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宋 辽 金 元的间谍活动(5)
第十四节 巧用敌士卒
北宋末年,中国北部形势发生了变化。女真族建立的国家——金国崛起于“白山黑水”间。
女真族先世是靺鞨,属于南北朝时勿吉七部的黑水部,唐时的黑水靺鞨部。五代时黑水靺鞨隶属于另一少数民族政权渤海国。辽灭渤海国,黑水靺鞨又隶属于辽,开始以“女真”为名见称于世。
公元1115年,女真族酋长完颜阿骨打(公元1068—1123年),在率领女真人反抗辽国压迫的斗争中,建立了金国,建都会宁。其后金兵所战皆捷。同年九月金兵攻占了辽国北方重镇黄龙府(今吉林省农安县),接着又大败辽国十余万大军。公元1120年,金兵又攻占了辽国上京临潢府。
此时的辽、宋两国政权,都十分腐败无能,面临着内部激烈的阶级矛盾和社会动荡。但是北宋政权看到金崛起于辽国后方,以为时机到了,又做起了恢复燕云十六州的美梦。
宋徽宗赵佶(公元1082—1135年)先后派童贯及宋军将校七名分别以出使、到金国买东西为名,侦察辽、金两国的虚实、动向。北宋的间谍也发回情报:“辽主有亡国之相。”为了验证这一点,公元1119年初,宋徽宗又派王尧臣带着善于绘画的两个人一起出使辽国。王尧臣不虚此行,回来后以辽主天祚帝耶律延禧(公元1075—1128年)之像上送徽宗,并发表观感:“辽主望之不似人君,臣谨画其容以进,若以相法言之,亡在旦夕,幸速进兵。”王尧臣还把他画的辽国地图奏上。宋徽宗决定了攻辽大计。尽管有人以唇亡齿寒的理由反对伐辽,北宋还是于次年与金国达成了夹击灭辽的协议。
公元1122年,金兵大举攻辽,腐朽的辽国不堪一击,金兵很快攻陷辽国中京(今辽宁宁城西)。金兵接着连破辽兵,天祚帝逃至漠北。辽大臣耶律大石等拥戴秦晋国王耶律淳为帝,仍据守燕、云、上京(今辽宁巴林左旗)、辽西一带。辽国此时想与宋和好,派使者求和。但宋朝此时想打死老虎,臭名昭著的宦官童贯更认为这是自己再度建立功名的时机,对辽国的使节不予理会。
五月,童贯统军攻辽,为辽军所败。十月,童贯率宋军再度攻辽。童贯派刘延庆统军十万从雄州进击,以郭药师为向导。宋军渡白沟时杂乱而无纪律,连郭药师都看不下去了。他对主将刘延庆说:“大军行军,不设置警戒,如果敌人以伏兵攻击,我军首尾不能照应,全军将望风而逃”。刘延庆不予理睬。宋军到良乡,辽将萧干率军来战,宋军被杀败,缩进营垒不敢迎战。郭药师又进言:“萧干兵不过万人,以全力和我军作战。燕山一带必然空虚。愿得五千兵,倍道袭之,城可得也。”同时他请刘延庆及其子刘光世为后援。刘延庆这次听进去了,派大将高世宣、杨可世与郭药师一起率兵六千,半夜渡卢沟桥,急速进袭。天亮时,宋军在投降辽军的引导下,进入燕京城,与辽军对峙于悯忠寺。宋将派人到辽萧妃处劝降。萧妃一面拖延时间,一面派人调萧干军回援。萧干率军三千人回到燕京城内,与宋军殊死巷战。此时,刘光世等后援部队却违约迟迟不到。郭药师等人在拼命死战的辽军打击下,以绳索从城墙上逃命而出。高世宣战死。
萧干解决了城中宋军后,派部队截断驻守在卢沟桥南刘延庆军的粮道。辽军擒获了护粮将王渊和两名宋军。辽军用布裹在他们头上,放在帐中。到了半夜,辽军士兵故意装作聊天的样子说:“我军三倍于宋军,可分为左右翼,以精兵冲击宋军中部,左右两翼相呼应。举火为号,全歼宋军。”聊完了天,辽军故意装作一时疏忽,让宋军中的一人溜走了。
