当说,“宗教”作为人们的意识行为规范,表现了人类能力有限,同时受自然危害和社会阶级矛盾激烈的困惑,人们从而为自己创造出虚幻的具有超自然能力和超社会能力的即幻想的有无限能力的在天国居住的神,以解救人类在现实世界的苦难。当时德国青年黑格尔派大多为神的存在进行哲学论证,唯有费尔巴哈把神的本质归结为人,但他并不了解人,而马克思不仅承认宗教产生的自然原因,而且深入揭示了宗教产生的社会原因,《提纲》给出了正确解答,《形态》进一步阐发了《提纲》的观点。
其中,“哲学”当然也是意识形态的形式,它是人们对世界的总观念,没有它人们就只能生活在盲目的无意识的黑暗中和幻想之中,而不知如何走向光明和幸福。但是,马克思对黑格尔和青年黑格尔派那种想象的幻想的空洞的抽象的纯概念的思辨的意识哲学和费尔巴哈想象的抽象的人的唯心史观这种“独立哲学”持反对态度,因为“对现实的描述会使这种独立的哲学失去生存环境”[1](P526),因此,唯物史观的诞生意味着这种不联系现实的、本末倒置的“独立哲学”的终结,同时,也标志着反映时代精神精华和人类文明的活的灵魂的真正的科学的哲学正式诞生。
其中,“道德伦理”这种意识行为规范对人类社会很重要,没有它整个人类社会就会陷入混乱状态。但马克思的文章却反对“道德伦理”,人们并不理解。其实,马克思反对的是资产阶级学者满口讲博爱仁义,实际行为却是男盗女娼的假人道主义者或所谓“真正的社会主义者”。
“上层建筑”这个庞大复杂的“精神活动,国家政治活动、法律活动,宗教、哲学、道德活动以及其他意识形态形式”,尽管高高在上,但都离不开现实中人与人交往的物质生产关系的现实经济基础。正如马克思指出:“市民社会这一名称始终标志着直接从生产和交往中发展起来的社会组织,这种社会组织在一切时代都构成国家的基础以及任何其他的观念的上层建筑的基础。”[1](P583)(重点号为引者所加)这就是说,人与人的物质交往形成的市民社会这一经济社会组织基础决定全部观念的上层建筑活动。这是马克思发现的人类社会历史运行发展的又一条基本的规律。
1859年,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里对他在《形态》里提出的“人改造人”(或“人改造社会”)的人类社会历史运行发展的基本规律进行了这样的总结概括:“人们在自己生活的社会生产中发生一定的、必然的、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的关系,即同他们的物质生产力的一定发展阶段相适合的生产关系。这些生产关系的总和构成社会的经济结构,即有法律的和政治的上层建筑竖立其上并有一定的社会意识形态与之相适应的现实基础。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制约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不是人们的意识决定人们的存在,相反,是人们的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意识。社会的物质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便同它们一直在其中运动的现存生产关系或财产关系(这只是生产关系的法律用语)发生矛盾。于是这些关系便由生产力的发展形式变成生产力的桎梏。那时社会革命的时代就到来了。随着经济基础的变更,全部庞大的上层建筑也或慢或快地发生变革。……无论哪一个社会形态,在它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决不会灭亡的。”[15](P32-33)
马克思之后至今的人类社会130年历史运行发展的事实证明马克思提出的“人改造人”(或“人改造社会”)的人类社会历史运行发展的基本规律是正确的。史实根据有以下两个方面:其一,马克思在哲学影响下的俄国十月革命和中国1949年新民主主义革命取得成功。马克思《手稿》提出异化劳动论,深刻论述了工人劳动创造的产品不归工人占有,工人劳动不是人的劳动,工人劳动使工人失去人性,工人劳动还创造出剥削压迫自己的资本家。工人的异化劳动对工人来讲,是件绝对的最痛苦的事情。然而,正是这种绝对的最痛苦的异化劳动,不仅锻炼出工人钢铁般的坚强意志,而且使工人明白了只能靠自己解放自己。正如马克思在1845年《神圣家族》里说:“如果社会主义的著作家们把这种具有世界历史意义的作用归之于无产阶级,那么这绝不像批判的批判硬要我们相信的那样是由于他们把无产者看作神的缘故。倒是相反,由于在已经形成的无产阶级的身上,实际上已完全丧失了一切合乎人性的东西,甚至丧失了合乎人性的外观,由于在无产阶级的生活条件中,现代社会的一切生活条件达到了违反人性的顶点,由于在无产阶级身上人失去了自己,同时他不仅在理论上意识到了这种损失,而且还直接由于不可避免的、无法掩饰的、决不可抗拒的贫困——必然性的这种实际表现——逼迫,不得不愤怒地反对这种违反人性的现象,由于这一些,无产阶级能够而且必须自己解放自己。”[16](P45)这就是说,无产阶级非人的地位迫使他们必然起来反抗自己的非人待遇,必须进行无产阶级革命,推翻剥削压迫阶级反动政权的统治,建立无产阶级新政权,消灭阶级剥削压迫,消灭阶级,自己解放自己,同时解放全人类。俄国十月革命前的沙皇统治和中国1949年前的专制统治比资产阶级统治有过之而无不及,俄国十月革命和中国1949年新民主主义革命中的无产阶级和劳苦大众就是因异化劳动而被迫起来造反革命并取得成功的。
其二,当今资产阶级国家还未灭亡和苏联解体后退回到资本主义的社会事实,从相反方面表明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今天还能适应和促进生产力发展,资本主义社会里的无产阶级大多已变成工人阶级,资本主义还有很强的生命力,证明马克思讲的“无论哪一个社会形态,在它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绝不会灭亡的”论断是正确的。
“人改造人”(或“人改造社会”)的人类社会历史运行发展的基本规律及其结果,清楚地表明人类社会历史的本质就是现实的个人的社会实践活动,也就是马克思在《提纲》中指出的“全部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1](P501)
(五)“人改造自我”
“人改造自我”一词,《形态》中无此提法,是我根据《提纲》实践观一条的提示和《形态》的内在逻辑推理出来的。《提纲》实践观一条的提示:“环境的改变和人的活动或自我改变的一致,只能被看作并合理地理解为革命的实践。”[1](P500)(重点号为引者加)《形态》中讲:“人创造环境,同样,环境也创造人。”[1](P545)既然人的实践改造了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人也就必然在改造环境中改造自我、改变自我,才能完成实现环境的改变和人的活动或自我改变的一致。当然,这是一个人的实践活动由自发到自觉再到自为和自由的历史过程。
1.认识自我
