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贞德(诺贝尔文学奖大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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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圣女贞德(5)

邓鲁意 (走着)翠鸟,翠鸟,因为我是你的朋友,你快替我转过这个风迅,不对,这是不合韵的,他,为你犯罪的人,这样是好一点,可是又没有意义,(他看见他自己正走到给事的身边)你这个可恶的孩子,(他又背着他走去)头戴蓝巾的梅丽,和翠鸟一样颜色的,你肯赐给我一点西风吗?

西面一个哨兵的声音停住,你是什么人?

贞德的声音 我就是女郎。

邓鲁意 让她过去,来吧,女郎!到我这里来!

(贞德穿着漂亮的盔甲,非常愤怒的样子走上,风势忽然减退,小旗无力的挂在枪头上面,但是邓鲁意现在正注意贞德,不会看出。)

贞德 (粗率的)你是奥利安士庶子吗?

邓鲁意 (冷酷严厉的样子,指着他的盾牌)你看那个弯曲的符号,你就是贞德女郎吗?

贞德 自然是的。

邓鲁意 你的队伍在哪里呢?

贞德 还在好多里路的后面,他们欺骗了我,把我领到河的这一边来了。

邓鲁意 我叫他们这样做的。

贞德 你为什么这样?英国人是在河的那边!

邓鲁意 河的两岸都有英国人。

贞德 但是奥利安士是在对岸,我们必须在那边攻击英国人,我们怎样能够过河呢?

邓鲁意 (狞厉的态度)那边有一座桥。

贞德 天呀!那么让我们就过桥去攻打他们。

邓鲁意 好像极简单,但是不可能的。

贞德 哪个这样说?

邓鲁意 我这样说,并且比我更老练的更聪明的头脑,也都是这样的意见。

贞德 那么你们的老练和聪明的头脑,都是呆的,他们已经愚弄了你,现在又来愚弄我,把我领到河的这一边来,你晓得我带来给你的帮助,是胜过无论何人或地方可以派遣来的吗?

邓鲁意 (忍耐的微笑)你自己的?

贞德 不,是上帝的匡助和启示,哪一条路是到桥上去的?

邓鲁意 你是一刻都不能忍耐,女郎。

贞德 现在还是忍耐的时候吗?敌人已经打到我们的门口,我们却站在这里袖手坐视,哦,你为什么不去打呢?听我说吧,我要来除去你的恐惧,我——

邓鲁意 (大笑,用手止住她的说话)不,不,我的孩子,你要是去掉我的恐惧,我就成了一个很好的小说上的武士,可是一个很坏的军队的长官了,来吧,我来把你造成一个军人,(他把她领到河边)你看见桥这头的两个炮台吗?两个大的?

贞德 看见,这是我们的还是英国人的?

邓鲁意 不要响,听我说吧,我要是在无论哪一个炮台当中,只要有十人人,就可以守住他抗拒一个军队,现在英国人守住这两个炮台抗拒我们的,不只十个人的十倍。

贞德 他们不能守住这些炮台来抗拒上帝,并没有给他们炮台下面的地土,他们是窃取来的,上帝给我们这个地土,我定要把这两个炮台夺回来。

邓鲁意 单独去吗?

贞德 我们的人会去夺取,我会来领导他们。

邓鲁意 没有人肯随你上去的。

贞德 我可以不回转来看,是不是有人跟我上来。

邓鲁意 (看出她的勇敢,很高兴的拍着她的肩头)不错,你真是有一点军人的天才,你是和战争发生恋爱了。

贞德 (吃惊)哦!可是大主教说过,我是和宗教恋爱呢。

邓鲁意 上帝原恕我,我自己也有一点和战争恋爱,这个丑恶的魔鬼,我好像一个男人娶了两个妻子,你愿意像一个有两个丈夫的女人吗?