刘延庆听到那名宋兵的报告,信之不疑。天亮之后,宋军看到辽军中火起,刘延庆立即下令烧毁营寨全军开溜。兵败如山倒,宋军在漫无纪律的撤退中,被践踏而死者绵延百余里。萧干率军追至涿水。宋军多年来为收复燕云十六州积蓄的军资全部毁于此役。辽国人因此而作歌讥讽宋军之无能。
宋军攻辽大败,固然与宋朝之腐败,将领之无能有很大关系,在进行决策时仅凭对“辽主亡国之相”的主观臆测就仓促出兵,也是宋军失败之重要原因。
对敌人统帅、首脑人物的了解是必要的,问题是宋朝君臣把这一了解变成了“相面”式的迷信活动。从这个意义上讲,间谍工作中科学的、理智的方法具有重要的意义。在中国古代封建愚昧的意识形态既可以迷惑敌人,也经常干扰了用间一方的决策。
第十五节 攻宋前的准备
公元1122年十二月,金兵攻下了辽国燕京。公元1125年二月,辽天祚帝为金兵所获,辽国灭亡。此后辽臣耶律大石虽然率余部建立了西辽(其疆域在今新疆及其以西广大地域),但中国北部基本上处于宋、金对峙的状态中。
金灭辽后,以苛刻的条件把燕云之地交给了宋。北宋则把从前送给辽国的岁币,如数送给金国。北宋在灭辽过程中充分显示出了腐败无能,军不能战,结果只得到几座空城。宋金之间的缓冲国消失了。宋的战略态势实际上恶化了。金人开始准备进攻北宋。
公元1125年九月,金国派李孝和等人,以庆贺捉到了辽天祚帝为由入北宋。实际上是窥探北宋情况,为金兵入侵做准备。与此同时,金国使者以交割云中之地为由,到了太原。此时金将宗翰已到了云中,北宋边臣已写回报告,说明其有南下之意。太原是金兵南下必经之路。经过使节侦察,金兵对南下路途情形已了如指掌了。十月,金主已下令南伐,宋徽宗君臣却还在宴请金国使者,与金国之间使节往来频繁,一如平时。
十一月,隆德府义胜军二千人叛降金国,易州常胜军首领韩民义也投降了金将宗翰。通过对这些人的盘问。金国基本掌握了北宋守军及其将领的情况。义胜军、常胜军都是北宋当年招揽燕云之民组成的民团。这些人不堪辽国异族压迫投奔北宋。但在北宋遭到极不公正的待遇,忍饥挨饿,为北宋官兵所欺压。因此有一部分人投向金国,甚至充当内应。这是北宋末年政治黑暗所使然。
就在金国紧锣密鼓准备南下之际,宋将郭药师来降。对金国君臣来说真是喜从天降。郭药师本是辽人。辽国末年,郭药师以辽东饥民聚集成军,被任为诸卫上将军,后因与辽国执政者有矛盾归附宋朝,得到重用。宋徽宗还在汴京赐以府第,命贵戚大臣轮番设宴招待,并赏以御袍和金盆两个,极力加以笼络。郭药师也师安禄山之故伎,对前往他防地的大臣、宦官赠以珍奇玩物和钱财。这些人也回去为之美言。但郭药师的常胜军无法无天,也有一些消息传到宋徽宗耳朵里。宋徽宗下诏调其入朝任太尉,郭药师不来。宋徽宗只好派童贯前往观察他的动向。童贯回来后说:“郭药师声威远震,必能抗击北边的敌人。”宋徽宗信之不疑,后来又有人上告其有叛变之心,并送上其与金国交往的文书,宋徽宗仍然不睬。
公元1125年十二月,金兵南下,宗望率金兵至燕山,郭药师投降。宗望得到了郭药师,对内地虚实更加清楚了。郭药师曾在宋京活动,并曾奉旨在京师西北打球,由此对京师地理也一清二楚。金兵在郭药师的向导下,长驱直入。
公元1127年四月,金兵掠宋徽宗、宋钦宗(赵桓,公元1100—1161年)北去。这就是使南宋君臣扼腕的“靖康之耻”。北宋灭亡了。
Chapter 2 南宋、金的间谍活动
第一节 送上门的间谍
公元1127年五月,宋高宗赵构(公元1107—1187年)即帝位于南京(今河南商丘)。南宋与金国对峙的时代开始了。但是南宋建立之初,形势仍十分不稳定。