马克思在《形态》中讲:“各个人的出发点总是他们自己。”[1](P571)“各个人过去和现在始终都是从自己出发的。”[1](P587)为此,人必须认识自我。几千年前希腊先哲苏格拉底就提出“人啊,认识你自己!”然而,人认识自我比认识外界自然物和人类社会更难。几千年来,哲人们只知从意识角度和层面理解人、解释人,可能因为人有意识、会说话、识文字、知历史而成万物之灵的缘故吧。不仅几千年前中国的孔子把人界定为“仁”,而且直到马克思之前的黑格尔也“把人和自我意识等同起来”,都没有说明人的自我意识从何而来,似乎人是不吃不喝的神。费尔巴哈则提出人是与其他自然物不同“类”的自然人,“人就是人”,但还是没有说明人是什么。
马克思在《手稿》中把人的特性理解为“自由自觉的生活生产的劳动活动”。《提纲》中则指出:“费尔巴哈把宗教的本质归结于人的本质,但是,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1](P505)说明社会性是人的现实本质。
马克思在《形态》中进一步指出:“可以根据意识、宗教或随便别的什么来区别人和动物。当人开始生产自己的生活资料,即迈出由他们的肉体组织所决定的这一步的时候,人本身就开始把自己和动物区别开来。”[1](P519)这说明社会生产劳动实践性是人的最基本的特质。
马克思又说:“个人怎样表现自己的生活,他们自己也就怎样。因此他们是什么样的,这同他们的生产是一致的——既和他们生产什么一致,又和他们怎样生产一致。因而个人是什么样的,这取决于他们进行生产的物质条件。”[1](P520)这说明人之个性是由个人的生活生产方式决定的,最能说明人之个性的,是个人的生活生产方式这种生产劳动实践活动。
2.解放自我
马克思在《手稿》中提出工人异化劳动论。1845年他在《神圣家族》中进一步指出,资本主义社会里的现实个人都是异化的人。他说:“有产阶级和无产阶级同是人的自我异化。但有产阶级在这种异化中感到自己是被满足的和被巩固的,它把这种异化看作自身强大的证明,并在这种异化中获得人的生存的外观。而无产阶级在这种异化中则感到自己是被毁灭,并在其中看到自己的无力和非人的生存的现实。”[16](P44)这就是说,因为有产阶级在这种异化中获得人的生存的外观,因此他要肯定维护现实;相反,无产阶级在这种异化中则感到自己是被否定被毁灭,因此他必定要反对现实,以实现人从人的异化这种生活生产方式和现实中获得解放。
如何获得人的解放?马克思指出:“只有在现实世界中并使用现实的手段才能实现真正的解放。……当人们还不能使自己的吃喝住穿在质和量方面得到根本保障的时候,人们就根本不能获得解放。解放是一种历史活动,不是思想活动。”[1](P527)这里讲的“现实手段”,包括大工业生产力、商业世界市场、人的世界交往、共产主义革命等现实条件。马克思详细分析了大工业生产力发展历史,说明工业在经历了行会手工业时期、工场手工业时期之后已进入机器大工业时期,而“大工业创造了交通工具和世界市场”,“它首次开创了世界历史,因为它使每个文明国家以及这些国家中的每一个人的需要的满足都依赖于整个世界”。“同时,大工业发达的国家也影响着那些或多或少是非工业性质的国家,因为在那些国家由于世界交往而被卷入普遍竞争的斗争中”。[1](P566-567)这就是说,资本主义生产具有世界性特征,而只有在大工业创造的交通工具和世界市场条件下,全世界工人劳苦大众在普遍世界交往中,人才能由“地域性个人为世界历史性的、经验上普遍的个人所代替”[1](P538),人们才能联合起来,共同反对资本主义私有制造成的人的异化现象。
不过,马克思提出的共产主义革命必须在人类大多数的劳苦大众都被变成完全的“没有财产的”无产者的条件下并“同时发生”才能胜利的观点,今天看来不大恰当。因为劳苦大众反抗异化劳动的行动不断发生,资产阶级也不得不变,他对待劳动者的方式也在改变,现在大多数的劳苦大众不是被变为无产者而是被变成工人阶级,尽管劳资矛盾不断,但工人阶级有可能不采取流血的暴力手段方式的共产主义革命,而采取更文明更合法的民主选举手段,实现共产主义革命;至于“同时发生”共产主义革命说,则有些理想化,不大现实。但是,马克思提出的人的解放必须在现实世界采取现实手段及共产主义革命才能消灭人的异化、实现人的解放的论断和大方向的逻辑是令人信服的、被历史实践证明是正确的,是不容否定的。
3.解放思想
人对自我的认识最困难处就在对自我的思想意识的认识,难怪几千年来人类陷入思想意识之谜而不能自拔。马克思终于解开了这个千年之谜。
马克思指出:“只有现在,在我们已经考察了原初的历史的四个因素、四个方面(物质生活生产、工具生产、人口生产、社会交往生产——引者注)之后,我们才发现:人还有‘意识’。但是这种意识并非一开始就是‘纯粹的’意识。‘精神’从一开始就很倒霉,受到物质的‘纠缠’,物质在这里表现为振动着的空气层、声音,简言之,即语言。语言和意识具有同样长久的历史;语言是一种实践的、既为别人存在因而也为我自身而存在的、现实的意识。语言也和意识一样,只是由于需要,由于和他人交往的迫切需要才产生的。”[1](P533)这就是说,意识一开始的外化还只是语言这种人与人交流思想以及人与人交往的工具。
马克思进一步指出:“意识一开始就是社会的产物,而且只要人们存在着,它就仍然是这种产物。当然,意识起初只是对直接的可感知的环境的一种意识,是对处于开始意识到自身的个人之外的其他人和其他物的狭隘联系的一种意识。同时,它也是对自然界的一种意识。”[1](P533)这就说明了意识的起源和直接对象就是人和自己社会生存环境的联系。
马克思认为,人的意识最初“带有动物性质,这是纯粹的畜群意识,这里,人和绵羊不同的地方只是在于:他的意识代替了他的本能,或者说他的本能是被意识到了的本能。”[1](P534)因此,人不应把思想意识看得至高无上,思想意识离开现实对象就会变成胡思乱想、玄想、幻想或空想。马克思当时遇到的对手就是胡思乱想、玄想、幻想或空想的意识形态家。
马克思为了搞清楚思想意识,设专节深入研究了阶级社会的精神生产。他发现“统治阶级的思想在每一个时代都是占统治地位的思想。这就是说,一个阶级是社会上占统治地位的物质力量....,同时也是社会上占统治地位的精.神力量...。支.配着物质生产资料的阶级,同时也支.配着精神生产资料,因此,那些没有精神生产资料的人的思想,一般是隶属于这个阶级的。”[1](P550)
那占统治地位的阶级又是如何进行精神生产呢?马克思发现“全部戏法可以归结为以下三个手段”。第一,把进行统治的个人的思想同个人分开,设定“思想或幻想在历史上的统治”。第二,以“概念的自我规定”证明思想统治的自我差别和思想之间存在着某种神秘的联系。第三,把“自我规定着的概念”又变成某种人物——“自我意识”,以消除“自我规定着的概念”的神秘外观。[1](P550)这说明占统治地位的阶级精神生产是完全在玩戏法,把人类现实社会历史变成神秘的意识观念历史,用以欺骗没有精神生产资料的人的思想。
其实,人的精神生产并不是那么神秘的。马克思指出:“意识在任何时候都只能是被意识到了的存在,而人们的存在就是他们的现实生活过程。”[1](P525)“意识形态家使一切本末倒置。”[1](P586)这就是说,人的思想意识的根源、源泉、真实内容和实质就是人的现实存在,人不应把意识和存在的关系本末倒置。因此,“只要这样按照事物的真实面目及其产生情况来理解事物,任何深奥的哲学问题,都可以十分简单地归结为某种经验的事实。”[1](P529)这就是我们中国古代先哲讲的“实事求是”。
