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杀生赎罪
夜幕低垂，万籁俱寂，唯有呼啸风声，自于荒芜之地悲歌。那道光影宛如惊鸿掠影，转瞬即至。待古今从恍惚中蓦然惊醒，心生感应之际，却骇见一道匹练自九幽深渊腾跃而出，裹挟着凛冽杀意，如索命白绫般逼至咽喉要害，生死悬于一线，回天无力。
值此千钧一发的绝境，蓦地又一道光练似破壁而出的灵蛇，自床头古朴厚重、满是岁月沧桑刻痕的沙墙之中电射而出，与来袭的夺命光练轰然相撞，宛如旱地惊雷乍响，震得四下簌簌颤抖，飞沙走石，似要将这一方天地撕裂。
“唰”，二者猛烈碰撞，刹那间，天崩地裂之声响彻耳畔，震得人耳鼓生疼，灵魂仿佛都要被这巨响震出躯壳。古今如惊弓之鸟，瞬间弹跳而起，冷汗浸湿后背。抬眸望去，只见沙墙之上以及窗外，同时破开两个黑黢黢的洞口，滚滚扬尘如迷雾弥漫，两道身影于朦胧暗影中若隐若现。待尘埃稍定，定睛细看，正是赵无为与盘欲二人。
“二弟，你为何屡屡不听兄长劝诫，一意孤行至此？”赵无为率先打破僵局，声若洪钟，雄浑嗓音在狭小空间内回荡，难掩痛心与失望，音波如涟漪在空气中震荡开来，冲击着每个人的心弦。
“大哥，此子知晓你我诸多隐秘，况且您亦心中有数，他分明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这般心腹大患，为何不让我趁早除之而后快？”盘欲言辞灼灼，眼中满是狠厉决绝之色，目光寒芒闪烁，似要将眼前“阻碍”洞穿。
“放肆！我视如己出的义子，岂容你在此指手画脚、妄下论断？你若还认我这大哥，便莫要再提此事！”赵无为怒目圆睁，厉声呵斥，宛如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周身散发着摄人的气势，让人不敢直视。见赵无为这般冥顽不灵，盘欲心中那团怒火被浇上热油，蹭地一下熊熊燃烧起来，终是按捺不住，嘶吼道：“大哥，您醒醒吧！您的亲生儿子早已离世多年，您对这小子可谓是仁至义尽，可他何时曾真心认过您？莫要被他这黄口小儿蒙蔽了双眼，否则必将引火烧身，悔之晚矣！”
“你！你……”赵无为听闻此言，心口如被重锤猛击，胸膛之中一阵苦闷，险些一口逆血喷涌而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盘欲见势，趁热打铁，继续进言道：“此子平日里总是行踪诡秘，在咱山寨外来来回回地窥探，依我看，多半是仇家派来的探子，妄图刺探我寨机密。前些时日，他还跟踪你我，意图探听那等惊天巨秘，这般危险人物，绝不能留！”
赵无为闻言，面上尽显忧郁之色，更多的却是自嘲之意。他又何尝不知晓这些？只是这古今的脾性、行事作风，与他那逝去的爱子国梁何其相似，让他如何狠下心肠下手？盘欲见赵无为稍有迟疑，当机立断，趁着这瞬息之机，再度御使匹练，裹挟着凛冽杀意，朝着古今迅猛袭来，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直取古今性命。
古今见状，只得仓促间手持赤袋，横于要害之处，心中惊涛骇浪，汹涌澎湃，思绪乱麻纠葛，理不清这错综复杂的局面。然而，未等那匹练触及身前，赵无为却瞬移而至，稳稳挡下这致命一击。此刻的他，身姿挺拔如松，宛如一代豪侠临世，周身散发着英气，能驱散这漫天阴霾，洪声说道：“二弟，大哥对不住诸位兄弟了。于情于理，此子，我必护其周全。我等已然铸下弥天大错，此刻，便就此打住吧，莫要一错再错，在这深渊之中越陷越深。”
盘欲此刻方才如梦初醒，原来赵无为早就洞悉古今的计谋，却依旧选择相信他，竟是已然幡然悔悟，想要斩断这罪恶的枷锁，做个彻底的了断。
盘欲闻言，面色瞬息万变，时而诡异阴森，如暗夜中的鬼魅；时而清明顿悟，似是参透了世间真理；时而又透着邪魅，让人捉摸不透，最终满是难以置信之色。良久，他眉间一皱，下定了决心，咬牙切齿道：“赵无为，原来你早就知晓一切，却佯装糊涂，还与他暗中勾结，妄图将我等覆灭于此。我当真是瞎了眼，看错了你！”