贞德 (老实的样子)我永远不要嫁什么丈夫,在度尔曾经有一个人告我悔婚,但是我并没有和他订什么婚约,我是一个军人,我不愿意人家把我当作妇女,我也不要穿女人的衣服,我不欢喜一般女人所欢喜的事情,她们梦想情人,梦想金钱,我梦想冲锋陷阵,梦想开放大炮,你们的兵士不知道大炮是怎样的用法,你们以为拿很大的声音和烟气,就可以战胜敌人。

邓鲁意 (耸肩)的确,多数的时候,炮队的阻碍,胜过他们的价值。

贞德 唉,孩子,你不能拿马队来攻打石城,你一定要用炮,并且要用更大更大的炮。

邓鲁意 (觉得她亲妮态度的可笑,也学着她的音调)唉,孩子,但是好的胆气,粗的梯子,也可以攻下最坚固的石城。

贞德 等我们到炮台下面的时候,我要第一个走上梯去,你敢跟着看我来吗?

邓鲁意 你不可以和一个参谋的军官赌赛,贞德,只有带领队伍的军官,才可以表示自己个人的勇敢,并且,你必须知道,我欢迎你是当你一个神圣,不是当你一个兵士,我的部下,尽有不少的死士,要是我能够用着他们。

贞德 我不是一个死士,我是一个上帝的使者,我的剑是神圣的,我是从圣加德林礼拜堂的神坛后面得来,是上帝替我藏在那里,教我不可以轻易用他的,我周身都是勇敢,不是愤怒,我来领导你的兵士会跟着我来,这点就是我所能够做的,可是我一定要做,你决不能来阻住我。

邓鲁意 这都要等到相当时候,我们的人不能从桥上过去,攻取这些炮台,他们必须从河上过去,在这边抄袭英国人的后路。

贞德 (她的军事的知识使她承认)那么快做成木筏,把大炮放在上面,让你的军队渡过河去,与我们的取得联络。

邓鲁意 木筏早已备齐,并且队伍也早已上船,可是还要等候上帝。

贞德 你这是什么意思?上帝是正在等候你们。

邓鲁意 那么让他给我们一点西风,我的船是在下游,他们不能抵抗逆风逆水,向上行驶,我们必须等候上帝改换风的方向,来吧,让我领你到礼拜堂去。

贞德 不,我是最爱礼拜堂的,但是祷告不能却退英兵,他们除掉硬战死打,别的是不晓得的,在打退英国人以前,我是不愿意到礼拜堂去。

邓鲁意 你必须要去,在那里我有要你做的事情。

贞德 什么事情?

邓鲁意 去祈祷一点西风,我已经祈祷过,并且捐助过一对银的烛台,可是没有效力,你的祈祷,或者能够有效,因为你是年青而且纯洁的。

贞德 是的,你说得不错,让我来祷告,我要告诉圣加德林,她会叫上帝给我们一阵西风,快点,领我到礼拜堂去。

给事 (强烈的喷嚏)阿嚏!

贞德 上帝保佑你,孩子,来吧,庶子。

(他们走下,给事立起跟随,他拾起盾牌,正要来拿长枪的时候,看见小旗,现在是向东方飘着。)

给事 (丢下盾牌,在后面向他们狂呼)先生!先生!小姐!

邓鲁意 (跑回)什么事情?翠鸟吗?(热心的向河边望着)

贞德 (加入他们)哦,一个翠鸟吗?在什么地方?

给事 不,是风,这个风,这个风,(指着小旗)就是他使得我打喷嚏的。

邓鲁意 (望着小旗)风向已经转变过来,(双手合成十字)上帝已经晓得了,(跪下,将指挥棍交给贞德)你来统率皇帝的军队,我是你的部下。

给事 (望着河的下游)船只都已经离岸,他们非常顺利的向上流进行了。

邓鲁意 (立起)现在到炮台去中,你赌过要我随着你,你敢领导吗?