问题在于生活在现实世界的人们的思想往往受到的束缚太多,人在受到他人控制、专政、压迫、压制时,思想心理往往会陷入束缚、恐怖、恐惧、害怕之中,造成思想僵化、僵死,或思想混乱、胡思乱想,出现幻想、玄想、空想、臆想等,思想必定会脱离现实、不符合现实。我国20世纪发生的强迫专政式的思想改造运动给人“洗脑”,就造成了这样的可怕后果。因此,一定要开展思想解放运动,打破束缚人们思想的各种条条框框和各种枷锁,人们敢于自由思想了,敢想了,才有可能实现思想认识现实,分析现实,进而构想价值理想,通过实践行动改造现实中无价值的存在,创造有价值的新的现实,以实现人的价值理想。其实,人们应该明白:归根结底,思想是思想者自己脑袋里的思想心理活动,人的思想是不能强迫的,更不能搞思想专制,强迫专制人的思想必定适得其反,不仅有害于被强迫专制者,而且必然引发被强迫专制者对强迫专制者的仇恨和反抗。所以,只能让思想者自己去思想,即使思想者的思想脱离现实,十分荒诞,那也只能劝解人,以理说服人,让人了解和明白事实真相,让人自己去思想,去辨别和揭穿骗人的谎言,不要上当受骗。当然,人应自觉明白自己的思想离开事实的失误及对自己和他人的危害,人要自觉地克服自己思想意识中的臆想、幻想、空想、玄想、谬想和身上陈旧的肮脏东西,对己对人都有益。自觉者醒,自悟者明,自胜者强。马克思指出:“推翻统治阶级的那个阶级,只有在革命中才能抛掉自己身上的一切陈旧的肮脏东西,才能胜任重建社会的工作。”[1](P543)讲的就是人自觉地去改变自己旧的思想意识和作风习惯。
4.自由发展
每个人都在追求自由发展,自由就是由自己;当然,自己自由不能伤害他人自由,这就是平等;自由+平等=民主,这是人之本性所使然。可是,在现实阶级社会中,有些个人能够自由发展,有些个人却不能够自由发展,还处于受苦受难之中,人们对此很不理解。马克思告诉世人:“只有在共同体中,个人才能获得全面发展其才能的手段,也就是说,只有在共同体中,才可能有个人自由。在过去那种冒充的共同体中,如在国家等中,个人自由只是对那些在统治阶级内发展的个人来说是存在的,他们之所以有个人自由,只是因为他们是这一阶级的个人。”[1](P571)这就是说,当一个人是统治阶级中的个人时,他就获得了个人自由的社会条件。相反,“从前各个人联合而成的虚假的共同体,总是相对各个人而独立的;由于这种共同体是一个阶级反对一个阶级的联合,因此对被统治的阶级来说,它不仅是完全虚幻的共同体,而且是新的桎梏。”[1](P571)当然,在完全虚幻的共同体中作为被统治的阶级的个人是无自由发展可言的,只能处于受剥削受压迫的受苦受难之中。这也就是说,只有在“真正的共同体的条件下,各个人在自己的联合中并通过这种联合获得自己的自由。”[1](P571)
当然,这种真正的共同体的建立必须以个人的生存为现实前提条件。正如马克思所说:“在控制了自己的生存条件和全社会成员生存条件的革命无产者的共同体中,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在这个共同体中各个人都是作为个人参加的。它是各个人的这样一种联合(自然是以当时发达的生产力为前提的),这种联合把个人自由发展和运动的条件置于他们的控制之下。”[1](P573)
当然,各个人要控制自己的生存条件,就得推翻旧的交往关系的经济基础对自己剥削压迫式的束缚。马克思说:“共产主义和所有过去的运动不同的地方在于:它推翻一切旧的生产关系和交往关系的基础,并且第一次自觉地把一切自发形成的前提看做是前人的创造,消除这些前提的自发性,使这些前提受联合起来的个人支配。因此,共产主义实质上具有经济的性质。”[1](P574)
马克思一年后在《共产党宣言》里指出:“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12](P294)这样,马克思就以最经典的语言表达了人的自由发展。
总之,一个前提即“现实前提”(“现实的个人”,或人的“物质实践”,或“现存的现实关系”)和三大改造(改造即实践)即“人改造自然”、“人改造人”(或“人改造社会”)、“人改造自我”,这就是马克思在《形态》中创造并表述的“唯物主义历史观”体系的“自然➝社会➝人”的逻辑结构。
我们从马克思在《形态》中创造并表述的“唯物主义历史观”体系的逻辑结构里,可以清楚地看到马克思从现实的个人的生存和生命再生产的社会物质生产劳动实践活动出发,提出人的社会物质生产力和人与人的物质交往形式(即社会物质生产关系)合二为一的、现实的、历史的社会物质生产实践活动是人类社会历史的现实物质经济基础,决定全部人类社会历史现象,从而揭开了几千年来被哲人们把人类历史神秘化为意识历史之谜底;从而也克服了“意识形态家使一切本末倒置”,克服了黑格尔以“绝对精神”为核心理念的概念思辨的旧意识哲学和费尔巴哈以“自然人”为核心理念的直观的抽象人本主义和抽象人道主义的身体哲学这两种“唯心主义历史观”,在人类哲学史上实现了一场翻天覆地的伟大革命。
三 唯物史观中国化
(一)唯物史观的异化
毛泽东讲过:“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我们送来了马克思列宁主义。”[17](P1408)其实,中国先进知识分子在1919年“五四运动”前后从俄国学来的所谓“马克思列宁主义”,并不是真正的马克思列宁主义,或者确切地讲,我们学来的是“列宁主义”, 1942年延安整风运动中中国共产党人又从《联共(布)党史简明教程》中学到“斯大林主义”。严格地讲,“列宁主义”特别是“斯大林主义”不是原本的“马克思的马克思主义”,而是冒名的、假的马克思哲学,是马克思的唯物史观在世界传播过程中发生的异化现象。新中国成立后,我们先是搞“全盘苏化”,改革开放后一些人又搞“全盘西化”,致使马克思的唯物史观和马克思哲学的异化现象在现行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教科书中国家化、官方化、宗教化、神圣化、神秘化、教条化、凝固化、僵死化。
现行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教科书中唯物史观的异化问题主要表现在以下十个方面。
其一,唯物史观和世界观的关系违背马克思哲学的内在逻辑。一般都把唯物史观说成是辩证唯物主义世界观在人类社会历史中的“推广和应用”。更有甚者,如黄楠森先生还杜撰出辩证唯物主义世界观之下的“辩证唯物主义历史观”,并提出由辩证唯物主义“一总七分”的马克思哲学体系的当代构建[18]。
这种观点的错误在于以下四个方面。
第一,理论来源不是马克思哲学的原著文本,因为据历史学家考证全部马克思的原著文本里就没有出现过“辩证唯物主义”这个词,无史实依据。既然无史实依据,却把“辩证唯物主义”说成是马克思主义世界观,无中生有,显然是冒牌的、假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应该明白马克思有自己对新世界观表述的哲学术语,即“实践活动的唯物主义”和“新唯物主义”。为什么不用呢?这些基本史实很值得反思。
第二,我理解马克思不用“辩证唯物主义”这个词,直接原因是当时青年黑格尔派鼓吹“思辨唯心主义”,费尔巴哈宣扬直观的自然唯物主义和抽象的人本主义观,即使把二者批判地结合为“辩证唯物主义”一词,最多也只能表达一种想象的、思辨的、抽象的、独立存在的意识哲学,这正是马克思主张应当被消灭的旧哲学。应该明白抽象的“辩证唯物主义”一词根本无法表达马克思发现的现实的人以物质实践改变现实世界的人和物一体化的“实践活动的唯物主义”的新现实世界观哲学的特质和特色。当然,在实践活动的唯物主义新现实世界观之中,无疑内涵唯物辩证法这种思想方法则是应当肯定的。