“二弟，这其中的过错并非在他，而是你我。听我一言，回头是岸吧。”赵无为苦口婆心，声声劝诫宛如暮鼓晨钟，希望能唤醒这迷途之人，让他重回正途。
“放屁！老子跟你出生入死十数载，你竟然为了一个相识没几日的毛头小子，就要狠心舍弃十数年的兄弟情义，当真是绝情绝义！”盘欲已然彻底抓狂，双目通红，神情如恶鬼狰狞，让人望而生畏。说话间，他御使匹练，宛如狂龙出海，轰然爆开那石帐。刹那间，一间原本坚固无比的石垒石室，如同纸糊的一般，化作断壁残垣，碎石飞溅，似一场灾难突然降临。三人立身其中，却惊觉此时四壁之外，密密麻麻足有三百号人，如潮水般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皆是被这惊天动地的动静引来，如一群被惊扰的蜂群，躁动不安。
众人见残垣之中三人对峙而立，不明就里，平日里情同手足的两人，为何此刻竟拔刀相向？唯有少数境界高深之人，隐约听见两人的只言片语，此刻皆是严阵以待，如紧绷的弓弦，一触即发，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风暴。
“大哥，您回头看看，周遭这三百来号兄弟，哪一个不是与你我同生共死，在危难之际投奔于您？可如今，您却要为了这个小贼，与我们反目成仇。赵无为啊赵无为，我们当真是看错你了！”盘欲如受伤的野兽，高声怒吼，试图煽动众人情绪，声音穿云裂石。众人闻言，虽说依旧不明真相，但从盘欲的言辞之间，至少知晓此刻赵无为似是要对众人不利，似一场暗流涌动的危机即将爆发。
盘欲言毕，赵无为深吸一口气，抱拳朝着身周兄弟，扬声道：“既然如今事情已然败露，倒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希望诸位兄弟还能听我一劝。”
众人闻言，皆是噤若寒蝉，静静聆听。随即赵无为沉声道：“诸位兄弟，我等皆是在危难之时偶然相聚，因脾性相投，这才落草为寇。可如今，各位不妨低头审视自身，这些年，咱们双手已然沾满鲜血，罪孽深重，难道还不知悔改么？今日，我也不多废话，若是有兄弟愿与我一同忏悔这深重罪孽，我愿带领大家前往官府自首，或是就地自裁，以谢苍生。如若依旧执迷不悟，不肯回头，那就别怪赵某人翻脸无情了！”
待到此时，众人宛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此刻又怎能听不明白，原来是赵无为想要拉着众人共赴黄泉，同入火坑，此番，谁人敢应？
正当众人愣神之际，盘欲猛地打断，高声喝道：“众位兄弟，莫要听他蛊惑人心，自己的性命，岂能交由他人掌控？若各位兄弟信得过我，便与我齐心协力，共抗此贼！”言毕，四下众人如被操控的木偶，皆是缓缓移步，不消片刻，便全数移动到盘欲身后，众人目光交汇，如饿狼觅食，虎视眈眈地盯着赵无为与古今，似下一秒就要将他们撕成碎片。
再看这边，除却古今，只剩赵无为孤身一人，如被世界遗弃的独行者。他仰头望天，似要将这无尽的悲凉与无奈倾诉给上苍，继而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似穿越时空的悲叹，苍凉之感弥漫四周，似要把这天地间的哀愁都卷裹进来，让这黑夜都为之动容。
玄穹星影泪如盘，寒瑟孤鸿仰浩寰。
祈叩苍旻睁慧目，长嗟骸朽散尘间。
片刻之后，赵无为从那无尽的悲凉中缓缓回神，正眼朝着对面望去，口中低声道：“十儿，我与你掩护，你开启大阵罢。待大阵一启，此地你便无需再管，径直去寻那碑，求一场造化吧！”
古今闻言面露迟疑之色，心中两个小人在激烈争斗。良久，唯有无奈点头应是，做出艰难的抉择。见此，赵无为衣衫猎猎作响，如烈烈战旗，在风中舞动，彰显着不屈的斗志。他双手迅速结印，与此同时，两道如来自九幽的匹练自其头顶呼啸而出，四下翻飞，如灵动的蛟龙在云海翻腾，气势磅礴。
众人见此，皆是倒吸一口凉气，似窥见了地狱之门开启，心底泛起阵阵寒意。盘欲则御使自己的那道匹练，如守关大将，严阵以待，同时强振人心道：“诸位兄弟，如若此时不与我并肩作战，待得我身陨此地，尔等便插翅难逃！”说完，他如先锋悍将，率先欺身而进，高喊一声：“杀！”