贞德 (眼泪盈盈的双臂拥抱邓鲁意,吻他的两颊)邓鲁意,亲爱的伙伴,助我一下,我的眼睛已经被眼泪遮住了,你把我的脚放在梯上,并且说“上去吧,贞德。”

邓鲁意 (拖她出去)不要管什么眼泪,去看大炮的火光去。

贞德 (忽然回复她的勇敢)嘎!

邓鲁意 (拖着她同下)赞助上帝和圣戴尼丝!

给事 (狂呼)女郎!女郎!上帝和女郎,万——岁!(他匆匆的拾起盾牌和长枪,欣喜欲狂的样子,随着他们退下)

〔幕落〕

第四幕

〔英国兵营里一个帐幕,一个强项的英国牧师,年50岁,坐在桌边凳上,忙着写字,在桌的对面,坐着一个威严的贵族,年46岁,正在翻阅一本时行的书籍,贵族是悠然自得,牧师却蕴着满腔的怒气,在贵族的左边,有一个空着的皮凳,桌子在他的右边。

贵族 这个就是我所称工作的艺术,世界上没有比一本好书更可爱的,漂亮的黑字,很整齐的嵌在美丽的框子里面,中间更插入许多图画,但是现在的人不肯看书,倒把他读起来,你所写的或者也是这一类的书吧。

教士 我必须要说,爵爷,你对于我们的事情太冷淡了,真是太冷淡了。

贵族 (骄傲的)有什么事情吗?

教士 事情是,爵爷,我们英国人已经被人家打败了。

贵族 你要知道,只有在历史或诗歌上面,敌人总是永远战败的。

教士 但是我们已经屡次战败,最初,奥利安士——

贵族 哦,奥利安士——

教士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爵爷,这个显然是魔道和邪术的作用,但是以后我们又屡次战败,嘉谷,穆墟,波境赛,完全和奥利安士一样,并且现在我们又在柏泰大败,约翰,塔尔布宝星被他们擒获,(他把钢笔丢去,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我真感觉,爵爷,我真非常的感觉,我不忍看见我们同国的人被几个外国人战败。

贵族 哦!你也是一个英国人吗?

教士 当然不是,爵爷,我是一个上流社会的人,不过,和你爵爷一样我也是在英国生长的,这个当然使我觉得不同。

贵族 你是附属于土地的,咦?

教士 你阁下高兴拿我来开一下玩笑,你的地位,使你可以这样做去,毫无妨碍的,但是你很知道我并不是真附属土地,像一个农奴一样,不过我有这样一种感觉,(逐渐激烈起来)我是不怕人家笑话的,并且,(粗暴的立起来)皇天在上,要是事情一竟是这样下去,我也要把我的道袍丢给魔鬼,自己武装起来,亲手去同魔女拼一下了。

贵族 (很快活的望他笑着)你可以这样,牧师,你可以这样,要是我们再没有好点的办法,不过还没有到这个时候,还没有完全到这个时候。

(教士念念的样子重复坐下。)

贵族 (坦然的态度)我并不十分注意这个魔女——你看,我是曾经参谒过圣地的,上天的力量,为他们自己的信誉起见,万不能让我被一个乡下的魔女打败——但是这个邓鲁意庶子,可有点不容易对付,因为他也到过圣地,在这一点上,我们两个人的地位是一样的。

教士 他不过是一个法国人罢了,爵爷。

贵族 一个法国人!你在哪里学来的这种语调,难道这些白根地人,白卢通人,皮加得人,和加斯康人,现在都叫他们自己做法国人,同我们的人一样,叫他们自己做英国人吗?他们真的把法国和英国当作他们国家,他们的,你要注意!要是这样的思想流行起来,我和你还有什么地位呢?

教士 为什么,爵爷?这个怎样会妨害我们?