第三,把马克思发现的唯物史观说成是辩证唯物主义世界观在人类社会历史中的“推广和应用”说,这种观点不仅在马克思主义哲学史上毫无史实依据,是无中生有,而且是掩盖事实、混淆是非、颠倒黑白,贬低马克思。马克思哲学史告诉世人:马克思大学毕业后经历了1842年《莱茵报》实践,1843年写的《黑格尓法哲学批判》发现不是国家和法决定市民社会和家庭,而是家庭和市民社会决定国家和法;1844年对政治经济学进行批判而写成的《手稿》提出异化劳动论;1845年出版的《神圣家族》提出现实人道主义,又写出《关于费尓巴哈的提纲》提出实践唯物主义;1846年在《德意志意识形态》里,马克思把自己创造的新历史观命名为“唯物主义历史观”。可见,马克思哲学史上完全不存在马克思先发现“辩证唯物主义”,再把它“推广和应用”去研究社会历史这件事。这样讲只能贬低马克思发现“唯物主义历史观”的历史地位和伟大历史贡献。如果要讲“推广和应用”,那也只能讲马克思把他在《关于费尓巴哈的提纲》里提出的“实践活动的唯物主义”新世界观的“推广和应用”,然而,这是不存在的,因为《提纲》的实质就是唯物主义历史观,只是尚未明确命名“唯物主义历史观”,而《形态》不仅明确命名“唯物主义历史观”而且是马克思《提纲》的具体论证和展开。否定“实践活动的唯物主义新世界观”,鼓吹抽象的“辩证唯物主义(其实是机械唯物主义)世界观”的“推广和应用”说,只能起到掩盖事实、混淆是非、颠倒黑白、贬低马克思发现唯物史观的作用。
第四,这种错误观点的理论来源就是列宁在1908年出版的《唯物主义与经验批判主义》第六章中的“贯彻”说和斯大林1938年为《联共(布)党史简明教程》第四章第二节写的《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中的“推广和应用”说。列宁《唯物主义与经验批判主义》第六章讲:“马克思和恩格斯在他们的著作中特别强调的是辩证唯物主义,而不是辩证唯物主义,特别坚持的是历史唯物主义,而不是历史唯物主义。”[19](P336)这一说法不仅篡改了马克思命名的“唯物主义历史观”,而且完全违背马克思创造唯物史观的史实。列宁又讲:马克思和恩格斯把“唯物主义彻底地贯彻(而且表明了应当如何贯彻)在社会科学的领域中”[19](P342)。这就为斯大林的“推广和应用”说提供了错误依据。
斯大林在马克思主义哲学史上继列宁之后把马克思哲学一分为二地分为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并在《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里第一个提出“马克思列宁主义党的世界观”是“辩证唯物主义(其实是机械唯物主义)世界观”。他说:“辩证唯物主义是马克思列宁主义党的世界观。其所以被称为辩证唯物主义,是因为它对自然界现象的看法,它研究自然界现象的方法,它认识这些现象的方法,是辩证的,而它对自然界现象的解释,它对自然界现象的了解,它的理论,是唯物主义的。”[20](P136)把“辩证唯物主义”做了“辩证法方法”和“唯物主义理论”二者极其简单机械相加的解释。按照斯大林的“辩证唯物主义是马克思列宁主义党的世界观”的定义,可知这种世界观仅是一种片面的、见物不见人的、先于人类历史的、在人类之外的、与人无关的、非人的、抽象的、自在的自然观。这正是马克思在《形态》里批评的费尔巴哈的机械唯物主义的错误的自在自然观。斯大林把这种片面的抽象的机械唯物主义的自然观说成是“马克思列宁主义党的世界观”,正是马克思坚决反对和批判的旧哲学的抽象的世界观。
斯大林对“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世界观”的逻辑关系是这样论述的:“历史唯物主义就是把辩证唯物主义原理推广去研究社会生活,把辩证唯物主义原理应用于社会生活现象,应用于研究社会,应用于研究社会历史。”[20](P136)这就是斯大林提出的“推广和应用”说,即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逻辑关系说。这一说法貌似理论联系实际,其实,它不仅完全违背马克思创造唯物史观的史实,无中生有,而且框死了许多大学者的头脑,使他们掉进黑洞或泥潭里走不出来。
其二,所谓马克思主义哲学逻辑体系,现行教科书大多由唯物论、辩证法、认识论、唯物史观四大块的先后序列框架结构而成。这个体系框架不仅明显贬低马克思发现的唯物史观的历史地位,抹杀了马克思在哲学史上革命的实质和核心内容,而且逻辑不通。
人们不难发现,原来这个教科书体系框架是斯大林的《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体系框架在中国的翻版。斯大林1938年为联共(布)党史第四章第二节写的《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在马克思主义哲学史上第一个提出所谓马克思主义哲学体系一分为二,即由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两大块构成,具体结构又分为辩证法、唯物论、唯物史观三块。斯大林去世后,苏联红色哲学教授们在斯大林的《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体系结构里增加了列宁的“辩证唯物主义认识论”部分,从而形成所谓由“辩证法”“唯物论”“认识论”“唯物史观”四大块构成的所谓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教学体系模式的经典框架结构。这个体系框架与马克思哲学逻辑体系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
“唯物论”“辩证法”“认识论”“唯物史观”四大块构成的所谓马克思主义哲学逻辑体系,其本质就是斯大林的逻辑不通的、抽象的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体系架构,其中,“唯物论”“辩证法”“认识论”三块都在讲抽象的辩证唯物主义,“唯物论”“辩证法”两块讲的是与人的现实生活无关的、先于人类历史的、在人类之外的、非人的、抽象的、自在的自然观,自然观之后人类社会历史观之前的“辩证唯物主义认识论”突兀其来,从天而降,岂不是人尚未出生而脑袋即遨游世界!这是什么逻辑?最后出现的“唯物史观”,从根本上就不讲现实的人,竟是马克思哲学史上不存在的所谓“马克思把辩证唯物主义世界观推广和应用去研究人类社会历史”,这又是什么逻辑?这种逻辑结构体系根本就不通,也不符合历史事实。因此,必须打破“唯物论”“辩证法”“认识论”“唯物史观”这种四大块逻辑体系结构框架,还原马克思哲学本来就存在的“新唯物主义”或“实践活动的唯物主义”新现实世界观哲学体系和“唯物主义历史观”体系逻辑结构体系框架。
其三,现行教科书本体论上都不讲“现实前提”,不讲“以人为本”,不讲“现实的个人”。