众人亦深知其中利害，有念器的纷纷御使各自念器，如诸神降世，光芒闪耀，威吓四方；无念器的，便鼓足勇气，合身向前，如汹涌的潮水，朝着赵无为围杀而来，似一场惨烈的战争一触即发。
赵无为朝着古今大喊一声：“动手！”随即，众人只见空中两道赤色匹练如战神附体，力敌一道灰色匹练以及上百柄寒光闪闪的念器，虽形单影只，却如单枪匹马闯敌营的孤胆英雄，英勇无畏，在刀光剑影中纵横捭阖。而赵无为本人，亦如猛虎入羊群，欺身冲入人群之中，杀得兴起，所过之处，血雨腥风，似地狱修罗现世。
当真是：
昔时英气好儿郎，罹难家倾两断肠。
地府魂羁驱鬼众，尘寰梦醒焕慈光。
孤身勇破龙潭险，绝境犹怀赤胆刚。
回首沧桑忏悔意，丹心一片耀穹苍。
古今也不敢有丝毫拖沓，瞬间开启修罗体，如魔神降世，突出人群重围，指尖轻轻捏着一道阵灯青火，如掌控生死的无常，随手将身周欲要拦阻的几人斩杀。不出一息，他便抵达最后一道阵脚之处，指尖那青焰如风中残烛，阑珊飘忽，却难以弹动，似被一股无形之力束缚，似陷入了一种无法挣脱的困境。他心尖如被一块巨石堵住，沉闷得难受，情绪如坠入了无底深渊，似被无尽的哀愁淹没。
转头向战圈内看去，待看到赵无为那凄凉的身影，如被重锤击中心口，心头再度被芒刺狠狠刺痛，眼角如决堤的洪水，泪珠滚滚而落，连成珠串，心中满是不忍与愧疚，似内心被撕裂成无数碎片。
“动手啊！”赵无为已然化作血人，如浴血修罗，见古今伫立犹豫，当即在人潮汹涌之中，声嘶力竭高吼道，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发出最后的呐喊。
古今咬紧牙关，下定破釜沉舟的决心，而后手指轻轻一弹，那灯火如流星赶月，倏然落入震字位，似完成了一个神圣的使命。待那芯火定住身影后，似融入虚空，消失不见。刹那间，整座大阵如被唤醒的远古巨兽，轰然启动，发出轰轰隆隆的巨响，似天崩地裂，覆盖周遭，庞大无比。
阵脚间霎时相连，不出一息，便成就一座庞然大阵。再看此阵，如宇宙星河，纷繁复杂，远观似一团乱麻，似混沌未开；细看却又条理清楚，似蕴含天地至理，玄机暗藏，似一部神秘的天书。原来此阵乃是古今耗费心血，自行创立。细细斟酌，竟是将万千星罗棋布阵作为阵脚而组成的天清地朗阵。为了这座大阵，古今如走火入魔，废寝忘食，整整花费五月之久方才大功告成。
此时大阵一出，似天地变色：狂风如怒兽咆哮，呼呼而过，吹得人站立不稳；电光如蛟龙乱舞，乍雷嗡嗡鸣响，震得人双耳失聪；云涌如万马奔腾，闪掣不断，煞为可怖，似世界末日来临。再看阵内所引动的天地之力，怒风如精钢铰链，肆意抽打；青雷如死神铡刀，寒光闪闪；窜行的星斗如流星重锤，携带着毁天灭地之势，直朝其中的道道人影而去，似执行着上天的审判。
触之即伤，碰之则死，大阵之内当即哀嚎四起，似阿鼻地狱，血流成河，似黄泉倒灌，惨不忍睹，似人间炼狱。众人一见此番异象，似惊弓之鸟，顿失战意，欲要奔逃。却还未跑出几步，或被赵无为匹练斩杀，或被大阵之力剿灭，如风中残叶，飘零无依。
盘欲见此，顿时大惊失色，此番当真是失策，怎会料想这毛头小子竟有如此通天彻地之能。当即退意占主，便要转身逃逸，却被一道血染身影如鬼魅般拦阻去路，正是赵无为，宿命的羁绊让他们再次相遇。
“噗通”一声，盘欲如崩溃的堤坝，泪流满面，跪地求饶道：“大哥，你我兄弟一场，就放我离去吧。如若出去，我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二弟，哪怕是大哥之过，此番，便留下来与我共同赎罪吧。待到阴曹地府，众位兄弟生前所犯之罪，便由我一人承担。”赵无为面容平静，如一潭死水，低声诉说，却字字如锤，敲打着人心。听闻此言，盘欲知晓此时讨饶已然无望，便如绝境中的困兽，御使念道匹练朝赵无为偷袭而去，随即如丧家之犬，头也不回地往阵外奔逃。只是不待其转身，赵无为却如瞬移，再至其身前。无奈之下，只得与其展开一场生死搏杀，霎时一番龙争虎斗，天地都为之震颤。
再说古今，见此情景，实为难忍，拭去滚滚泪水，转身朝后奔去……
杀生皆是业，赎罪只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