赵构任命力主抗金的大臣李纲为相,七十五天后就予以罢免,任用力主对金妥协的黄潜善、汪伯彦掌朝政。赵构还杀了力主其还都汴京,迎还徽、钦二帝的太学生陈东等人。上台伊始,他对金一味屈从,只知保住自己帝位的面目就暴露出来。
公元1128年初,金兵开始南侵,先后攻破郑州、邓州,十一月攻陷延安府,十二月攻下了北京(今河北大名),不久兵临扬州。公元1129年二月,宋高宗狼狈地自瓜洲镇乘小船渡江至京口(今江苏镇江),随后又到了杭州。但仍无法安定下来,十二月金兵就攻入了杭州(此时已改名为临安)。宋高宗不得不从海上逃跑。其后金兵的铁蹄践踏了江浙一带的大好河山。金兵南下遭到广大人民的反抗,金兵后方义军纷起,十分不稳。公元1130年三月金兵在北撤的归途中,遭到抗金将领韩世忠率部阻击。
金兵撤至镇江时,韩世忠(公元1089—1151年)已率军八千人驻扎于焦山寺(今江苏镇江焦山)扼敌归路。金兵与韩世忠所部激战,金兵虽然势众,无奈不习水战,屡次为宋军所败。韩世忠夫人梁红玉亲自擂鼓助战,士兵斗志旺盛。金将宗弼派人送名马给韩世忠,表示愿意退还所侵占的土地,均为韩世忠所拒。
宗弼已如网中之鱼,只好求助于他途。这里顺便提一下,金人对间谍的运用,倒是挺在行。金兵南下之初,山东处于金、宋争夺的中间地带。各种地方势力、农民起义军、盗匪纵横其间。金兵准备从山东经徐州等地南下,就派了间谍到宋高宗驻地南京(河南商丘)侦察。当时当权者黄潜善、汪伯彦对敌情之侦察、了解毫不重视,一味听信地方官吏的道听途说之辞。他们命地方官吏多以金缯给间谍,以打探金人动静。当淮北频频传来警报时,他们认为这是一股以李成为首的势力,不足为惧。这一消息为金国间谍所知,于是也伪装成李成的部下与宋军接触,欺骗了宋朝君臣。对“乡间”之运用,金兵南下时更为注意。金兵充分利用了当地人作为向导,并大量利用降卒、降将。此时,宗弼又求救于这一条。他公开悬赏招募能献策破宋军水师的人。这一手还真灵,果然有闽人王某前来应募。他对宗弼建议:船中载土,平板铺之,穴船板以擢桨。风息出江,有风则勿出。海船无风不可动也(宋军皆较大之海船)。这个建议解决了金兵水战的战术问题,但当时金兵被困于韩世忠军下游,此战术无法施展。
这时又有人前往金军献策。这人对宗弼建议:于芦场地开掘大渠二十余里,上接江口,舟出江背,就可以全师而至韩世忠军上游了。宗弼马上命士兵拼命挖渠,一夜之间渠已挖通,第二天清晨金军浩浩荡荡已全师而出了。韩世忠率军尾追。金兵将早已准备好的火箭射向宋军海船帆篷。当天江上无风,宋军大船无法行动。金兵却早已准备好了船桨,以轻舟袭击宋军。一时火光冲天,金鼓之声震天动地。宗弼被阻十余日后终于率军逃回。
经此一战,南宋政权取得了喘息之机,局势渐渐稳定下来。韩世忠、岳飞等一批抗金将领也由此走上了间谍战的舞台。
“乡间”之危害,莫此为甚!闽人王某与向宗弼献计开渠的人之所以能留名史册,无非是因为这两个小人物,在关键的时刻,提供了并非十分难搞到的情报。问题在于侵略军南下,两眼漆黑一片,举凡水战、地理、民情诸情况都不清楚。在这种情况下“乡间”,尤其是文化人充当的“乡间”,其危害就绝非一般“乡间”可比。宗弼在危难之际能想出招募“乡间”这一条,也表明其对“乡间”有充分认识。
大军进至人生地不熟的环境作战,如果及时、有效地把“乡间”组织起来,而非临时抱佛脚,的确是克敌制胜的重要保证之一。