本来马克思哲学是研究现实的个人生存和生命再生产的实践活动的,是研究现实的个人在现实世界生活生产实践的本质和规律的新现实世界观和唯物历史观的新哲学,因此它在《形态》里强调“现实前提”,强调从“现实的个人”出发。因为它以“现实的个人”为现实世界的本体和主体,所以它在《手稿》里提出“实践人本主义”。因为它研究发现现实的个人在现实世界的生活生产实践,从自由自觉的生产活动到发生异化劳动,再到经过真正解放、扬弃异化、实现自由发展的历史过程,所以它在《神圣家族》里强调“现实人道主义”。马克思哲学从现实的个人生存和生命再生产的现实生活生产实践及其历史发展出发,最终又回归现实的个人生存和生命再生产的现实生活生产实践的自由发展,可见,马克思哲学是地地道道彻头彻尾的人学。可是,现行马克思哲学教科书体系竟不讲马克思的“现实的个人”“实践人本主义”和“现实人道主义”!有的甚至反对马克思的从现实的人出发!讲“人”时,也不是把它放在体系的“现实前提”位置,而是置之最后一带过之。这是马克思哲学实践唯物主义的新世界观吗?这是马克思的唯物主义的人类历史观吗?显然不是。
其四,现行教科书本体论都是抽象的以物为本,只讲先于人类历史与人无关的、非人的、抽象的物质自然界,不讲人化自然界、现实自然界、社会自然界,本体论实质是旧唯物主义抽象的自在自然观。
人们照搬斯大林自然观。斯大林是怎样解释自然界呢?就是他的所谓辩证唯物主义。斯大林讲:“其所以被称为辩证唯物主义,是因为它对自然界现象的看法,它研究自然界现象的方法,它认识这些现象的方法,是辩证的,而它对自然界现象的解释,它对自然界现象的了解,它的理论,是唯物主义的。”[20](P136)斯大林对“唯物主义”的表述,突出表达了他的自然观理论。他讲的“唯物主义”是什么呢?斯大林解释说:“唯物主义与唯心主义相反”,它有三个特征:①世界是物质的,物质是运动的,物质运动发展是有规律的;②物质第一性,精神第二性,意识是物质的反映;③世界是可知的,实践考验过知识和实践力量揭示未知之物。[20](P145-154)这里讲的唯物主义三个特征,形式上和马克思哲学沾点边,内容和实质却是抽象的旧唯物主义,与马克思的新唯物主义相距太远。
其五,现行教科书本体论上都不讲马克思的实践观,不讲以人的物质实践为本,不讲现实的个人的生活生产的物质生产劳动实践活动。在唯物史观部分大多把现实的人的活生生的生活生产劳动实践活动讲成了斯大林的无人的神秘的物化世界,有的讲西方新马克思主义的思辨抽象的实践观,结果都把马克思破除的人类历史之谜又还原为神秘的历史之谜。
马克思在《手稿》里破解历史之谜时指出:“共产主义是私有财产及人的自我异化的积极的扬弃,因而是通过人并且为了人而对人的本质的真正占有;因此,它是人向自身、向社会的即合乎人性的人的复归,这种复归是完全的、自觉的和在以往发展的全部财富的范围内生成的。这种共产主义,作为完成了的自然主义=人道主义,而作为完成了的人道主义=自然主义;它是人和自然之间、人和人之间的矛盾的真正解决,是存在和本质、对象化和自我确证、自由和必然、个体和类之间的斗争的真正解决。它是历史之谜的解答,而且知道自己就是这种解答。”[2](P81)(重点号是引者所加)就是说,共产主义是人和自然物的一体化,它破解了历史之谜。可是,现行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教科书中没有一本教科书是这样讲共产主义的。
马克思在《提纲》中指出:“环境的改变与人的活动或自我改变的一致,应当被看作并合理地理解为革命的实践.....。”[1](P500)“全部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1](P501)在《形态》中,马克思把人的实践又具体化为生产实践活动,即物质生活生产、物质生产工具生产、人口生产、社会交往生产和以社会为基础的意识生产五种生产实践活动,从而揭开了几千年来被哲人们把人类历史神秘化为思辨抽象的意识历史之谜底。可是,现行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教科书中没有一本教科书是这样讲马克思的实践观的。“实践”一词大多被当成一个名词概念插入书中。
本来唯物史观是具体论述现实的人的生产实践的。但斯大林却是这样具体解释历史唯物主义的:他说“历史唯物主义”有一个基本观点和三个具体特点。一个基本观点是生产力和生产关系是决定社会性质和历史发展的主要力量,地理环境和人口增长是次要因素。三个具体特点表现为以下三个方面:①生产处于永不停留地变更和发展状态。②生产的变更和发展首先从生产力(生产工具)的变更和发展开始,然后是生产关系适应生产力的发展而发生的变更。历史上有五种基本的生产关系:原始公社制的,奴隶制的,封建制的,资本主义的,社会主义的。社会主义苏联的生产关系与生产力状况完全适合。③新的生产力的发生,是在旧制度内自发地不自觉地发生的,而新的生产关系取代旧的生产关系恰巧相反,通常表现为用革命手段推翻旧生产关系而奠定新生产关系。[20](154-172)我们从斯大林对“历史唯物主义”论述里看到貌似马克思的唯物史观,因为他讲的一个基本观点即生产力和生产关系是决定社会性质和历史发展的主要力量的观点,是马克思讲过的。但是,他只讲生产工具这一种物质生产力,却不讲生产力本来是人的本质力量和劳动能力,不讲人的生产力的生产实践有现实的人们的物质生活生产、物质生产工具生产、人口生产、社会交往生产和以社会为基础的意识生产这五种生产实践活动;同时,只讲物质生产资料所有制这种物化的生产关系,讲苏联生产关系与生产力完全适合无矛盾,不讲生产关系是人们的物质交往形式及共同活动,不讲生产关系是人与人之间的物质利益关系,甚至连精神上层建筑一句也不讲。在斯大林拜物教下,“人”被物化和异化为单面人,人类社会被简单化为只见物不见人的物化世界,人类历史又以物化异化的形式被斯大林造成新的神秘的历史之谜,而我们中国教科书至今仍然照抄照搬斯大林。
有的学者反对斯大林把人和人类社会简单化为物化的模式,却搬来西方马克思主义的实践观,如有的讲实践一元论,把“实践”内涵讲成“超越”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之上的神秘活动,这正是西方马克思主义创始人之一葛兰西的“实践哲学”。葛兰西就讲“实践”是“超越”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之上的辩证法[21](P128)。现实的人的活生生的生活生产的物质劳动实践活动却被神秘的“超越”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之上的辩证活动掩盖起来了,人类历史又被变成云雾之中的神秘抽象的意识世界,马克思破除的人类历史之谜又被还原为神秘的历史之谜。