贵族 一个人不能事两个主人,如其这个忠于国家的口头禅,一把他们迷住,封建贵族的权力,从此完结,教会的权力,也从此完结,这就是我和你都一齐完结了。

教士 我希望我是一个教会的忠仆,并且虽然我和司徒孔勃的亲属关系,已隔六代,这个就是一个理由,我应当束手坐视,英国人被一个法国的庶子同魔女打败吗?

贵族 放心,朋友,放心,一到那个时候,我们自然会烧死魔女,打败庶子,老实说,我现在就在等着布魏主教,要和他商议焚烧的办法,他是被她的党羽,从他的教区逐出来的。

教士 你还要先把她捉住,爵爷。

贵族 或是把她买来,我愿意出一个帝王的赏格。

教士 一个帝王的赏格!去买这个东西!

贵族 一个人应当留点余地,查尔斯的部下,曾把她卖给白根地人,白根地人再把她卖给我们,中间或须经过三四次的转手,他们都要得一点小小的扣头。

教士 岂有此理,这都是这些万恶的犹太人,他们在每次银钱进出的时候,都要插手,要是我有权力,决不让一个犹太人生存在耶稣教的国内。

贵族 为什么不呢?犹太人多数是划一不二,他使你们出钱,可是他有货物交出,在我的经验上,要想不费一钱而得点好处的人,总归是耶稣教的信徒。

(一个给事进来。)

给事 布魏大主教阁下,高穹先生。

(高穹年约60岁,走进,给事退下,两个英国人立起。)

贵族 (行虔诚的敬礼)亲爱的主教,我感谢你贵临!让我来介绍我自己,李却尔第布康姆培·瓦尔吕克伯爵。

高穹 你阁下的大名,是我早已久仰的。

瓦尔吕克 这位牧师是约翰·司徒孔勃先生。

教士 (流利的)约翰·巴燕·斯赛尔·纳威尔·第·司徒孔勃,主教阁下,神道学士,温克司特大主教阁下的掌印官。

瓦尔吕克 (向高穹说)我听说,你们称他为英国的大主教,我们皇帝的长亲。

高穹 约翰·司徒孔勃先生,我同他阁下一向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他对教士伸出手来,后都吻他的约指)

瓦尔吕克 请坐下吧。(他把他的坐椅让出,拿来放在桌子的一头)

(高穹略一点头,在这首座上坐下,瓦尔吕克顺手取过皮凳,坐在他原来的地方,教主退回他的原位。)

(瓦尔吕克虽然特意的将首座让给主教,自己退居第二,在谈话上他却毫不迟疑的首先的发言,他依然是谦逊和坦荡的态度,但是在他说话当中,有一种新的音调,表示他是在开始谈正事了。)

瓦尔吕克 主教阁下你看见我们正在不幸的时候,查尔斯就要在雷依姆加冕,实际上是完全由那个罗伦的少女主持的,并且——我不愿意骗你,或者增加你无用的希望——我们是再不能阻止,我想这个事情会使查尔斯的地位,有很大的变化。

高穹 毫无疑义的,这就是那个女郎最巧妙之举动。

教士 (又愤激起来)我们不是公平的战败的,从来没有英国人是公平的战败的。

(高穹略一张目,立刻又恢复沉静的态度。)

瓦尔吕克 我们这位朋友,认为这个青年女子是一个魔女,我假定你阁下的义务,是应当在审讯的时候,宣告她这个罪名,把她烧死。

高穹 如其她是在我的教区内捉获,当然这样。

瓦尔吕克 (觉得他们两人的意见非常接近)一点不错,现在我想她是一个魔女的话,是不会有十分疑义的。

教士 毫无疑义,一个万恶的魔女。

瓦尔吕克 (很委婉的斥责他的多嘴)我们是在问主教的意见,约翰先生。

高穹 我们所应当考虑的,不是单单这里几个人的意见,而为一个法国法庭的意见,——或者偏见,如其你愿意说。

瓦尔吕克 (改正他的话)一个天主教的法庭,主教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