其六,竭力突出阶级斗争理论。马克思哲学讲的现实社会和现实世界,其实质是阶级社会特别是现实资本主义社会人们的现实生活。马克思研究人类历史发现,文明阶级社会之前的人类氏族社会生活水平低下,但人的活动是自由自在的;人类进入文明阶级社会特别是资本主义社会后,人都异化了;只有经过共产主义革命扬弃人的异化,解放人类,人们才能过上自由发展的理想生活。应该坦率地承认马克思反复讲过阶级社会人们之间的矛盾斗争,马克思也多强调无产阶级暴力革命和无产阶级专政。但是,人们必须明白,在马克思那里,“阶级”范畴的实质首先是一个经济学范畴,而不是政治学范畴,正如马克思指出的:“共产主义实质上具有经济的性质。”[1](P574)我认为,“阶级”范畴的实质之所以首先是一个经济学范畴,那是因为阶级的存在是由生产发展的一定历史阶段规定和决定的。就是说,在人类社会早期,人类生产力发展没有剩余,当然不能满足全社会生存、发展的需要,在这样的历史条件下,人类社会不可能分化为阶级,这就是原始氏族社会;后来,人类生产力发展有了剩余,但又不能满足全社会生存、发展的需要,在这样的历史条件下,人们必然会发生分化,自发地形成或自觉地组成为阶级,即占有生产资料者阶级和不占有及占有少量生产资料者阶级,也就是发生人剥削人的经济关系,最初必然是经济上的阶级合作的阶级关系,这就是后来的文明社会乃至今天的社会现实;在未来人类社会即共产主义或国人讲的大同社会,人类生产力发展不仅有了充足剩余,而且还能充分满足全社会生存、发展的需要,在这样的历史条件下,人剥削人这种阶级的经济关系自然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因此,阶级必然会自然而然地消亡。所以,“阶级”概念首先是一个经济关系范畴或经济学范畴,而共产主义实质上具有经济的性质。当然,在阶级社会里,“阶级”概念也是个政治学范畴。这是因为在阶级社会里,阶级关系从经济上最初的阶级合作必然发展为阶级矛盾、冲突、对立和阶级斗争。剥削者为了充分实现对被剥削者的剥削,进而必然发生人压迫人的政治关系,同时,也就必然发生被压迫者反抗压迫者的政治关系,乃至共产主义革命,这时阶级概念才兼有了政治学范畴的含义。人们还应明白,马克思讲的阶级斗争、无产阶级暴力革命及无产阶级专政不是目的,而只是实现目的的手段和策略,扬弃人的异化,解放无产阶级和全人类,实现人的自由发展,才是马克思的真正目的。至于实现人的解放的现实手段,我们不能忘记马克思还讲过“发展大工业生产力”“普遍选举”“联合生产”等。
可是,列宁,特别是斯大林竭力突出马克思的阶级斗争、暴力革命和无产阶级专政理论,马克思主义被他们曲解为只讲无产阶级阶级斗争、无产阶级暴力革命和无产阶级专政学说。斯大林讲的“辩证法”是什么呢?他解释说:“辩证法与形而上学相反”,它有四个特征:①自然界现象互相联系、互相依赖、互相制约;②自然界处于不断地运动、变化、革新、发展的状态;③发展过程是从量变到质的突变;④自然界现象含有内在矛盾,这种对立面的斗争,旧东西与新东西的斗争,衰亡着的东西和产生着的东西的斗争,衰颓着的东西和发展着的东西的斗争,便是发展过程的实在内容。他还引证列宁的话:“发展就是对立面的斗争。”[20](P142-144)他不去引证和论证马克思关于“两个相互矛盾方面的共存、斗争以及融合为一个新的范畴,就是辩证运动的实质”[12](P144)的观点,不讲矛盾双方面互相渗透转化的同一性的含义,不讲发展过程的否定之否定的含义,反复强调矛盾对立面互相斗争的含义。这是“辩证法”吗?根据马克思对“辩证法”的论述,可知这是伪“辩证法”,真“诡辩法”,本质上是形而上学的机械唯物主义的斗争哲学。以这种斗争哲学为理论基础的斯大林的无产阶级阶级斗争、暴力革命和暴力专政理论,当然不是马克思主义。
可是,斯大林以这种斗争哲学为理论基础的无产阶级阶级斗争、暴力革命和暴力专政理论传入中国后,却变成了毛泽东的斗争哲学和当今中国一切极“左”思潮的哲学理论基础,而当今教科书照旧这样讲。
西方马克思主义虽然反对斯大林的以这种斗争哲学为理论基础的无产阶级阶级斗争、暴力革命和暴力专政理论,勇气可嘉和精神可赞,但其鼓吹的历史和阶级意识及占领思想文化领域领导权的理论,鼓吹的思辨抽象的人道主义,则背离马克思唯物史观基础,倒退到黑格尔的思辨唯心主义和费尔巴哈抽象的人道主义,似乎也未真正找到无产阶级和全人类解放的现实手段,却迷惑了我国不少青年学者,这种思潮也值得警惕。
其七,现行教科书不讲家庭和伦理道德理论。马克思哲学是讲人口生产和家庭伦理的,它只是反对讲资产阶级虚假的骗人的博爱、正义等伦理道德。现行教科书却不讲家庭,更不讲伦理道德,致使人们误认为马克思主义者应是六亲不认的冷酷无情的冷血动物。
其八,现行教科书的认识论是抽象矛盾的认识论。在“唯物论”“辩证法”“认识论”“唯物史观”这种四大块教科书逻辑体系结构框架里,“认识论”的位置决定了教科书里讲的“认识论”必然是离开人的社会生活的纯粹抽象的“认识论”,只能是抽象的辩证唯物主义认识论或唯心主义认识论。“认识论”部分内容都讲列宁的主客二分的辩证唯物主义反映论,抽象的“实践”概念虽然被抬高到首要位置,却不讲也无法讲马克思的主客互动、统一、一致的实践思维重构论。“唯物史观”部分又重复讲“社会意识”,其实认识本来就是社会意识的核心内容,然而“社会意识”部分却不讲“认识论”,致使人们误解“社会意识”不包括“认识论”,“认识论”竟和“社会意识论”矛盾起来。
其九,现行教科书不讲马克思的的价值哲学理论。一般教科书都把价值哲学理论和认识论放在一起讲,似乎价值是一种认识,不讲价值是现实的人的历史发展的存在方式。价值内涵不是讲实用主义价值论,就是讲功利主义价值论,却不讲马克思的现实历史发展过程价值论,更不讲劳动力价值论和剩余价值论。
其十,现行教科书不与中国传统文化中优秀的中华民族精神结合。
总之,现行所谓马克思主义哲学教科书从根本上背离了马克思哲学的根本原则、立场、世界观、历史观和方法论的精神实质,唯物史观发生了异化,严重背离历史和现实,已引起广大学者特别是青年学生反感,因此,对现行所谓马克思主义哲学教科书必须进行改革。回归马克思,正本清源,还原历史真相;立足现实,联系现实,拨乱反正,返本开新,真正发展马克思,才能使理论真正为现实发展服务,才能真正正确地解决现行教科书存在的缺点、错误和问题。
(二)异化原因探析
马克思讲过:“自我异化扬弃跟自我异化走着同一条道路。”[2](P70)这就是说,异化为异化扬弃准备了条件和经验教训,明白了马克思哲学唯物史观发生异化的原因,我们就能克服和扬弃马克思哲学唯物史观异化。我认为,马克思哲学唯物史观发生异化的原因主要是以下五个方面。
1.认识原因
人在学习、认识和理解一种理论学说时,因受认识能力、水平、知识结构、观察视角和思考方式的限制,难免发生误解。马克思在世时,马克思创造的新哲学虽然很快传遍欧洲,但在其传播过程中也曾发生过马克思新哲学异化的事。例如,马克思的学生考茨基、梅林等人就曾以“马克思主义者”自居,把马克思创造的唯物史观误解为“经济唯物主义”。马克思知道后很生气地说:“我只知道我自己不是马克思主义者。”[3](P691)19世纪90年代又出现了一些青年人模仿马克思,自称自己是“马克思主义者”,把“唯物主义历史观”当作教条标签到处乱贴套用。恩格斯对这种情形也很生气。恩格斯指出:“关于这种马克思主义者,马克思曾经说过:‘我只知道我自己不是马克思主义者。’马克思大概会把海涅对自己的模仿者说的话转送给这些先生们:‘我播下的是龙种,而收获的却是跳蚤。'”[3](P695)
2.社会背景原因
人都是社会人,人在学习、认识和理解一种理论学说时,必然受自己所处的社会背景、社会环境、社会地位的影响,往往自觉或不自觉地拿自己所处的社会与自己学习的理论相对照,相似之处人就会拿过来为我所用。无论俄国,还是中国,当时社会发展水平都处在前资本主义社会正在走向资本主义社会时期,俄国沙皇统治下劳苦大众的生活比起西欧工人受的剥削压迫还要深重,俄国先进知识分子看到马克思为劳苦大众代言的唯物史观学说,真是如获至宝。列宁、斯大林之先俄国民粹党人为了救国救民,就想把马克思学说照搬过来,为我所用。列宁、斯大林这些俄国社会民主党人继俄国民粹党人之后,就把马克思主义中对俄国有用的无产阶级阶级斗争学说搬了过去。后来,我们中国先进知识分子又从俄国学来异化的马克思的唯物史观学说,原因也是我们中国社会发展水平与俄国极为相似,甚至清朝皇帝统治下的中国社会比沙皇统治下的俄国社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3.时代原因
马克思的唯物史观学说传入俄国和中国后,正遇到人类历史上发生的第一次世界大战,这是一个战争与革命并存的时代,阶级斗争已发展为你死我活的暴力革命。列宁、斯大林和毛泽东处在这个时代里,自然对马克思唯物史观中的暴力革命和无产阶级专政学说很感兴趣,而斯大林和毛泽东则把它发展为斗争哲学。当时这种斗争哲学能够指导无产阶级和劳动人民反抗和推翻剥削阶级反动统治,因此,这种斗争哲学在革命和战争时代是有历史价值的,这是这种斗争哲学得以长期存在的历史合法性理由。
4.马克思理论本身局限性原因
马克思创造的新哲学本身也受当时历史条件局限,存在一些缺点。马克思创造的唯物史观新哲学的根本立场、世界观、历史观、方法论是完全正确的,但是由于受历史条件限制,有些观点论述的很深入,有些观点提出了却未深入论述,成为薄弱环节。例如,唯物史观中对物质生产力和物质生产关系很重视讲得很多,对旧精神上层建筑的意识形态批判很多,这就使青年们很容易发生误解,以为唯物史观是重物轻人的。恩格斯晚年反复讲到这一点:“青年们有时过分看重经济方面,这有一部分是马克思和我应当负责的。我们在反驳我们的论敌时,常常不得不强调被他们否认的主要原则,并且不是始终都有时间、地点和机会来给其他参与相互作用的因素以应有的重视。”[5](P698)恩格斯这里说的“论敌”,主要指黑格尔、鲍威尔兄弟、施蒂纳等青年黑格尔派、费尔巴哈及所谓真正社会主义者。所谓“被他们否认的主要原则”,就是指马克思提出的现实的个人的社会物质生活生产实践和物质交往的生产关系活动是人类历史发展中归根结底起决定作用的现实物质经济基础的原则观点,同时,反对批判黑格尔、鲍威尔兄弟、施蒂纳等青年黑格尔派、费尔巴哈及所谓真正社会主义者强调人的精神是人类历史发展的最终的动力这种唯心主义历史观。所谓“其他参与相互作用的因素”,就是指人们的精神上层建筑因素包括政治、法律及宗教、哲学、道德等意识形态在历史发展中的作用及在一定历史条件下的决定作用。因此,人们误解马克思创造的唯物史观新哲学的事是可以理解和谅解的。
再如,马克思阶级斗争学说中有赞赏普遍选举、官民同薪的观点,但更多的是强调无产阶级通过暴力革命夺取政权和无产阶级专政的理论。其根源在于马克思在创造新哲学时的历史条件,当时自然科学以牛顿力学为代表,科学家达到直观物体低速运动的水平;人类社会历史正处在从封建专制主义时代转入自由资本主义和以体力劳动的工人及蒸汽机为生产力发展主要动力的时代,马克思分析的工人异化劳动是体力工人的异化劳动,他从资本主义原始积累和商业危机里推导出资本主义社会必然两极分化为资产者与无产者,绝对贫困化的无产者必然为生存起来造反,反抗资产者的剥削压迫,最后阶级斗争必然发展为无产者阶级以暴力革命方式推翻资产阶级反动统治,夺取政权,建立无产阶级自己的国家。马克思指出:“这一运动的‘历史必然性’明显地限于西欧各国。”[5](P268)然而,历史的发展超出马克思预料,他的无产者阶级暴力革命和无产阶级专政的论断恰恰适合东方落后国家无产阶级革命的要求,已被俄国十月革命和中国革命证明是正确的。然而,无产者阶级暴力革命在西欧却未发生。究其原因,人们不难发现马克思之后,自然科学以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和量子力学为代表,科学家已达到对物体30万公里/秒高速运动水平的研究。亚当·斯密的自由资本主义经济学之后,又出现了凯恩斯的政府干预市场的新政治经济学;资本主义社会两极分化在减缓,相对贫困化在扩大,工人绝对贫困化在减少,完全赤贫化的无产者人数在减少;在电气化和互联网的生产工具为生产力发展的主要动力的条件下,知识型的工人阶级队伍在迅速扩大;资本主义国家民主选举的宪政体制在完善。在这种历史条件下,工人阶级和劳动人民有可能不走暴力革命的流血道路,而走宪政民主选举这条合法的和平的发展道路,使资本主义社会和平走入社会主义社会。恩格斯晚年就看到了这一点。他指出:“在罗曼语族国家里,人们也开始逐渐了解到对旧策略必须加以修正。德国人做出的利用选举权夺取我们所能夺得的一切阵地的榜样,到处都有人效法;无准备的攻击,到处都退到次要地位。”[3](P522)“世界历史的讽刺把一切都颠倒了过来。我们是‘革命者’‘颠覆者’,但是我们用合法手段却比用不合法手段和用颠覆的办法获得的成就要多得多。”[3](P524)。所以,人们从马克思创造的唯物史观新哲学中各取所需为我所用的事,是可以理解的。
5.历史和现实原因
苏联建立后,斯大林受俄国沙皇影响,搞个人迷信和个人崇拜,长期在苏联实行“极‘左’的个人高度集权独裁专制的僵死的封建的社会主义政治体制”,哲学家是斯大林的奴仆,只能为斯大林服务,唯斯大林之命是从,对斯大林歌功颂德,自然名为马克思列宁主义哲学,实为斯大林主义哲学,唯物史观异化现象首先在苏联得以巩固。
其他新建立的社会主义国家社会历史条件也和苏联相似。本来马克思设想的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社会是在发达资本主义社会之后的更发达、更先进、更高发展水平的每个人自由发展的新社会形态,可是,现实社会主义国家都是在经济、政治、文化、社会发展水平都极端低下落后的前资本主义社会形态基础上,通过暴力革命推翻剥削阶级反动统治夺取政权后建立起来的,旧社会的根基依然存在,虽然名为“社会主义国家”,实为“极‘左’的个人高度集权独裁专制的僵死的封建社会主义”,异化的唯物史观在上者喜欢,在下者也甘愿宣传服从,这是异化的唯物史观得以在苏联和其他社会主义国家长期流行和存在的最深刻的现实社会历史根源。
当然,斯大林主义哲学不仅是假马克思主义哲学,而且是理论荒谬又危害人类生存发展的坏哲学,人类一切正直的、有正义感的志士仁人和有识之士必然会起来反对和批判它。最先起来反对和批判斯大林主义哲学的是生活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西方马克思主义者。西方马克思主义创始人卢卡奇、葛兰西、柯尔施等,都是信仰马克思主义的老共产党人和大学者,他们对斯大林主义哲学不满,代表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工人阶级利益,反对和批判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工人阶级被物化和异化,反对和批判列宁、斯大林的机械唯物主义旧哲学,提出重建新马克思主义,表达了这些国家工人阶级要求解放的心声,勇气难能可贵,精神可嘉可敬。遗憾的是,他们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他们提出的人道主义的马克思主义,实际上是片面的见人(意识)不见物的黑格尔的思辨唯心主义和费尔巴哈的抽象空洞的人道主义的复辟,戈尔巴乔夫学习西方马克思主义,提出人道的民主的社会主义,于20世纪80年代搞所谓改革,竟宣布解散共产党,致使苏联解体灭亡,这个沉痛的历史教训令人难忘。
(三)唯物史观中国化
探讨马克思哲学唯物史观异化的原因,总结历史经验教训,扬弃和克服马克思哲学唯物史观异化,必须既反对“全盘苏化”,又反对“全盘西化”,走马克思哲学中国化道路,回归马克思,发展马克思。
1.回归马克思
“回归马克思”,这是真正理解、掌握和表述马克思哲学的必由之路,是改革现行马克思主义哲学教科书的必由之路。立足现实历史之上,理论联系现实,认真研究重新解读马克思原著文本后,我们明白了原来马克思的“实践活动的唯物主义新世界观”哲学思想理论体系由三大因素构成,三大因素是“现实的个人”“现实的社会”“现实的自然界”,其本体论是现实的人在改变客观世界同时改变主观世界的物质实践活动,它是一以贯之的马克思新世界观哲学体系的方方面面和自始至终的最根本的总原则和活的灵魂。
“唯物主义历史观”作为马克思的“实践活动的唯物主义新世界观”的具体展开、核心内容和实质本质。其体系由一个前提和三大改造(改造即实践),即“现实前提”(“现实的个人”,或人的“物质实践”,或“现存的现实关系”)和“人改造自然”、“人改造人”(即人改造社会)、“人改造自我”逻辑结构而成。简单地讲,“自然”➝“社会”➝“人”,就是马克思狭义唯物史观即人类史观的逻辑结构。我们应正本清源,根据马克思哲学体系本来的逻辑结构,重构并再现马克思哲学体系。
2.坚持马克思
马克思主义哲学教科书应该是坚持马克思哲学精神实质(即根本立场、世界观和历史观及方法论)的教科书。
回归马克思,重读马克思原著文本后,我们明白了马克思新哲学的根本立场就是无产阶级解放和全人类解放相统一的立场。值得指出的一点是,现在有些人把马克思的无产阶级立场与马克思的全人类立场对立起来,似乎马克思的无产阶级立场是反全人类立场的。这些人不知马克思的无产阶级立场与他的全人类立场具有内在同一性。在马克思看来,资本家和无产者都是人的异化。资本家作为人的异化,以外在维持外观的肯定现状的保守形式出现;无产者作为人的异化,以内在否定现状的革命形式出现。由于无产阶级与社会一体化,因此,扬弃人的异化,解放全人类的历史重任必然落在无产阶级身上,无产阶级只有解放全人类,才能最后解放自己。因此,马克思的立场是代表着无产阶级解放和全人类解放的立场,马克思的立场代表了无产阶级利益和全人类的利益相统一的要求。
马克思的哲学的世界观就是“新唯物主义”世界观,即“实践活动的唯物主义新世界观”,而不是斯大林曲解的抽象的“辩证唯物主义(实为机械唯物主义)世界观”。马克思新哲学历史观就是“唯物主义历史观”,即以现实的人的社会物质生活生产的劳动实践和物质交往活动及其上层建筑交往活动的历史发展为本质的人类历史观,而不是斯大林曲解的抽象的“历史唯物主义”,也不是西方新马克思主义曲解的超越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之神秘的实践活动及思辨抽象的“人道主义”。我们必须拨乱反正,既反对“全盘苏化”,又反对“全盘西化”。
马克思新哲学方法论就是:其一,彻底的以人的物质实践为本的本体论思维方法;其二,理论联系现实的思维方法;其三,实践思维方法;其四,唯物辩证思维方法。马克思指出:“我的辩证方法,从根本上来说,不仅和黑格尔的辩证方法不同,而且和他截然相反。在黑格尔看来,思维过程,即甚至被他在观念这一名称下转化为独立主体的思维过程,是现实事物的创造主,而现实事物只是思维过程的外部表现。我的看法则相反,观念的东西不外是移入人的头脑并在人的头脑中改造过的物质的东西而已”[22](P22),等等。我们必须学会它,掌握它,运用它。
3.发展马克思
马克思指出:“任何真正的哲学都是自己时代的精神的精华……各种外部表现证明哲学已获得了这样的意义:它是文明的活的灵魂,哲学已成为世界的哲学,而世界也成为哲学的世界。”[13](P121)马克思主义哲学当然应随时代前进而返本开新,不断创新发展。我们处在改革开放和平发展的新时代,应当站在现实时代历史之上,发展马克思,构建创造我们时代需要的新哲学。
4.走马克思哲学中国化道路
总结历史经验教训,扬弃和克服唯物史观异化现象,改革现行马克思主义哲学教科书,必须走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道路,立足现实历史之上,回归马克思,坚持马克思,发展马克思,返本开新,打破中、西、马界限,进行中、西、马融合,既反对“全盘苏化”,又反对“全盘西化”,特别是应把马克思哲学的“实践唯物主义”世界观和历史观总原则与我们东方中国最古老的传统文化之根《周易》的“天地人合一”“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百姓日用”的务实、实干、包容、求实的中华民族精神及现时代国人改革创新、和平发展的实践相结合,构建当代中国的“新实学”[23]。这样的改革才是真正的对马克思哲学和人类文明理论的传承和创新,才有真正的现实价值、理论价值和深远的历史价值。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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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5。
[10] 周树智:《论以人为本与以物为本的同一性》,《理论学刊》2008年第2期。
[11] 马克思:《剩余价值理论》第三册,人民出版社,1975。
[12]《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
[13]《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56。
[14]《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60。
[1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95。
[16]《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57。
[17]《毛泽东选集》(合订本),人民出版社,1966。
[18] 黄楠森主编《马克思主义哲学体系的当代构建》,人民出版社,2011。
[19]《列宁选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72。
[20] 联共(布)中央特设委员会编《苏联共产党(布)历史简明教程》,人民出版社,1954。
[21] 〔意〕葛兰西:《实践哲学》,徐崇温译,重庆出版社,1990。
[22] 马克思:《资本论》第1卷,郭大力、王亚南译,人民出版社,1963。
[23] 周树智:《建设当代中国的新实学:论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理论学刊》2004年第8期;周树智:《论构建新实学之路》,《唐都学刊》2011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